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真是個好苗子啊,墨九再次暗慨,對着那雙野性難馴的眼睛,忍住了上手摸頭的沖動。

心道,這世間人中龍鳳,哪個沒有點傲氣呢?

“知道錯了嗎?”

褚蒼知眼皮一耷拉:“知道了。”

墨九滿意點頭,此番自省之後,自己再對他加以引導,往後必然大有可為。

褚蒼知大聲承認錯誤: “弟子就不該背地裏說大實話,在師兄面前暴露師尊您的弱點,弟子錯了。”

墨九:???

“啪!”響亮的一記教鞭抽在褚蒼知的下肋。

褚蒼知饒是早有準備,也不由得繃緊了皮,兩眼飛掃向手臂上的鳥蛋。

烏霜院兩個人都不吃飯,只有他一個凡夫俗子每日四處奔波覓食,比起撓癢似的的鞭子,他更關心今天晚餐的着落。

褚蒼知的目光不自覺落到腳下的筍,漫出失望,不知是什麽物種,堅硬無比,刀劈斧砍不動,白長了個筍樣卻不能吃。

看到墨九又舉起鞭子,褚蒼知苦笑:“我怎麽這麽嘴笨呢,總惹師尊生氣。”

墨九聞言生生頓住。

我若是再打,豈不是證明他的話是對的?再打他也不會服氣。我既然已經覺醒意識,就應該憑借智慧收服人心,以理服人不是嗎?

墨九把鞭子抖回手中,悠然道:“明日辰時,為師便教你看看,陣師如何近身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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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蒼知眉頭微挑:“擇日不如撞日,師尊,不如現在讓弟子見識見識?”

墨九:“……”

沒見過這麽急着找死的,墨九沒答應:“為師念你受罰多時,今日不宜動手,免得說為師倚強淩弱。”

總不能直接說為師要沐浴,沒空吧。

褚蒼知聞言,若有所思:“師尊的意思是,明日想教訓教訓弟子,證明弟子言不符實?”

墨九不太喜歡他這種夾槍帶棍的說話方式,冷哼一聲算是回答。

想了想,又怕他再說出什麽讓人不舒服的話:“你放心,為師不會使用靈力和靈器,就單純比拳腳。”

說完,墨九立刻一陣心虛。

即便是不使用靈力,自己作為元嬰中期的陣師,早就煉體成功,身體的防禦和治愈能力本就比凡人強得多,哪裏能算完全公平呢?

墨九正想着怎麽把雙方差距縮得更公平點,便聽褚蒼知已經笑着說:“那就一言為定,不過弟子有些要求,不知師尊可否答應?”

自見面那日起,褚蒼知每日不是逃跑,就是在逃跑的路上,課不曾好好上,話不曾好好說,闖禍倒是沒間斷過。

褚蒼知是被五花大綁上山來,迫于形勢拜的師。

本就是個桀骜不馴的人,墨九怒其不争,心底也憐憫他,不奢望他給點好臉色,只想他能從學習成績方面刷些好感度。

褚蒼知此刻露出些許好臉色,墨九發現這張鼻梁如峭,唇似冷峰的俊臉上有雙桃花眼,眼下生對卧蠶,稍是一笑,懸崖峭壁盡花開,極為奪目。

墨九在兜帽下看得明目張膽。

褚蒼知說完,垂眸,恰好和他的眼神對上。

明知他不可能看見,墨九還是莫名不自在,迅速撇開視線:“說來聽聽。”

由褚蒼知自己來提更好。

“不如我與師尊打個賭。”褚蒼知:“若我贏,師尊教給我進出護山大陣之法,我若是輸,聽憑師尊處置。”

墨九冷哼出聲,剛放下的心複又提上來。

做任務這麽久,他從未見過如此狂妄的人,哪怕兩年前的雙靈根天之驕子,都沒膽子在他面前提個“贏”字。

“你是瘋了嗎?”

一個凡人妄想跨越天地靈氣鑿開的天塹,就如同一只螞蟻妄想一腳踩死大象,除了瘋,墨九想不出來他的腦回路走向。

褚蒼知似是對這樣的話習以為常,神态自若繼續說:“有必要的時候我會用兵刃,輸贏的标準嘛……取得師尊身上一物,不管何物,都算我贏如何?”

墨九聞言莞爾。

立這些規則,說明褚蒼知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想以對付褚鎮北的方式對付他,實在是太傻太天真。

他爹褚望南不過金丹初期,這小子根本不知道元嬰期修行者是什麽樣。

“好。”墨九颔首應下。

小孩子心性高傲,桀骜難馴,受挫才能知恥而後勇,墨九打算明日給他點永生難忘的打擊。

“謝師尊。”

在這三個字之後,忽然多了串“咕嚕嚕~”怪聲。

墨九訝異看着褚蒼知的肚子:“什麽聲音?”

