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手背的肌膚頓時添上些被薄繭摩擦的微刺感。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有人能在這時候跟我搶長生花?

墨九笑容僵在臉上,驚詫擡眸,恰好與眼前憑空出現的人對視。

澄澈泉水中,男子被飄逸的墨發遮住容顏,長發随着水波蕩漾散開時,兩道銳利目光朝墨九掃來,猶如水中忽然生出的魔魅。

頃刻間無時無刻包裹着人身體的細微靈力忽然消失了,本該落在墨九身上的三股致命力量消失無蹤。

整個世界猶如失去支撐的骨架。

噗通,一道人影掉落水中。

噗通,又一道人影掉落水中。

巨龜一臉懵逼,張大的嘴巴除了一串口涎,根本沒能再吐出什麽東西。

落水聲驚得墨九回過神來,他用力眨了眨眼,發現眼前根本沒有人。

幻覺?

墨九忽然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覺,忙低頭一看,原本長着長生花的石頭中間空空如也.........

???

愣了幾秒,墨九握緊拳頭,咬牙一拳捶在碎石間。

可惡,竟然被人搶了去!那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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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本就有傷,這一氣“哇”的吐出口血,但現在不是顧着生氣的時候,此地不宜久留,他擺動雙腿,忍住身上內傷,如游魚般往池邊游去。

等他爬上岸時,就聽見池中傳來兩道急切的求救聲。

“救命啊!我不會游泳!誰來救救我!”

“救命啊!來人!快來人!本太子落水了!開來人——咕碌碌嚕嚕嚕”

是落水的寂空和褚鎮北。

原來隐士高人和北境太子落水時,也是如此般狼狽不堪啊。

墨九眯了眯眼,心中的巨怒與震撼還未平複,方才那個人雖然看不清楚樣貌,但眼睛好熟悉,好像他。

可是,任何人都有可能,他應當是最不可能的。

褚鎮北在水中浮沉,驚慌失措間,看到那如精靈般美麗的女人竟然完好無損的站在池邊,忙求救:“救我,你救了我,本太子必然不會虧待你,咕嚕嚕嚕……”

墨九微眯眼,方才一掌之仇還未報,他随手抓起快石頭朝褚鎮北砸了過去。

褚鎮北慌亂間腦袋被砸起個大包,喝了好幾口水,再掙紮起來時,泉邊已經沒有人。

*

雪早就停了,卻有更大的風暴來臨,濃雲翻滾間,雨水夾着冰塊如傾盆倒下,噼裏啪啦砸得不少屋檐掉落。

後院的咣當一聲打開,墨九左腳才剛踏入門檻,就被人拎起來後領。

“又跑哪裏躲懶去了?”雄渾的嗓音自頭頂砸落。

墨九掙紮不了,索性任由他去。

汪缺就這麽拎個野兔耳朵似的将他拎到庭院中,粗魯的丢在囚車旁邊。

墨九身上有內傷,差點被震吐血,用力吞咽下喉裏的血腥。

“今晚你們幾個守在這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其餘的人都跟我去找人。”汪缺沖幾個剛從被窩裏拖出來,還來不及擦掉眼屎的侍衛吼。

墨九見人走了,問身旁的老孫發生什麽事。

老孫一知半解的說:“聽說‘解憂泉’那邊有妖獸傷人,太子在抓妖獸,金甲衛全部去幫忙,我還聽說銀甲衛被太子派去把寺中和附近所有女眷都找出來,若是找不到人,今晚就剩下咱幾個老弱病殘得守足整夜了。”

聞言,旁邊賈正探頭過來,神神秘秘問:“說是找個白毛藍眼睛的女人,诶,你們見過這樣的嗎?”

旁邊的吳遼有點看不下去:“你們說的像是安雅人,可重點不是太子居然要找女人嗎?”

墨九若有所思:“對啊,太子找女人......”

“臭小子,這話是能說嗎?舌頭不要了?”吳遼一巴掌就要扇在墨九後腦勺。

墨九趕忙躲開,一臉無語,不是你說的嗎?

吳遼義正嚴詞:“太子潔身自好,怎麽會找獸族人的寵物暖床,你以為是你啊!”

