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41

段臨舟和穆裴軒回安南侯府的第二天,段家就來人了。

下人來報時,段臨舟和穆裴軒二人都在暖閣,一個看賬本,一個看兵書,屋子裏燒着碳,熱烘烘的。穆裴軒年少火氣旺,不耐熱,索性将外袍都解了,懶洋洋地翻看着手中的書卷。

段臨舟一聽段家來人,挑了挑眉,心中已經有了幾分猜測,擱下賬本剛想說一聲“快請”就頓住了,擡頭看向穆裴軒。

穆裴軒對那下人道:“愣着幹什麽,去請啊。”

下人忙道:“是,郡王。”

穆裴軒丢開書,撈起一旁的外袍穿上了,一擡頭,就對上段臨舟笑盈盈的目光,他面無表情地拂了拂衣袖,說:“笑什麽?”

段臨舟故意道:“讓他們待在花廳,我過去就是了。”

穆裴軒瞥了他一眼,擡手就将窗子推開了半扇,北風裹挾着凜冽涼意就刮了進來,掃得窗子嘎吱作響。昨夜天氣突變,刮了一宿的北風,天就冷了下來,絲毫不見前幾日的明媚暖陽。

“嘶,”段臨舟抽了口氣,揣着暖手爐,說,“關上關上。”

穆裴軒哼笑一聲,将窗戶又關嚴實了。段臨舟畏寒,二人在這暖閣裏窩了大半日,裏頭又置點着銀絲碳,便也不覺得如何冷,段臨舟嘆道:“六月的天孩子的臉,怎麽這都寒冬臘月了,還如此反複,說冷就冷。”

穆裴軒道:“今年天氣有些反常。”

其實瑞州的冬天不常下雪,今年卻已經下過一回,而今天又寒,頗有幾分風雪将來的意味。二人正說着,下人已經将段家來的人帶了過來,在門口禀報了一聲,便推開了門。兩人走了進來,卻是一個戴着帷幔的女子,和一個中庸青年,他們朝穆裴軒見禮,道:“小民見過郡王殿下,郡王妃。”

穆裴軒伸手虛擡,說:“起身吧,無需多禮。”

段臨舟見着那戴帷幕的坤澤,驚訝道:“葳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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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裴軒當即看了過去,這便是段臨舟挂念的幼妹了。

段葳蕤身形瘦削纖細,撩起帷幕,臉上露出羞赧笑意,她右眼旁以朱筆繪了幾片花蕊,反倒給清秀的面容添了幾分秀麗,段葳蕤叫了聲:“三哥。”

段臨舟道:“你怎麽親自來了?”

段葳蕤輕聲說:“我聽說哥哥要來給三哥送年禮,所以央求哥哥帶我一起來的。”

段臨安在一旁道:“我勸不住她。”

段臨舟無奈搖搖頭,對穆裴軒說:“這是我幼妹,葳蕤,”他又指着那中庸青年,“他是我四弟,段臨安。”

段臨安段葳蕤是段家的五姨娘所出,二人只在迎親那日見過穆裴軒,加之回門那日,是段臨舟獨自一人回來的,因此對上穆裴軒都有些拘謹。

穆裴軒點了點頭,二人婚後他也是頭一回見段家人,不期然地想起回門一事,竭力讓自己臉色看起來緩和溫和,可又不願表現得太過明顯,反倒越發生硬。

段家兄妹更緊張了。

段臨舟在一旁看着,險些笑出聲。

穆裴軒并未久坐,他在,段家兄妹不自在,陪着待了一會兒就借故起了身。臨出暖閣前,穆裴軒想起什麽,伸手碰了段臨舟手中梅花形的精巧銅爐,吩咐分墨給段臨舟拿個新置了火炭的,便走了出去。

他一走,段臨安和段葳蕤都松了口氣。

段臨舟笑道:“其實郡王性子很好,你們不必如此緊張。”

段臨安說:“天潢貴胄,到底和咱們平民百姓不一樣。”

