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聚餐
聚餐
陳與喬視而不見,而是看着蘇小妍侃侃而談:“我們在讨論時都覺得前期女主屬于城市底層打工人,衣服不應該過于昂貴,只是蘇小姐你剛剛官宣了國際大牌服裝的代言人,如果劇中穿一些廉價又普通的衣服,怕會對你的商業價值有損害,所以我們總監剛剛沒有提出來。”
蘇小妍聽了這話,臉上露出笑意:“這點不是問題,現在網上對于偶像劇過于懸浮本來就是批判的聲音更大,咱們這麽好的劇本,這麽好的團隊,如果因為這種問題引起負面輿論,未免得不償失。”
她這話把在場不在場的所有人都誇了一遍,情商屬實高,還點出了重點。
她作為網絡輿論的受益者,當然看重網絡輿情,知道觀衆現在最不喜歡的是哪些。
演一個朝九晚八的打工人,卻穿着奢侈品的衣服,拿着幾萬塊的包包,這種無疑是對觀衆的背刺,很容易翻車。
不過......不穿昂貴的大牌,又是另一個問題,國內的品牌,倒不是挑不出好看的衣服,可好看的價格通常也不低,一件襯衫四位數并不罕見。而真正廉價的衣服,大多數都有廉價的理由,比如做工、用料和設計,往往脫不開一個“土”字。
一個女明星如果土出圈,哪怕是劇中形象,這可是偶像劇,那才是對商業價值最大的打擊。
所以蘇小妍才會和經紀人沉默,她們在權衡,這部劇預定一月底開拍,現在已經十二月底,再去找那些适合打工人的價位,又不損演員衣服還來不來得及?或者直接還是用這個方案?畢竟之前偶像劇都是這麽拍的。
經紀人把問題抛了出來,總監很想一口答應下來,可是顯然蘇小妍團隊很有自己的想法,更有很大的話語權,服裝勢必要經過她們的審核,如果通不過就會很麻煩。
他想了想說:“我們可以一邊找合适的衣服,一邊聯系幾位國內的知名設計師,量身定做,只是時間上可能要晚一些。”
他這話說的意思,就是還是以設計師為主,知名設計師地位不低,不是說你今天要明天就能做好的。
蘇小妍看着總監,笑道:“其實你們工作室也可以自己設計,我上一部古裝穿的就是你們家設計的戲服,而且喬喬還給我們送過自己設計的衣服,還上過熱搜呢,我們都很喜歡。”
她和知名設計師打過交道,趾高氣昂,特立獨行,追求所謂的藝術,別說時間不夠,夠了她也不想和他們合作。
這些人追求藝術和自我,并不那麽考慮實際穿着人的具體情況,而且話語權很高,拿過來的衣服有些只讓改尺寸。這種倒不如陳與喬這種名氣不大的,她送的衣服,包括後來助理還買過她們家的衣服,很日常很好看,符合這次的打工人人設。
最重要的還是而好拿捏。
在她面前,自己是完全的甲方,讓怎麽改就怎麽改,陳與喬不敢有二話。
總監看了一眼陳與喬,對蘇小妍微笑:“我本來也有這個建議,只是怕你們看不上我們工作室,想要更知名的設計師罷了。”
蘇小妍的經紀人說:“不管是設計師還是你們工作室,我們要求在開機前半個月見到服裝成品。”
總監站起身來,伸出手:“一言為定,合作愉快。”
服裝這塊很快結束,同樣的問題還存在其他方面,比如說置景。
一個月入幾千苦哈哈的打工人,住的居然是裝修豪華的別墅,這些都需要改。
下午三點開會,出了大樓已經是晚上快九點,今天甚至還是聖誕前夜,這裏距離幾所大學不遠,來來往往不少出來過節的學生,映襯着一幫打工人特別凄涼。
工作室總監叫霍俊,一個男人叫俊字比叫帥字還尴尬,還好他長得确實很不錯,平時大家都叫他總監,是個有能力有魄力的年輕男人。
過來開會的人只有四個人,他、他的助理,Grey和陳與喬。
四人一起在就近的餐廳吃了頓簡餐,原本陳與喬是和Grey來的,不過霍俊提出送她。
Grey看了霍俊一眼,又對着陳與喬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上車後,霍俊沒說話,陳與喬不敢報複式公寓的地址,這種高檔小區太過顯眼,即使是租的也與她的收入不匹配,報的是工作室的地址。
陳與喬上車後,磕磕絆絆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舉動,在準備服裝的時候,她曾經提出過今天的問題,但是當時負責的副總裁說,現代劇大家都是這樣做的,沒必要冒險改變,陳與喬沒有堅持。
霍俊聽了之後,眼睛看着前方路面,問她:“你這是在跟我告狀嗎?”
