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溫蕊被這聲吓得回了神, 過長的反射弧終于發動,她現在不僅被梁在川以一個極其親密的姿勢摟在懷裏,還因為被創作靈感勾去了所有注意力直愣愣盯了好長時間。

這要是擱在電視劇裏, 怼臉大燈,旋轉慢鏡頭和煽情BGM已經統統安排上了,不轉上個一分鐘都是導演功力不足。

她一個機靈從梁在川懷裏起身,驚恐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

按照偶像劇的情節這種情況應該面色害羞泛紅, 而溫蕊恰恰相反, 面色看不見一絲紅潤還透着鐵青, 因為她瞧見梁在川的高定西裝和襯衫上都被香槟灑了一大塊,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不會要她賠吧。

以梁在川的離譜程度既然能想出“一個問題一個好處”這般石破天驚的交易方式, 那也極有可能讓她賠錢。

這套高定西裝怎麽看都不像是她幾個月工資能夠賠得起的樣子。

驚慌掩蓋住了不易察覺的急促心跳,溫蕊趕緊連聲道起了歉:“對不起梁總, 我不是故意的,你這衣服......”

梁在川看她後知後覺的手足無措覺得好笑, 反應還真是遲鈍, 又垂眸看了眼胸前的一片狼藉,剛才一只手拿着香槟杯沒來得及放下全潑了。

“沒事, 等下換一件就行。”

“你沒有想讓我賠吧......”溫蕊哆哆嗦嗦試探性地問。

“......”

梁在川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手帕,擦拭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

這小腦袋瓜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怎麽會有這樣的疑問。

“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嗎?”梁在川無奈地發問。

“是的。”溫蕊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認真道:“畢竟梁總都能想出一個問題一個好處。”

Advertisement

“......”

還真是記仇, 實際上還不是問了一堆問題一個好處都沒給嘛。

梁在川輕輕嘆了口氣, 幹脆順着話說:“那你要賠嗎?”

“多少錢呢......”

梁在川當然不可能記得一櫃子西裝的價格,就随口說了個數字:“三十萬。”

“多少???”溫蕊頓覺兩眼一抹黑, 扭曲着五官接受不了事實,質問道:“三十萬是鑲金了嗎???梁總你是不是被坑了啊。非洲還有那麽多小朋友吃不上飽飯, 你一套西裝竟然要三十萬???”

她當然知道有錢人的三十萬約等于三毛,但再怎麽說一套西裝就要三十萬還是太離譜了些。

梁在川的臉就算套個麻袋都好看,雖然西裝的确能錦上添花,但一百分和一百二十分都突破了天花板上線也沒有很大區別。

問題突然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梁在川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個不顧人間疾苦,紙醉金迷,揮霍無度的纨绔子弟形象,搞得好像是因為自己穿了三十萬的西裝才導致非洲小朋友吃不上飯的。

“那把我殺了也賠不起,梁總你找季宇軒那個混蛋賠吧。”說着溫蕊就朝着季宇軒的方向釋放了滾滾殺氣,意思是等下再去取他的項上人頭。

季宇軒隔了段距離朝她做了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看熱鬧的表情,氣得人頭皮發麻、

所以自己什麽時候要讓你賠了,梁在川哭笑不得話鋒一轉:“總之先去把衣服清理一下吧。”

聞言,溫蕊才意識到香槟的一小部分也潑到了自己的禮服上。

“大大,我帶你去換身衣服。”梁夢秋湊到溫蕊身邊說。

從溫蕊開口唱歌後她就已經不太能跟得上過山車的劇情發展了,但不管過程如何,結果上來說她哥好像有了進展,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剛才兩人抱在一起的時候,梁夢秋看得是心花怒放,全程姨母笑沒停過,是真沒想到她哥這種不解風情的人竟然還挺主動的。

“沒事沒事,也沒灑多少,擦一下就好了。”

大部分都潑到梁在川身上了,她身上沒濺到多少,溫蕊就搖頭拒絕了,這點問題應該也不會影響賣二手。況且她的衣服還在季宇軒的車上,也沒東西換。

該死,都到現在這種時候了,她竟然還想着回血的事情。

難道自己是菩薩轉世嗎?

