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電吉他

電吉他

我渴望不顧後果地将你擁入懷抱。

可當你對我笑意宴晏,

我仍會強忍蔓延的青筋得到你的允許。

因為你不知道,

我好喜歡你。

——沈懷若.

“好,抱抱。”

沈懷若撲入向穗的懷抱,摟得牢實。

他的手摸着她的後頸。

她快被力量吞沒,雙手攀上他的後背。

路燈微晃,貓咪相伴。

沈懷若轉了個身,和向穗換了個位置。

她的後背緊緊地貼靠牆面。

他低頭看着她的眼睛,喉嚨變得滾燙,視線下移,盯着她的唇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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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

向穗從包裏拿出一張濕巾,踮起腳尖,擦着他泛紅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不像話:“疼不疼?”

他搖頭,卻握住她觸動的手,仍盯着她一張一合的嘴唇。

好想吻下去。

好想……

向穗突然蹲下去,捂住受傷的膝蓋,委屈巴巴地裝:“好疼啊。”

僥幸躲過一次親.吻。

好幼稚的僞裝。

沈懷若好沒氣地笑了笑,單膝跪地,檢查她的傷口,忍不住擔心卻只低喃一句:“對不起。”

“沒關系啦,我好餓啊,作為補償,請我吃飯吧。”向穗揉着肚子,似在撒嬌。

“好。”

沈懷若褪去西裝外套,遮住向穗的薄背,替她理出披散的發尾。

他的手扶着她的腰,隔着一層西裝。

從公園到車庫的那一段路,他們走得很慢,速度堪比蝸牛爬行。

但他倆不是急性子,慢點也沒關系。

可這一刻,向穗才懂。

一個人走得快,兩個人走不快,是什麽感覺。

她好像。

心動了?

對這個只相處十二天的男人心動?

她搖了搖頭,克制這一想法。

飯後,他們走在新辰街消食。

說來也奇怪,今天就是一個普通的周四,新辰街的中央商場卻圍着好多的人。

有人在演出。

是某抖的街頭賣唱博主。

一個小有名氣的流行樂團。

向穗混入人群中,聽得入迷。

一曲結束,她鼓掌,笑地轉頭:“喜歡……诶人呢。”笑容驟然消失。

左右不見沈懷若。

她有點急了。

但不敢離開,怕這人回來找不到她。

下一秒,臺上又開始新一輪的演唱。

聽到那人清嗓的聲音,向穗倏地擡頭,嘴巴微張一個小口,沖他眨了眨眼,詫異一笑。

是沈懷若!

他會彈電吉他!

他還有啥不會的。

周遭議論不斷——

“卧.槽,搞什麽啊,鐵定要表白啊。”

“太他.媽帥了,給他錄下來,發網上,蹭一波熱度。”

“笑死了,誰是女主角啊?”

“我他.媽就是個小醜,讓我瞧瞧,誰最像小說女主。”

“不會是……旁邊這個……西裝晚禮服的小姐姐吧。”

聞言,向穗直接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喘一口,心髒亂顫的程度快到她覺得可以叫一輛救護車。

她就看着,裝一個陌路人。

沈懷若坐在椅子上,襯衫領口解開兩顆紐扣,兩膝一高一低地彎着,腿上擱着一把鍍銀的電吉他,指尖輕觸琴弦但沒發出聲。

他低頭調整話筒的擺位,無名指仍戴着一個素戒,表的款式也和第一次見他沒差。

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

終于開口道:

“……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五分鐘。

“下面這首歌想送給一位女士,此時此刻她正在某個角落看着,我……有點兒緊張……”

“卧.槽!哥們這麽帥還緊張啊!”有人嘶吼,雀躍,歡呼,“沒事!哥們挺你——”

“是哪個女生啊!!!”

“她會害羞,就不說了。”

伴奏剛響,向穗就認出來。

是那首——《直到你降臨》。

沈懷若沒彈電吉他,雙手握着架立的麥克風,眼睛始終盯着向穗。

他輕笑着唱——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确定

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你的光暈|在我黑夜降臨

……

一字一句飄入向穗耳中。

純淨而磁性。

好聽得耳朵發紊。

“我找尋~什麽~總在猶豫不決着~”

高潮。

電吉聲響——

他只彈不唱。

全場大合唱——

我從未如此相信|如此确定

誰會是我的宿命

直到了你降臨

原來這所有曾經|只是作為背景

襯托終将破曉的黎明

……

臨近尾聲,向穗才把手機拿出來,開啓攝像模式,偷偷拍着他。

她看着鏡頭中的他。

而他看着鏡頭外的她。

目無旁人。

淪陷。

向穗腳上這雙白鞋,沈懷若買的。

剛才在餐廳時他借口去洗手間,其實被她看見他去了商場。

一雙剛好合腳的白鞋和一盒創口貼。

感情這種虛幻說來真的很奇怪,不過是一點微不足道的體貼,卻能瘋狂為之心動。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全場雷鳴,引來更多的圍觀者。

