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嫡庶

嫡庶

太監從跟着師父學的就是察言觀色，見辛夷嘴角那抹笑意更濃，越發把演技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磕頭如搗蒜連呼：“娘娘饒命，奴才死罪。”

果然辛夷不但沒有計較他又稱呼娘娘，反而示意他起來，又拿過辛連赦打算賄賂太監的錢袋子一把塞他手裏溫言勸道：“掌院大人給你的你就好好收着，莫不是嫌棄少？”

她看着杜氏艱難的爬起來并沒去攙扶，杜氏氣急敗壞罵道：“辛夢你個小浪蹄子，還不滾過來伺候。”

辛連赦白了太太一眼，不滿道：“不得大呼小叫，這雖然是辛夷的府邸，可當差的都是宮裏的姑姑和公公。”

辛太太不滿地擰了辛夢兩下，卻不敢把不滿情緒傳遞給辛夷。

收斂了些的杜氏坐到了正廳下首，鼻子哼道：“許氏呢？而今也學會拿大了，還不來敬茶？就算母憑女貴，辛夷真的做了貴妃娘娘，這封诰也只能落在我身上。”

辛夷沒等杜氏開口賞她坐，就大咧咧坐下回道：“太太也知道姨娘頭部受了重擊起不來床。”

辛連赦連忙賠笑道：“那家丁吃多了酒，已經亂棍打死了。太太當初和許氏口角幾句就讓府裏稱呼姨娘也确實不妥，許氏是你祖父做主為我娶回的二房，該稱呼一聲二太太的。”

小宮女上來獻茶，辛夷接過拿起茶碗蓋子一邊撥着茶葉一邊輕松地問：“掌院大人有何賜教？”

杜氏一拍桌案，茶碗兒亂顫發出啪一聲脆響。

辛連赦白她一眼，杜氏又收斂些神色怒道：“陛下尚未冊封你後妃封號，怎麽就和父母論起來君臣了？”

辛連赦卑微地笑着說：“先君臣後父子，你個娘兒們家的頭發長見識短，不許胡纏。”

這會兒辛太太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呷了口茶冷靜下說：“皇上雖然賞了你宅子，可沒說不讓辛家人住。

我和許氏也是多年姐妹，知道她病了過來陪她說說話兒。

還有就是皇上既然擡舉你，你就勢給你三姐姐說個好人家也好給你添個臂膀。

而今她可也是太後跟前伺候的官宦人家嫡女，一般的親貴想娶都算他們高攀呢。”

辛夷喝不出茶葉好壞，放下茶碗學着辛萍的話說：“我入宮的時候三姐姐教誨了，一入宮門深如海，她都照應不到我頭上，更何況我是庶出了。

再說三姐姐一心想做皇妃，沒準兒父親求求太後也就随了三姐姐的心了呢。”

太太氣得臉白，不屑道：“剛會走了就別琢磨飛，庶出的女孩兒天生矮人家一頭也該心裏有數，才哪到哪兒呀，你以為你那張狐媚子臉能總能魅住皇上？許氏當初那麽風光擡進來又在府裏得意了幾天？”

一提起往事，辛祝先繃不住了，只得站起行禮道：“母親慎言，隔牆有耳。您這話傳到禦前怕是不妥。”

杜氏眉毛一擰，怒道：“你還知道我是你母親？”

辛夢嬌滴滴說：“哥哥也該知道只能認嫡母為母。”

辛祝白了辛夢一眼不再說話，她生母杜姨娘是太太娘家的庶妹。

自然庶妹也只是遮羞布，杜姨娘的生母出身不大幹淨。

辛連赦連忙勸道：“都少說幾句，祝兒而今也是禦前當差，确實比你懂規矩，身為婦人理應尊重長子。”

老狐貍還是怕辛夷跑了，安頓辛夢留下和辛夷作伴。

這會兒他假惺惺去後院看看許氏的傷，曾經溫婉娴淑的許氏而今只有冷冷的客氣，再也沒有半分貼心的話語。

她看着辛連赦眼圈兒紅了，欲言又止。

咬了咬嘴唇說道：“老爺安心休息吧，四姑娘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不會給家裏惹禍。”

辛連赦拉着許氏的手叮囑道：“等她徹底入宮居住了，你再回家，我保證好好待你。”

許氏凄婉一笑說：“這話老爺說過很多次了。”

辛連赦尴尬笑笑，曾經許氏也是花為肌膚，雪做肚腸的絕色佳人，而今朽木死灰一般，連留自己多陪她會兒的心都沒了。

又見當差的太監們不懷好意地瞪着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辛府，而是皇上的外宅，這才連忙退出了後院。

杜氏看着曾經被自己打壓的靠仰人鼻息生活的辛夷而今一副當家做主的派頭實在是氣悶，叮囑辛夢好好伺候姐姐和姨娘，又留下家丁護院才拉了辛連赦告辭。

沒用辛夷動彈，福公公尖着嗓子吩咐：“太後娘娘懿旨：內外有別，外男只能前院當差，非傳不得入後院一步，想進來除非也和咱家一樣割去了那髒東西才行。”

福公公把辛家送來的家定打發到了前院的跨院，順便把辛連赦他們送出門去。

回來的時候辛夷眉開眼笑一把拉過福公公笑說：“福哥，咱家裏的人你安頓廚房酒菜別虧了，至于辛掌院帶來的，我不管飯。”

福公公又往西跨院一努嘴問：“主子，那位姑娘的開銷呢？”

辛夷哼了聲：“又不是我請她來的，你們不必理會。”

說完先去看望一下許氏，只見她這會兒靠在枕頭上又穿針引線忙着什麽。

辛夷坐在許氏身邊勸說：“而今咱們娘倆不缺什麽了，媽你還是好好養病吧，過幾天好些咱們去街上逛逛。”

許氏一臉喜色問：“你叫我什麽？”

辛夷拉過許氏的手，拍了拍說：“而今沒有太太管着，嬷嬷們盯着，我叫你媽，你叫我閨女，咱娘倆熬出頭來了。”

許氏又開始落淚，還是笑着應了聲：“哎，我的好閨女，你可千萬別急着入宮，沒準兒媽能帶你回老家過幾天安生日子，一切由着我們自己做主的日子。”

她把手裏的活計給辛夷看，這鞋子前邊做得寬松，辛夷的腳骨節略有些凸，尋常鞋子穿着磨的生疼。

摸着那柔軟的鞋幫，辛夷又覺得自己脆弱了些，親昵的靠在許氏身上。

她柔聲說：“媽，我出去找房子開醫館，以後也不會入宮做妃。您放心，閨女一樣養老送終！”

說完叫上福公公出門。

福公公站在石頭臺階上吩咐：“給許夫人把燕窩裏多加點冰糖，都小心點兒伺候着。誰敢怠慢，仔細了自己的皮。”

辛夷刮了一下豆豆下巴說：“等我回來給你買糖，好好陪着我媽。”

福公公一個眼色遞過去，宮女們趕着豆豆叫姑娘，誰也不敢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