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阿力想去扶着墨九,墨九搖手,沒讓他碰自己,緩緩地朝來時的路往回走。

三人乘着馬車,阿力坐在車軒上駕車,墨九本來也想坐外面透透氣,但不放心褚蒼知一個人,果然馬車剛起步不久,褚蒼知就暈倒。

之前幾次,褚蒼知回府路上都是昏迷的。

墨九心裏總是覺得很不安,不斷的輕輕拍打褚蒼知的肩膀,竟把褚蒼知給拍醒過來。

褚蒼知沒因此惱怒,嘴角含笑,看他擔心的樣子按住他的手安撫了幾句。

墨九意識到應該讓他好好休息,就沒再打擾他。

回到蒼王府之後,冷覺給兩人打了熱水,青衣伺候褚蒼知擦身,墨九自己泡澡,兩人清洗過後,随便吃了點東西就各自睡下。

後半夜,褚蒼知醒了,是被雁七吵醒的。

“放開他!不要!不要過來!”

雁七偶爾會做噩夢,發出些不明所以的呓語,不過從來沒有喊得這麽大聲,嗓子都要喊破。

冷覺在外面猶豫着是不是要進去看看,雖說有茍不理在房頂上不會有刺客進去.......

褚蒼知實在被他吵得睡不下,披了件外衣,操縱的着輪椅到外間。

蒼王府內有兩間屋子用夜明珠做夜間照明,一間是褚蒼知的房間,另一件就是雁七的。

褚蒼知推開雁七房門,便見夜明珠散發出淡色的光,把雁七整張臉照得慘白,修瘦的頸部沾着幾绺濕掉的頭發,仰起的脖子細長又脆弱,像是随時能被輕易掐斷,雙唇微微張着,斷續說着些胡話。

褚蒼知從懷裏掏出方帕子,給他擦去頸部的汗。

焉知墨九被他一碰,瞬時驚醒,從床上坐起來,拍開褚蒼知的手:“走開!你走開!”

“雁七,是我。”褚蒼知滿臉疑色:“你怎麽了?”

屋子裏燒着暖碳,墨九身上穿着的薄薄裏衣此刻早已經被汗水浸濕,他聽到褚蒼知的聲音,迷離的眼神逐漸聚焦,看清楚他是褚蒼知時,愧疚沮喪道:“抱歉,吵醒你了。”

“別怕,跟我說說。”許是夜過于寧靜,褚蒼知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柔。

從來沒有人給過墨九這樣的感覺,好像什麽事情他都能為自己解決。

“我沒事,我能看看你的傷嗎?”喊了一夜,加上白天吐得厲害,墨九的嗓子有些啞。

褚蒼知搖頭:“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墨九垂首沉默。

褚蒼知略一思索:“跟今天去國師府有關?”

“我……”墨九索性将今日在涼亭看到的母女三人的事告訴褚蒼知,但沒有提褚鎮北送解藥,以及之後把他帶入地下室的事情。

“國師并未娶妻生子,三人必然不是府內的家眷。”褚蒼知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女子應該是去找國師幫忙看病的吧,青天白日哪裏來的鬼,看你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原來膽子這麽小,幾個人就把你給吓成這樣。”

真正讓他噩夢不斷的自非如此。

只是墨九自己不願意再回想起來訴諸于口,更不願意讓褚蒼知知道那等龌龊殘忍之事。

見墨九肩膀耷拉,整個人蔫蔫的,褚蒼知忍不住伸手撫摸他的腦袋,安慰:“好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別老去想他們。”

墨九沒被人摸過頭,更別說是自己徒弟,別扭的側開頭:“我看看你的傷。”

墨九基本每日都會檢查他傷恢複得怎麽樣。

褚蒼知微微一笑,低頭窸窸窣窣開始解衣裳。

片刻後,“你來看吧。”

墨九擡眸,目光觸及一片蜜色光裸胸膛,竟莫名有些慌,飛快把目光挪開。

褚蒼知垂眸時,恰好注意到,有趣的咿了聲,“你怎麽了?”以往墨九都是直接扒他衣服,看得大大方方,哪裏出現過這種別扭的樣子。

“沒有。”墨九從床上跳下來,準備繞到他身後去看傷。

褚蒼知瞧着那薄薄的衣衫貼着玲珑纖細的腰身,想也沒想就伸手一把撈住。

屋裏雖然燒了碳比較暖和,但窗戶開着,這個不愛惜身體的人剛出過汗,又大病剛愈,很容易就再次染風寒。

褚蒼知只是想提醒他穿上大氅再下床,手才碰到墨九,對方竟然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猛地蹦開老遠,後腳被床沿絆倒,轟地摔回床。

驚得門外當值的冷覺在外面問“雁公子,王爺,怎麽了?需要幫忙嗎”

“無事。”

冷覺聽見是褚蒼知的聲音,吐了吐舌頭,驀地想到什麽,臉刷地漲紅,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你究竟怎麽了?”褚蒼知定定看着墨九,眉心褶皺。

墨九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無論自己再怎麽努力想把白天血腥可怖的畫面從腦海裏趕出來,就是做不到。

大概是那個安雅人模樣和自己差不多都是白發碧瞳,所以夢裏頭那個受盡羞辱和折磨安雅少年倏然變成了自己。

他躲到被窩裏,咬着下唇悶聲道:“大概今天累着,我想再睡會,王爺也早些回去休息。”

褚蒼知略略瞅了他幾眼,無奈點頭,“你好生歇息。”