褚蒼知心中對他這種明知故問的做派頗為不屑,撇撇嘴:“弟子沒聽見。”

“哦。”墨九蹙眉盯着他的肚子,若有所思 :“今日到此為止,你早點回去吧,好生休息,明天莫要讓為師失望。”

褚蒼知目注消失的背影,原本提出要立刻切磋,就是打着盡快結束受罰的主意,沒想到他這般輕易放了自己。

啧,假惺惺。

不過,他既不願與自己這般的廢物結契,又不得不幫那只老狐貍把既得利益拴在手裏,只好收自己當徒弟,能端出這幅态度也實屬不易了。

褚蒼知雙臂一震,淩空躍起,十二個鳥蛋飛起,眨眼間被全收入袖子中。

尚未收回的目光,驟然瞥見天空有道黑影劃過。

薄唇如割肉的彎刀勾起:“不錯,外賣來得很及時,蛋确實小了點,就當宵夜吧。”

*

翌日寅時,靜心齋

窗外晨霧未開,室內紫木案頭的浮雕金梅小銅爐上,一柱沉香即将燃盡。

上百個淡金色的符號漂浮在空中,不斷變換陣形構成道道念像,時而如百川彙海,時而有龍嘯長空。

待到沉香最後一寸灰燼落入爐中,細微紅光暗去,金色符號如融進窗外橙黃晨曦般,逐漸消失。

墨九呼出口氣,已到辰時。

今日與往時不同,他和徒弟還有個約戰。

想到今日之後,褚蒼知就要按賭約勤學苦練,自己距離完成任務又邁進一步,他的心情不由暢快起來。

驀地,門外傳來陣清脆的怒叱聲。

“我的鷹豈是你這等廢物能偷得!別以為我舅護着你,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今日你師父不出來給我個交代,我就把你揍一頓,脫光衣服挂在山門前。”

山水屏風前的羅漢榻上,盤膝而坐的墨九徐徐睜開眼。

他放下腿彎腰穿好鞋,行至門前緩慢推開。

室外寬敞的院子中間,青石板小路上,站着個狹長眸子的白衣公子。

墨九的目光直接越過執百淩,落在他身後的人身上,毫不意外的看到褚蒼知那張理直氣壯的臉,不過左頰比昨晚多了片青紫。

執百淩望向他時,猶如看到什麽鬼魅魍魉,眼中流露出清晰的嫌惡,涼飕飕質問:“師叔,你這徒兒吃了我的鷹,您看怎麽賠償我?”

說話間用力拽了下手中的龍筋繩,繩的另一端,被困成粽子的褚蒼知踉跄兩步。

褚蒼知身上纏着的龍筋繩,就和陽明正殿上,褚鎮北捆綁的一般無二。

龍筋繩産自東海一種形似龍的靈獸,并非抽的筋,是以無堅不摧的玄鐵劍生生剜出長須,曬幹後加工制作。

每根繩子由九十九條須編織而成,天地玄黃從高到低的靈器品級中,玄階以下的靈器無法斷開,化神之下的修行者皆可困。

墨九眉心凝起,總覺得執百淩這樣做似有深意,他一時難以捋清楚,便不再多想。

執百淩天生具罕見的金火雙靈根,憑着極佳的天賦和執無的悉心栽培已經踏入金丹後期,明明是天靈院的劍修,用的卻是折扇,擅長近攻。

是個極不好對付的人。

執百淩時常從那個地方帶出來些猛禽毒物豢養。

血翅蛇鷹,鷹身,頸部如黑紅相間的蝰蛇,血紅的雙翅和爪子上都有毒,被它們抓傷,傷口腐爛,用藥之後痊愈得很慢。

它們長期盤桓在靈虛宗上空,喜怒無常,總是突然攻擊人,若是躲閃不及就只得留幾道血淋淋的口子。

以往他的弟子中總會有人被抓傷,連修行者都不免吃虧,墨九倒是好奇,褚蒼知是怎麽抓的這東西?

“知兒,是你幹的嗎?”墨九開門見山直接問。

聽見“知兒”兩字,褚蒼知嘴角輕抽,搞不懂是不是所有師尊都喜歡什麽名都取最後一個字加個兒,什麽清兒,叫着也不磕碜。

他斜了執百淩一眼,滿臉無辜:“弟子冤枉!弟子不會飛,那鳥飛得那麽高,弟子怎麽抓?”

“堂堂一國蒼王,敢做不敢當。” 執百淩眉眼間極為不屑,譏诮道:“真給你們王室丢臉!”

褚蒼知正色看着他:“這位眯縫眼小公子,你罵王室就算了,可別冤枉我!我方才已經解釋過,分明是那醜鳥從天空掉下來,林中太冷,我怕它感冒,生了火堆給它取暖,哪裏知道他怎麽亂動,把自個毛燒了。”

墨九:“……”

“你!” 執百淩氣得整張臉僵住,嘴唇在顫抖:“叫我什麽!”

墨九:“……”

褚蒼知好心重複,話音剛落,一股氣勁順着龍筋繩紮入他的身體內,霎時如同千萬把刀在挫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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