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此生(正文完)

此生(正文完)

盡管塔爾古今被捕,但殘餘勢力仍舊在北部興風作浪。

李晚月與衆人商議後決定派人前去清繳,雖然以塔爾古今為首的赤沙部落不複存在,可休屠、鮮支、烏譚等部落假意聯合,以此為借口徹底宣戰,不願放棄先前占領的幾座城池。倒是安羯選擇退居塞外,不願摻和其中。

如此一來,塞北的事态嚴重影響了祁巍的計劃。

他本打算安定之後迎娶李晚月,可大大小小的戰亂與日俱增,迎娶計劃顯得遙遙無期,這惹得他很是不爽,不得不做些什麽,好加快進度。

于是,在身體稍稍康複後的沒幾天,他便披甲去了前線。

李晚月十分不解,不過臨別前一晚,在看到祁巍耳根微紅,支支吾吾地說出原因後,她既好笑又感動。

她笑作一團,倒在祁巍懷中,“所以......你是因為這個?”

祁巍不好意思地點頭,“若是戰亂持續不斷,那我得等多久?一年?兩年?”

他抱住李晚月,頭埋在她的頸窩裏,用力汲取着獨屬于少女的清甜氣息。

而後他悶悶不樂地說:“小晚,我等不及了。”

李晚月拍了拍祁巍的腦袋,沒想到原來外人眼中冷酷嚴峻的祁将軍還有這般可愛的一面。

此刻,他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狼狗,徒有威猛高大的身軀,內裏卻像如小綿羊一樣溫順。

當然,這只是李晚月的錯覺。

這份溫柔與癡情僅僅只有她能感受到。若是讓薛盛來說,祁巍大多數時候不僅冷冰冰的,還着實不近人情。

李晚月含笑看着他,“好吧,我同意了。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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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換了一種更為嚴肅的語氣,“不過你要是還敢将自己置于險境,落得個生死不明的話,那我就另尋良配了。”

“不行。”

祁巍連忙出聲,眸中盡是焦急之色,“小晚......”

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可若他戰死,他也不願讓李晚月守着他的屍骨過一輩子。

忘了他,另覓良配,是最好的結局。

但僅是這樣想着,他的心便疼痛萬分,像是有千萬只蟻蟲啃食一般,讓他萬分難受。

他絕不會讓此事發生。

氣氛低迷,李晚月也知這話說得有些沉重,可經歷過上次那件事後,她便再也無法接受那種生離死別的痛。

她只想讓他活着。

然而生于亂世,活着偏偏是最奢侈的東西。每個人都竭盡全力地生存,想盡辦法留在人間,可就是很難做到。

保家衛國的将士們戰死沙場,終其一生都難以回到故土;流離失所的百姓因戰亂變賣家産,流離失所,最終在路途染病離世......

每個人在亂世中都是一粒很小、很小的塵埃。

祁巍擡起頭,溫柔地看着李晚月的眼睛,鄭重地說道:“我會活着回來的,我要風風光光地迎娶你,我讓鹿城的所有人都知曉,你是我的妻。”

“一年,給我一年。”

“太平盛世,是我想送你的禮物,亦是我們的祝禮。”

他虔誠地吻了少女的額頭,随後有些哽咽地開口:“若是......若是約定失效,你就......”

話未說完,唇上便多出一節纖纖玉指。

李晚月拼命搖頭,不讓祁巍繼續說下去,她不想聽他說“如果”。

“活着回來,我等你。”

她亦是聲音哽咽,“不許死,聽見沒?”

祁巍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兩人頭抵着頭,盡情地讓彼此的氣息相交。

燈火搖曳,依偎的身影印在牆上。他嗓音沙啞,用近乎珍重的語氣道出承諾,“為了你,無論如何我都會回到你身邊。”

“小晚,相信我,相信這一天來得不會太遲。”

“我不會讓你久等的。”

良久,久到他以為不會再有回答時,李晚月猛然抱緊他。

在那一刻,她揚起笑容,“好,我相信你。”

-

在祁巍走後沒多久,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訪。

那人身着深色鬥篷,将身形與面容捂得嚴嚴實實的,身後還跟着一個帶面具的侍從。

可即便如此,李晚月還是瞬間了然。

她冷眼瞧着面前毫不客氣闖進來的兩人,淡定地揮退滿臉慌張的想要阻攔他們的珍兒。

“你來做什麽?”

那人摘下兜帽,熟悉的面容霎時顯露,“處理點事,順便找你敘敘舊,不行嗎?”

說罷,她也不怕茶杯中有毒,竟自顧自地端起來品嘗,“好茶,沒想到塞北也有這等極品,這茶叫什麽名字?”

李晚月面若寒冰地瞧着李如霜,實在不知她有何顏面前來敘舊。

若不是她死裏逃生,恐怕早就成了李如霜手下的一縷亡魂。她們之間,曾經有多親密,如今就有多憎恨。

可礙于身份,她不得不保持冷靜,壓下想要動手的沖動,忍耐快要到了極限。

“人也見過了,茶也喝過了,你可以走了。”李晚月冷聲下逐客令,“門就在那裏,恕不遠送。”

李如霜笑了笑,“小晚,你怎麽和從前一樣,一點兒也沉不住氣?”

