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酒醒
酒醒
翌日。
李晚月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茫然地環顧四周。
她隐約記得昨夜自己好像喝了點酒,不知怎地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還在夢中遇見了祁巍......
但是,之後呢?
她是怎麽回到氈帳的?又是誰替她換了衣裳?
李晚月對此頭緒全無,捧着隐隐作痛的腦袋,努力回憶昨夜發生的事,可無論她怎麽想,愣是一點兒畫面都沒想起來。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單薄的裏衣,雙手覆在素白的小臉上無聲嘆氣。
她該不會......幹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吧?
正苦惱着,帳簾毫無征兆地掀起,吓得李晚月登時一慌,趕忙将身前的絨被攏了攏。
祁巍端着醒酒湯走進帳中,将湯碗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并未注意到李晚月的動作。
他走到床邊,在床尾坐下,伸手探了探李晚月的額頭,似是想确認她是否有發熱的跡象。
昨夜喝了那麽多酒,又吹了一夜的寒風,他不免有些擔憂她的身子。
“可有頭疼?”祁巍關切地問。
李晚月看着湊近的俊臉,腦中閃過許多理解不了的朦胧片段,祁巍似乎不僅只是在夢中出現,還在夢中與她有着令人臉紅心跳的親昵。
想到這裏,她不禁被自己零散的記憶吓到,原先平靜下來的思緒又開始翻江倒海,頭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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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巍見狀臉色驟變,心疼地将李晚月摟在懷裏,一邊安撫性地拍着她的肩膀,一邊輕聲細語地哄着。
“不疼了不疼了,這兒有碗醒酒湯,喝完就好了啊。”
說着他将醒酒湯端過來,細心地喂到李晚月嘴邊,“慢慢喝,別燙到了。”
祁巍的動作可謂是前所未有的輕柔,見李晚月喝完,還不忘用指腹将她唇邊溢出的醒酒湯拭去。
這幅模樣,簡直與他刻在将士們心中那冷峻的形象判若兩人。
李晚月小口小口地喝完,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和祁巍的姿勢有多暧昧,她幾乎是靠在男人懷中,就差沒坐到男人腿上被他更為緊密地摟着。
可是!
以他們兩人的關系,他們之間的相處是遠遠達不到這等程度的。
“謝謝啊,我現在好多了。”
李晚月紅着臉道謝,不動聲色地與祁巍拉開距離,慢慢地從男人懷中脫離。
然而這點小動作可逃不過祁巍的眼睛,他稍一用力,就把李晚月抱了回來,一只手按在腰際意味不明。
這下子,李晚月徹底坐在了祁巍腿上,她更是本能地環着祁巍,周身完全被他的氣息包裹住,隔着單薄的裏衣,她感覺肌膚相貼的地方源源不斷地傳來灼熱。
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眼下的情形有種異常的熟悉感,就好像不久前也發生過。
這股怪異的情緒令她着實難安。
比起李晚月不安又異樣的感受,祁巍卻是十分餍足,享受着現在的一切。
昨夜,在星辰的見證下,在微風的傳信中,他們終于互明心意,互擁而眠。
他也認清了自己。
當他說完那句誓言後,看到李晚月歪着頭欣然答應,并且還笑着答應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多麽幸福。
他甚至覺得,那一刻,心上人的回應,勝過人間無數喜事。
而他,便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人。
氈帳中,兩人看上去相依相擁,亦無人來擾,仿佛真的已經互訴衷腸,情定終身,是一對令人豔羨的眷侶。
但李晚月接下來的話,讓昨夜發生的一切全都變為泡影。
她疑惑地問:“這枚紫玉,怎麽會在你這兒?”
李晚月看着挂在祁巍脖間的玉石很是奇怪,她明明是放在腰間的,怎麽跑到了祁巍的手裏?
盡管她買下的時候确實鬼迷心竅,想到了祁巍的紫眸,可她也不過是自己想想罷了,并未真的動了送人的打算。
祁巍仰起頭看向李晚月,笑着說:“是你送我的,萬萬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怎麽?不想認賬了?”
可說着說着,祁巍從李晚月的神情中察覺到一絲異樣,再細想了方才李晚月的問題,一種不妙的猜想直接湧入心頭。
他試探地問道:“你還記得昨夜發生的事嗎?”
李晚月尴尬地笑了幾聲,不敢直視祁巍的眼睛,“我......我記得昨夜喝了點酒,然後一個人坐在大石頭上,然後......然後......”
然後便沒有然後。
她結結巴巴的,根本說不下去,因為之後發生的所有事,她都沒有印象,只覺得自己做了稀奇古怪的夢,夢醒後,什麽也記不清,就連零散的片段現在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無盡的沉默仿佛揮散不去的烏雲,團團籠罩在祁巍頭頂。
李晚月看着祁巍驟然低沉下來的神色,內心有些愧疚,看樣子她果然是做了什麽令人會錯意的事。
她活動着僵硬的身子,掙紮着想要開口解釋,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回去,終是難以開口,只留下幾個含糊的音節。
“我......”
她嘆了口氣,最後只彙成了三個字:對不起。
此刻,祁巍思緒亂得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僅僅只是三個字,就讓他在一瞬間體會到了喜與悲。
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他攬着李晚月腰際的手不由地緊了幾分,直到聽見懷中之人小聲的驚呼,他才有所察覺。
這回換成他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對不起。”
“弄疼你了吧?”他輕聲問道,“是我走神了。”
李晚月連忙道:“沒事,我也沒有很痛,就是有些不習慣而已。”
聽到這句,祁巍的情緒更低了幾分。
不習慣。
确實,她若是不記得昨夜發生的事,以他們兩人的狀況,他就應該放下醒酒湯就走,根本不會留在氈帳中,也不應該在這兒照顧她,更不應該以現在這般親密的姿勢相處。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願意松手。
祁巍摟着李晚月絲毫沒有要松開的跡象,而李晚月也因自己做錯了事,任由祁巍摟在懷中。
兩人依偎而坐的姿勢,就這樣維持了許久,久到李晚月都有些堅持不住。
這時,她聽見他悶悶的聲音。
“真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嗎?”
明明是一句簡單的話,可李晚月卻從其中感受到了些許掙紮,就像是溺水者最後的求救。
可她能回饋的,只有冰冷的事實。
她趴在祁巍的肩頭,輕輕地搖晃兩下,“抱歉,我想不起來。”
祁巍反而還安慰她,“別這麽說,不是你的錯。”
分明是她做的不對,在醉酒時胡亂應下承諾,醒來後什麽也不記得,還讓昨夜的諾言變成笑話。
她明明知道,他是個重諾的人,卻要在這時叫他背棄承諾......
溫熱的身軀緩緩地離開,李晚月跟随着動作看向祁巍,視線随之而動。
但聽他說道:“好好歇息吧。”
然後端着湯碗掀開帳簾走了出去,留給李晚月的只有一抹孤寂的背影。
李晚月有些動搖。
就算想不起來,她或許直接答應也未嘗不可,可只要一想到這裏,那些雜念紛湧而至,無時不刻地告訴她不該這麽做。
他們,不是一路人。
殊不知孤寂背影之下,祁巍根本沒有打算放手,正如他昨夜所說的——
“既然戴上了,便沒有再取下的機會。”
那麽,既然答應了,便沒有再反悔的機會。
祁巍在心中喃喃:
“你和我,注定要相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