“那我先帶大大去清理一下,等下再讓我哥再帶你四處逛逛。”梁夢秋朝她俏皮地眨巴了下眼睛,然後轉頭對梁在川說:“哥你先去換身衣服。”

溫蕊“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确很想看看這個三千多平米,價值七八個億的別墅莊園到底是什麽樣的,但讓梁在川帶着她看還是算了。

她今天已經歷經了太多的滄桑,沒精氣神再和梁在川大戰三百回合了。

@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不過這裏也實在不好開口拒絕,溫蕊便只得扯着嘴角擠出了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道了謝。

雞飛狗跳的鬧劇終于以一個大寫的問號演完了上半場。

------

“大大,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會唱歌。”梁夢秋挽着溫蕊的胳膊,先是誠懇地道了歉,本來是想為“陸修”的絕美愛情助興,是真沒想到溫蕊竟然五音不全。

不過盡管一個音都不在調上,還把自己也帶偏了十萬八千裏,但溫蕊唱起歌來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不是不是,該道歉的是我,我也代季宇軒給你們道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他一喝多腦子就不清醒了,等他酒醒了會讓他再來道歉的。”

溫蕊嘆了口長氣,把人家的生日Party搞成這般樣子,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說來自己也失态了,季宇軒胡鬧她不該跟着一起的。只是剛才那個情況,就算家裏世世代代信佛也忍不住。

聽溫蕊竟然還幫罪魁禍首說話,梁夢秋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問:“大大,你還幫他說話呢?”

“畢竟我倆是一起來的,也确實是我們的問題。他是真的不能喝酒,壞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季宇軒只要一喝酒整個人就不清醒了,偏偏又是搞搖滾音樂的,喜歡喝,好說歹說喝多了傷身壞事是一點用都沒有。作為樂團的經理,她沒少為這事操心。

“大大你人真的太好了,就那種不靠譜的人早應該跟他斷絕來往的。”梁夢秋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是溫蕊,就剛才季宇軒的離譜舉動,怕是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哪還能幫着說話。

“一千次裏面可能有個一次靠譜吧。”

溫蕊自嘲般地笑笑,除了接受事實也沒有別的辦法,怪自己交友不慎。

如果問季宇軒靠譜不靠譜,那他這個人和靠譜是一點邊都不沾的,但是對待朋友卻是一等一的真心。

為了方便演出,給和自己同樣的地下音樂人創造機會,經營了一個非營利性質的LiveHouse。碰上有家境不太好不足以支撐追逐音樂夢想的,季宇軒都會給予各方面的支持。

而對溫蕊這個“摯友”,樂隊第一個粉絲兼名譽經理,雖然離譜事也沒少做,但确實是好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季宇軒對待音樂夢想的真誠态度是溫蕊打心眼裏欣賞和佩服的,平日裏人模狗樣但一站上舞臺,整個人氣場都不一樣了,眼睛裏的光比星星還亮。

本來腳後跟就磨得厲害,剛才為了追季宇軒還跑了起來,溫蕊感覺這會兒已經被磨掉了一層皮,成剛上岸的人魚公主了,每走一步都鑽心得疼,強忍着邁了幾步後就不太走得動了。

果然鞋子貴不貴和磨不磨腳完全是兩碼子事。

“大大,怎麽了?”梁夢秋看她停住了腳步,表情也不太好看,擔憂地問了聲:“是哪裏不舒服嗎?”

盡管感覺十分丢人,但現在走一步都難,溫蕊也只能實話實說了:“沒有......就是腳後跟有點疼。”

梁夢秋把她的裙子輕輕提起,就看到了兩個腳後跟處都已經被磨破了皮,有血滲了出來。

“天哪,都出血了,大大你趕緊先把鞋子脫了。”

“沒事沒事,慢點走就行的。”

“怎麽可能沒事啊,都磨成這樣了。”

“還行,能忍忍。”

一言不發走在旁邊的梁在川聞聲看了眼溫蕊慘不忍睹的腳後跟,眉頭不由地皺了一下。

這也太能忍了,都磨成這樣了怎麽都不說一聲的。

“先別走了,我讓人拿雙鞋子過來。”

“梁總,不用麻煩的,我自己走過去換就行。”事到如今不換鞋子肯定是撐不住了,但在這裏等人把鞋子送來還是太沒有禮貌了,溫蕊便說。

知道她這人倔得很,梁在川用了斬釘截鐵的命令口氣道:“不行。”

