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朵黑蓮
第二十朵黑蓮
這場突如其來秋雨，打亂了季橙的今日計劃，她擡眸看向窗外昏暗下來的天色，耳畔聽着暴雨打在枝葉上生出的嘩嘩聲響。
一時間，她的心驀地安靜了下來。
“下雨了啊！”慢慢行至雕花隔扇前的少女，她看着窗外的雨，朱唇輕聲低喃了句。
她微微仰頭，看着順着檐廊下落下的雨滴，季橙纖細白嫩的手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雨滴濺落在指尖上，和想象中一樣，秋日裏的雨，果然很涼。
她纖指細細摩挲了下，感受着雨水在指尖的觸覺。
沒過多久，她又将手收了回來，季橙輕輕閉上眼眸，深深地輕嗅，秋風帶着泥土草木的氣息萦繞在鼻尖，說不出的清爽感覺，沁人心鼻。
見着她将手伸出去的動作，雲霜沒說什麽，在她身邊待的久了，她們也都知道她的習慣。
暴雨來臨之後，天色便黯淡了下來，帶着殿內也是有些昏暗，雲霜雲夏走至燈架旁，陸續的點上了幾盞燭火，火苗輕輕躍動，黯淡的室內忽的一片光亮，映着身旁侍女的影子倒映在博古架上，季橙看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
也在這時候，她看見不遠處的庭院外，一道高瘦的身影漸漸走近，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手撐着一支油紙傘慢慢的走進，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形，季橙很快便知道了來人是誰。
只是，雨中賞少年這種事情，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她看着那少年，踏上隐約帶有青苔的臺階，到了長廊之時，他才慢慢的收了自己手中的油紙傘。
他的一舉一動，也不知道從何處學來的，這個角度看着，竟然莫名覺得很是養眼。
似是察覺到有人在打量着自己，那少年的視線也朝着這邊看來，眸子裏帶着的淺淺笑意向她這邊看來的時候，季橙忽然覺得這畫面可真好看。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的打算，她原本是想帶着梁衍一道去禦花園畫金菊的，而此時此刻，她卻覺得，菊花有個什麽好畫的，那花再怎麽花，也就是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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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如讓梁衍好好的畫一畫他自己呢，畢竟，雨中淺笑着的少年，比之禦花園的菊花，要讓人覺得驚豔多了。
不過，這想法，季橙也只是在心裏稍稍的想了下，說出口，那是不大可能了。
實在有損自己公主的威嚴，雖然，她在他跟前實在沒有什麽威嚴可言。
不過，好像也是在這一刻，她決定了，不管怎樣，她日後也要嫁個長相俊俏的夫君。
身為公主，她的确有着要必須肩負的責任，但是，她也不想太過于虧待了自己。
像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胖喵也從附近跑了過來，圓滾滾的一團，也虧的它還能跑的動。
它從暴雨的庭院裏跑到長廊下，季橙看它站在原地，用力甩了甩身上的雨水，那呆萌的樣子，說不出的好笑。
這樣的日子真好，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季橙有時候也想過，如果她不是大楚的長公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糾結那些事情了。
不過，這樣的想法只一瞬而逝，因為她生來就是陛下的妹妹，根本無法改變的事實。
她這金尊玉貴的身份，給她帶來了十數年來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的，也快到了她要承擔責任和義務的時候。
“阿橙，你在想什麽呢？”
從門外走進來的梁衍，他看着季橙目光看着窗外方向失神的樣子，他心裏莫名生出幾分緊張。
随即他假裝随意的問道，聲音聽起來雲淡風輕，好像不過平常的一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到底有多麽害怕緊張。
他害怕這樣的生活，會出現他無法面對的變故。
他表面上，雖不再像幼時那般依賴季橙，可實際上，卻并不是這樣。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是學會了克制罷了。
他曾聽聞過宮裏宮女們的私議，也是那次之後，他開始刻意保持同季橙間的距離。
他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所以，他害怕會給阿橙名聲抹了黑。
也擔心阿橙覺得他不懂事，讓他重新回到梁王府去，或許是因為兒時的那些經歷吧，他太在意季橙了的态度了，所以才會無時無刻的，生出患失患得的心理。
他知道自己這樣是不行的，所以，他每一天都在努力着，努力的看起來像是個正常人一樣。
他很害怕，有一天季橙會察覺到自己不健全的心理，到時候，她可能真的會疏遠他的吧。
“沒什麽。”聽了他的詢問後，站在雕花隔扇前的少女轉過了身來，随後她便抿唇淡笑着回答了他的話。
“早知道會下這麽大的雨，就不該催着你這麽早過來了。”季橙一面說着，一面走到紫檀木桌前坐下。
梁衍微垂着眼眸将手中濕傘遞給了一側的雲夏，雲夏接過紙傘後，輕輕的置在牆角，梁衍眸光裏瞧着雨水沿着傘面，一滴兩滴的落在了地面。
“反正也沒什麽事，早點來，晚點來都一樣，再說我也習慣同阿橙一道做事了。”梁衍收回了目光，擡眼看向眼前的人，他也笑着回道。
“可真遺憾，原本想同你一道去看禦花園的秋菊的，這時節，正是最好看的時候。”
“看雨景也不錯啊，就是這場雨，來的太突如其來了一些。”
梁衍目光瞥向窗外，他聲音不由放低了一些，慢慢道，“若是這秋雨下的小一些便好了…”
“是啊！”聽着梁衍的話，季橙也小小的輕嘆了一聲，“秋雨就該是潤物細無聲的，沒想到，它會下的這般大。”
就在這同一時刻，承明殿內。
殿內兩排燈架上，燭火靜靜燃燒，大殿的隔扇都支開着，風卷着雨滴斜斜的吹拂了些許進來，帶着燈架上的燭火輕輕晃動。
“蘇儉，你說朕是不是不該将英國公府的次子添入驸馬名單之中。”
畢竟，沈庭安身子實在過于孱弱，這樣做，總覺得有些不大好。
“陛下做的沒有錯，您這般做，都是為了大楚而考慮，相信公主殿下，還有大楚子民們都會理解您的。”
聖上這般做，其實根本就沒有過任何後悔的想法，他只是需要有人給他遞個臺階，而蘇儉剛好就是明白他心思的人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