第12章
13
“咚——”
幽冥界數千年不曾響過的古鐘在此時此刻響動三界。
鐘聲一響，萬鬼悲鳴。
魅和魉正在與宋岚交手，聞聲喜極而笑。
薛穎拿着劍的手一抖，險些被厲鬼劃傷臉頰。
哀鐘響，冥主殁。
薛穎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雨愈下愈大，電閃雷鳴。
“哥哥！！！！”
薛穎不可置信，抱頭痛呼。
魏無羨聽到動靜，心中一緊，“遭了，小流氓出事了。”
“魏公子，含光君。”方才魅鬼大笑，帶着魉鬼撤離，宋子琛便抽空往魏無羨這裏趕來，驚聞鐘聲，他滿臉疑惑，“這鐘聲是怎麽回事？”
魏無羨蹙眉，搖了搖頭，卻道：“許是和薛洋有關。”他曾聽過一個傳聞——哀鐘響，冥主殁。這鐘聲正是從地下傳來的。
說話間，一道極強的靈力向四周擴散開來。靈力掃過之處，萬鬼哀鳴，凡是從鎮鬼塔逃出的厲鬼皆被這股靈力抹殺。
幾人察覺不對，一齊往靈力擴散的中心趕去。
路上，卻見一個白衣道子抱着一個黑色的人影走來，步履蹒跚，悲痛至極。
“小師叔——”
魏無羨正要叫，卻見他懷裏捧着一具屍體。魏無羨下意識便以為是薛洋，張開的口生生愣住。
“星塵，薛洋如何了？”
宋岚往前走去，迎到曉星塵面前，卻見曉星塵懷裏抱着的哪裏是薛洋，那分明是同他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偶。
魏無羨走去驟覺大事不妙。
曉星塵和薛洋素來恩怨糾葛極深，這會兒這種狀況，怕是讓四鬼王鑽了空子空子挑撥離間了。
“小師叔，薛洋呢？”魏無羨蹙眉。
天雷一道道從曉星塵背後不遠處劈下，電閃雷鳴。
曉星塵驚愕地看向宋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去講。“子琛？！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你不是被薛洋殺了麽？”
金光瑤剛到，便被曉星塵這句話雷得身形一晃。他走上前，一拳捶在曉星塵臉上，“曉星塵。你都特麽幹了什麽！成美呢！”
金光瑤紅着眼，怒氣磅礴。
所有人都不做聲了，只有金光瑤和曉星塵無聲地對峙。
天雷一道道劈下來，劈在曉星塵身後，似要将天劈爛才肯罷休。
一道金光從天空墜下，墜到薛眉心。
天地見萬鬼臣服，冥玺從天雷降罰之處飛往薛穎的位置。
“天雷降罰，冥主易位。薛洋……真的死了……”魏無羨喃喃道。
驟雨傾盆，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
曉星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義城的。
他愣怔了一夜，抱着霜華發呆。
“曉星塵道長，如今這幅悲憤樣子又是做給誰看的？”金光瑤鮮少出言譏諷，“成美死了，道長該高興才對。這樣您就能與宋道長一起匡扶天下了，再沒人能夠威脅到宋道長的性命。”
薛穎聞言冷笑，“虛僞。”
“人死的連渣滓都不剩，這會兒做什麽悲痛。曉星塵，你真令人惡心。”薛穎眼底盡是陰霾，她蹲在曉星塵面前，笑道：“曉道長，知道哥哥臨時前都做了什麽麽？”
她手一揮，将義城的光景重現。
“看，義城。你殺過的所有人，哥哥用往生的代價，全替你換了回來。除了常氏一族，哥哥不欠你什麽了。”
“曉星塵，我今日不殺你全是看在哥哥的面上。日後若有機會，我必将你挫骨揚灰。”
薛穎将降災帶走，正欲離去。
“給我。”
耳後傳來一聲沙啞的聲音。
薛穎回頭，噗呲一笑，“給你？曉星塵道長，你配麽？哥哥死了你都還不讓他安心麽？”薛穎眸子裏盡是譏笑與荒唐。
薛穎不肯讓步，怎料曉星塵竟徑直上去搶。
“滾開！”
薛穎一揮，将曉星塵彈開。
她如今得了冥主傳承，人間鮮少有人能傷得了她。
薛穎沖魏無羨一禮，“魏公子，哥哥死了，冥界動蕩，我要先回去處理事務了。四鬼王如今逃竄人間，還需魏公子費心，盡早捉拿才是。我會派心腹來助魏公子的。”
魏無羨打诨幾句應下。
薛穎拿着降災，走的絕情。
義城壓抑的厲害，金光瑤一刻不想多呆，于是薛穎走後，他便也找托辭離開。
來到義城參與大戰的人也都陸陸續續撤離，義城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清。
魏無羨拍了拍曉星塵的肩膀，嘆道：“小師叔，小……薛洋的魂魄傷的太重，又與天道做了交換。天命不可違，想讓他複生……我也沒有辦法。”
話罷，魏無羨和藍忘機并肩離去。
“哼！你都惡心透了公子，還拉他回來做什麽？”紅衣含着冷笑，拂袖離開。
曉星塵癡癡望着門外，不哭不笑，不知在想些什麽。
宋岚站在他身邊，一直默默陪着他。
待人走盡，曉星塵愣怔道：“子琛……我……”
曉星塵嗫嚅着唇角，半晌，卻只說他想靜靜，讓宋岚先行離開了。
天罰的雷劫将義城旁的山劈的坍塌，原本壓在義城上方呈傾倒之勢的山頂徹底被劈斷，劈斷的山峰将義城壓倒大半。
金淩和藍景儀帶着金蘭兩家的弟子在城中多留了些時日，直到将義城修葺完善可以住人時，才帶人離開。
多年過去了，金淩也成熟許多。
金光瑤不肯認他，但如今在金家事務上，只要金淩遇到麻煩，金光瑤也都會暗中相助。
說白了，金如松死了，金光瑤其實是有些依托寄在了金淩身上。若非逼不得已，前世觀音廟，金光瑤又怎會用金淩的性命要挾。
義城打理好後，藍景儀便将義城中的人重新遷了回來。大戰前義城其實只有幾戶近年搬來的新人家，大戰結束後幾乎前世被薛洋殺死的人全都回來了。
但是那些人沒有薛洋的記憶，對于往事也只覺如同做夢。只是這夢，一覺便睡了二十多年。
曉星塵每日悶在屋子裏，不肯出門。
門外日益喧嚷起來，他也不肯出去。
他只愣怔看着空蕩蕩的義莊，雙目無神。
“阿洋……”
他無聲念着薛洋的名字，可卻只敢在心底無聲地叫嚣。如今，他倒是連薛洋的名字都念不出口，如鲠在喉。
他好恨，好恨薛洋叫住他時他的絕情。
曉星塵在心底一遍遍追問自己，為什麽不回頭！為什麽不回頭！為什麽不回頭！
阿洋說他冷！他痛！你為什麽不回頭！
曉星塵一拳打在牆上，骨節瞬間變得血紅。
為什麽不回頭呢？薛洋也想知道呢。
“阿洋！！！”
曉星塵仰天痛苦，哪裏還有半分明月清風的樣子。
“薛洋！！！！！”
“你回來啊——”
“是我錯了……”
曉星塵眼眶通紅，滿是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