梁在川的這聲音量不大,但卻有着不容拒絕的魄力,說完他就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要人把藥箱和拖鞋拿過來。

“弄成這樣為什麽不說一聲?”梁在川挂斷電話後看着似乎對他的決定不太滿意,微微鼓起腮幫子的人沉着聲問道。

剛才也是,要不是他反應快把人抱住了,跌進香槟塔的後果不堪設想。

做事毛毛躁躁不說,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還倔得很。

溫蕊眯着眼睛打量稍顯不快的梁在川,有點搞不清狀況了,疼的又不是他,他這麽在意幹什麽。

正想着要怎麽反駁時,梁夢秋先一步帶着不滿教訓說:“哥,你說話就不能溫柔一點嗎?”

梁在川覺得突如其來的指責很沒有道理,回道:“我就是這麽說話的。”

梁夢秋:“所以就是想讓你改一下啊。”

梁在川:“為什麽要改?”

梁夢秋:“溫柔一點不好嗎?”

梁在川:“我不明白你想說什麽。”

溫蕊感覺兄妹之間的氣氛似乎有些許微妙,想着是不是打個圓場,但她一個外人也沒立場也就作了罷。

好在管家來得很快,開口第一聲就是“少爺”,太經典的展開讓溫蕊直接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過應該是聽不到喜聞樂見的那句“少爺已經十年沒笑了”,畢竟梁在川這人剛才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你笑什麽?”見她明顯不懷好意的笑容,梁在川接過藥箱的時候垂眼問道。

真是的,這是什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霸王條款?@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剛才你不也笑得厲害嗎?到了我這兒怎麽就不行了,總裁就可以雙标嗎?

雖如此憤憤不平想着,溫蕊還是當場表演了一個川劇變臉,瞬間收回笑容,嚴肅着表情說:“不好意思梁總,我不笑了。”

“我沒有不讓你笑,我只是問你在笑什麽。”

溫蕊擡眼:“我都沒笑了,就不要刨根問底了吧。”

“我只是很好奇你在笑什麽,并沒有別的意思。”

“梁總,你這個人怎麽就這麽較真呢?”溫蕊不知道他為啥非要問個透徹,說了他肯定也不高興。

梁在川有些無奈,他只是單純好奇笑點在哪裏,怎麽就這麽抗拒,但也只能嘆了口氣後妥協了:“先把鞋子換了再處理一下傷口吧。”

換好鞋子又給腳後跟貼上了創可貼,溫蕊總算是活了過來,盡管小腿的酸脹不減,好歹是能正常走路了。

“大大平時應該不穿高跟鞋吧。”梁夢秋幫着用袋子把高跟鞋裝好,問了聲。

“嗯,幾乎不會穿,上班已經夠辛苦了,腳底板還不着地的話就太難受了。”

梁夢秋聽聞,當即又把矛頭指向了梁在川,淩然擡頭問:“哥,你聽到沒有?大大都說工作很辛苦了,你作為總裁不能做點什麽嗎?”

溫蕊怕氣氛又會僵持住,笑笑幫着回答說:“梁總比我們員工更辛苦。”

“他就是個工作狂,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喜歡工作。”梁夢秋撇撇嘴抱怨着說。

她這個哥哥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昨晚兩點多才回來,今個要不是她的生日Party肯定也在公司,說工作是最大的興趣愛好一點不誇張。

溫蕊倒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人是真心喜歡工作的,就算是萬惡的資本家,從早到晚高強度工作也沒人受得了。但是像梁在川這種站在最頂端的人,需要考慮的事情也好,承擔的壓力和責任也好都是難以想象的。而且一看他就是那種嚴以律己,工作起來不要命的人。

“梁總要為公司還有員工考慮,責任和壓力都大,肯定是非常辛苦的。”

