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庸帝

第14章 庸帝

慶蕪十五年,庸帝執政,民不聊生,傳言進宮的彩妃為狐貍精所化,讓昔日的明君成為一個沉迷後宮夜夜笙歌的昏君。

一石激起千層浪,為代表的國師舉着一把大火燒了梧兮宮三天三夜,最後一場大雨将彩妃化為灰燼的骨灰沖入井底。城中舉杯歡慶,殊不知,三年後,庸帝暴斃,同年,幼子李夜軒繼承皇位。

李夜軒及冠那年,下旨嚴禁妖族踏入人類領地半步,至此不相往來。城中風向一再傾倒,久住城裏的妖族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被趕外境。但也有不少利益之徒,圈禁妖族将他們淪為奴隸。

“這老東西是我從荒地裏撿來的,老實的很,不會傷人的,你們放心。”老板用鹹豬手拽了拽鐵鏈,老人因為這道突如其來的動作手上拿的藥材一抖,灑落在地。

他下意識擡手擋住頭部,彎曲着身體,果不其然老板咒罵一聲大力拍向他的頭部,“是不是想死?”

老人步子不穩,頭随着那道力磕在棱角處,再擡起頭時,頭頂上傷口凹下去卻不見血,只看見裏面的骨頭,片刻之後又痊愈。

沈勿歸拿到藥之後沒多停留轉身離開,底下的步子走得極快,經過巷子轉角處,他看到绛安安份份蹲在地上,白淨的十指拿着一根細小的棍子無聊地在地上寫寫畫畫。

那雙手分明沒有遭到任何虐待,那個人把绛保護的很好。

“你們回來了!”蹲在地上的男子瞬間注意到他們來,三步作一步蹦到沈勿歸面前,接過他手裏沉甸甸的藥袋,驚呼感謝:“謝謝你們!”

随即他聲音便染上哽咽,眼尾也紅紅的。

沈勿歸擺擺手,示意沒事。

男子迫不及待想抱着藥袋回去,沈勿歸卻攔住了他。

“你是城中的士兵?”

男子點頭,欲想擺脫他的手回去,沈勿歸道:“能不能帶我去見你們副将。”

他鉗制住男子的手臂,對方松不開分毫,把臉蛋憋得通紅,遲疑很久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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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勿歸看他為難,松了手,“城中三千士兵獨守這城,軍隊裏還沒有大将,恐怕勝負難定。”

男子的表情逐漸露出驚恐。

——

男子最終還是妥協了,帶着他們往駐紮的兵營裏走,邊走邊說: “我叫李壬德,是楊副将手下的小兵,楚将軍得聖旨現已進京,還不知何時能回來,不過你剛剛說的我們打勝仗的幾率很小,我覺得并非如此,因為楊副将已經和手下的士兵商量着來一個出其不意,我們定能打贏······”

說話期間,幾人步子不停,穿過鬧街來到軍中駐紮的地方,李壬德個子不高,才到門禁兵衛的肩膀,他墊了墊腳湊到兵衛的耳邊低語幾句,這才放他們進去。

李壬德的話有些多,就算沒人回答他,他一個人也能絮絮叨叨的說,“楊副将話雖然不多,但他人很好的,對手下的兵也很好,在軍中除了楚将軍之外,就屬他的頭銜最大了,士兵們都聽他的話,不過你們進去的話,廢話也不要太多,他沒時間聽你們講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

跟在後面的三人詭異的沉默了,沈勿歸在心裏想城中的計劃以及剛剛在藥鋪見到的場面,繼而想到绛在幾千年前的模樣。

绛在一旁吃着小醋,他不想讓沈勿歸離李壬德太近,但是對方還在因為自己剛起床時不小心說出的話生悶氣,還沒想好要怎麽去緩解,就遇到這件事情了。

反觀高于便是一臉輕松,倒是兩人之間的氣氛顯得不太對勁,不過他也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想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壬德帶他們來到一處帳篷裏,撩開探頭瞧了瞧,得到允許後三人才進去。

帳篷裏很暖和,點了幾處燭火視線不顯得昏暗,可氣味卻有些難聞,一股血腥味混着汗味交雜在空氣中,環繞在鼻尖裏消散不去。

直到進到裏面,沈勿歸才看見李壬德口中的楊副将,他穿着一身便衣坐在桌前,一手掩唇,一手拿着本冊子皺着眉看,時不時咳嗽兩聲,三人進來的腳步打斷了他伏在案上的身影。

“壬德?”楊副将的聲音很沉穩,他咳了一會平複語氣,壓下眉眼看他們幾人走近,“他們是誰?”

