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後悔
後悔
大半夜，青棠被活生生凍醒，摸了一下額頭，滾燙，掙紮着起來，體溫計直接飙到38.4，這裏面應該有沈南星那盆涼水的功勞。
“去哪”
“最近的醫院。”好不容易，打上了一輛車，她穿了兩件外套，可是依舊覺得整個人呆在冰窟窿裏，冷的厲害。
“大晚上去醫院還是一個人”司機回過頭，笑嘻嘻地問。
“嗯。”青棠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的，但是頂在上面的腦袋特別的沉重，裏面像塞滿了幹松果，然後在裏面灌滿開水，一點點膨脹開來。
“小姑娘，你這個是屬于骨灰級的孤獨啊!”
“孤獨還有等級”青棠覺得自己吐出的話都是滾燙的。
“當然有，一個人逛街，屬于一級孤獨，一個人喝奶茶，屬于二級孤獨，一個人看電影，屬于三級孤獨……。姑娘，你知道等級最高的孤獨是啥子不”
沒有人回答。
……
“姑娘”司機又喊了兩三聲，趁着等紅綠燈，他回頭看了一眼，人直接倒在了後排，吓得他趕緊踩油門，一路飙到醫院。
它奶奶的，今天真是倒了大黴，司機把青棠扛到門診部。
-
青棠再睜開眼，頭頂是雪白的天花板，濃烈而熟悉的酒精味直接嗆進鼻腔，她只記得自己昨天打車去了醫院，接下來就沒有印象了。
“喲，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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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啃着半青不紅的蘋果，悠哉地坐在病床頭。
“你怎麽在這”青棠愣住。
“醒來的第一句，不應該是水，我要喝水嗎”沈南星戲虐地笑道。
青棠舔了舔嘴唇，的确有些幹，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麻煩給我倒一杯水。”
“喏。”沈南星随手端起桌上的白水遞給她。
青棠艱難地坐起來，背靠着病床: “謝謝。”
她剛喝下一口，沈南星漫不經心地來了句: “我喝過的，你不嫌棄吧。”
青棠被嗆住。
“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的”總不能她也病了。
“我是你的緊急聯系人，司機把你送來的時候，你已經昏了，我是真不想再見你了，可是沒辦法啊，說真的，你要慶幸我就在這附近。”
“之前忘記改了。”青棠手捧着水，低頭盯着被子邊角。
“哼，怎麽就突然發燒了”
青棠狐疑地望了一眼沈南星，懷疑她故意這麽說: “你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會是昨天那盆水吧。”
“反正脫不了幹系。”
沈南星一臉崇拜地看向自己的雙手: “我靠，我竟然這麽厲害，還以為倒不準呢。”
“做人應該要有最基本的良心。”
“我有啊，現在正在跳呢。”沈南行笑嘻嘻地說道。
“我說的是良心。”青棠着重強調了“良”這個字。
“不就發個燒嗎我也一晚上沒睡呢，這樣吧，咱倆現在就算是徹底的兩清了，誰也不欠着誰。”
兩清青棠不太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沈南星遞過去一半的蘋果。
青棠接過，咬了一小口，放在嘴裏抿了抿，遲遲沒有吞進去。
沈南星察覺出不對勁: “怎麽了這蘋果還挺甜的呀。”
“我想上廁所。”青棠有些猶豫地說道，她實在是憋不住了，她寧願現在自己旁邊坐的是一個陌生人，也不要是沈南星。
“起來，我扶你去，這有什麽說不出口的。”
沈南星攙着青棠去了廁所。
隔間裏，青棠看着自己的褲子，她是絕對不會讓沈南星脫的，這是她最後的底線，她單手艱難地脫着。
“喂。”沈南星在門外喊道。
“嗯”
“這是最後一瓶鹽水，我看你也好的差不多了，等挂完，陪我走走。”
還沒等青棠回答，沈南星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陳斐離婚了，我去看看她，這次去了就不準備回來了。”
青棠坐在馬桶上，手裏揪着廁紙，心裏突然就空落落的，像一只天臺邊上的鉛球被措手不及地推了下去。
“好。”她幾乎是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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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回家洗了個澡，化了一個似有似無的淡妝。
沈南星站在樓下，看見青棠出來，立馬從背後抽出一朵鮮紅的玫瑰花: “剛剛有個小孩，一直叫我姐姐，非要讓我買一朵，不買就不走了，沒辦法，就只好買了一朵，我不喜歡，送你了。”
“姐姐，姐姐，買一朵玫瑰花吧。”
“不好意思，小朋友，姐姐不買花。”
“買一朵嘛，求求你了，你可以把花送給你的愛人。”
“姐姐沒有愛人。”
“那姐姐肯定有喜歡的人吧。”
沈南星想了想，點點頭，她的确有一個喜歡的人，可惜她不喜歡自己，甚至這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自己。
“那你買一束送給他，收到這束花，他就會愛上你的，這樣姐姐就有愛人啦!”
