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臺
天臺
連續一周,畢十一在向穗耳畔軟磨硬泡,說盡各種好賴話,不辭勞苦地跑到梧大慫恿已婚已育的老師勸導向穗,害得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知道向穗是一個單身的狀态,紛紛想法設法地給她介紹對象。
在衆人眼中,向穗長得讨巧,性子柔順,指标優異,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
原本向穗堅持不答應,卻在有一天下課的時候,收到一條來自海外的陌生短信。
依舊很簡短:「我要結婚了。」
這就結婚了?
分手不過才一個周。
既然會和別人結婚,為什麽不早點通知她。
可能是賭氣吧,她覺得自己在這段戀情中付出的時間不比陸堯少得多,憑什麽他可以說忘就忘,而她淋了一夜的雨,還是沒想明白屬于他們的未來究竟長什麽樣。
或許如那個陌生男人所說,不撐傘,會頭禿。
說的就是她站在雨中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怎麽就結束了。
晚些時候,向穗給畢十一發去一條短信:「我去參加節目。」
換言之,她該走出來了。
畢十一很快回複:「耶~男嘉賓我也找到了。」
畢十一:「提前祝我的穗穗,覓得良緣,牽手成功,共度餘生。」
看到消息,向穗笑出聲:「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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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十一的電話撥了過來。
她叮囑:“喂穗穗,第一次錄制節目的時間是7月8號,晚上六點,地點我發你手機,記得打扮靓一點,妝容重一點,那樣上鏡好看。偷偷告訴你,男嘉賓都超級帥,女嘉賓都超美,所以你不許給我輸。”
聽着這話,向穗竟有些緊張,她覺得自己不是去談戀愛的,而是落入一個修羅場,領略旁人的情商,從而徹底看清自己是個什麽魔鬼德行。
她沒敢把這個消息告訴爸媽,故而瞞得很好,一直到節目播出才露出馬腳。
錄制節目那天,向穗和往常一樣,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色吊衫,淺色微喇褲,纖細而緊實的腰腹若隐若現,七厘米的裸色細高跟輕松駕馭,微卷的發梢落在肩頭,走起路來揚不出一點幅度。
可能是虛榮心作祟,她背了一條名牌包,今年生日的時候,爸爸送給她的禮物,今天第一次背。
距離約定的酒店還有一個馬路。
向穗停在了馬路對面。
酒店門口有許多攝像頭。
其中一個攝像導演發現她手中拿有節目組的邀請函,導演做出了一個OK的手勢。
随着一聲令下,每一個鏡頭齊刷刷的對準她,三百六十五度,把她拍了個遍。
向穗游刃有餘地走過去,又順從節目組的指示登上酒店天臺,諾大的天臺只有一桌在營業。
面對面而坐的兩人在聊天。
暫且稱他們女一和男一。
女一:“有人來了。”
男一轉頭看過來。
出于禮貌,向穗沖他們招了招手。
她走過去選了一個邊角的位置坐下。
和女一在一側。
接着就是一通閑聊。
女一:“你叫什麽名字?”
女一:“我叫蘇簡,簡單的簡。”
男一:“祁子說,說話的說。”
“向穗,麥穗的穗。”她給自己倒了半杯檸檬茶。
蘇簡盯着她,忽地誇贊:“感覺你是本地人,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聲音也很細,是我喜歡的女性類型。”
祁子說看了看蘇簡,又看着向穗,笑着附和:“我也看出來了。”
他又回看蘇簡,反問:“你是南方人還是北方人?”
蘇簡:“你猜。”
祁子說笑笑:“偏北方?”
蘇簡:“不是。”
短短幾句交談,他們似乎産生了信號。
到這時,向穗才看向與自己一側的蘇簡。
長相明豔,齊肩短發,姜黃襯衣配一條卡其色皮裙,鑲鑽款細高跟,是個利落且個性的職業女性。
祁子說:“那就是南方。”
蘇簡調侃:“廢話。”
向穗完全插不上話。
焦灼地等着下一位嘉賓。
蘇簡:“你們覺得,下一個是男生還是女生?”