一通彩虹屁說完溫蕊還用眼角的餘光悄悄看了下身旁的人,一如既往沒什麽表情,甚至還有點懷疑梁在川是不是覺得自己誇他是為了漲工資。

若是誇他真能漲工資就好了,從盤古開天地誇到宇宙終結不重樣都沒問題。

------

管家開來了一輛車,依舊是勞斯萊斯,果然對于這種級別的有錢人來說,勞斯萊斯和共享單車差不多的,反正都是四個字,很難找出區別。

三個人上車後,車子七拐八拐行了快十分鐘後終于是停在了一棟仿佛歐洲皇宮般的,雄偉壯麗的建築物前。

期間途徑了堪比人民公園的噴泉,博物館級別的藝術品雕塑,能直接辦奧運會的游泳池,能踢世界杯的草坪......梁夢秋很熱情地一一都給她介紹了,聽得溫蕊是一愣一愣的。

還真是貧窮嚴重限制了想象力,不僅是她的,還有小說作者的,編劇的,導演的。

無産階級打工人享受不到就算了,連想象力都被剝奪了,簡直可悲。

所以世界上有那麽多有錢人,多她一個是犯法嗎?

為了顯得不要太沒見過世面,盡管胸口關于“這是什麽”的問題一個接一個湧了出來,她還是強壓住好奇心沒有問出口。

下車後,梁夢秋把她拉進比她卧室都大好幾倍的衛生間清理了下禮服上的香槟,而梁在川則被催促着上樓換衣服。

“大大,真的不用換一件衣服嗎?我帶你衣帽間看看,什麽風格的都有。”

星湖莊園在京城郊區的山上,環境确實不錯但離市區遠出行不方便,梁夢秋很少會過來,但衣服還是放了不少在這邊,基本都是沒穿過的。

溫蕊和她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尺寸應該沒問題。

“沒事沒事,也沒弄上多少,用水清理一下就行了。”溫蕊搖搖頭拒絕了好意,本來就夠給別人添麻煩了,哪能還再得寸進尺。

見溫蕊很是堅持,估計她是很怕給人添麻煩的性格,梁夢秋就沒有再強求了。

又聊了幾句後,梁夢秋終于是忍不住打聽起了重要情報,兩個眼睛彎成了月亮湊過來笑眯眯問:“大大,你覺得我哥怎麽樣?”

“诶?”

溫蕊被突如其來的問題搞得有些雲裏霧裏,她昨天才以一種極其戲劇性的方式和梁在川認識,根本不熟悉,哪能随意評價。

況且作為一個員工,當着老板的妹妹評價老板這種事情還是太潮流前衛了些。

“大大,我哥雖然看着高冷,實際上人真的非常溫柔,也很會為他人着想。剛才他根本沒有生氣,就是逗大大玩的,大大千萬不要誤會。”梁夢秋抓住機會給她哥掙起了印象分。

“嗯......”

@無限好文,盡在半夏小說

這解釋溫蕊聽着是更加二丈摸不着頭腦了,也不是AI,再高冷的人面對至親的家人展露溫柔體貼的一面再正常不過,但這和自己并沒有半點關系。

作為老板對待員工保持禮貌尊重,不擺架子,能夠站在員工的角度想問題已經領先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人了,還奢求溫柔那純粹是擺不正位置了。

況且雇傭關系而已,要溫柔做什麽?

又不是和老板談戀愛。

“大大,反正你別跟我哥一般見識,他就是那個樣子,什麽事情都要自己占據主動,還有很重的形象包袱,不知道在矜持些什麽。”

以梁夢秋對她哥的了解,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梁在川對溫蕊和對其餘人不一樣,就剛才那幾個滿開的笑容,擱平日裏一年都見不着幾次。

難得有觸動了他心弦的女孩子,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大大,不出一份力哪裏說得過去。

------

從洗手間出來,梁夢秋說她得回宴會廳就讓溫蕊等她哥下來帶着四處轉轉,有什麽要求盡管提,也沒等溫蕊反應就火急火燎帶着管家離開了,留溫蕊一人在明顯不是自己能高攀的環境裏局促不安了起來。

盡管好奇心如野草般瘋長了起來,溫蕊也不敢随意走動,周圍擺放着的全是她從盤古開天地起沒日沒夜工作到現在也買不起的物件。

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怕是到宇宙的終結前都得給梁在川打工了。

就正前方牆上裝裱着的那副畫,齊白石先生的《英雄獨立》,如果是真跡,那就不是一輛勞斯萊斯的問題了。

但是能挂在這裏,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不可能不是真跡。

跟逛博物館一樣,又隔着幾米遠把周圍各種從前只見過圖片的物件欣賞了一番後溫蕊小腿實在疼得厲害,但又不敢輕易往沙發上坐,怕也是什麽她不知道的古董老物件,只能站着弓腰用手揉捏。

正思考着永不可能尋得答案的問題:為何世界如此參差的時候,梁在川已經換好衣服下樓走到了她的身邊,聲線清冽地問:“不是很累嗎?為什麽不坐下?”