陳與喬愣了,她只顧着解釋,現在想起來确實是像告副總監的狀一樣。
她咬了咬唇:“我真的沒有,只是把事情原委說出來,證明自己并不是故意想在今天出風頭。”
霍俊點頭,聲音帶着譏诮:“這點我信,如果不是今天有人請假,Grey根本不會帶你過來。所以你剛剛可以什麽話都不用說,也不用解釋什麽,現在這樣,倒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陳與喬索性豁出去了,“可是我并沒有得到什麽便宜。”
“什麽意思?”霍俊好整以暇地問。
陳與喬不自覺攥起拳,“總監,我想要全權負責蘇小妍服裝的設計工作。”
霍俊說:“我沒記錯的話,你從來到公司到現在都是Grey在帶着你,這個項目是他負責,你打算奪他的權?”
陳與喬解釋:“我只負責蘇小妍角色前期的服裝設計,在劇本體量裏也只有三分之一,随着她事業發展後面穿的都是大牌。我不會奪權,也奪不了,不管是采購,或者是和品牌方租借,我都沒有相應的人脈,我最多只是一個補充作用。”
見霍俊不吭聲,她繼續争取:“咱們工作室以古裝設計為主,現代劇服裝只負責搭配和采購,我的現代裝得過獎,衣服賣的不錯,而且設計的禮服還上過紅毯,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一個。而且蘇小妍今天表達了,她對我有一定的信任,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選。”
霍俊不由側頭看了她一眼,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長相甜美無害,平時不聲不響的,看不出來野心還真不小。
他本來就是這麽想的,找兩個人給她打下手,讓她負責和蘇小妍團隊對接和設計。
蘇小妍也是這個想法,否則不會提刻意提出陳與喬的衣服。
沒想到陳與喬會主動請纓,到底還是年輕,城府不夠深,沉不住氣。
他忽然想逗逗她,沒有給她正面回答,反而漫不經心地問:“你剛剛說你不是奪權,而是自己能力不足以負責整個項目。那我問你,如果今天你的能力達到了,你會不會奪Grey的權?”
說完後他沒有得到回答,側頭看到了陳與喬糾結的表情,她是真的認真在想。
就在霍俊以為她永遠不會回答的時候,聽到了輕聲卻又堅定的回答。
“會。”
周以辰這次在美國待的時間不短,雖然是來參加婚禮,也提前了小半個月替周回歸到幾個分公司看了一圈,參加婚禮後又和幾個朋友來滑雪。
還是租的上學時候那個地方,國內總是日新月異,時時事事都在變,而這裏的時間像是靜止的,連屋子裏的布置都沒怎麽變。
他們在這裏呆了一夜,天公不作美,來到這裏後就開始下雪,滑雪一直沒能成行,他們在這裏喝酒、烤肉、聊天,享受難得的悠閑。
很久沒見,雖然大家平時也會用通過手機或者郵件聯系,但是并沒有見面帶來的親昵和熟稔。
麥考瑞在誇張地講着他如何抛棄了搖滾夢想,做一名農場主,程堯琮在談着并不怎麽好聽的吉他。
苗子恒問坐在窗邊沙發上的周以辰:“你在等電話?”
周以辰看他:“怎麽這麽問?”
苗子恒下巴點點他手裏的手機:“從昨天睡覺前,到今天早飯,你一直在看手機。”
周以辰怔了下,抿唇沒有回答。
苗子恒笑:“如果是工作,沒有人敢讓你這麽等,我猜會不會是哪個人,說起來現在國內正是聖誕夜吧。我記得你以前就說過,最好在三十歲前結婚,也沒幾年了,找到人選了嗎?”
周以辰看着外面的雪山,慢慢說:“不急,三十五歲再說吧。”
苗子恒驚奇:“你不是想在三十五歲之前當爸爸?最好還是兒女雙全?”
他有時候很不懂這個老友,他們幾個裏面,有古板的随緣者,有風流的不婚族,可周以辰一副性冷淡的模樣,卻有着中式最老派的思想。
見周以辰沉默不語,苗子恒以為自己找到了答案,同情地拍了拍周以辰的肩膀:“我記得那時候你喜歡一個姐姐,是沒有追到,受了情傷,導致你的人生規劃都發生了改變?雖然現代社會,男人三十五也是盛年,可是精子質量還是會下降。甚至于男人二十五歲以後,那方面能力都會......你懂的,就是不再那麽精力充沛。”
說到這裏,他狐疑地看了一下周以辰,忽然睜大眼睛,“我忘了,你應該是不懂的,以辰,你現在也二十七歲了,應該還是個雛吧。可惜了,你永遠體會不到那種血氣方剛的感覺,白白浪費了你這麽好的身體素質......”