祁子說:“來個男生陪我吧。”
話音剛落,男二閃亮登場。
戴副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看着年齡不算大。
祁子說迎上去。
他穿一身定制西裝,單眼皮,個子比男二矮一丢。
遠遠看去,兩人幾乎沒差。
男二坐在了向穗的對面,沖她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都認識了嗎?”
蘇簡莫名其妙看了向穗一眼,主動回:“她叫向穗,我叫蘇簡,他……”
祁子說接上:“我叫祁子說,說話的說。”
男二一個一個念着他們的名字。
祁子說給男二倒了一杯檸檬茶。
男二露出受寵若驚的惶恐,“謝謝,我叫賀思琛,本地人。”
蘇簡驚訝:“哇,你們三個都是梧林本地人,會在街上偶遇嗎?”
祁子說速回:“偶遇?那不是在今天認識之後才會發生的事嗎?不光和他偶遇,還會和你們偶遇。”
那個“們”字不如沒有。
只要是他倆說話,向穗根本插不入話,也無心幹擾他們釋放信號。
賀思琛也一樣。
從走進來的第一瞬起,他的目光就移不開向穗。
他悄悄地問:“那個,你的sui是哪個sui?”
向穗垂睫把玩着玻璃杯的圖案,聽見問話神情微怔,揚起一抹标準的微笑:“禾,惠。”
賀思琛想了想:“噢,有趣。”
有趣?
第一次有人這麽評價她的名字。
記得當年陸堯也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她不是用說的,而是寫在紙上給他看,他回了兩個字。
好聽。
向穗覺得,好聽可能還不如有趣。
女三悄無聲息地走到天臺。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天臺入口站着一個高馬尾的高個女人。
“我覺得他們氛圍很好,我倆就站這兒挺好的。”女三向身後姍姍來遲的男三開了個玩笑。
她發現身後站着個男人時吓得一驚,可能是男三的氣場太強,致使她笑得不自然,很冷。
蘇簡率先注意到他們,打趣:“喲,一起來的。”
向穗好奇看過去,就對上男三的視線,有點兒眼熟,卻想不起來何時見過那雙眼。
她低下頭,喝了一口檸檬茶。
女三走到她旁邊坐下。
男三則坐在女三的對面。
“我叫許書湉,你們呢?”
“蘇簡,子說,穗穗,思琛。”蘇簡搶占話語權,邊介紹名字,邊對應每個人。
只剩男三無名無姓。
他語氣淡然:“沈懷若。”
蘇簡毫不吝啬誇贊:“好帥啊。都很帥。”
許書湉點頭附和:“我剛才還以為誤入了哪部電視劇的錄制現場。”
蘇簡:“你是本地人嗎?”
許書湉:“不是,我是鄰市人,大學在這兒念書,比較喜歡這兒的環境,就留下來了。”
蘇簡:“我也是。”她直截了當:“懷若你是本地人嗎?”
沈懷若明顯一愣,沒想到話題會引到他身上。
他看了向穗一眼,“是。”
“不行,誰跟我換個座,我覺得坐他旁邊,拍出來我會很醜。”祁子說站起來,看着對面三個女生,“誰來試一試我這個位置。”
蘇簡接茬:“別自貶啊,就坐着吧,女生一排,男生一排,看着舒服。”
祁子說:“那這樣吧,思琛你和懷若換個座,我挨着你坐,讓攝像頭怼着他拍,怎麽樣?”
