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後一槍
最後一槍
張自野找到大麗時,她正坐在男生宿舍的床上發呆,腳邊倒着兩具男孩的屍體。
“大麗,你這邊怎麽樣,還順利吧!”張自野朝她走過去。
大麗擡頭看向張自野,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她站起身猛得朝張自野的臉上勾了一拳,然後憤怒的嘶吼道:“野子張,你瞞着我和苗唯馨做了什麽!”
大麗這一拳來得猝不及防,張自野被她打的直接倒地吐血,她摸摸腫起來的半邊臉說:“大麗,你先冷靜一下,這事一時半會。。。”
“我不想聽你狡辯,限你在十分鐘內把來龍去脈講清楚!”
“我。。。”張自野剛開口,萊果便跑了進來。
“自野大麗你們怎麽還在這?快點出來,小馨要殺她媽!”萊果看到張自野腫起來的半張臉,疑惑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大麗,你打的啊?”
“狗打的!”大麗氣呼呼的沖了出去。
張自野她們趕到後院時,女孩們早已聚在此處,一只公豬正悠哉悠哉的在姑娘們的腳邊轉悠。
不遠處的地方,團長正抱着她的兒子苗盛德,奮力斥責着身旁的女兒。
“你瘋了!他是你哥,就算他犯了天條,都輪不到你來治罪!”團長把癱軟的兒子護到身後,怒視着苗唯馨。
“是嗎?真是好一場母子情深。”苗唯馨歪頭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那畜生兒子對你閨女做過什麽事呢?”
曹金霞指着苗唯馨的腦門,用顫抖的嗓音說:“苗唯馨,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你現在心理變态,殺人不眨眼,已經徹底瘋了!”
“看來你清楚的很啊!”苗唯馨冷笑,她盯着母親向她走進,曹金霞被她逼得連連後退,直到被地上的兒子跘倒,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苗唯馨用槍頂着母親的額頭說:“你清楚的很,只是從一開始就默許了你兒子的罪行,或者說你在逃避,你不願意相信你的兒子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猥亵自己的親妹妹,哪怕你女兒已經明确的向你發來求助,你都在洗腦自己,覺得那是我多想,是我自己犯賤,對不對!”
Advertisement
曹金霞哆嗦着嘴唇無力反駁:“瘋了,你瘋了。。。。”
哈哈哈,苗唯馨幹笑兩聲回道:“沒錯,我是瘋了,早在五年前被你兒子偷窺時就瘋了,在他把手伸進我被子時就瘋了,在他強迫我給他手沖時就瘋了,在他哄騙我去找你,而被衆人圍毆時,我早就瘋了!”
“那你呢曹金霞?你在幹什麽呢?你要臉面要榮譽,你怎麽會允許自己驕傲的兒子有一丁點瑕疵。所以就閉眼不看,任由你的女兒在恐慌中掙紮扭曲,甚至她都要被打死了,你都只是虛有圖表的關心一下,不肯懲罰你的兒子一丁點。”
“閉嘴,苗唯馨給我閉嘴!”曹金霞撲過去要捂女兒的嘴,被苗唯馨一腳踹開。
“你就是為你的濫殺找借口!盛德是我兒子!他不會做這種下三濫的事情,都是你這個賤貨栽贓誣陷!”曹金霞拉起身後的兒子與她對質:“盛德你來說,是不是她誣陷你?你快說話啊!”苗盛德嗚嗚嗚得哆嗦着不敢看苗唯馨的眼睛。
曹金霞年輕時也是個争強好勝的優秀女人,她與自己的丈夫是戰友,成績優秀前途無量,甚至更壓自己的丈夫一頭。但這種優秀随着年齡的增長便慢慢乏力,軍隊裏的女性要想出人頭地真得是男上加男。
先是評不上功績,然後是升不了級,最後幹脆禁止女的參加,比自己差的丈夫都連升兩級了,自己卻止步不前。最糟糕的是,她在這個時期結婚了,婚後僅管她處處小心,還是沒多久就懷孕了,本來有一個難得的上升機會也不得不讓給單身的同事。
優秀如曹金霞也不得不退居家庭,乖乖認命,這讓她的自尊心格外受挫,她開始痛恨自己的性別,如果她是個男人,那她早就爬到了高處,但她只是個女人,女人總歸要結婚生子,一旦懷孕,便前功盡棄。
好在,她生了個兒子,她做不到的,他的兒子會替他完成,兒子成了她內心僅有的支柱。她費勁心力的輔導教育,透過兒子的視角去重新審視這個世界,那是怎樣一個寬闊無限的未來啊!明裏的提攜暗裏的福利,只針對男性的獎勵和政策,社會的默許和寬容,道德的忽視與鼓勵。她曾經憂慮和害怕的,她的兒子都可以不在乎,做為一個男人,他只管活着就行,其他的別人都會幫他擺平。
曹金霞看透了社會的本質,但她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憤怒,而是沾沾自喜,還好我有兒子,兒子做為母親的小雞兒,讓她有一種可以
變成男人的感覺。所以她的女兒在控訴哥哥的罪行時,她會下意識的反駁維護,那是她成為“人上人”的标志,怎容他人污蔑!
