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難抑
難抑
祁巍呼吸沉重。
此刻,他根本不敢動彈。
陡然貼近的嫣唇讓他瞬間渾身僵硬,鼻尖充斥着少女身上好聞的香味,是那種極為淡雅的氣息,可只要再湊近些,便能聞到隐藏其中的甘甜。
他漲紅着臉,偏過頭去,“你......還是放我起來吧。”
可李晚月紋絲未動。
她不僅繼續跨坐着,指尖像是受到指引一般,在祁巍身上來回摸索。
從眼眸之下一直落到喉結。
緊接着,指腹滑落,繼續向下而去,從胸口似乎還想攀上腰腹。
祁巍忍得難耐,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低聲說道:“......別動了,再動我可不能保證什麽。”
然而李晚月一臉茫然,似乎聽不懂他所說的話,反而問道:“為什麽?”
她睜大着眼,搖搖晃晃地指着祁巍,臉上浮現幾分不高興,“我就是......想摸一下腹肌啊,憑什麽不可以?”
語氣中盡是委屈,嬌聲控訴着對祁巍的不滿。
李晚月不滿地撇了撇嘴,明明她才是夢境的主人,怎麽她卻連這個都辦不到,真是煩心。
祁巍被她的虎狼之詞吓到,握着她的手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醉酒後的李晚月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比平日裏更加大膽,變得讓他完全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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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因醉酒,李晚月早已神思不清,錯把眼下當成了夢中之景。并且作為夢境之主,她自然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甚至把從前只是想想的念頭也搬了上來。
就好比現在,她就想試試腹肌的手感。
當初給祁巍上藥時,雖說只看到後背,可憑借那一瞥,她就知道身材肯定不一般。
李晚月問:“真的不可以嗎?”
祁巍啞然,旋即正色道:“不可以。”
他“咳咳”了兩聲,“不能亂摸,不然......會出事的。”
李晚月垂眸“哦”了一聲,并未再追究為什麽會出事,這讓祁巍松了一口氣。
恍然間,他想起她言辭鑿鑿的警告——你聽好了,以後不許占我便宜。
但依剛才的狀況,他不禁有些恍惚,到底是誰占誰的便宜啊。
就在這時,李晚月雙手掰過祁巍的臉,強迫他與之對視,而祁巍剛壓下去的灼熱之感又被再次點燃。
他仿佛成了萬裏草原上不滅的篝火,而她就是那助長火焰的狂風。
祁巍深吸一口氣,“你......”
話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李晚月的“噓”打斷。
“好漂亮......唔,真的很像......”
李晚月自顧自地贊嘆,讓祁巍有些摸不着頭腦。
“什麽?”他問。
“你的眼眸,好漂亮。”她回答,“在月光下,更明顯了。”
祁巍愣住,他沒想到她說的是這個,一時間啞口無言,說不出任何話來。
還從未有人說過他的眸子漂亮,她是頭一個。
畢竟,他曾經是有多麽希望自己沒有這雙紫眸。
祁巍的母親是異族人,據說來自遙遠的東海島嶼,那裏的人個個都有着不同于大周人的奇特眼眸,他們的瞳孔都如寶石般璀璨。
而祁巍便是遺傳了這一點。
但對于當時甚少見到這等奇異景象的人們來說,這是何其的怪異。所以,尤其是孩子之間,對待祁巍的态度不甚友好。
不過随着貿易往來頻繁,見到異族人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大夥兒對他們的認知與日俱增,對有着異瞳的人也見怪不怪。
祁巍扶着李晚月的腰以防她掉下去,兩人從一開始倒地的狀态轉變為現在的面對面而坐。
但李晚月醉得厲害,總是東倒西歪的,他不得不小心呵護着點。
“真的,有這麽好看嗎?”他問。
李晚月重重地點頭,“嗯!”
她笑得眼眸彎彎,心想着,若是不好看怎麽會放你進我的夢裏呢,這個問題未免也太過無趣。
不曾想,就是這句簡單的“嗯”将祁巍的心填得滿滿當當。
他頓了頓,斟酌着又問:“那你......不讨厭嗎?”
似乎想要确認個明白。
李晚月眉頭微蹙,方才她都回答過了,怎麽還換個法子問一遍。
她戳了戳祁巍的臉頰,說得有些慢,“讨......厭?”
