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米酒,小船

米酒,小船

寧鄉,一座古鎮,典型的江南風光,遠離了城市的喧嚣,來這,倒是可以做一回賣丁香花的姑娘。

青棠梳了一個麻花辮,發尾用一根墨綠色長繩綁住,媽媽經常誇她頭發好,又黑又多。

又換上特地帶來的棉麻中袖長裙,典型的新中式風格,和寧鄉的風光很配。

沈南星窩在沙發裏,等着青棠出來。

“好看嗎?”

沈南星擡頭,微微一愣,青棠很漂亮,她是知道的,但今天和平常的漂亮不太一樣,此刻她似乎是從古鎮裏走出來的美人,露出來的手臂,白白的,脆生生的,像鮮甜的蓮藕,一臉的純真,好像自己只要勾勾手,就能把她騙到手。

“你怎麽不說話?”青棠瞪着一雙沒有心機的眼睛問道。

“很好看。”不知怎麽,她突然想到了那只清康熙瓷,天藍釉刻菊花紋長瓶,它的腹部暗刻着漂亮的纏枝菊花紋,因為是暗刻,所以不細看,往往一開始會被忽視。

相對于青棠的精心打扮,沈南星穿的很随心,白色長袖襯衫,胸口處的兩個紐扣解開,漏出v字型純白內搭,深藍色寬松牛仔褲,微卷的頭發剛好到脖頸處。

兩個人走在一起,倒也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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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鄉種滿了槐花,每走十步,就有一個阿婆在賣槐花做的手鏈,2塊錢一串。

“來寧鄉一定要去阿來媽家吃幾包幹炸小河蝦,又香又脆,特別好吃。”青棠興致勃勃地跟沈南星介紹起來:“走,那有賣米酒的,我們去喝兩杯。”

“大早上的就喝酒?”沈南星有些猶豫。

“這兒的米酒度數很低的,就當茶水一樣,我們早飯不是還沒吃嗎,我請你。”青棠拉着沈南星,興沖沖地趕到一家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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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裏沒有多少人,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熱氣騰騰的點心味兒,青棠拉着沈南星坐到最裏面的一個位置。

“老板,來兩碗酒釀,一碟紅棗糯米糕,兩個燒麥,兩個鍋盔,兩個油酥燒餅,兩個糖糕。”

“夠了。”沈南星見青棠像報菜名似的點單,連忙說:“我們兩個人吃不完,浪費。”

青棠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想讓你把好吃的都嘗一遍。”

“又不是只在這呆一天,我們下次還可以再一起來。”

“好。”青棠用力掩藏住內心的雀躍,低低地應了一句。

外邊下起了毛毛細雨,雨水打在湖面上,濺起一圈圈漣漪,由內而外,一圈圈向外擴延。

“我去拍幾張照片。”沈南星挎起放在桌子上的攝像機。

“嗯。”

寧鄉五月份的雨不是冰的,淋一點不會弄傷人,所以青棠并不擔心。

這裏種滿了槐樹,好幾棵都有一百多年的歷史,樹幹粗的兩個人都抱不住,一下雨,所有的香味都被打了出來,人像是住在一串槐花裏。

沈南星拍完照回來的時候,剛好所有的早點都上齊了。

沈南星端起裝米酒的碗,和平時超市裏買的白色米酒不一樣,泛着微微的黃色,淺淺地喝了一口,甜,甜的幹淨,就像這座小鎮一樣。

“你拍了什麽?”

沈南星把攝像機遞給青棠。

青苔,屋檐,水滴……都是一些她看慣了東西,沈南星卻給它們賦予了別樣的感覺。

——生機。

青棠想了一會兒,腦子裏突然冒出這個詞。

“真好看。”

“這裏很漂亮。”沈南星拿起一只燒麥,很香,輕而易舉地勾起了她的食欲。

跟青棠呆在一起後,她好像變得愛吃了,她跟陳斐經常說,青棠把她養成了愛吃早飯的好習慣,每次陳斐都會開玩笑地說,要不然幹脆就在一起得了。

沈南星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青棠,微微一笑,又咬了一口:“東西也很好吃。”

-

雨越下越大,順着屋檐,一串串地下來,整座小鎮濕漉漉的,下雨天不适合出行,但是江南仿佛是為雨天而生。

沈南星買了一把油紙傘,墨綠色的。

“買貴了。”青棠勾住沈南星的手臂,頗為惋惜。

沈南星笑了笑,沒有接話,靜靜地撐着這一把買貴了的油紙傘,走在石橋上。

“姐姐,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小家子氣了,連這麽一把油紙傘也要斤斤計較。”青棠仰起臉,看向沈南星,急切地想要她的答案。

“如果不是下雨,急要一把傘,我倒挺樂意聽你砍價,一把傘280,的确賣貴了。”到了寧鄉,沈南星依舊喜歡彈青棠的額頭。

走到巷口的槐樹邊,白色的槐花被雨打到傘面上。

“站在這。”沈南星把傘遞給蒼耳。

“嗯?”

