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摔倒

摔倒

緊趕慢趕,李晚月與祁巍總算在太陽落山前抵達了敕勒川。一路上奔波勞頓,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早已疲憊不堪,李晚月更是困得恨不得立馬閉上眼歇息。

所以,在達到旅店後,她立馬同掌櫃說道:“兩間上房!”

那正在櫃臺後打算盤的中年男子立馬上前迎接,雖是滿面笑容,但笑容中卻隐隐透着一絲為難,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游移。

最後賠笑着說:“客官來得真是不巧,小店只剩一間客房了,不知兩位可否将就一下?”

李晚月蹙眉思索,沒有立馬回答,似有打算另尋他店的想法。

然而跟在旁邊的祁巍卻率先做出決定,朝掌櫃說道:“有勞了,我二人同住便可。”

“不行!”李晚月下意識拒絕。

“要不你住這兒,我去別處瞧瞧還有沒有其他旅店了。”說罷,她就要轉身離開。

怎知還未行出半步,胳膊就被祁巍拉住,他低聲解釋道:“天色已晚,你這時出去不安全,況且這是敕勒川唯一一家旅店,将就一晚吧。”

李晚月抿唇不語,臉色有些不大好,但聽完緣由後,對祁巍的決定又挑不出錯。

但這幅情形,落在掌櫃眼中,卻是另一種樣子——

小娘子鬧別扭,而郎君正輕聲哄着。

也不怪掌櫃會這般揣想,李晚月離開時并未做特意僞裝,盡管身上穿着男裝,但并未塗黑膚色,也并未束發,叫人一眼就分辨出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掌櫃一拍腦袋,突發奇想地想要勸和他們,于是順着祁巍的話說道:“這位郎君說得不無道理,方圓百裏确實只有本店一家旅店,您就算去尋,也尋不出第二家。”

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夫妻之間哪會一輩子沒有矛盾的,夫人也莫要太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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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朝祁巍說的時候卻是另一種嚴肅的語氣,“您身為男人,理應多讓讓夫人,怎麽還惹得夫人這般生氣,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枉為塞北男兒......”

李晚月與祁巍均是一愣,随後很快反應過來,這位掌控恐怕是誤會了。

“我們不是夫......”

話未盡,那掌櫃出言再道:“咱們塞北男兒向來疼愛自己的妻子,實在不行你就打他兩拳出出氣,他不敢還手的。”

這建議說得那叫一個誠懇,但在李晚月聽來卻只覺得尴尬。

“不是,我們真的不是......”

然而還是同上一次一樣,旅店的掌櫃陷入自己的猜測中,一點兒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李晚月留。

她只好狠狠地瞪了眼祁巍。

祁巍摸了摸鼻子,但也不解釋,任由那掌櫃數落,偶爾應幾聲不是,俨然就是一副惹妻子生氣的丈夫形象。

幾番下來,李晚月被煩得早就失去耐心,那些車轱辘話差點讓她耳朵生起繭子。

“別說了,就住這兒吧!”

小小的大堂瞬間安靜無聲,衆人的視線全都落在李晚月身上。

“看什麽?還不快帶路呀!”她不自在地說道。

還是掌櫃反應得快,立馬應承道:“好叻,二位貴客這邊請!”

然後他又吩咐道:“小二,快去給貴客備上熱水,再準備些可口的熱菜,千萬別怠慢了貴客!”

“嗳,我這就去。”

-

掌櫃是開心了,李晚月卻是心情煩躁。

此刻,廂房內燭火搖曳,她與祁巍只隔着一扇屏風。

可那扇屏風猶如是紙糊的一般,燈火一照,屏風之內的景象完全能被看得清清楚楚,這叫她如何能褪去衣衫,如何能安心地泡在浴桶中......

手放在衣襟處,遲遲未有動作。

除了懊悔,還是懊悔。若早知道會這麽麻煩,她就不該模棱兩可地回答祁巍,而是直接拒絕他,這樣也不會發生如此尴尬的事。

說到底,還是她不夠堅決惹的禍。

不同于李晚月的糾結,屏風外的祁巍卻很是緊張,手心莫名冒出許多汗珠。

他背對着屏風而坐,身板挺得筆直,坐姿十分端正,絲毫不敢有任何移動,雙眼更是不敢到處亂瞟。

起初他看到這扇屏風時,并未發覺有何不對勁之處,但當人站于屏風之後,他才發現這扇屏風簡直就是另一種擺設。

怪不得掌櫃臨走向他投來的眼神中寫滿了三個字:你懂的。

蠟燭噼裏啪啦地燃燒,火苗竄來竄去,廂房像是被冰雪凍住一樣,一點兒旁的動靜也沒有,就水聲也沒有聽見。

水聲......

祁巍出聲詢問:“怎麽還未洗?可是水涼了?”

