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朵黑蓮

第二十一朵黑蓮

蘇儉近身服侍了這麽些年，若是連聖上的這些心思都猜測不到的話，那他也不配在季臨身邊伺候着了。

人嘛，多少都要一些臉面，即便是地位最為尊貴無比的大楚皇帝，也是想給世人留下個好名聲的。

而他，自然是要順着聖上的心意來，說出他最想聽到的內容。

“是啊，朕這麽做，也都是為了大楚的黎民百姓，若大楚不安穩，那受苦的就是蒼生，是大楚的平民百姓。”聽了蘇儉的回答，季臨輕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可奈何般，随後微微點頭道。

最終，他還是将沈庭安的名字落在了驸馬擇選的名單之中。

“橙兒的年紀也不小了，過了今年冬天，明年開春，桃花盛開的時節差不多就該出嫁了。”

季臨将手上的卷軸輕輕合起，似是想到了什麽，他随後又道 “驸馬人選雖還沒定下來，但離她出嫁的時日也不久了……去告訴她的先生，這些時日，便放了她的假，讓她好好歇息一段日子吧。”

可能心裏多少覺得愧疚，季臨在批閱了餘下奏折一刻鐘之後，聲音低低的又道了一句“這些時日，公主若是想要做什麽，倚霞殿那邊要盡量跟着她的想法來，莫要惹了她不痛快。”

“明白了，殿下，奴随後派人去和那邊打個招呼。”

“嗯。”聽着這話，端坐在案桌前的聖上斂下眼眸，淡淡的應了一聲。

話音落下後，大殿之內又恢複了原本的寂靜之中。

只有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落在檐廊下的草木上。

值守的侍衛挺直着肩背，盡忠職守的駐守在大殿外的長階之上。

蘇儉只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輕抿薄唇，手執着白色拂塵，就仿佛只是一株樹般，安靜的在季臨身旁站着。

這場秋日裏的暴雨，來的急匆匆，去的也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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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午後，這場雨便已經停了。

暴雨卷着皇宮樹木的枯葉，落得滿地都是。

地面上有些凹凸不平的坑窪裏，細流擱淺，日頭沒有出來，天有些陰涼，這地面上的積水，想來一時半會兒的還不會幹涸。

落雨停了沒多久後，負責掃灑的宮女內侍們，陸陸續續的開始清理滿地的雜亂。

倚霞殿的書房內，窗囿微開，從庭院的方向看，隔着一叢叢的綠葉芭蕉，兩道年輕身影隐隐綽綽的落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根本不用心思去猜，便也知曉是公主和梁衍少爺。

書房內的兩人，季橙站在博古架前，她微微仰頭，目光在書架上逡巡，不知道在找尋着什麽。

而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梁衍，他站在書案前，手執着墨筆，垂眸一筆一劃的畫着紙上的秋景。

只是他的目光總會不由的，想朝着身旁瞥去，他輕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的視線只專注于宣紙之上。

直到秋景圖将畢，少年這才擱下手中的墨筆，将它輕置在玉色筆山上，随後，他才側過身來，看向一旁的季橙，“阿橙，你在找什麽？”

“一本畫冊……”她在博古架前，尋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找到，可她明明記得是擱在了這附近，她找的有些厭了，纖指不由自主的開始卷起了自己的發絲，“算了，不找了……你都畫好了嗎？”

“随便畫了幾筆，今日天有些悶，沒什麽靈感，只簡單的畫了些窗外的風景。”

“我來瞧瞧，哈……你将胖團子也畫在裏面啦，這家夥可真能吃，我都快忘了你最初将它抱來時候的樣子了。”

季橙驀的走近他身邊，梁衍便聞到一股清清淡淡的暖香味，是從季橙身上傳來的，有些海棠花的味兒，但又好像不全是。

他的腦子空白了一瞬，只下意識的想要知道那是什麽樣的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直到少女的衣袖無意間從他耳畔拂過的時候，梁衍才突然的醒過了神來，被她輕觸過的耳尖，一瞬間像是被火燒過了般發燙。

梁衍心中砰砰直跳，那股燙意從耳尖開始，漸漸蔓延至脖頸，他覺得渾身說不出的感覺，他緊緊摒着呼吸，害怕自己錯亂的氣息，被身邊人細心發覺。

梁衍努力壓着心下的緊張感，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很平常，在聽了季橙的話後，他也抿唇笑着回道，“是啊……不過，有時候我倒是有些羨慕它。”

“怎麽，你也想長這麽胖？”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它過得好自在，什麽都不用考慮，只要吃好喝好就好了。”少年的目光也落在畫上，他輕輕笑着說道。

聽着這話，季橙感覺到了身邊人情緒的低沉，她其實，她不也是這樣，只是她已經不是孩子了，自然要開始面對現實，但身旁的人卻只還十三四歲，季橙不想他這樣。

她深吸了口氣，随後語氣調笑着道，“年紀輕輕的，說起話來，怎麽這麽老氣橫秋的，不管有什麽煩惱，待你長大之後再說，現在的你嘛，只要活的開開心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