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宴會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賓館舉辦。
這次投資商不少，衆口難調，加上經費有限，主辦方十分貼心的辦成了自助餐模式，讓有合作意願的自主成團，坐下商談。
虞書濟等人坐着電梯上樓一看，人已經差不多齊了。
“靠！他們天體物理學院也來湊這個熱鬧？”周鶴往餐盤夾水果，擡眼瞥見不遠處的一堆人，在虞書濟耳邊嘀咕:“他們院才得了上億的撥款，還來這兒給咱們搶蒼蠅肉，真夠貪心的！”
因為人才外流，他們院這些年成果出的不多，上面削減了大半經費。不是有他父親撐着，恐怕他們手裏的項目早就黃了。
天體物理學院的教授注意到了這邊視線，舉杯示意。
虞書濟背直身正，不疾不徐地颔首回禮。同時，低聲回複周鶴:“你不必擔心太多，無非就是各憑本事。”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鶴安定下來。
“你要對我們的項目有信心。”顏山琴囫囵嚼着嘴裏的小蛋糕，繼續嘟囔:“再說不是還有虞教授嗎？”
“靠你了，兄弟。”周鶴裝模作樣的拍擊虞書濟的肩膀。看上去混不吝，但他說的實話。
他們團隊裏，就虞書濟的履歷最好。畢業于國外頂尖院校，學術能力是一等一的，年紀輕輕就拿了拉斯克獎，若不是他老子臉皮夠厚，虞書濟國外的導師還真不一定放人。
“我覺得你以後少熬夜打游戲，效果會更顯著。”虞書濟微微蹙眉，端起一杯香槟。
“我就這點愛好！”被虞書濟這麽一擠兌，周鶴剛才那種前途渺渺的郁悶頓時一掃而空，粗眉倒豎。
“也不用擔心脫發。”虞書濟仍嫌不夠，語氣淡淡的又補上一刀。
“他說我禿……”周鶴無力還擊，可憐兮兮地将頭靠近顏山琴肩上。
顏山琴滿眼嫌棄的躲開，說:“差不多得了。還是考慮我們坐哪兒吧。”
不過須臾，便眼神閃爍，低聲繼續說:“雖然想要經費，但我實在不想和那些大佬寒暄，想想都頭皮發麻，還吃不飽。”
周鶴感同身受，迅速環視宴會廳一圈，找到了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隐蔽角落，帶着倆人走了過去。
還沒吃兩口，便被後來的周院士拎了起來。
“你們坐這兒幹什麽？”周院士頂着一把老骨頭找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得意門生還有不成器的兒子。
三人識相的站起身打招呼。
“你們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打聽到瞿安芷要過來？”周院士有些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
“意思是其他人不知道？”周鶴頓時瞪大眼睛，他沒想到他老子還有“假公濟私”的時候。
“她這次是秘密考察。”周院士身上染上寂寥風霜，仿佛又蒼老了十歲，他帶着咳嗽聲:“我們的項目雖前景廣闊但太過激進，國家資金與其他資金不同，注重穩健，沒批也可以理解。”
看着面前三個年輕人眼神有些黯淡，周院士長籲一聲，安撫:
“這也是我和校領導商量好的。國家資金批不了，社會資金就向沒過的項目傾斜一些。所以，那幾個大企業家那裏，只推了幾個項目。”
“有我們的？！”周鶴頓時興奮，拼命壓低聲線。
“能不能過還不一定。”周院士沒好氣得白了自己兒子一眼，在前面帶路。
包間比不得大堂，空間有限，實在不方便自助餐，用的是點餐。
虞書濟一進門，裏面坐着的幾個女教授頓時眼睛發亮。虞書濟一看就是優質青年，她們身邊可還有不少未婚女研究員。
“坐這邊。”周院士帶着三人直接往靠窗的桌子上走。
虞書濟順着周院士安排坐下，垂眸瞥向斜前方的位子，藍色座簽紙上用正楷體印着“瞿安芷”三個字。
那些泛黃的，早已遠去的記憶竟有些複蘇的跡象。他依稀記得，這三個字和那人的性格着實不相配。
“來了！”周鶴收緊呼吸，在桌下扯着虞書濟的袖子。
虞書濟微微蹙眉，看向門口。
其他在場衆人也屏息注視。
美人娉婷，婀娜多姿，但卻帶着咄咄逼人的壓迫感，淩厲非常。
她确實不一樣了。虞書濟心髒微緊，腦中莫名浮現出這麽一句話。