“真的”
“嗯，真的。”
沈南星真的就買了一束。
青棠接過玫瑰花，笑了笑，打趣道: “你竟然會怕小孩纏啊。”
“哼。”
兩個人并排走在大街上，買了兩根糖葫蘆，一個烤紅薯。
一根烤紅薯，兩人一人一口，極其的公平。
“你那家店生意看上去不太行啊。”
“開着玩的，畢竟不差錢。”青棠得意地挑了挑眉，咬了一口裹着糖漿的橘子瓣，像是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問道: “你怎麽知道生意不行的，偷偷去過”
“你太自戀了，只是碰巧路過而已。”
青棠擡擡眼，她當然不會信這僅僅是碰巧。
“你要這麽拍，拍到樹葉的光影。”老奶奶依偎在老爺爺的肩上，輕聲細語地指導道: “把手機再舉高一點嘛，我看看，你拍的真好看。”
她們跟了這兩位老人一路，這一路，除了老爺爺給老奶奶拍照，其餘時間裏，兩個人就沒松開過手。
“爺爺，我給您和奶奶拍一張合照吧。”沈南星笑着走上前。
“好的呀好的呀，真是太感謝了你了。”
拍照前，奶奶習慣性地摟上爺爺的胳膊，爺爺也很自然地為奶奶理了理頭發，很顯然，這樣的合照，他們拍過很多次。
沈南星跟爺爺加了微信。
“你們是姐妹吧”
“嗯。”沈南星點點頭。
“長得真像，兩個人都漂亮的。”
“謝謝。”沈南星把照片傳了過去，笑道: “爺爺奶奶，你們感情真好。”
奶奶羞澀地道: “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見我家先生。”說話間，她擡眼看向爺爺，眼裏閃着亮光。
一個人的眼睛不會撒謊，這樣的眼神，就算是頂級的演員也模仿不來。
“那爺爺呢”沈南星笑着問: “爺爺這輩子的最大的幸福是什麽”
“我這輩子嘛，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她喽。”
“真是羨慕。”沈南星情不自禁地說道。
“你以後也會遇到一個自己會全心全意愛上的人。”
我已經遇到過了，沈南星在心裏跟自己說道。
“真幸福。”青棠嘆了一口氣。
“嘆什麽氣，等我走了，你也要找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當然了，我也一樣，今天過後，我們就當沒認識過。”
“好。”青棠答應下來，她不敢看沈南星。
她率先跑到前面，趁着背對着沈南星的功夫，把眼淚擦幹淨。
“前面有拍照片的地方。”她扭頭笑着告訴沈南星。
“等等我。”沈南星追了上來。
“你們可以從這三本裏選想要拍的類型，挑好了跟我說一聲。”店主給她們相冊後，立馬去招待其他客人。
“這三套吧。”青棠挑了一會兒，終于決定了。
兩個人鑽進小隔間裏，裏面有一個裝滿道具的筐。
沈南星拿了一頂婚紗帶到青棠頭上，低頭滿意地笑道: “咱們這也算是拍婚紗照了。”
“嗯。”
“青棠，那天我說謊了。”
“什麽”
“我從來沒有後悔愛上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将來也不會。”
-
自從那天分別以後，沈南星真的就再也沒有出現在青棠的生活裏，有的時候，她會想起以前的沈南星，有的時候，她會想起現在的沈南星。
店裏的客人越來越多，甚至排起了長隊，她在考慮要不要換一個地方，反正沈南星神通廣大着呢，只要她想，無論自己在哪，都能找到。
沈南星離開的這一年裏。
江寧生了個大胖閨女，她這個幹媽，給新生兒和新媽媽各自準備一個金手镯。
媽媽開了一家培訓機構，每天忙的昏天黑地。
徐林結婚了，對象是個廚師，她說自己對廚師有天然的好感。
……
江寧孩子的百日宴，媽媽的慶功宴，徐林的結婚宴，雖然主角都不是她，但是她卻格外的忙，至于空下來的時間，她只想倒在床上，狠狠地睡上一覺。
一直到年末，她才發現今年其實沒有想過沈南星多少回。
這樣看來，等再過幾年，說不定自己連沈南星是誰，都要想好半天。
“孩子取名嗎”
“大名江嘉漱，小名虎妞。”
“跟你姓”
“當然喽，我好不容易生下來的孩子，當然要跟我姓。”
“這名字取的真好聽。”
“虎妞，這是你幹媽，你以後也要好好孝敬着，聽到沒有。”
“就沒再遇一個心動的”江寧把孩子遞給保姆，把門關上，問道。
“沒，這輩子就這樣吧，一個人也挺好的。”
“你跟我說實話，後悔不”江寧拉住青棠的手。
“不後悔。”就算再來一次，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向沈南星走去。
“不後悔就行。”江寧笑着拍了拍青棠的肩膀: “只要不後悔，所有的結果都是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