“賤貨?”苗唯馨嗤笑,她轉頭看了一圈衆人說:“在這裏的每一個人,那個不是賤貨!确實,正常人哪會在受欺負後忍氣吞聲,吃半份飯,幹兩人的活,只有賤貨才會!賤貨會洗腦自己吃虧是福,賤貨會把毫無用處的公狗奉為神明,賤貨會心甘情願的喂黑心的父母血肉,賤貨會拼命把自己搞成白幼瘦的弱者!”
“賤貨!”苗唯馨指着衆人高聲斥責:“對在乎你們的同性,貪婪索取,惡意中傷!賤貨,對蔑視你們的異性,搖頭擺尾,甘居下位!當然了,還有你曹金霞先生,做為一個生了兒子的母親,你為虎作伥,助纣為虐,真是賤貨中的賤貨!”
曹金霞早已不在乎其他,她怒視着女兒說道:“苗唯馨!今天你不管說什麽,我都不會允許你傷害盛德一根手指頭!除非你從我屍體上踩過去!”
衆人圍觀着不敢發出一聲響,自古以來弑母這種離經叛道的事,是要被天地唾棄的。苗唯馨會怎麽做呢?她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她怎麽會做出這種狠心的事呢?其她人不會相信,曹金霞也賭定她不敢。
苗唯馨面無表情的擡手,把槍對準母親的額頭,扳機。
砰--伊甸園最後一聲槍響送走了它的領隊,在伊甸園成立的一年後,在大雪紛飛的黑夜裏,曹金霞結束了她坎坷艱辛的一生。
“不不不,小馨饒了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不要!”苗唯馨抓住要逃走的苗盛德,粗暴的拖着他,将他與曹金霞關進同一個鐵籠裏。那個鐵籠是死去的保安大爺關狗用的,現在滿滿當當的塞進一死一活的倆人,用不了多久,兩人就要變成一個人了。
大麗目睹此事,哆嗦得話都說不出來,刺激太過強烈,這讓她驚恐萬分,早忘了剛才的憤怒,她靠近張自野想從同伴身上尋點安全感。
“野。。。野子。。你怎麽也抖起來了?連你也也被吓到了?”大麗扶着張自野的肩膀悄聲問。
“不是,我是高興!”張自野望着苗唯馨的背影說:“目睹一個強者的誕生,總是讓人激動萬分!”
黎明終于來到,雪也在大陽升起前停了下來,伊甸園裏所有的罪跡,都被掩蓋在白茫茫的大雪之下。
女孩們把已經喪屍化的親人堆在一起焚燒,曾經百來人的伊甸園,現在只殘留了二三十個幸存者,男人全軍覆沒。
大麗從櫃子裏找到了父親和小弟,倆人脖子上的洞口彰顯着兇手的作案特點。大麗喘着粗氣,盡量不往深處想,再看宿舍樓裏其它的男性屍體,十有八九的死法都是同一種。脖子上紮洞,這種攻擊手法,大麗是再熟悉不過,她忍着淚,把全家的屍體運到焚燒點。
江嬸的傷還不至于危及生命,她被人擡出教師公寓時,剛好路過一具掙紮的喪屍,不禁脫口驚呼:“這衣服我認得!”
苗唯馨聽到後,走到江嬸身旁俯下身尋問:“江嬸,你認得什麽?”