墨九沒搭理吳遼的調侃,方才他注意到老孫沒有提及住持。

寂空的修為應當不在從前的自己之下,鋸齒龜雖厲害,不過六階而已,傷不了元嬰修士,整個護衛隊也沒有人能對付得了他,大概是逃跑了。

就連那樣的修為的人,都瞬間失去靈力,跌落池塘……

方才發生的事情,墨九思來想去,只有天地靈能突發歇停能解釋。

光這猜想已是細思極恐,若是天地當真會失去靈能,墨九不敢想象,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就像海中的魚不敢想失去水的世界。

對了,在水裏拿走長生花的那個人……

墨九眸光閃動,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疾步走到囚車前,一把揭開黑幕布鑽了進去。

*

鐵籠中,褚蒼知如殘喘的野獸趴在破舊的毯子上,胡蘿蔔完好如初的躺在原來的位置,分毫未動。

仿佛昨日褚蒼知不過是恰好在自己掀起簾子時,睜開了眼,之後便一如前幾日,陷在沉沉的高燒昏迷中。

尋常修士這般折騰早就一命嗚呼,這位蒼王的命真的要比別人要硬許多。

刑俸堂的手段根本不會留半分情面,更沒有人能在執無面前徇私,事關化天爐秘境,執無定是會細細檢查才肯放人出來。

太子想必也探查過,否則不會放任這麽點人守着他。

褚蒼知确實經脈盡斷,丹府盡碎,身上并無半分靈力,他是絕對不可再施展傳送陣法出現在池底。

不過是雙眼睛而已,或者說是熟悉的眼神罷了,我怎麽會生這般無稽的猜疑。

墨九正呆呆的想着,趴伏在陰暗中的人影抽動了下,發出低低的□□。

“你怎麽了?”墨九低聲問。

褚蒼知沒有回答,自黑暗中張口嘔出些什麽來。

墨九聞到股血腥味,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緊,褚蒼知的情況真的很不好。

他快速望向外面,垂下眼眸。

一個讓他心跳越來越快的大膽想法忽而萌生。

此時金甲衛銀甲衛包括太子身邊的護衛都顧不上這裏,院中只有十幾個普通練家子,正是囚車守衛最松散的時候,距離到達洇城還有三天路程,往後大概沒有這種機會。

到手的長生花飛了就飛了,還有其他更溫性的靈植能幫褚蒼知修複身體,不若把人先帶出去,免得進洇城處處受人轄制,不方便行事。

庭院中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守在囚車前,正八卦得火熱的幾人,聞聲齊齊轉過身看向囚車,瞬間滿臉皆是震驚之色。

他們看到雁七直接闖入籠中,将蒼王抗在肩上,正往外走出來。

此情此景或許是過于匪夷所思,以至于衆人沉默一片。

老孫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疾步奔過去,仰頭望着車上的墨九,詫異問:“七子,你這是幹什麽?蒼王他怎麽了?”

墨九沒有劫過囚,經驗不是很充足,因為激動而眼眶發紅,直盯老孫看,冷冷道:“讓開!”

“哦哦哦!”老孫忙不疊退開兩步,把下車的道讓出來。

墨九:????

其餘人都圍了上來。

當他們看到渾身抽搐,吐血不止的褚蒼知,霎時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

“蒼王不會是要死了吧?”

“怎麽辦?快想想辦法!”

“咱能有什麽辦法啊,請大夫吧!”

“荒郊野外的哪裏有大夫,雁七,你平時最喜歡亂跑,是不是知道附近有大夫,你是要帶他去嗎?”

墨九緊繃着個臉,想盡量讓他們快些看出來自己是個劫匪。

吳遼指着墨九:“你們看,七子這個沒心沒肺的都哭喪着臉,看來蒼王是沒救了!”

吳遼抱頭跺腳:“真倒黴他怎麽就偏偏今天要死呢!就我們這幾個人在,造了什麽孽啊!”

墨九:“……”

片刻後,墨九委屈的垂下眉梢。

——要不,還是就直說了吧。

“我劫……”

“雁七哥哥,汪總衛讓我告訴你,現在去前院見褚大人。”茍不理不知從哪裏走出來,站到他面前,恰好擋住他的去路。

褚大人就是太子褚鎮北。

這個節骨眼,褚鎮北居然要見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銀甲侍衛?

莫非是跟解憂泉發生的事情有關聯?難道我的易容被發現了?

墨九立刻否定自己的想法。

褚鎮北要真的發現我就是解憂泉那個人,應該第一時間帶着人來圍捕我,怎麽會讓自己過去呢?不怕我跑了嗎?

墨九鎮定自若:“褚大人找我何事?”

“這咱哪裏知道呀,汪總衛說讓我來找你,我就來找你。”少年無辜的回。

“不去。”墨九冷冷道:“你讓開。”

“啊,那怎麽行?汪總衛回頭要罵我的。”少年唇紅齒白,臉上還帶着點嬰兒肥,眼睛本就大,如今刻意瞪大,哪怕手裏拿着匕首,腳底下躺着個死人,都有人相信他是無辜的。

墨九本就是強忍着內傷劫囚,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

盯着茍不理稚氣未脫的娃娃臉,心裏默默說了句“抱歉”,握着刀柄的手緊了緊,手腕剛擡起兩分,耳邊就聽到細若蚊吶的語音——“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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