他的話驚奇是假,取笑為真,說到一半已經笑得說不下去。
周以辰面無表情拂掉他的手,轉身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周以辰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密密飄落的鵝毛雪花,想起那天陳與喬窩在沙發裏看雪的樣子。
這一刻,他的身體很想她。
或許又到了習慣的半個月,身體急需纾解,也或許是因為苗子恒的話。
他在二十六歲生日之前和陳與喬睡在一起,算是抓住了一點尾巴。
他的身體素質很好,喜歡攀岩、滑雪和潛水等運動。
陳與喬的身體素質也很不錯,很少見她生病,即使是平城幹冷漫長的冬季,室內外溫差那麽大,她也鮮少感冒咳嗽。
只是體力還是太差,尤其是跟他比。
很多時候明明出力的人是他,卻總是她敗下陣來,事後還要埋怨他。
嬌滴滴的埋怨,更像是一種褒獎。
周以辰身體越來越熱,撥通了陳與喬的號碼,想要聽聽她的聲音。
“喬喬......”
“喂,你好。”對面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點疲倦。
周以辰怔了下,看了下屏幕,上面确實是陳與喬三個字,國內這個時間,應該是晚上十一點。
胸口翻騰,他握緊手機沒有說話。
“不好意思。”那邊的男人等不到他的回答,先開了口,“她剛剛不小心在我車裏睡過去,手機應該是那個時候落在我車上了,明天我會把手機還給她,你們再聯絡?”
對方挂斷了電話。
霍俊低頭,看到了屏幕上的“Secret”。
連名字都不敢寫,而且深夜來電,稱呼親昵,霍俊很容易就聯想到了“炮友”上。
現在的小姑娘,玩的還挺開。
霍俊微勾唇角,車子駛過寬敞街道,把萬千霓虹甩在身後。
陳與喬第二天拿到手機,是晨會後霍俊助理給她的,還貼心告訴她昨晚接了她的電話。
陳與喬看到周以辰的電話,走到工作室小陽臺上,給他回電話。
平心而論,她并沒有覺得漏接了一個電話是多麽嚴重的事情,今天早上霍俊公布了消息,有她全權負責蘇小妍的服裝設計工作,她滿心歡喜,覺得外面的冷風都是暖的,所以一開始沒聽出周以辰聲音裏的異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機昨天落在同事車上了,今天早上才拿到。”她壓低了聲音解釋。
周以辰沒說信或者不信,也沒有責備,只是簡短地吩咐。
“孫特助幫你訂好了下午的航班,一會兒發到你微信上。”
“航班?去哪?”陳與喬疑惑地問。
“我這裏。”
陳與喬終于發現不對,周以辰還在美國,而他的命令簡短又冰冷。
“......我只是漏接了一個電話,為什麽忽然要去找你?”她不明白,并且試圖辯解。
“你是在聖誕夜的深夜,把手機遺落在了一個男人的車上,你還在他車上睡了一覺不是嗎?”周以辰譏诮地問。
聽起來确實不大對勁。
陳與喬一五一十地說:“昨天上午我和另外三個同事準備材料,打印彩頁,下午和劇組開會,三點開到八點多,結束後去吃簡餐,因為結果還不錯,我們為了慶祝喝了一點酒,我只喝了一杯。結束後同事送我回去,車上暖氣開的很足,路上又要一個多小時,我才不小心睡着了。我習慣手機放在口袋而不是包裏,下車時候還有點迷糊,所以落下了手機,這些都是巧合。”
周以辰絲毫不在意:“這些話你可以明天對着我解釋。”
陳與喬忙說:“請你相信我,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去找吃飯餐廳的監控,還有我工作室門外的監控,你看一下時間和畫面就知道,我真的是清白的。你也有工作,你也有女性合作者,更有不少的女下屬,開會、加班、聚餐還有同事送回家,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周以辰覺得好笑:“你憑什麽跟她們比?你那無關緊要的工作,也不過是我施舍你打發時間的東西,我已經縱容過你留在平城,陳與喬,你不要得寸進尺。”
明明陽臺被封閉,冷風吹不到身上,陳與喬拿着手機,卻覺得身上冷的刺骨。
之前的成就感和喜悅仿佛不曾存在過,只留下羞恥和侮辱,提醒着她是一個什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