冷不丁的話吓得李晚月一哆嗦,一不小心踢倒了放在浴桶邊的矮凳,響亮的“撲咚”聲清晰地環繞在廂房內。

“怎麽了?”

祁巍立馬站起身,可又想到屏風內的場景,硬生生地止住腳步,重新端坐于凳。

“沒事。”

李晚月屈膝坐在地上,腳趾處傳來的隐隐疼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聲音中亦帶着些許顫音。

“我沒事,你別動。”

方才的跌倒不僅讓她腳趾負傷,腳背亦是隐隐有些紅腫,身上的衣衫更是在慌忙中沾染了好大一處水跡,此刻她就算不想洗,也不得不洗了。

掙紮許久,祁巍再也坐不住,還是準備看看情況。

但他先問:“傷到哪裏了?要不要緊?我......我可以進來嗎?”

等了片刻,就當他以為得不到回應時,悶悶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扶我起來。”

得到肯定的回答,祁巍大步走到屏風後,只見李晚月坐在地上,一雙漂亮的杏眸泛着淚花,腳趾與腳背皆有紅腫,特別是出現在雪白的肌膚上,這樣的紅痕顯得格外刺眼。

二話不說,他屈身将李晚月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騰空讓李晚月猛然失去安全感,本能地雙手摟住祁巍的脖頸,“你做什麽?”

她只是想讓他扶她起來,并未叫他給她抱起來啊。

祁巍哪裏顧得上解釋,快步走到床榻前,将李晚月輕柔地放在榻上。

燭光更加明亮,腳上的傷痕看得更加清楚。

祁巍握住李晚月受傷的腳仔細端詳,認真地觀察受傷情況,可這舉動讓李晚月有些不自然,試圖将腳縮回去。

“別動。”

看了片刻,他問:“疼嗎?”

不知為何,被祁巍觸碰的傷口既有些隐隐的疼痛,又有些說不出緣由的酥麻。

李晚月垂下眼簾,聲音很低,“有點。”随後将腳縮了回去,“現在好很多了。”

這回祁巍沒有挽留,任由那雙玉足藏回裙擺之下。

不過李晚月倒也沒有說假話,突然撞到的那一刻确實很痛。俗話說,十指連心,腳趾也不例外,疼痛自然比撞到別的地方更為明顯一點,所以她才會痛到屈膝蜷縮在地,淚珠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祁巍半跪在李晚月跟前,以他現在的姿勢,很容易就看到李晚月眼眶紅紅的,晶瑩剔透的淚珠還懸挂在睫毛之上。

他看了會兒,很快挪開視線,一言不發地站起身,李晚月這才注意到身前的男人剛才竟是跪着查看傷口的。

忽然,眼前被陰影遮蓋。

那雙才觸摸過傷口的粗糙大手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拭去即将從睫毛上掉落的珍珠,宛如呵護一件至高無上的珍寶。

李晚月被祁巍的舉動驚得不敢動彈,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的腦袋裏一團亂麻,不明白祁巍到底想幹什麽,是因為她受傷所以才這樣的嗎?

他不是認為她總是給人添麻煩,總是讓人白白擔心,總是不顧一切地任性嗎?還信了那封胡亂編造的信,想将她送回去。怎麽此時,卻一副憐惜的模樣?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未等她想明白,祁巍卻先開口:“坐着別動,等我一下。”

說罷,人就像彈出去似的,不過須臾,就已行至門前,僵硬的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沒過多久,祁巍拿着一個用布包裹着的東西進來。

他再度跪在李晚月跟前,“可能會有些涼,且忍一下。”

原來他方才出去,是向掌櫃詢問有沒有冰塊。紅腫之處用冷敷是最佳選擇,可以有效減輕疼痛,也有助于紅腫消退。

冰冰涼的觸感登時讓李晚月忍不住就要往後縮,但祁巍又輕輕地拉回來,聲音不同于往常的低沉,其中還有些幹啞。

他說道:“冷敷可以幫助消腫,很快就好了。”

一面是寒意十足的冰塊,一面卻是溫暖的觸感,但為了傷口好得更快,李晚月只能接受現狀。

一時間,兩人靠得很近,近到她鼻尖都是祁巍身上清冷如冬日積雪的微涼氣息,雖強勢卻不乏溫柔,不知不覺間,她的手也悄然攀上男人的肩頭。

直至冰敷結束,兩人才拉開距離,松開維持許久的姿勢。

“謝謝。”李晚月垂眸說道。

祁巍答:“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之後便是無盡的沉默,兩人像是陌生人一樣,誰都有些不自在。

良久,祁巍慌忙站起身,打破眼下的寧靜,“水應是涼了,我去讓人重新換新的來。”

還未等李晚月應好,他便匆忙離去。

望着門框處那抹黑色衣角,李晚月嘴角微微上揚,除了有些時候,他還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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