“副将,我買藥回來了。”李壬德雀躍地走到他身邊,把藥包放在案上,這才解釋沈勿歸他們三人的來意,“他們是我在城中買藥時遇到的,這些藥還是他們幫我買的,多虧了······”

楊副将聽到并沒有因此開心起來,反而呵斥他:“胡鬧!誰讓你擅自出去的?”他看到李壬德的帽子垂在一邊,精靈似的耳朵完全暴露出來,氣不打一處出來,劇烈的情緒起伏之下,他又咳了起來,斷斷續續說:“我跟你說了沒有,出去要帶好帽子!城中現在對妖族忌諱頗深,要是遇到性子激烈的人,我上哪裏去尋你!”

“我······”李壬德絞着手指,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動,臉色通紅起來,抿着嘴眼眶裏全是淚水。

沈勿歸這時出聲打了圓場,寬慰道:“現在城中形勢根本來不及關心妖族是否踏入城區,既然安然無恙回來了,副将還是早些用藥養好身體。”

李壬德匆忙點頭,“我去熬藥。”

他不敢再呆下去,楊副将明顯生氣了,他平時最讨厭他偷偷溜出去玩。

要是沒被發現還好說,就怕他沒掩藏好被人誤會是妖怪,遭打一頓,他不敢把真實的情況同楊副将說,不然肯定要加訓。

李壬德抱着藥包出去後,楊副将這才斂下臉上的怒意,詢問他們有什麽事。

沈勿歸開口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楊副将,自罪坑的計劃不可行。”

因為這一道話,對面坐在案上的人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那位身穿奇裝異服的沈勿歸,放下手裏的冊子,饒有興趣問:“你怎會知道我最後會選擇這個計劃去攻破敵軍。”

楊副将全名楊北軍,自幼時便跟在楚将軍征戰沙場,兩人年齡相差不大,最能知道雙方在想什麽,為此每場戰争配合順利。

沈勿歸知道楊北軍最重人才,這還是剛剛他從李壬德口中聽出來的只言片語,楊北軍為人忠誠,寧願做楚将軍手下的副将也不肯加職。

唯一能利用的一點,便是為軍中提出跟方便的出征方法,才能抓住楊北軍的胃口,對他們重視起來,他的确做到了。

在沈勿歸說完那句話時,楊北軍支着身體來到沙桌面前,将鮮紅色的棋子突然插在那個大坑裏。

楊北軍不是沒有想過利用自罪坑的利弊攻敵軍一個出其不意,可此計劃漏洞頗多,他遲遲下不了決定,敵軍兵臨城下他身為副将比城中每一個士兵都更為着急,他想要贏,想要為蒙冤的楚将軍守住義扶。

“城中三千士兵縱然團結一心,但免不了小人作祟,敵軍數量不明,自罪坑一計定然不能将他們全部一網打盡。”沈勿歸慢慢踱步到楊北軍面前,聲音不急不慌,每一個字都落在他的神經上,挑起他的思路。

“義扶難民居多,為什麽不下通告,讓城民充軍?”

本以為這是一個好的提議,令他沒想到的是楊北軍沒有片刻思考,一口回絕:“不可。”

“為什麽?”沈勿歸追問,似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複,不消片刻又神經質的笑起來,“因為城中貧富差距甚大,中央街道上就是一道天溝,将平民百姓和富裕的商人劃分為兩類。”

高于在一旁因為他哥這一句話突然被吓到,暗戳戳想他哥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怎麽變得和常恩澤一樣,莫名其妙就笑了起來。

楊北軍沉默不語,沈勿歸接着說:“平民生來沒有體會過酒樓裏的笙歌,不甘心為城中的富商守這一處安寧,酒樓裏的富家公子金枝玉葉,怎會充軍,就算被強行抓來,能指望他們不半路逃跑就不錯了,沒有人會舍棄性命求得那些與自己毫不相幹人的安寧。”

“我說得對嗎?”他突然低身推掉了那些旗子,拿起一面鮮紅的棋子放在一座叫松夷山的地方。

楊北軍突然明白他想做什麽,驚愕道:“你想怎麽做?”

“慶蕪二十一年,李夜軒及冠那日,下令将妖族驅趕松夷山,自此河水不犯井水,但仍阻擋不了歹毒之徒,圈禁妖為奴隸。”沈勿歸的視線突然落在那案上,剛剛李壬德站着的地方。

身後,绛的身影微微僵硬,蒼白的臉龐掀起細微波瀾,頃刻又恢複平靜,他知道沈勿歸在想什麽,他想讓妖族充軍,并且讓城民允下承諾,再也不畫地為牢,有妖族的一席之地。

楊北軍順着沈勿歸的視線和想法瞬間想通,臉色瞬間變化莫測,“妖族居住松夷許久,和我們不相往來,突然冒犯進山,恐怕他們未必能答應。”

沈勿歸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就算是他們先放下戒備,可安然呆在松夷山的妖族也未必就能答應下來為他們所用。

“楊副将不必擔心,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去松夷山與他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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