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後

此後

出關後,往塞北主城鹿城的路好走了許多,然而越靠近鹿城,也就意味着距離李晚月自行離去尋親的日子越近。

先前圖雅提起過,敕勒川位于鹿城東南側,往來兩地之間有條路,那是各個商隊回主城的必經之路,何況她要尋的人就在敕勒川,這與商隊的路線不謀而合,故而他們可以捎上她。

但若是可以重新選擇,李晚月寧願一個人獨自北上,也不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與祁巍算是徹底鬧僵了。

“萬公子——”

圖雅在不遠處高舉手臂搖晃,熱情地招呼李晚月過來。

李晚月這才回過神,她淡然一笑,起身拍了拍衣擺,而後朝圖雅走去。

此時正是太陽西下,天空逐漸變得有些灰暗,天邊的晚霞猶如一條色彩斑斓的彩綢,把天空裝點的格外豔麗。

這片明淨的天空被層層紅霞浸染,好像小姑娘臉上泛起的紅暈,又仿佛是一幅意境深遠的名畫,叫人無端變得心情愉悅。

待李晚月走近,圖雅遂說道:“明日你就要走了,大夥兒在這兒為你踐行,你可萬萬不能推脫哦。”

順着圖雅手指的方向瞧去,篝火上架着的半只羊身,正滋啦哇啦地冒油,老遠就聞到了香味,令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着圖雅真誠的眼神,李晚月自然不會拒絕,便答應下來。

聞言,圖雅高興得歡呼,但還沒高興多久,很快便像即将凋謝的花兒一樣蔫蔫的,她似是不開心地說道:“可惜沒法再帶你去嘗嘗更多、更美味的特色美食了。”

“你尋到親人後,可要讓他多帶你游覽塞北,或者你來鹿城找我,我帶你玩遍塞北,包你滿意!”

“對了,塞北馬上就要到迎來寒冬,你有空可要多添置幾件襖子,別到時候凍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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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雅碎碎叨叨地念着,像一位至親之人關心着李晚月,叮囑她在外要好好照護自己,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李晚月連連應好,數十日的相處早讓她把圖雅當作是摯友,将她劃在自己人的範圍內。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縱使是再親近的摯友也會有分別的一天。

人生之路,所遇見的人不過須臾一瞬,哪能真像書中描寫的那般順遂如意,相知相攜相伴共一生。

年幼時,娘親對她悉心呵護;稍大一些,李如霜給了遮風擋雨的地方;而現在,與圖雅并肩而行,雖相處短暫,但亦是交談甚歡。

于她而言,那些相伴的佳話猶如水中月鏡中花,是不敢多求的奢望。

思及至此,憂愁之情不免染上李晚月的眉梢,心情再度變得有些沉重。曾經的點點滴滴仿佛歷歷在目,如今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

她經歷過生死,以為自己早就看淡了這些,沒想到此時還是有些觸動。

天邊紅霞如火,她很快收拾好情緒,将那些煩憂抛之身後,然後珍重地回道:“會的,我若得空就來找你,到那時,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呀。”

圖雅咧嘴一笑,雙眸如彎月,“當然!”

“不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語調拖得長長的,“有件事你得答應我。”

李晚月好奇地問:“是什麽?你先說來聽聽。”

圖雅輕快地跳到李晚月跟前,倒退着前行,臉上的笑意愈發濃郁,其中還帶着幾分神秘。

她停下腳步,眼睛看向李晚月,随後正色道:“再相見時,你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別再女扮男裝啦,把自己弄的這般土裏土氣的,好好一張俏臉全都埋沒了。”

李晚月愕然,驚得說不出過來。圖雅是怎麽發現的?除了祁巍,她應當沒有在其餘人面前暴露過,也不存在被發現的可能。

圖雅略過李晚月驚訝的神情,朝她明媚一笑,“這大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随後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我可沒有告訴商隊裏的任何人,包括我哥哥!”

圖雅豎起三根手指指向天空,做了一個對天發誓的動作。

“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放下那只發誓的手,聲音逐漸輕了下來,語氣中含有一絲善解人意,“你這般做定是有難以言喻的苦衷吧,看你一路上時刻保持警惕的樣子,想必很辛苦吧。”

李晚月沉默,心中想着,你哥哥早就知道了。不僅如此,我們還因為身份和去留問題吵了一架,所以才鬧成如今這樣,以至于誰都不理睬誰。

她看向圖雅,臉上露出苦笑,“我......”

“你不用告訴我!”

怎知一個“我”字才說出口,圖雅便高聲打斷。

她坦然地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說了這麽多,不是想威脅你,也不是想向你索要封口費,我只是想告訴你,這麽多苦難終究會過去,而你也會完成蛻變,就像破繭而出的蝴蝶。”

“往後的人生會更加絢麗多彩,別把自己囿于過去。因果輪回,那些傷害過你的人、讓你傷心的事,最終又會反噬回他們身上,不必執着于一時。”

她指着眼前廣袤的草原,“你看,雖然路途磕磕絆絆,略有曲折,可你,不還是來到塞北了嗎?”

“萬公子,要頑強地活下去呀,要像這春風吹又生的綠草一樣堅韌。”

沒想到素日裏圖雅看着沒心沒肺,但實際上她比誰都要通透,或許是幼年的經歷讓她不斷成長,生活的環境讓她不斷塑造樂觀與信心。

方才那些話,直擊李晚月的內心。

沒想到圖雅竟看出了她痛苦的一面,她能走到現在,完全是因為還有執念在身,倘若沒了這尋親的執念,她大概在被追殺的途中就打算放棄,在快要抵達彼岸的那刻束手就擒。

在齊州入城時,她确實有過放棄的念頭。

她對圖雅露出感激一笑,“謝謝你。”

圖雅高興地拉着李晚月的手臂,“這就對了嘛,橫豎左右都是死,不如搏一搏,或許能在死局中尋得一線生機也未可知呀。”

她收起臉上的嚴肅,恢複成往常嬉笑的模樣,“那麽現在,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如何?”

背對着夕陽,她“咳咳”了兩聲,然後拱手作揖道:“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李晚月亦是行禮,順着圖雅的話回答:

“鄙姓李,家母為我取名晚月。”

說完,兩人皆是哈哈一笑,餘晖溫柔地灑在她們臉上,此刻,彼此的笑容将成為日後最珍貴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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