江嬸看着苗唯馨微笑的眼睛,忍不住的發抖,她不得不改口道:“這個人我記得,是他殺了我老公。”
“是嗎?看來這人才是屠殺教師公寓的兇手啊!”苗唯馨看着周邊的人說:“可想而知,兄弟幫那群畜生發了瘋,要拉着我們所有人墊背,好在有自野,以及大家的合力反抗,才讓我們僥幸活下來。”
苗唯馨有意無意的把玩着手裏的槍,微笑的問衆人:“大家可有什麽意見嗎?”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不敢跟苗唯馨對視。
“你呢?大麗,關于昨晚的屠殺,你有什麽發現要跟我們說的嗎?”苗唯馨把手搭在大麗的肩上問道。
大麗正蹲在地上捆綁家人變異了的屍體,她停下動作,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張自野。
女孩們緊張的看着她們,可惜張自野沒有回視大麗的目光,她把汽油潑到湧動的屍體上,點着火,燒烤蛋白質的味道在空氣裏彌漫開來。
“沒有,我沒有要說的。”大麗低下頭繼續手裏的動作。
那一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沒一個人敢挑明,這場陰謀讓在場每個人的手上都沾上了血,于是她們都被裹挾着甘願當個瞎子傻子。
讓我們再回到事故的開始,苗唯馨找到子彈的那天下午。
張自野開完會回宿舍的路上,就被苗唯馨攔住了,她告訴了張自野一個極其殘忍的計劃。
這個計劃把伊甸園裏的每個人都算計了進來,過程太過冒險結果過于慘烈,讓張自野都為之心驚膽顫,她猶豫了許久,終是在苗唯馨的鼓動刺激下,才勉強點頭同意。
她說:“我們先說服咱們的隊友,她們肯定會同意的。兄弟幫的公狗是她們的心頭大患,別說只是殺死,就算把他們挫骨揚灰她們都願意。但只解決兄弟幫的人是遠遠不夠的,你應該也清楚伊甸園的問題出在哪裏,我們殺了他們的兒子,他們的父母肯定會報仇,那留下來的女孩只會更加危險。”
“所以關鍵點就在于,女兒們不忍心傷害父母,但父母為了兒子會殘害女兒。如果我們背着女兒把威脅到她們的人全部解決掉,事情就迎任而解了!”
“你不用管她們的态度,這些人的心理我再清楚不過,她們早被父母訓化成聽話的好狗,就算她們變得再強大,跑得再遠,父母只要拉拉手裏的狗鏈,她們就會立馬翻臉回咬你一口。”
“改變一個人很難,但改變一群人的環境卻很簡單,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東西,你只管去做,當你成了強者,成了能把控全局的人,恐慌和畏懼會讓她們下意識的為你的惡行辯解。臣服強者已經深深刻在了她們的基因深處,所謂平等尊重都只是麻痹自己的笑話!”
于是倆人騙隊友說,只解決兄弟幫的公狗。
又騙兄弟幫的公狗說,他們的父母要殺他們。
還故意僞造暗樓角的物資被外面游蕩的人偷光的假象,讓伊甸園陷入糧食危機,然後她們出于好心,給伊甸園的女人們提供食物。
接着女孩們親手把暗角樓裏找來的迷藥塞進面包,她們确信自己的父母會轉手把面包送饑餓的兒子。然後等那些公狗發現來找她們的麻煩時,她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兄弟幫的人全部解決掉。
這層層計劃裏,但凡中間出一點差錯,她們就會前功盡棄。但苗唯馨的對人心的理解過于精準,從頭到尾,所有人的反應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再去追究對錯善惡也毫無意義,每個活人都是幫兇,每個死者都不無辜。
天大明後,張自野準備動身離開,原計劃跟她們離開的只有苗唯馨,萊果和小珊,現在有倆個家人都陣亡的女孩也準備加入。
“萊果,威梧,笑笑,還有小珊是吧!”張自野再次确認人數。
小珊站出來說:“自野,我可能走不了了!”。
“為什麽,明明說好的。”
小珊抱歉的說:“我母親現在有傷在身,而且伊甸園這麽多傷者,只有我一個能出力的醫生,我不能就這麽走了。自野你們先走吧!等我母親恢複了,我再去找你們。”
張自野無奈的搖搖頭說:“那好吧,尊重你的意見。其她人趕快去收拾行李,我們必須趕中午前離開!”
張自野把自己的衣物放到後背箱裏,然後坐到副駕駛等待着其她人,苗唯馨打開後門坐了進來。
“你應該把江嬸也解決的!我當初可是費了老大勁才把小珊勸來,她可是我們僅有的醫生!”苗唯馨趴張自野耳邊抱怨。
張自野看着車外忙碌的女孩們說:“我做不到,我不殺女人,伊甸園裏的每一個女人都曾幫過我。”
苗唯馨冷哼一聲,抱臂坐回座位說:“殺死她們的是她們的愚蠢和懦弱。”
張自野看着後視鏡裏的苗唯馨,細碎雜亂的短發,緊皺的細眉,大而圓的杏眼,直挺的翹鼻,小巧精致的下巴,如果不是左臉的刀疤搗亂,她無疑是位标準的傳統美人。
“苗唯馨,我想問你個問題。”張自野正要開口提問,大麗拎着行李打開了駕駛車門。
“人都到齊了,另外三個坐後面那輛車。”大麗板着臉發動了引擎。
張自野探頭朝後看去,駕駛室裏的威梧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那就出發吧!”
伊甸園的大門被緩緩打開,兩輛越野在女人們的叮囑與祝福聲中漸漸遠去。烏雲散開,陽光直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點。
一切都結束了,一切又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