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其實當初顧升右無意看到寧若寫的東西時，心裏除了嫉妒，還有一方面是覺得驚羨的。
驚訝寧若能寫出這種故事，又羨慕她有那麽多優秀的點。
趙卓津原來為了她跟自己翻臉，本身就讓顧升右記了仇。
寧若人又那麽漂亮，會演戲還會畫畫，現在還會寫文字。
她當時沒細看，而是匆忙拿手機把每一頁給拍了下來，回去後才仔細閱讀起來。
看了才知道，這故事還挺不錯的。
最起碼那天晚上顧升右看完這個故事後，為男二的死一晚上都沒走出來，她很喜歡這篇故事，也知道如果這篇故事發表，肯定也會有不少人喜歡。
她想到了寧若說的投稿，心裏也萌生出一個想法。
她對照手稿把那篇故事完整敲到了自己電腦上，她也是美術生出身，包括寧若每一幅手繪她都臨摹下來。
之後，她知道網上有參賽活動，她随便起了筆名将這篇稿子私密投了出去。
本來也只是試試，沒想到一個月後，有人聯系了她，表示對這篇稿子有很濃厚的興趣。
她內心很雀躍，覺得自己仿佛在走向成功了，如果稿子能影視化或是出版，那也是不小的成就。
她不在意成就本身是誰寫出來的，只在意是不是屬于她的。
反正，錢到手了就行。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種投稿很私密，不像網絡小說需要一定熱度，有公司看上就是看上，會有隐私性，除非最後真正面向大衆，寧若不會知道這件事。
哪怕她最後知道了來找自己算賬。
簽約都定了，東西都發行了，她也沒辦法。
顧升右的如意算盤打得很好。
只是她沒想到，在臨定下之前，活動主辦方突然要她去一趟。
電話裏沒多說，更沒多透露情況，顧升右惶惶不安，也就過去了。
議事大廳內，聚集了許多主辦方的人，也有一些業界知名編劇和作者。
大家本來在聊事情，看到她推門進來都不約而同止了語。
顧升右一眼就看到其中神色淡淡的段淮。
男人坐于一群人中，是最出衆的。
依舊是不管看多少次都能叫人心生驚豔的神顏，明明是雲淡風輕的姿态，卻莫名叫人覺得他在這兒身份位置不低。
否則，他怎麽會處于人群那麽中間。
看到他，顧升右不由自主低下了頭。
他是寧若男朋友，她記得，上次在警局對這個人印象非常深刻。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在寧若那兒吃那麽大虧。
現在他為什麽在這稿子的事被他發現了嗎應該不可能，寧若怎麽可能把那麽私密的稿子給他看，應該不是這件事。
“小顧過來了，快來見見前輩們。”經手這篇稿子的編輯看見她，連忙引着顧升右過來。
“這是我們公司的周總。這位是周總的朋友，也是醫學行業傑出人物，段淮。”
編輯介紹着，又悄聲說: “別人背景可是以前老北京的高幹家庭出身，家裏也很多做生意的，條件不說豪門，那也是一頂一的好，人家指名道姓說要見你，好好把握。”
顧升右恍着神，不免多近距離打量段淮一眼。
這個男人，背景那麽深的嗎
他條件那麽好還專門找自己，是因為上次的事，看上她了如果對方真對她有意思，那她以後在北京的發展不是都不用愁了。
顧升右心裏揣測，心髒也是砰砰跳個不停。
“段，段先生好。”顧升右打着招呼。
段淮似笑非笑地看她: “你好。”
“您今天找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事，主要是，我無意看到了你這篇劇本的文字稿。”
段淮拿過旁邊的紙質稿件。
顧升右的心跟随他動作提到高處。
“文字稿，有什麽問題”
“不，文稿沒什麽問題，我覺得寫得挺好的。”
出人意料的回答。
叫顧升右意外。
段淮輕笑着看她，問: “文筆很好，劇情設置也很有吸引力，你說對嗎。”
顧升右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什麽，說: “謝謝您的誇獎。”
她又有點試探地問: “所以，您今天就是為了說這個嗎”
“不，事實上，還有些別的。”
段淮将那一摞都分發至周圍其他人: “在座都是這次活動具有評選資格的人物，我希望大家可以先看看這篇稿子。”
大家都接了過去，認真翻看。
過程裏顧升右就等在那兒。
短短幾分鐘，于她而言卻像過了一個世紀。
之後，有人先發表了意見: “我短暫看了下設定還挺有趣的，三個人的情感拉扯，一樁十年前的命案，以及各種小案件将這三個人緊緊勾纏起來，只不過，男二的戲份看上去好像要更多，是嗎”
“其實我之前評審過這篇稿子，我覺得很有潛力，作者在描寫一些相處細節時非常細膩，雖然妄青是男主，但我的目光全都被男二吸引了過去。”