不等李晚月回答,李如霜繼續說道:“好吧,看來你不是很想見我,那我便長話短說。”

“我要塞北鐵騎助我奪取西涼。”

李晚月皺眉,“塞北自身難保,你還是......”

李如霜出言打斷,“你別急着拒絕啊。若你答應,我即刻從中原遣調人馬協助清剿,但作為回報,你必須助我壓過西涼邊境。”

“怎麽樣?這筆買賣可還算公平?”

李晚月心中冷笑,狡兔死良狗烹,若是幫了這次,誰知道塞北會不會是下一個西涼。李如霜分明是想趁此削弱三大藩地,趁此實現一統疆域。

她不可能拿全域百姓去下賭注。

更何況,清剿一事塞北并非不能自行解決,不過是戰線拖長罷了。

“公平?我到沒覺得。”

李晚月直截了當地挑明,“你只是想利用塞北,可之後什麽打算你心裏清楚。”

“塞北是不會趟這趟渾水的,請回吧。”

李如霜也不氣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蒼澤說得對,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小晚你還真是讓我驚訝啊。”

“我實話告訴你,李統沒死,他逃去西涼,還想着與北蠻勾結,先把塞北拿下呢。”

“瞧瞧,即便你不想趟渾水,可總有人會把你拉下水的。”

李如霜看向李晚月,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月牙形狀的玉佩放在案上,“喏,信物。”

李晚月拿起玉佩,默了片刻後說道:“這本就是我的。”

“是啊,可你不是‘死’了嗎?”李如霜淡笑,“信物為證,塞北依舊是塞北,至少我在位時,這個承諾不會變。”

李如霜站起身,重新将兜帽戴上,“你好好想想。”

說完,她與蒼澤一前一後離去。

而李晚月捏着玉佩陷入深思。

-

轉眼間,春去秋來,寒風将綠意吹散,金黃之色立時席卷整個塞北。

李晚月最終還是與李如霜達成了協議。

在合力清剿完北蠻之後,塞北的鐵騎壓到邊境。盡管西涼并不弱,但在李如霜與塞北的配合下,西涼王被斬落馬下,西涼頓時群龍無首,無力再完成壯業。

李統不甘心,可氣數決定了一切,他亦被生擒,其結局可想而知。

李如霜兌現承諾,并未收回塞北的特殊權力,何況塞北地處偏寒,有些文士根本瞧不上,故而塞北還是維持原樣。

只要塞北不主動生變,至少在百年裏都可相安無事。

李晚月也知道,目前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既能讓塞北保留自主權,又能攘外安內,可謂是萬全之策了。

忽然,門外響起敲門聲。

珍兒在外提醒,“君主,時辰快到了,您該出發了。”

李晚月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眸中盡顯期待。她推開門應道:“走吧。”

算算日子,今日正是祁巍他們凱旋歸來之日,幾乎是全城的百姓都圍到城門口迎接英雄們。

這其中自然也有李晚月。

不過她并不想被特殊對待,甚至被安排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面,她只想和其他人一樣,在人群中默默送上祝福。

不多時,大軍已至鹿城外。

圍觀人群中爆發出陣陣驚呼,“是他們,保衛塞北的英雄們......”

李晚月擡眸遠望,為首騎着高頭大馬的男人腰背筆直,铠甲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那雙紫眸亦傳遞着勝利的喜悅。

她看着許久不見的男人,不禁濕潤了眼眶。長年累日征戰在外,他似乎曬黑了不少,臉上也沾染了風霜的痕跡,唯有那生人勿近模樣一點兒沒變。

李晚月混在人群中跟着歡呼,臉上的笑容自他們出現就沒斷過,就連杏眸中的淚花都帶着無盡的愉悅。

然而随着越來越擁擠,她被擠得身形不穩、搖搖欲墜。

在即将與地面接觸時,一只手從旁解救了她。

不知何時,人群中讓出了一條路,而她朝思暮想的祁巍就在眼前。

霎時間,周遭安靜無聲,衆人紛紛看向他們。

祁巍放下僞裝在外人面前的冷酷模樣,握住李晚月的手,低沉的聲音在耳旁輕輕響起。

“小晚,我回來了。”

那承載着思念的承諾猶如漂泊在湖面上的小舟,在此刻終于尋到了停泊之所。

李晚月揚起笑容,“嗯,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不會食言的。”

她回抱祁巍,任由久違的氣息将她團團包圍,雙眸中全是男人的倒影。

忽然,一道稚嫩的聲音冒出。

“咦,娘親,哥哥和姐姐在幹什麽呀?怎麽抱得這麽近......”

話還未說完,那被換作娘親的婦人趕忙将自家小孩的嘴捂住,“小孩子家家的,少瞎操心。”

然後她不好意思地笑說:“小孩子不懂事,君主大人不要計較,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李晚月登時羞紅了臉,方才她只顧着祁巍,不成想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特別是還有數十雙眼睛看着他們。

一時間,饒是沉穩的她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倒是祁巍自在得很,挑了挑眉公布喜訊,“屆時婚禮大家可要來喝喜酒啊!”

那是他期待已久的事,如今終于有機會說出口。

這下李晚月的臉更紅了。

衆人見狀紛紛祝賀,“恭喜君主,恭喜祁将軍。”

祁巍牽着李晚月,兩人相視一笑,在祝福聲中漸行漸遠。

“走吧小晚,我們回家。”

“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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