瞿安芷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徑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點完菜，周院士開始介紹各大項目。
很快便要到他們的項目，虞書濟側頭看向自己的隊友。
周鶴默默垂頭，縮成了一個鹌雀。
虞書濟手機屏藍光閃動，微信消息一股腦冒出來，全是周鶴發的:
“這女人看上去不好惹。如果她知道我背後說她的那些話，會不會拿刀砍了我？”
虞書濟挑眉。
“……我剛才在群裏發消息，手機忘了鎖屏……”
“她好像瞥見了……“”
“還笑了一下。”
“我是不是完了？我長得應該不符合她的審美吧？”
“！！！”
虞書濟細密的睫毛微垂，淺色瞳孔光華流轉，手指在手機上輕而快的躍動:
“她會不會收拾你，不重要。關鍵是如果你現在還不擡頭，老師恐怕就會收拾你了。”
周鶴頓時渾身一凜，眼神微揚，便看見自家老爺子暗沉的臉色。
“……這就是我們生科院推的項目。”周院士将目光從周鶴臉色移開，繼續向瞿安芷介紹:“這個是小虞，科研團隊主要就是他帶頭，別看他年紀不大，能力你放心。”
我放心得很，畢竟我就是沖着他來的。瞿安芷唇角微勾，注視着面前的男人。
歲月似乎額外眷顧于他，這麽多年過去，淵渟岳峙、雅致如竹依舊，端的是矜傲高潔……
“真想看看他深陷紅塵，掙紮不能的模樣。”瞿安芷心中喟嘆。
但縱使心中暗潮激湧，瞿安芷卻只是仿佛渾不在意地開口:“這位……虞教授，我看你有幾分眼熟，我們見過嗎？”
“？”三人群裏，顏山琴率先冒泡。
周鶴幸災樂禍:“哈哈哈哈哈。”
“風水輪流轉！虞大教授，你也有被人忘之腦後的一天！”
“書濟也是濟昌中學畢業的，算起來，你們應該是同屆。”周院士樂呵呵解釋，找點共同點，談項目也容易些。
“原來是老同學。”瞿安芷收回目光，搖曳着杯中紅酒。
虞書濟只能舉杯示意。
如願以償喝完虞書濟敬的酒，瞿安芷心中熨帖，言語中卻并未松口，看向周院士:“我是商人，重利。你們的項目我來之前便看了，前途有，但成本高，風險太大。”
虞書濟聞言微微蹙眉。
“這個項目如果成功，至少可以救下數萬癌症患者的命。”聽瞿安芷似乎有否決的意思，周鶴有些坐不住，連忙開口。
“那跟我有關系嗎？”瞿安芷眉眼未擡，語氣涼薄:“生死有命嘛。”
“你……”果然是無奸不商。周鶴氣得發抖，旁邊的顏山琴連忙用一個黃金小饅頭堵住了他的嘴。
“如果成本可以……再壓下來兩成呢？”不過須臾，虞書濟心中便有了成算，鎮定自若地擡眸看向瞿安芷。
“我可以再考慮考慮。”瞿安芷不動聲色的收回注視着虞書濟喉結的目光，将手機轉到虞書濟面前。
這像是私人微信……虞書濟看着屏幕上的二維碼猶疑片刻，拿出手機掃描。
“計劃改好了，發給我。”瞿安芷将手機揣回大衣兜裏，利落起身告辭:“我還要去旁邊工地看一下，先走，諸位慢聊。”
*
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在J大附近的工地停留了十多分鐘又快速駛離。
“瞿總，其實那個項目現在的價格已經不錯了。如果壓的太低，虞教授萬一去找了其他公司怎麽辦？”姜桃側過身，看向瞿安芷。
瞿安芷點開微信，向下翻動。
“怕什麽？其他公司敢接這個項目嗎？”瞿安芷側過身，注視着虞書濟的微信頭像。
“還有話要問？”瞿安芷擡眸，看姜桃吞吞吐吐。
“您好像對虞教授額外有耐心。”姜桃遲疑地開口。她只知道瞿安芷與虞書濟有過往，但不知這過往深到了何種程度。
就她跟着的這些年，瞿安芷對看上的男人一直都是幹淨利落的，從來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畢竟，她有這個資本。
“他遲早是我的，耐心些怎麽了？而且……”瞿安芷眼神微醺，繼續說:“我想要的，可不止他的身。”
姜桃聞言心中一震，這還是第一次，瞿安芷說這樣的話。
車中沉悶片刻。
“怎麽了？瞿總。”姜桃看後視鏡中瞿安芷臉色有些不對，問。
“他把我屏蔽了。”瞿安芷确認自己看不了虞書濟的朋友圈，眼眸低垂，語氣微涼。
姜桃一時無言，咬咬下唇，聲音一點點壓低:“或許是因為……虞教授他不發朋友圈？”
“呵！”瞿安芷再度看了眼微信，冷笑。
車內氣壓驟降。姜桃默默垂頭，祈禱虞書濟自求多福。
“掉頭。”瞿安芷側頭看向街邊亮起的霓虹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