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還恩
還恩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也愈發寒冷,關于那日在城主府的問題,李晚月仍是未能給出明确的答案。
倒是塞北,正日益變好。
鹿城郊外的難民有了新的生計,便紛紛安定下來。番芋的出現讓百姓們舒緩一口氣,這個冬日總算不會難熬。
再說到前線邊境,雖時常有些小紛争,但自從祁巍親自前去巡查後,近日似乎老實了許多,那些躁動不安且見不得人的心思重新龜縮回黑暗之中。
還有之前闖入軍營,試圖偷取布防圖的達日阿赤和紮布蘇,聽說被完好無損地“送”了回去,這在一定程度上警告了北蠻。
是以不管這一年過得如何,在這舊歲将盡之際,許多人可以過一個好年了。
這日,距離年關還有個七八天,鹿城便到處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氣,而李晚月正與圖雅在院中商量着籌備年貨的事。
突然,祁巍造訪。
他是來尋李晚月的。
這點都不用祁巍開口,圖雅也能猜得到。于是,她借口要去逛鋪子,貼心地給兩人騰出空間。
只一瞬,圖雅便一溜煙兒地跑得沒影。
李晚月愣住,茫然地看向院門。緊接着,她聽見祁巍開口:“收拾一下,最好換個輕便又暖和的外衣,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
她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地看着已經走到眼前的男人。
外頭積雪那麽大,他這是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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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巍意識到李晚月可能忘了某件事,遂出言提醒:“咳咳......你之前說過想要修習生存之道,正好今日我得空,便想着教你幾個要領。”
李晚月眉毛打結,快速思索一番,終于在記憶深處想起了這件事。
在身份還未暴露前,她與圖雅閑聊時随口一提,若有機會,想要學一學在外的生存之法。彼時她以為要走一條流亡的道路,想着多學些生存的本領,到了與商隊分開之日,一個人也好獨自面對偌大的塞北。
哪知生存之法沒習到,真實身份便敗露。
再後來,祁巍跟着她去尋親,她又跟着祁巍來到鹿城,最後竟住進了祁府。如今回想起來,竟有些恍惚。
然而現在,令她沒想到的是,當時一個不起眼的念頭,不僅被祁巍聽了進去,還被長久地記在心裏。
見李晚月沒有反應,祁巍心中落空,以為她思忖着要如何拒絕,便繼續說道:“你幫助塞北解決糧食問題,我作為這裏的最高守将,理應向你言謝。”
“但這并不足夠,你想習生存之道,那我便教你,傾我所囊,以還恩情。”
一席話,叫祁巍說得無比誠懇。
可不知為何,李晚月心裏卻有些堵。她以為的,是獨一無二的“念”。
念她一人之想,思她一人之情。
但現在,不一樣了。
她垂下雙眸,借着低眉的瞬間,将暗湧的情緒抑住。再擡眼時,她目光只剩木然。
她應道:“那請将軍稍等我片刻,我換件外衫便來。”
聽到這話,祁巍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回了聲好,而後立在廊下等待。
李晚月轉身進屋,背靠在緊閉的木門上閉眸深吸,很快整理好情緒進入內室。
一門之隔,兩個人,兩種截然相反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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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一盞茶的功夫,李晚月便跟着祁巍騎馬出府。來到城郊的驿站後,雙雙将馬兒寄留,兀自朝更遠處行去。
走了許久,直至身後的鹿城變成小小的圓點,他們才逐步停下。
祁巍放緩腳步,在一顆大樹下停住,待李晚月走近後才說道:“塞北地廣,山巒連綿不絕,冬日積雪頗厚,氣候不甚穩定。若是在外遇到暴風雪,需得及時尋個地方躲避,不要頂雪而行。”
李晚月認真地聽,時不時點頭示意。
祁巍又言:“還有一點更需要注意。”随後擡擡下巴,示意她看向來時的路,“方才我們走過的路,可察覺到有何不同?”
李晚月順着視線看去,路還是那條路,并未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但是,只要屏氣凝神地靜聽,就會聽到似乎有水流而過的聲響。
真是奇怪,這裏分明是白雪覆蓋的荒蕪,怎會有水聲,難不成是她幻聽了?
......不對!
那輕微又汩汩作響的水流聲可不是她臆想的,而是的的确确地存在。
她低頭環顧,走過的路在陽光下閃爍着異樣的亮光,好似晶石一般。她聽到的水聲就好像在這之下。
猛然,她睜大了雙眸,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祁巍投去目光。
莫非——
他們所走的路不是石板路,而是一條凍結而成的冰路!
他們橫跨了一條正潺潺流動的溪流!
随即李晚月看向兩邊景色,唯有前後兩邊長滿了樹木,而其餘地方皆是“路”,一條寬闊的冰路。
她更加肯定了猜測。
“先前我們是從冰面而過。”語氣極為篤定。
祁巍見她明了,也不再賣關子,點頭說道:“沒錯,我們腳下所站的位置正是溪流上方。”
他拉着李晚月走上岸,在她疑惑的眼神中,進一步解釋:“大雪覆蓋的荒野更要格外注意,但凡不小心,便會讓你陷入困境。”
“當你察覺有水聲,或是發覺雪中有凹陷和顏色變化,就要格外關注和當心。因為這些,将會讓你躲過一劫。”
正說着,冰面的裂紋出現分離的跡象,沒過多久,先前穿過的路中間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積雪與冰塊瞬間沒入溪流消失不見。
不敢想象,若是正巧有人路過,不慎墜落,這冰冷的河水怕是瞬間就會将人吞沒,寒冷襲來,四肢僵硬,乃至于人被凍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李晚月心有餘悸地看着遠處的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