聞聲直起身子擡頭,就瞧見梁在川襯衫,外套,領帶,領帶夾,褲子連同鞋子襪子,從頭到腳都換了身新的,甚至連手表都不是剛才那塊了,溫蕊在心底感嘆這人未免也太講究了些。

不過講究點好,大憨宇宙需要源源不斷的素材,能化身更衣人偶就更好了。

這套西裝的版型設計也十分好看,梁在川不愧是行走的衣架子,都不好說是西裝襯他還是他襯西裝了。

梁在川見她又是一副傻愣着就盯着自己看的表情,好笑地問了聲:“又看什麽呢?”

一般人都是偷偷摸摸看生怕被發現,她倒好毫不避諱就正大光明看不說,理也直氣也壯,不知道的還以為真付了錢呢。

“梁總,你有多少套西裝啊?”回過神來的溫蕊笑眯眯打聽起了素材庫的容量。

“不知道,每個季節都會有新的送過來。”

聽聞素材庫容量約等于無窮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溫蕊點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還用老板考核員工的口吻評價着說:“那挺好,挺好。”

不知道她又在盤算什麽的梁在川問:“好什麽?”

溫蕊:“沒什麽。”

梁在川:“沒什麽你笑這麽開心?”

溫蕊:“誰規定沒什麽就不能笑了?梁總你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你剛才笑得可比我厲害多了。”

梁在川:“我剛才那是有理由的。”

溫蕊:“什麽理由?”

梁在川:“某人歌唱得挺有個人風格。”

溫蕊:“......”

梁在川估摸着人還在氣頭上,逼急了指不定莽莽撞撞又做出什麽危險事,便沒有再就“五音不全“一事發表看法,而是問:“不是很累嗎?為什麽不坐下呢?”

“怕坐壞了沙發你找我賠。”

“......怎麽才能把沙發坐壞,你坐吧,就算真壞了也不會找你賠的。”

“真的?”溫蕊半信半疑。

“真的。”梁在川發現她似乎很不信任自己。

又确認了幾遍,得到“保證”的免責許可後溫蕊才放心坐了下來。

別說,看着有些年頭不少地方還有磨損,但但坐着還挺舒服。

出于好奇,她拍了拍兩個沙發的扶手随口擡頭問了聲:“這沙發要多少錢來着?”

梁在川漫不經心說了個數字:“五十萬吧。”

“卧槽!!!”

溫蕊吓得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跳了起來。

是她造次了,五十萬的沙發那她還是站着吧。

梁在川覺得她現在手足無措的樣子像只受了驚的倉鼠,笑意就又一層層翻湧了上來,不過想着她已經到極限了,就沒有再繼續逗下去,而是撒了個小小的謊:“開玩笑的,這個很便宜。”

被戲耍的溫蕊擰着眉頭一臉迷惑地望向梁在川,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何居心,怎麽就喜歡拿她當樂子呢。

但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她也的确是受不住了,顧不上去思考梁在川到底圖個什麽還是坐了上去,邊勾腰揉着酸痛的小腿邊問:“梁總,你平時是住這裏嗎?”

“沒有,出行不太方便,基本不會過來。”

想着今個從市區開車過來她都在車上睡了一覺,溫蕊跟着附和了句:“也是,從市區過來一趟開車要好久。”

“嗯,所以都是直升機出行,但直升機能停的位置不多,也不是特別方便。”

“......”