段臨舟不置可否,段葳蕤若有所思地看着段臨舟,說:“三哥瞧着比上一回更見精神了。”

段臨舟心中一暖,目光在段葳蕤眼旁的花蕊掠過,那花蕊畫得極好,栩栩如生,盡展妍麗,絲毫看不出那花蕊之下是一方朱紅胎記。

段葳蕤上來就帶胎記,年歲漸長,那處胎記不見小,也因着這處胎記,段葳蕤雖是坤澤,卻并不得段老爺子的喜愛。

段臨舟說:“我在侯府很好,你不用挂念我。”

“當真?”段臨安開口說,即便身份懸殊,他仍對穆裴軒讓段臨舟一人回門之事心又不滿。那日段臨舟回段家之後,被段老夫人好一頓嘲弄,連帶着他也沒少被譏諷。

段臨安心想,方才穆裴軒對他們并沒有多熱絡,臉板着——他說:“三哥,小郡王當真對你好?”

其實段臨安對這個三哥敬畏多于親近,他也知道,段臨舟能提攜他一把,十有八九是因為他是葳蕤的親兄長。

段臨舟哼笑了聲,說:“我何必瞞你們?”

段葳蕤小聲說:“我信三哥。”

段臨舟和段臨安都看向她,段葳蕤心細,腦子裏浮現穆裴軒替段臨舟試手爐溫度的模樣,他做來十分自然,若非對他三哥真上了心,不會有這份細心。

段臨舟眉梢一揚,問道:“五姨娘可好?”

段臨安說:“阿娘一切都好,我們來時,她還托我們問三哥好。”

“對了,三哥,阿娘還給你做了兩身衣裳。”

段臨舟面上浮現淺淺的笑意,說:“替我謝謝五姨娘。”

段臨舟年幼喪母,在他展露鋒芒之前,向來獨來獨往,只有年幼的段葳蕤會和他說上幾句話。段葳蕤的母親五姨娘是段家的佃戶出身,後來欠了許多錢,便将她抵給了段老爺子。她育有一子一女,一子是個中庸,一女雖是個坤澤,卻天生臉帶胎記,母子幾人在段家處處謹小慎微,毫不起眼。

五姨娘性情溫順,見段葳蕤對段臨舟頗有親近,又憐他自幼喪母,平日裏便也多了幾分照顧。

段臨舟投桃報李,他掌段家大權之後,就将段臨安帶在了身邊教導,讓他做了手底下的管事,也跟着他出過海,跑過商。只不過段臨安性情平庸,并沒有什麽經商的天賦,段臨舟便将瑞州中的一家鋪子交給了他打理。

段臨安和段葳蕤在聞安院中留了半日,中午穆裴軒還一并陪着吃了一頓飯,他雖話不多,可有段臨舟在,倒也算賓主盡歡。

他們走時,段臨舟和穆裴軒一道去送的。

段臨安有些受寵若驚。

天色陰沉,北風簌簌,段家的馬車就停在侯府外。

段臨安道:“外頭風大,郡王殿下和郡王妃快些回去吧。”

段臨舟點了點頭,說:“好。”

段葳蕤輕聲說:“三哥,你多保重身體。”

段臨舟微微一笑,應道:“好,不用挂心我。”

段葳蕤抿着嘴唇笑了笑,就要提着裙擺上馬車,卻又回頭看了眼段臨舟蒼白的面容,和他身邊的穆裴軒,突然擡手俯身朝他行了一個大禮,說:“三哥身子不好,煩請郡王殿下,好好照顧三哥。”

穆裴軒微怔,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道:“這是自然。”

42

穆裴軒一句“那是自然”應得段臨舟都愣了愣,一時間竟不知穆裴軒應得真心還是安段葳蕤兄妹的心。

可穆裴軒似乎也不消顧忌他二人想什麽——念頭一生,心中萬般绮思浮動,嘴角都忍不住翹了起來。

可他這麽一笑,就讓薄面皮的小郡王不好意思起來,面無表情道:“笑什麽?”