話在這裏慢悠悠地停下。
祁巍不自覺地咽下口水,有些難以言喻的緊張,生怕剛才聽到的肯定全是他的幻想。
頭頂是漆黑無邊的黑夜,耳邊吹過的秋風中裹挾的是他如雷般的心跳,就在下一刻,期盼已久的心就好像久旱逢甘霖,那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聲變得更加熱烈。
懷中的少女一錯不錯地盯着他的紫眸,道出了內心的真實想法:
“讨厭?我當然是喜歡來不及呀。”
“它們既神秘又危險,像深淵裏旋渦,讓我着迷。”
這番話,直白且明晰。
不僅讓祁巍立時臉上通紅,還把說出這話的人鬧得害羞起來。
李晚月低着頭,在祁巍胸口畫圈圈,“真的是,非要我說得這麽......這麽,算了,說都說了,反正是夢,就當是放縱一下好了。”
她悄聲地自我寬慰。
而祁巍,還沉浸在剛才直白的言語中,無法自拔。
“對了!差點把這個忘了!”李晚月拍了拍祁巍肩膀,而後在自己的腰間摸索一番,掏出了一枚圓圓的東西。
她把那日在齊州買的紫玉拿在兩人中間。
“你看!這像不像你的眸子!”說着還比對了一番,“唔,簡直是一模一樣。”
“它好像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什麽來着......”
忽然福臨心至,她高興地說道:“情人淚!”
說罷,還未等祁巍有所反應,李晚月便強硬地将紫玉戴在他的脖頸上。
還興高采烈地叮囑:“你可要保管好哦,不許弄丢,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買到的呢!”
祁巍眼簾低垂,看着脖間大有來頭的紫玉,眸色竟比先前暗了數倍,其中仿佛有着濃濃的黑墨,團在一起根本化不開。
他嗓音啞了幾分,“你确定嗎?”
李晚月迷迷蒙蒙的,送人禮物這事還有不确定的嗎?
“我确定!”
祁巍默了片刻,低沉又暗啞的聲音再度從嗓間傳出。
“不反悔?”
“絕不!”
得到李晚月的回答,一瞬間,“啪”的一聲,他清楚地聽見腦中長期緊繃着的弦猛然斷裂。
他偏過頭去,雙眸閉了又閉,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問道:“我再問一次,你真的要将這枚紫玉送與我?它可是叫‘情人淚’。”
尤其是“情人淚”這三個字,祁巍說得格外的重。
“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
名叫情人淚的紫玉祁巍哪裏會不曉得,這是塞北最珍貴的定情信物,它背後有着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是許多戀人之間難以抑制的情愫。
它意味着一生一世的諾言。
可是,他不敢想,他怕這份直白的感情會是鏡花水月,他怕只是李晚月随口而出的話,故而再三要李晚月确認。
事不過三,她只要再回答第一次,他便永遠也不會放手。
于是,祁巍面色凝重,沉聲問道:“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确定要把這枚紫玉送給我嗎?”
寧靜的夜晚在這一刻更加沉寂,唯有彼此溫熱的氣息在微冷的秋夜中互相交融。
李晚月有點清醒,又有點不清醒。
此刻,她正被祁巍摟在懷中,寬闊的肩膀替她抵擋了試圖侵襲而來的寒氣,她感覺很是溫暖。
可夢終究只是夢。
黑夜過去,一切又會回到陽光之下的模樣。
他們從那場賜婚說出口之時,就注定了要為各自的立場而分道揚镳。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就像甩不掉的枷鎖,令他們中間永遠有條縫隙。
都說士族門閥之間,聯姻才是最穩固的利益鎖鏈。
而她只是一名落魄公主,還是一個沒有任何價值的“已逝”公主。
那麽,他會不會想要娶一個能為家族助力的妻子呢?
她不想去想,也不願意去想,寧願就這樣稀裏糊塗地走完這段路,從此相忘于江湖。
于她而言,這才是最好的結果。
“我......”
李晚月靠在祁巍堅實的胸膛,聽着強勁有力的心跳,之後的話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明明是一場夢,她大可以沒有顧慮地答應,卻理智仍舊告訴她不願沉淪,她不想欺騙自己。
她閉上眼睛,安靜地聽着心跳聲規律地跳動。
比起李晚月的掙紮,祁巍等的更加焦灼,但令他不安的問題卻遲遲沒有回應。
他或許明白了沉默的含義。
祁巍緊緊地抱着懷中人,壓下眸底的瘋狂,可終是安耐不住,萬千癡狂如同大海上劇烈翻騰的浪潮,無情地席卷海岸。
算了,這正人君子不做也罷。
既然等不到她的回答,那就讓他代勞也未嘗不可。
他換了個姿勢,翻身将李晚月困于身下,灼熱的鼻息噴灑在脖間,她聽到他說:“我不管你清醒與否,這枚紫玉吊墜既然戴上了,便沒有再取下的機會。”
妄念肆意而起,祁巍的話,聲聲地敲打在她心上。
她看着面前之人,雙手勾住那人的脖子,在嘴角留下一個清晰地唇印。
濃烈的氣息在兩人之間徘徊,周身溫度愈來愈高,直到兩人的眸中只有彼此的痕跡。
遠處路過的秋風不再帶着冷意,而是充滿了灼熱、熾烈的氣息,将他們推向更深的虛妄。
與此同時,在一次次沉淪中,李晚月聽到了風聲中送來承諾。
那人猶如對待珍寶般,一遍又一遍地輕聲訴說屬于自己的神聖信仰。
“往後,我只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