褚蒼知走後,墨九嘗試打坐入冥,終于在胡思亂想中睡了過去,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午後,裏屋的房間裏沒了褚蒼知的身影。

大概是不想打擾自己睡覺,褚蒼知一早帶着其他人去了國師府。

墨九懊惱不已,只能坐在前院裏等褚蒼知回來,誰知沒等到褚蒼知,卻等到了府上來的第一位客人。

洇城今年又多不少八卦。

一開始下人們只是在嘴碎,在讨論為什麽蒼王回府這麽多天,除了太子送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沒有人來上門來看望,王爺雖然不受寵,好歹每次打完仗回洇城述職,都會有人上門來拜訪。

他畢竟是個有軍功在身的王爺。

有個人說,王爺這次其實不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他是被北冥皇送去“嫁”給一位仙君。

說是蒼王是因為受不住那位仙君的虐待,日日在靈虛宗鬧事,竟故意放走禁地的妖獸,害死靈虛宗許多弟子,這才受了罰,被遣回皇城。

許是上面的人在與王爺避嫌呢。

墨九坐在樹下的石頭打坐,聽着聽着,明白了。

原來堂堂一國皇子被“嫁”給一個男人,是件很恥辱的事情。

再加上那個男人醜陋兇殘,虐待他,更是将他的身份貶低。

難怪,褚蒼知會說寧可死都不願意和墨九結契。

趙娘來尋雁七時,聽見他們在八卦這件事情,立馬将幾個下人都罰了二十棍子。

趙娘特意拉着墨九說,不要在意那些流言,過去的事情王爺自會處理妥當,那個所謂仙君并不存在,你只管安心呆在王爺身邊,王爺是真心待你好的。

墨九暗自苦笑,不知道趙娘若是知曉,他就是那個害褚蒼知身陷流言的罪魁禍首,會是什麽表情。

事情剛鬧消停,府裏趕巧就來了客人。

這位客人是位嬌美的姑娘。

別說熱愛八卦的下人們,哪怕清心寡欲如仙門尊師墨九,都不禁好奇起對方的身份來。

墨九一直守在門口,恰好與那姑娘打了個照面。

女子杏色水霧裙,一雙杏眼璀璨如星辰,俏鼻櫻唇,蓮步款款,就連身旁的丫鬟也生得十分嬌俏。

墨九聽見趙娘迎出來,喊她:“蘇姑娘。”

“王爺可在府上?幾時回來?”女子音若靈鳥,婉轉柔美。

聽見蘇姑娘的聲音,墨九驀地想起來自己曾經在哪裏“見”過她。

解憂泉!

那時候自己躲在假山之後,沒見她的樣子,倒是聽她說了些話為褚蒼知惋惜的話,對她印象深刻。

趙娘請了蘇姑娘在花廳喝茶。

老孫聽說府裏來客人,特意跑過來打探消息。

墨九把自己知道的都說給他,老孫爍亮的雙眼露出些許回憶的凝滞:“是禮部尚書的女兒蘇向蘭吧,好似小時候和咱王爺相識,哎呀,聽說下個月太子就要選妃了。”

“不是說太子不喜歡雪妃之外的女人嗎?既然不喜歡為什麽還要娶?” 墨九始終對這個問題不解。

“你以為是普通老百姓呢,皇家哪裏有不三妻四妾的。”老孫貪婪的曬着馬上就要消失的日光,眯着眼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運氣真好,能得蒼王青眼相加,出息了啊。”

墨九好奇:“蒼王将來要娶幾個?”

老孫聞言怔愣,大概是沒有想到墨九會有此一問,認真的瞪着他看了好會兒,嘿嘿笑:“小子,動真心思哈,王爺嘛現在名聲有點不太好,洇城名門貴族的千金小姐是不願意的,普通人家娶三四個吧,你就安心吧。”

墨九不解:“我安心什麽?”

老孫擡手不輕不重的扇了下他的後腦勺:“笨小子!普通人家的女孩高嫁過來好相處些,只要王爺待你好,日子不會差的。”

墨九眉心緊蹙,我并非要一直在褚蒼知身邊。

但是等到他與人成婚,我會在哪裏呢?

不知道,沒想過。

最後一抹斜陽消失。

老孫回去當值,蒼王府的馬車停在門口。

阿力推着褚蒼知下來,這是褚蒼知第一次清醒的坐在輪椅上回來。

“王爺。”趙娘很快過來:“蘇姑娘來了,等了你兩盞茶時間了。”

“是蘭兒嗎?”褚蒼知微愕,似乎在回想什麽。

“對。”

趙娘回完,像是意識到雁七在場,飛速的瞟他一眼,正想着怎麽把他支開。

“來,推我去花廳吧。”褚蒼知沖墨九招了招手。

趙娘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掃了圈,難不成王爺尚沒有很喜歡他?

進了花廳,安頓好褚蒼知之後,墨九便和蘇向蘭的丫鬟綠葵在門外候着。

綠葵過來和他搭話,問他王爺是從哪裏來的,這些日子每天都去的哪裏。

她問得不算隐晦,墨九再怎麽遲鈍也聽出來,她是在求證着那個洇城傳播的流言。

“王爺的行蹤非屬下該探聽的。”墨九随口應付。

綠葵聽完知皺着眉頭不說話。

“蘇姑娘和王爺是怎麽認識的?”墨九好奇,看上去蘇小姐對褚蒼知很感激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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