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融入山村

第23章 融入山村

雨越下越大, 午後的天光因此變得暗濛濛的。

陶湘站在院門口往上山的方向張望了一陣,可她身子重,長站不了多久, 在山上的人聲和人影漸漸消弭後,還是進到堂屋裏歇坐了下來。

老獵戶的孫女不聲不響,适時捧過來一小碗加了點紅糖的熱水推在她面前,用稍顯誇張的笑容姿态示意她喝。

陶湘朝她微微笑了笑, 顧山不在, 她不太敢吃用外面的東西, 也怕喝多了會想要方便,因此只雙手捂着溫燙的青籩碗邊取了會兒暖,這才感到滿身的冰寒水汽慢慢褪去。

小孫女端完水後, 矮身縮在一旁長凳上, 圓睜着一雙貓兒似的大眼,眨也不眨直盯瞧着她看。

祖孫倆住的土屋還是老人回到山村那年親手搭建的,縱然十分厚實牢固, 但光線卻不是很好, 屋裏頭暗得發烏。

然而陶湘膚白貌美,精致潤澤的面容與香軟順滑的長發看着就與灰糙毛刺的土房格格不入,像是誤入此間的畫上娘娘。

家中很少來外人,小女孩難得這般近距離地見到美貌淡雅的年輕女性,不禁就看直了眼。

陶湘見狀忍不住笑意加深,同女孩說起話來:“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她問完才覺得不妥,想起先前老獵戶曾說過自家的孫女是個啞巴聾子, 顯然應該聽不懂她說的話。

沒想小女孩被爺爺費心教過口型, 知道識人口語明白意思, 只瞧她想靠近陶湘又不敢, 最後拿手指沾了點門外的雨水,趴在木桌上笨拙地劃畫起來。

陶湘放下手中的水碗,借着外頭散射進來的雨光認出了女孩歪七扭八寫的東西,是名字還有數字:“魚樂?今年七歲了?”

小女孩羞澀地縮回手指,望着她無聲地咧開嘴笑了起來。

陶湘心上一軟,也笑着摸了摸女孩幹澀枯黃的頭發,同她多說了兩句,可心中依舊替進山尋人的顧山擔憂不已。

屋外的雨漸漸小了起來,天空也随之放晴,山上的村民們仍是沒有好消息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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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陶湘不太放心,起身走去院門口,繼續往山裏眺望着。

小女孩也就是魚樂,颠颠地跟在後頭,她年紀雖小卻格外聰慧懂事,見陶湘懷了身子,站立得吃力,還從裏屋拖來一把木椅,好叫她坐着等,簡直乖巧得哄人疼。

陶湘出來得匆忙,身上沒帶什麽哄小孩子的東西,只好将小姑娘攏進身側,輕拍她瘦弱的背脊:“真乖。”

魚樂埋在陶湘綿軟馨香的懷中,巴掌大的小臉上抿着笑,偷偷怯怯地觑着陶湘,眼底裏不自覺流露出濡慕之情。

農家白天的時候不興關門,待在老獵戶家院門口的陶湘和魚樂一早就被周圍的村婦們看在眼裏。

陶湘生得漂亮,一看就像是城裏來的嬌小姐,帶着滿身的矜貴嬌氣,就有婆嬸忍不住上前來尋她說話,問她出身。

越是偏僻地方上的人就越排外,陶湘不想給自己與顧山樹敵,好脾氣地回了旁人幾句。

她說的官話清軟好聽,回答得避重就輕,僅推說是在南寧工作,遇上戰亂要逃回老家去,叫人拿捏不到要處。

有嬸子不免好奇問道:“恁在南寧做的什麽?”

陶湘頓了頓,覺得如實回答也無傷大雅,便回道:“做的翻譯,就是幫外國公使館翻譯一些文件……”

不管是翻譯,還是勞什子公使館,河邊山村裏的女人們都聽不太懂,但并不影響她們認為這是一個極其體面高檔的行當。

這下,村中婆嬸們對待陶湘的态度一下子從觀望變得熱絡起來。

甚至在得知她是識字的文化分子後,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拿出了一些從戰場上寄來的家信,想請陶湘給自家當兵的子侄男人們寫回信。