“這篇故事可能不是最優秀的，但能感受到作者傾注的真心，而且，這篇稿子也是我當時主動推選出去的。”
最後一個發表意見的是段淮的一位叔叔，也是這個行業的某協會會長，他比較在意段淮的看法，還以為是自己的眼光有問題。
他問: “小淮，你對這篇稿子還有什麽見解嗎”
段淮垂着眼，慢慢說: “我對稿子本身沒有任何問題。”
“那……”
他擡起眸，視線落到面前的顧升右面前。
“我對這篇稿子的作者，持有很大意見。”
話說到這，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顧升右身上。
她手指不免緊了緊，說: “我……我怎麽了”
段淮站起身，漫不經心地邁着步子經過她: “如果我沒記錯，能被推選至頻道最優作品最終會确定影視化，而一旦獲得影視化機會，利益是巨大的。你這篇稿子寫得很好，所以我是覺得能夠獲獎是實至名歸，是應得的。”
他的誇獎叫顧升右微微喜悅。
她說: “其實這也不僅是我的，還得感謝編輯團隊以及在座的前輩，我只是個小作家，這些都不值一提。”
段淮腳步停住，眼睑寡淡地擡起。
然後回過眸，睨向她。
“作品确實沒有問題，可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
“你确定，這篇稿子是你原創所作，沒有一點抄襲盜用別人的嗎”
顧升右的笑一瞬僵在了臉上。
“您這是什麽意思”
段淮淡道: “确切來說不是抄襲，是偷竊。別人的勞動成果，你直接盜過來署上自己的名，為自己所用，你這樣的行為，也好意思在這裏自謙。”
他叔叔兀的站起了身: “怎麽回事小淮，什麽偷竊你是說這篇稿子是她抄的”
段淮說: “是，這是她偷的我女朋友的稿子，我現在可以非常肯定這件事。《生花》本名《晚冬》，是我女朋友從今年年初開始創作一直到夏天結稿，她一直都私人放置從沒外傳過，我也很驚訝稿子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大家瞬間都有點錯愕，紛紛看向顧升右。
而顧升右站在那兒，臉色早已唰地慘白。
面對段淮冷靜的控訴，她下意識辯解: “你不能這麽血口噴人，這麽兩個月的審稿流程下來，我都有初稿記錄的，時間線可以保證這就是我寫的!”
“時間線”段淮淡然道: “你是說你從偷竊以後就開始着手準備的虛假記錄麽。也是，敢拿出來投稿了，一些後手準備肯定是要準備的。”
聞言，就連主辦方那邊神情也嚴肅了，問顧升右: “事情是這樣嗎如果真是的這樣，我們是要嚴肅處理的。”
顧升右手指都氣到顫抖: “沒有，我沒有，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權勢，在這裏有點說話份量就可以這麽兩句話誣陷我，說我盜用，你也要拿出證據!”
“證據，可以啊。”
“不需要我拿什麽證據，只需要你回答幾個我的問題。你說這是你的稿子，好，那我問你，謝将伶是個什麽樣的人物，他和阿詩的感情內核又是什麽，他最後的救贖又是什麽。”
段淮說: “你說得清謝将伶這個人物的解析嗎，你能保證你全部清楚嗎。”
顧升右眼神飄忽，支支吾吾地說: “謝将伶，謝将伶的救贖是阿詩，因為他後來愛上了她，他們的感情，他們的感情……”
“好，你說得清劇情。”
段淮直直盯着她，眼神裏鮮少地浮上一點冷意: “那你說說，他們是怎麽愛上對方的，他們經歷過什麽你理解他們的感情麽”
“我，我……”關鍵時刻，顧升右竟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說不出來。
是了，這不是她寫的。
她可以提前做準備說出劇情，可內部含義，她講不出。
到底不是自己的文字，一開始也是奔着利益去，她是不可能分析那麽徹底的。
“你說不出來，是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你寫的，因為他們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全部都是他們真實發生過的。”
面對大家錯愕的目光，段淮的內心卻從所未有過的平靜。
他垂下眸，說: “看電影的那個夜晚，是謝将伶的第一次動心，曾經他骨子裏含着驕傲看不上誰，可是那天晚上和阿詩坐在一起，他卻第一次感受到心髒的跳動。他沒有看電影，他渾身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身旁那個女孩身上。”
“他這個人，他的體溫一直都是冷的，可是那天起，他開始逐漸明白了人生的意義。”