段臨舟盈盈地瞧他一眼,莫名的也有點兒羞臊,握拳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曾笑。”

穆裴軒硬邦邦道:“我看見了。”

段臨舟說:“郡王看錯了。”

“段臨舟——”穆裴軒叫他,段臨舟“哎”了聲,揣着袖爐,正了正神色,看向穆裴軒,“在呢,郡王請吩咐。”

穆裴軒噎了噎,竟不知如何開口了,只管直勾勾地盯着段臨舟不說話。段臨舟再忍不住,眉宇舒展浮現幾分笑意,那張蒼白的面容一下子活了過來似的,如枝頭春意初綻,讓穆裴軒有一瞬間的失神。

二人目光對上,又火燎一般錯開,段臨舟抿抿嘴唇,垂下了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手中袖爐的精致雕紋。

穆裴軒生硬地收回視線,說:“風涼了。”

說罷,擡腿就朝前走去,可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着段臨舟,說:“走啊。”

段臨舟笑起來,擡長腿跟了上去,“嗳,來了。”

夜裏。

床帳垂落着,隐約映出兩個交疊相纏的身影,一個跪坐,一個躺着,燭火昏黃,将那方寸之地籠入其中,透出無法言喻的暧昧。

跪坐的身影單薄瘦削,便是影影綽綽,也足以窺見一截細窄柔韌的腰身,而今正被兩只手掌握着,如掌舵柄,在潮濕的海浪中颠簸浮沉。

倏而,那道身影繃緊了,如張滿的弓,顫了幾息才軟綿綿地趴了下去。

帳子裏洩出幾聲失控的喘息和呻吟。

可不過片刻,那被騎在身下的人就似不可忍耐一般,翻身壓了上去,掰開一條腿就挺身欺了上去。不可承受似的,一條修長赤裸的手臂緊緊抓住了身上人的肩膀,瘦弱的身影幾乎整個兒都被籠入了陰影中。

床榻搖晃,夾雜着讓人面紅耳赤的肉體交歡聲,在這長夜裏顯得露骨而直白,給這寂靜凜冬添了幾分春情。

“……熱,”段臨舟渾身濕透了,身上還貼着一具火熱滾燙的身軀,情事的餘韻未消盡,手指尖都是酥酥麻麻的。

穆裴軒一手摟着段臨舟的腰,齒尖磨着他的後頸,解瘾一般汲取着薄弱的信香,隐約聽見了,伸手摸着了他汗涔涔的腰,方松開了段臨舟。因着段臨舟體弱畏寒,屋內的碳火總是點的足,一場情事下來,莫說穆裴軒,就是段臨舟都覺得熱。

他披衣下床去熄了一個暖爐,回到床上時,段臨舟已經昏昏欲睡了。穆裴軒年輕氣盛,又是開葷不久,和段臨舟共睡一榻,即便是段臨舟不做什麽,他自己也會生出滿腔绮念。

更不要說段臨舟素來愛逗穆裴軒,你來我往之間,也不知怎的,就又滾到了一處。二人動情得快,不過唇舌糾纏一番,下身已經誠實地起了反應。

穆裴軒原本顧忌段臨舟身體不好,可不知怎的,段臨舟今夜熱情得過分,撩撥得穆裴軒腦中一熱,等反應過來時,二人衣裳都已經丢開了,赤誠相對。

穆裴軒盯着段臨舟看了好一會兒,拿了塊帕子擦拭着段臨舟的下身,長腿,段臨舟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吐息濕熱,拂在臉畔,穆裴軒身軀繃緊,眸色都變得深了。

段臨舟病體孱弱,穆裴軒摟着他都怕将他弄折了,自不敢放縱。可他正年少,滿腔火熱欲念作祟攪得他齒尖發癢,穆裴軒克制地吐出一口氣,草草将二人身上都擦拭幹淨了,才又将段臨舟抱入懷中。

穆裴軒摩挲着段臨舟胸前的肋骨,掌心覆住心口,胸腔內那顆心髒緩緩跳動着,他漫無邊際地想,不等年後了,明日就去給牧柯修書一封送入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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