沈南星沒有回答,跑出傘外,拿出相機,對着青棠來了一張——一手提着衣裙,一手撐着傘,腳步已經跨了出去,傘在人前,神色有些着急,眼神裏還有些許的擔心,所有的表情都是從心底流露出來,腳底踏着成片的白色槐花。

沈南星站在雨裏,看着攝像機裏的青棠,她喜歡美,美麗的風景,美麗的飾品,還有美麗的人,不僅僅是相貌上的,而是感覺,恰好,照片裏的人就能給她帶來這種感覺。

像她在博物院裏第一次看到汝窯天藍釉刻花鵝頸瓶,某個瞬間,你的靈魂就會不自覺得被它吸引過去。

“姐姐。”傘打到沈南星的頭頂,沈南星晃過神,眼神停到了青棠身上。

“你看,你多好看。”沈南星收回自己的眼神,把相機舉到青棠面前——滿臉柔情卻帶着淡淡的倔強,就像這雨裏的槐花。

青棠有些不好意思,她什麽時候這麽好看了。

“姑娘們,坐船嗎?”老伯把船搖到岸邊,老伯穿着自己做的蓑衣,頭上戴着笠帽。

“坐。”青棠趕緊應了一嗓子。

她們坐在船裏,船夫遞給她們一罐炸小蝦:“自己家做的,蝦都是自己撈的,嘗嘗吧。”

“這個我外婆也會做,她教過我。”青棠夾出一只送到沈南星嘴裏:“兩段蔥,三片生姜,一勺鹽,勺料酒,腌20分鐘,裹上面粉、澱粉,熱油下鍋,炸至金黃起鍋。”

青棠一臉得意地看着沈南星。

沈南星笑着捂住嘴,蝦炸的酥脆,每嚼一下,嘴裏就嘎吱作響。

“姑娘,你們是姐妹吧?”船夫轉過頭,問。

青棠還在想怎麽解釋,就聽見沈南星說:“嗯。”

有一點點高興,但也有一些些失落,高興的是沈南星把自己當作了家人,失落的也是。

雨濺到臉上,涼絲絲的。

“老伯,這船上的花賣嗎?”沈南星注意到船尾擺着好幾捧鮮花,紅的,粉色,紫色……

“賣,但你要給我留十枝,我要給我老伴帶回去。”

“沒問題。”沈南星把花放在腳邊,手裏不停地擺弄着。

“姐姐,你這個相機怎麽拍呀。”

沈南星手裏拿着花,沒法上手教,只能說。

青棠坐在沈南星身邊,手裏舉着攝像機,突然“咔嚓”一聲。

時間留不住人,但照片可以,照片裏的沈南星低着頭,身邊堆着花,青棠舉着手臂貼在沈南星身側。

“這張照片可以洗出來嗎?”沒有構圖,沒有光線,只有她們兩個人滿滿當當地擠在畫面裏。

“當然可以。”沈南星把編好的花圈套在蒼耳的頭頂上,滿臉笑意:真好看。”

沈南星又給青棠拍了一張:“這玩意兒還是一個小孩教我的。”

青棠立馬警惕了起來:“什麽?小孩?”語氣故意裝作若無其事。

草木皆兵的人不是傻,而是過于在意。

“嗯,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那個時候還很小,差不多八九歲吧,估計現在早就把我忘了。”

“不會的,我要是小時候碰到你,肯定不會忘記你。”

“為什麽?”

“小時候能碰到仙女可是要吹噓一輩子的。”

沈南星輕輕彈了下青棠的腦門,笑了:“就你嘴巴甜。”

這雨來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上午還是墨灑江南,下午就是雨過天霁。

“姐姐,我要去見一個人。”青棠突然說。

沈南星只是點點頭,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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