溫蕊的表情瞬間僵硬,知道是他的日常,但這番脫離了人民群衆十萬八千裏的發言還是讓人想捶胸頓足,仰天長嘯。

然而梁在川卻一點沒讀懂空氣竟然問她:“怎麽了?是想試試坐直升機嗎?不過飛市區需要提前報備審批,今天來不及了,而且飛行員臨時不在。”

溫蕊聽完他耐心的解釋,是一愣一愣,搞不明白到底要什麽樣清奇的腦回路才能這麽去理解。

極度的無語裏感覺和他掰扯也說不清楚,便擺擺手拒絕了好意:“不了,謝謝梁總的好意,我恐高。”

“那可惜了,這附近風景還是不錯的。”

梁在川把西裝外套的紐扣解開,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忙了一天到這個點他也有些疲憊了。

溫蕊把頭靠在沙發上放空腦子望着頭頂極盡奢華的吊燈時,覺得很有些恍惚,産生了一個質樸的疑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按理說,像她這樣工薪家庭出身的普通人和梁在川這般差了好幾個社會階級的人是應該不會有任何交集的,而她現在竟然就這麽坐在五十萬的沙發上,和身旁的梁在川說着毫無營養的廢話,實在過于魔幻了。

當然,這個問題她很清楚答案。

追根溯源還是那通報警電話惹得禍。

“想什麽呢?”梁在川見她一言不發,就望着天花板傻愣愣發呆,淺笑着問了聲。

溫蕊把頭側過去,撇撇嘴毫無掩飾說出了內心的想法:“想如果我從現在開始努力,要怎麽做又需要多少年才能擁有梁總現在的人生呢。”

“你的人生追求也不是過上我的人生,所以大可不必去想這些。”

“那倒是,到梁總這個位子上要面臨的壓力肯定也大。所以啊,還是當個什麽也不用想就花錢的頭腦空空富二代比較好,梁總你路走窄了啊。”

這裏她就差指名道姓點名季宇軒了,雖說看上去家境離梁在川還差了一大截,但也是普通人幾輩子無法企及的高度了。

梁在川低垂下眼眸輕笑了一聲,覺得她對“路走窄”的定義很有問題:“那不就真是棒槌了?”

這好端端怎麽又提起“棒槌”了?

他是對“棒槌”情有獨鐘嗎?

還能不能翻篇了?

“梁總,關于這件事我再給你道個歉,昨天就是随口一說,真的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有意的。”

梁在川覺得在她那裏“對不起”,“不好意思”就跟“今天天氣不錯”般稀松平常,時不時就能蹦出來句,跟口頭禪一樣,于是今天第二次問了同樣的問題:“為什麽總是道歉?”

“因為做得不對就要道歉啊,雖然梁總肯定不在乎,但做人總得有點基本原則是不是。”

總裁肯定不知道普通人在社會上的生存之道,常把“謝謝”,“不好意思”挂在嘴邊可以解決不少問題。

“你并沒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溫蕊往後縮了縮身子,“啧”了一聲後說:“梁總說的話我是不會再信了。”

“為什麽?”

這才第二天怎麽就完全失去了信任,梁在川撐着頭饒有興致地問。

聽他竟然如此沒有自知之明,溫蕊頗有些好笑地反問道:“梁總昨天和今天騙我的次數還少嗎?”

“有嗎?”梁在川一臉無辜還裝作若有所思盡力回憶了起來。

吃一塹長一智,況且她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塹了哪能又在同一個地方跌倒,溫蕊沒被帶進溝裏,反倒是先發制人來了句:“反正梁總已經徹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為了挽回跌入谷底的信任,梁在川特意換了個認真的口吻問:“那我要怎麽做才能挽回信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總,你真的挺幽默的。”

說他讀不懂空氣吧,卻能精準判斷出此時僅僅是個玩笑。

說他讀得懂空氣吧,又常常冷不丁來一句讓人吐血三升的話。

總結下來就是薛定谔的空氣,讀不讀得懂全看他的心情。

再說下去溫蕊也沒轍了,總不能真讓老板去挽回在自己這裏的信任值,她便話鋒一轉問:“梁總不需要回宴會廳嗎?你妹妹的生日Party,你也算是東道主了。”

“不用,随她去鬧騰吧,我不在還能放得開些。”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是梁在川對于應酬也厭煩了,和不同的人說着同樣只是為了維持家族關系的客套話實在無趣,還不如現在和她有一句沒一句講些天馬行空的事情來得舒心。

如此想着眉眼不自覺舒展開來,瞳仁裏也染上了溫潤的笑意,像是被風吹皺了一灘清水,泛起了層層漣漪。

“沒想到梁總還挺開明呢,接受能力也不錯。”