說到這，段淮微微回神，恍然輕笑: “說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會知道，是因為這篇稿子的男二部分是我女朋友寫的我們的故事。”
“這是我們共同完成的，不只是故事，是我們共同的情感結晶。”
聽完，顧升右傻了。
所有人都震驚了。
她抑制住隐隐發抖的手指: “可是光說有什麽用，你有什麽其他證據證明，這篇稿子是你們的我也能說這是我和別人的故事。”
段淮看向旁邊的人: “如果非要說證據，我想稿件上畫的插圖應該可以确定是作者本人原創”
一旁的編輯點頭道: “對，小顧的畫功很好，上面有關象征阿詩的栀子花圖案很特別，确實是她原創。”
“那也是我女朋友畫的。”
“我覺得在場評委們應該也很信任我，如果，我以我的人格來擔保我所說話的真實性呢。”
在所有人注視下，段淮擡手去解紐扣。
在解到第二顆時，他微微拉過衣領。
所有人都看到，他漂亮的鎖骨上正盛放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中間點綴花蕊，邊緣勾勒着花枝。
大家全都驚呆了。
他說: “這是我為我女朋友紋的，這件事都沒有告訴過她。她說過我的鎖骨就和謝将伶的一樣，她喜歡，所以我就去了。”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段淮會為一個人做到這等地步。
言語可以撒謊，可身體呢
他會在鎖骨上紋出一個剛好和文稿上一模一樣的圖案，除非他針對顧升右，早早地偷看對方東西，為了在這一刻誣陷她，亦或是剛好巧合紋了相同的東西。
可世上沒有那麽多巧合，他也沒必要為了一個不起眼的人做到這等地步。
基本上看到這兒，大家都有點瞠目結舌了，心裏也都隐隐清楚究竟是誰撒謊。
段淮繼續道: “她會和你唯一有交涉的地方除了上次警局，也只有大劇院，那段時間她的稿子還只是手稿，我想我大概能推測得出你是在哪看到的。你如果不介意，我也可以去找相關人員調查。”
說到這，顧升右渾身血液發涼。
她看到身旁的編輯以及主辦方人看她的眼神已極度不信任且失望。
她試着解釋: “這件事我可以說明的，我真沒有……”
然而對方都已起身: “關于事情真相我們會調查，任何有關這部作品的計劃将全部暫停，顧小姐，我們的協議将暫時終止了。”
顧升右臉色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
而段淮也穿戴好衣服，仔細地把那些文稿收集起來，小心保存，如置什麽珍寶。
有人過來問，說: “段先生，有關這件事的處理，您那邊……”
活動作品出事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參賽作者盜竊他人作品，而且對方還是身份背景那麽深的段淮。
要是對方追究，他們這邊都難辦。
段淮說: “沒關系，我女朋友不是什麽圖名利的人，我相信如果她今天在這，也不會追究你們這邊的責任，她是個性格很好的女孩子，善良，心細，也不會太過記恨一個人，我今天也只是幫她正常維護個人權利。”
對方松了一口氣，說: “那謝謝您了。”
大廳內漸漸歸為平靜。
可大家仍為他們的感情唏噓，也唏噓，段淮這樣的人竟會為了一個人去紋身。
他曾經是種什麽樣的存在
高幹貴公子，品行端正純良，天之驕子。
如今，紋身這種事竟然都去做了。
仿佛神邸墜落，再也沒有昔日那份傲氣。
很快，他的叔叔過來了，語氣嚴肅地問: “你紋身，你爸知道你這樣嗎你知道你們家老爺子最痛恨一個人搞這些不良的事，你是好孩子，怎麽會去搞這種事呢”
段淮手裏的動作停住，擡起眼睑。
紋身，就仿佛幹淨的紙張沾染墨水。
沾上去，刻到血液裏，永遠都不能徹底抹去痕跡。
可是就像他那天和寧若說過的，如果能為愛的人留下一個印記，一輩子都有意義。
“沒有誰是好的，我也不會一直都一種樣子，沒關系的。”
“你就那麽喜歡她”
“是。”
“那你能保證你和那個女生可以一輩子萬一哪天她跟你分手，你肯定會後……”
“沒有萬一。”
段淮打斷對方，話語又頓了下: “如果有萬一，那也是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們會結婚，會有自己的生活。”
“或者就算哪天她不喜歡我了，跟我分手也沒事。”
“我不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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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