村民們大都大字不識,最好的像老獵戶也只會丁點常用字,教孫女認認名兒罷了。

以往村中收到來信,大家都會去城裏頭找教書先生高價寫一封回信寄去,只是這兩年托人寫信的價格愈發高昂,鮮少有村民受得起,因而這回碰上識字的陶湘,誰也不想錯過。

陶湘見村子裏的女人都求到了眼門前,抱着同本地村民好好相處的想法,她并未拒絕。

可惜各戶家裏都沒有紙筆,洞穴內倒是有現成的,但眼下顧山還沒有回來,陶湘便答應她們等回到山洞後再給她們寫。

“也好,也好……”村中的婆嬸們放心地聚在老獵戶家門口,一幫人又繼而圍着陶湘七嘴八舌聊起她的懷相來。

都是村裏上了年紀生育過的婆嬸,有她們指點,頭回做母親的陶湘自然求之不得,認真聽了好一會兒。

如此一來,倒是沖淡了河邊山村被狼叼走小孩的悲痛感。

*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轉眼到了傍晚日落時分。

坐落在茫茫大山裏的山村逐漸昏暗下來,唯有河水另一頭廣闊的水域上還布着一小片絢麗燦爛的霞光。

好在并沒有再下雨,家家戶戶屋中點起松油所做的燈盞來,老獵戶家院子門口也被陶湘幫着魚樂點燃了挂在兩側門上的松油吊燈。

這些零星微弱的光亮似是給深山裏的村民們指引了回家的方向,就在天色徹底昏黑下來以後,從山頂往下的小道上陸陸續續出現了沿排的火把與人影。

離得近了,密密匝匝的火影人堆中,哭聲越發顯得悲怆凄涼,那是兩個小孩的家人們在哭。

兩具包裹在麻布袋裏的幼小身軀很快出現在衆人眼前,土麻色的舊袋底部被浸得黑紅,看得人心驚膽戰。

據說找到的時候,兩個小子的肚皮都被咬開咬破,裏頭的髒器被吃得一幹二淨,身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撕扯咬痕,簡直沒一處好肉……

陶湘抱着肚子吓得腿軟,別說是看了,側轉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聽,任由回村的人一路将兩具尋回來的少兒遺體運過老獵戶家門口。

可是直到下山的人都走盡了,顧山同老獵戶那一行人卻仍舊沒有回來。

她免不住着急起來,走去院門外頻頻向山上觀望,然而入目一片黑乎,完全沒有一點消息動靜。

就在陶湘想去村裏其他人家詢問清楚的時候,顧山等人終于姍姍來遲,他們甚至還帶回了兩只被打S的大狼。

原來其中一個不幸被叼走的小孩是富有經驗的老獵戶帶人先發現的,他們找到的時候還有兩匹狼在啃,于是老人當機立斷用土槍打殺了一頭。

至于另一頭則帶傷逃竄到深山裏,衆人追擊圍攻過去,最後被顧山借用老獵戶的土槍,一槍打斷了狼脖子了事,方才回來得晚些。

顧山丢下肩上扛着的狼屍,大步走向陶湘,将身子輕顫的她擁在懷裏:“沒事,別怕,我回來了。”

這一晚,山村裏哭鬧不休,有的圍着兩個孩子的屍體在哭,有的則滿臉憤懑地踢踹着兩具狼屍出氣,卻又很快被人勸下。

畢竟全狼毛皮經過硝制,再加上滿身分切下來的肉骨,能到城裏換得不少銀錢,可糟蹋不得。

顧山沒有要留下分狼皮狼肉的意思,帶着陶湘悄沒聲地離開了村子,回到他們共同居住的岩洞中。

洞裏還是兩人離開前的樣子,并沒有外人進來過,只是火堆早早就熄滅了,空氣裏萦繞着一股春寒涼意。

陶湘被安置在篷船板上,她看着顧山抱來柴禾重新生火,借着明亮的火光,這才發現他身後的衣服上大片都是血色。

她面色蒼白,急急就要站起身去看:“你受傷了?後面怎麽都是血?”

“沒受傷,別急,全是狼的血。”顧山只手按住她的膝蓋,目露溫和地解釋道。

他随即脫下了身上的外襖,只留有一件印着血的單薄襯衣,男人實在身強體壯,在這濕冷的洞內,卻好似整個人都在冒着火氣。

顧山安撫好陶湘,用煤爐煮起兩人的晚飯,同時架着鍋在火堆上燒水,這才取出一身幹淨的衣服,準備将身上帶血的髒衣褲換下。

既已有了親密的關系,他也不再避着陶湘,在簡單的擦身過後,很快穿換完畢。

那結實有力的臂膀與軀體在陶湘面前展示了許久,只見上頭布着幾片長條狀的燒疤,并沒有頰面與頸項處那般駭眼,就像是圍繞着肢幹長出的繁複紋路,透着屬于雄壯男性的英朗與偉岸。

陶湘瞧着瞧着就有些臉紅,眸中水光婉轉,腦海中那些不好的場面或事件頓時飄散了去,連帶皙白的面皮都變得有血色得多。

顧山顧忌陶湘的孕體,生怕她和腹中的胎兒會被餓到,待粥食煮好以後,率先盛出來喂給她吃。

之後自己草草将剩餘的晚食解決幹淨,也不急着洗碗,兌了溫水繼續哄她洗腳。

陶湘早已經習慣顧山每晚都會幫她泡腳,再加上她今天确實站得有些久,原本白膩肥嫩的一雙小腳更是直接水腫起來,直到泡進溫熱的水裏才覺得好受了些。

顧山單膝蹲跪在陶湘身前,給她按着小腿,啞聲道:“今天吓到了?”

“有點……”陶湘低低地應了一聲。

顧山也不想讓陶湘回憶狼吃小孩的事,便俯身吻了吻她香滑的膝肉:“別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等河道能走的那天,我就帶你離開。”

男人不是多會說話的人,這已是他最為坦誠的露骨話語。

陶湘聞言抿着唇角淺笑起來,主動伸手環上了他的脖子,嗓音難得輕快:“好。”

她的小手軟得像是棉花,卻偏偏也不老實,摸進顧山的脖後,輕輕摩挲扣弄那些陳年的傷疤舊痕。

不痛,但實在癢得厲害。

顧山被她弄得心頭起火,鷹眸一點一點暗了下來,好不容易給她洗完腳,直起腰身将腳盆踢到一旁,壓着她就親。

可憐陶湘不明所以,被捧着臉吻得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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