大抵是鬧騰到犯困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嘟嘟囔囔的,腮幫子微微鼓起,耷拉着小腦袋打了個大哈欠,眼睛半眯半睜着,上下眼皮時不時粘粘到一起又被強行撐開,額間還飄着幾縷散落下來的呆毛。

梁在川被吸引了注意力,盯着瞅了一會兒,就看着小腦袋的位置越來越低,眼睛的縫隙越來越小,眼神也越來越迷離。

“困了可以去睡一會兒。”梁在川盡量壓低了聲音輕聲說。

被這很是溫柔的一聲拉回意識的溫蕊趕緊直起身子,拍了拍兩個臉頰又使勁搖了搖頭驅趕走了困意,不好意思地笑笑回:“沒事,昨晚睡得太晚了,不過梁總應該比我還晚睡,怎麽還這麽精神。”

“習慣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溫蕊雖然也是個夜貓子,畢竟下班後屬于自己的時間寥寥無幾,随便摸摸魚就過十二點了,但罪惡感也是揮之不去的。

梁在川不鹹不淡回了聲“确實”,肯定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當然她也沒不自量力到覺得老板能聽她的勸告,也就沒有再說了,而是突然想起來個事情,來了精神興沖沖問:“梁總應該還沒來得及玩《山海異聞錄》吧,每天晚上五點到十點是百妖夜行的時間,有很多日常活動,獎勵豐厚,錯過很不劃算的。”

“嗯,不過還沒來得及下載客戶端。”

“沒事,梁總把手機給我,我給你一條龍服務都弄好。”溫蕊說完就攤開了手,加上那個神情,很有些學生時代老師上課收手機的味道,梁在川一愣,随後有些好笑地把手機解鎖遞了過去。

熟練地在App商城搜索自家游戲,随後點了下載但需要人臉認證,于是她前傾着身子把手機努力舉到了梁在川面前,但因為沒調整好角度鼓搗三次都失敗了,嘴裏還絮絮叨叨說人臉識別不靠譜。

梁在川無奈接過她手裏的手機,輸入密碼後再次遞了過去。

在等着下載更新的期間,溫蕊把自己的手機從手包裏拿出來,也打開了游戲,先給他講解了起來:“梁總你看哈,百妖夜行就是點進這個LBS的頁面,就能看到玩家發現的地圖BOSS......”

昨個梁在川是認認真真在聽的,但今個比起游戲,還是此時正在努力講解的人更為有趣,注意力便全跑偏了。

“梁總,你有沒有在認真聽啊?”感知到身旁人的視線似乎并沒有落在屏幕上,溫蕊擡起頭略帶不滿地問了聲。

昨個還聽得挺認真的,怎麽今個就心不在焉了?

還真是經不起表揚。

“不好意思。”

梁在川收回視線,像上課被抓包走神了的學生般道了歉。

僅聽這番對話,還真拿不準誰是老板誰是員工了。

“梁總,你是不是沒有興趣啊?”

昨天溫蕊心血來潮說了一通安利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梁在川真會來玩,日理萬機的總裁哪有時間玩手游,這也不符合他清冷疏離的氣質。但見他估計是尋個新鮮答應下來也就想着是個難得的機會,得好好讓他體驗一回。

現在想來,梁在川怎麽可能對二次元國風3D妖怪回合制手游感興趣。

自己肯定是腦子發抽了,怎麽還當真了。

溫蕊的這點判斷倒是沒錯,梁在川對游戲的興趣僅僅停留在作為經營者需要對自家産品有個基礎的認知,除了《山海異聞錄》,天盛科技旗下的幾款大熱游戲他也都有體驗的打算。

不過他昨天答應下來本也不是因為對游戲感興趣。

梁在川把提示下載更新完成的手機拿回來,輸入了“東海龍宮三公主”的賬號密碼,麻利地選擇區服後順利進入了游戲,用行動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本來以為2G沖浪的話得手把手從登陸開始教,沒料到他竟然能無師自通進了游戲,溫蕊把大寫的震驚寫在了臉上,連聲稱贊道:“梁總,你真的是天才啊!”

“......”

僅僅因為成功輸入了賬號密碼登錄游戲就獲得了如此發自肺腑的誇贊,梁在川在無語凝噎裏十分好奇自己在她眼裏到底是個什麽形象。

具體是什麽形象他想象不出來,但離正派人物應該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