賀思琛聽話地站起來。
沈懷若有求必應。
他端着喝過的玻璃杯,坐到向穗對面。
放下玻璃杯時,注意到向穗的杯中空空如也,拿起玻璃壺給她倒了半杯檸檬茶。
向穗不好意思拒絕,都快喝飽了,卻仍禮貌地回了一句:“謝謝。”
閑聊時,菜上齊了。
這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見面會。
話題莫名扯到明天晚上誰做飯。
蘇簡:“你們都幾點下班?”
祁子說:“我可能晚一點,七點半八點左右。”
賀思琛:“我随意,五六點都可以。”
許書湉:“我也晚一點,無可奈何的加班社畜,差不多八點八點半。我就負責洗碗了。”
祁子說嘴快:“嗯,我和你一起洗。”
明天周日,恰巧是暑假,梧大沒課,向穗只需要去律所處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為了不暴露職業,斟酌一番,她回:“六點半,我可以做飯。”
“我也六點半。”沈懷若随之,“我和你一起。”他看着向穗,仿佛是說給她一個人聽的。
向穗意外擡起頭,撞上他目光的一刻,她确定以及肯定,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但礙于節目正在錄制,她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偏臉問旁人:“你們有沒有想吃的菜?”
蘇簡舉起手:“我想吃本地特色菜,兩位會嘛?”
許書湉:“我也想吃,就家常菜吧,不需要太複雜。”
祁子說:“那明天你倆做飯,我倆洗碗了啊,誰都不許跟我搶洗碗工。”他掠過許書湉一眼,又看着蘇簡說完這最後一句話。
蘇簡拆他的臺:“洗碗分那麽細幹嘛,那我和思琛負責貌美如花啊。”
全場笑了起來。
短暫而松弛的“遇見”小屋初次見面會圓滿結束錄制。
最後的單是沈懷若買的。
他們六個所屬不同的區,第一次見面就沒特地提及誰送誰順路。
向穗是最後一個走的。
她坐在天臺的沙發上,等着畢十一監工收尾。
她們住一個小區不同的樓層,回去倒是順路。
向穗低頭玩着手機。
隐約間聽到畢十一的聲音,擡頭看了一眼,就看見原路返回的沈懷若。
沈懷若也穿的定制西裝。
不過他個頭高,肩寬腿長,又做了個發型。
給她的感覺就跟明星走紅毯沒什麽區別。
如果非要論出一個區別,或許只有那一雙看似矜冷卻溫柔有度的眼睛。
畢十一看見重返天臺的沈懷若時吓了一跳,語氣堂皇:“有什麽事嗎?”
“取東西。”沈懷若舉着遺落的私人手機,笑了笑,“我不上相,鏡頭少一點。”
“喲,你這麽帥還擔心不上相啊?”畢十一拍了拍沈懷若的右肩,揣笑安慰,“放心吧,帥得無法無天。”
“謝謝你啊,替我解了圍。”
“舉手之勞而已。”
他們認識?
關系不一般?
向穗盯着手機屏幕,心思卻不知道飄去了哪兒。
回家收拾衣物時,畢十一在她耳邊念叨個沒完,問她到底對哪個男嘉賓感興趣。
她停下手上折疊衣物的動作,仔細思考着如何一碗水端平,冷靜地回:“每個男嘉賓都很帥很優秀,可今天第一次見面,這兒暫時毫無波瀾。”她用雙手捂住心髒,眨了眨眼。
繼續收拾東西。
畢十一躺在她的床上,有些失落:“我還以為你會對哪個男嘉賓一見鐘情呢。”
就像當年對陸堯那樣。
雖是第一次見面,卻對一個陌生人動了心。
畢十一托着半個腦袋,好奇地問:“當時陸堯究竟哪兒吸引你了?”
顏值?
身材?
難以親近的性格?
她想破腦袋也捉摸不透向穗的想法。
向穗緩緩說。
“我一度稱之為,兩個字——感覺。”
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一種溢于言表的心動。
一種非他不可的喜歡。
那就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吧。
而今天晚餐時,向穗非常平靜,她沒有再遇到曾經那份沖動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