此時直播間觀看人數破萬,博主借着漲粉的機會也拉着沈懷若,希望他可以配合着再彈一首。

沈懷若摸了摸後頸,眼眸中有些失措的慌張。

見狀,向穗抿唇想了想,忽地不顧形象喊出聲:“喜歡——”

沈懷若懵地看向她。

她在笑,在鼓掌,在對他豎着大拇指。

一個不夠,兩只齊平。

她的情緒帶動全場:“喜歡!喜歡!喜歡!再來一首——”

“好,那就再來一首,我來彈,大家唱,你……專心聽。”沈懷若樂了,低眉一笑。

他坐下,撥動琴弦,和不認識的樂隊成員相視點頭。

前奏剛響,明明是一首輕快的歌,向穗的眼眶卻變得紅潤。

那一巴掌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他眼裏的無辜,他臉頰的掌印,讓她覺得他在流淚。

他這樣和煦一人,從不會扯着嗓大聲說話,居然會對秦阿姨發火。

以前,他過得也很痛苦吧。

“沈董,夫人,确認過了,是少爺。”

“知道了。”車窗徐緩上升,沈老頭子笑着說了一句:“回去吧。”

秦琴覺得面上挂不住,不免啰嗦地念:“爸,您不能總慣着他,他這樣抛頭露面,玩那種不務正業的樂器,被擡到網絡上,對他那個不着家的爸有失影響,甚至會給自己招來……”

“行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與你都管不了。”

“可是,我不希望我的兒子,變成第二個沈之凜。”

秦琴瞥過臉。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

不想變得和你一樣,八十大壽,兒子竟不回來看一眼。

沈老頭子笑出聲:“你呀把孩子逼得太緊了,适當的時候,該放手還是要放手。”

他思悟二十年才明白這一道理,不願秦琴和沈懷若步入他和兒子的後塵。

他只求在自己活着時,能看見他二人終有和解的一日。

“你想不想,和右右,心平氣和地談談心?”

“您今天也看見了,我和他沒法聊下去。”

“诶不,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個追着右右出去的小丫頭?”

“她?爸,您的意思是……”向丫頭是調節劑?

沈老頭賣着關子,不回答,只笑。

副駕的助理好死不死地回頭:“這是我第一次見少爺在那麽多人面前展示才藝,以前只覺得少爺性格內斂,不愛表現,沒想到少爺還有這一面,歌唱得好聽,吉他彈得很棒,選女朋友的眼光也非常獨到啊。”

秦琴眉頭一蹙:“女朋友?他說的?”

“是啊夫人,少爺歌詞裏不是唱着嘛,什麽誰會是什麽宿命,直到你的降臨,那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小姐,我站在她的旁邊,少爺卻沒空瞥我一眼。”

他在造謠……

遠在小屋的沈懷若忽感後背發涼。

其實沈懷若抽空瞥了他一眼。

但向穗實在太好看移不開眼,更何況沒人樂意盯着一個男人唱歌。

論謠言如何傳播。

助理這一張嘴是真能吹。

“說來也巧了,我和文婧多年的交情,竟不知道懷若對她的丫頭有意思。”秦琴陷入沉思,低喃道,“他們怎麽認識的……”

“孩子們的事随他們去吧,我看那丫頭不錯,你家小子追不追得上,尚無定論。”

這話題終已玩笑結束。

今晚小屋衆人尚未回來。

開小竈,加班,還有一個在生氣。

向穗換了件露肩灰t,粉色牛仔短褲,半躺在院子裏的沙發一角,納涼數星。

“哎喲~就你一人啊。”畢十一探出頭,趴伏在向穗肩頭。

“嗯哼。”向穗應了聲。

“正好,趁着他們不在,和你聊聊陸堯為什麽來小屋。”畢十一自顧自地說,“陸堯是投資方,你倆還沒分手之前他就是,不然他怎麽會知道你參加節目的消息。”

向穗微愣,疑問:“他的財政大權不是在他母親手中麽?”

沒錢買機票,不能回國,是陸堯的借口?

畢十一雙手一攤:“I don't  know.

“他威脅節目組,如果不讓他參加節目,不讓他接近你,他就撤資。一旦撤資,我就必須原地滾回家,所以妥協他喽。”

妥協?

向穗心一沉。

好輕巧的一句話。

畢十一坐到沙發,接着說:“不過呢,還有另一層原因。

“你之前不是覺得和沈懷若進展太快嘛,擔心他是第二個陸堯。好喽,你就趁這次他倆都在,擦亮眼睛看清楚,誰才是你的命中注定。還有十八天,足夠了。

“但我必須聲明,如果穗穗你現在想退出,或是你覺得和陸堯那個瘋子呆在一起難受,那我支持你。”

畢十一沒頭地端拿桌上的玻璃杯,小聲試探:“走一個?”

向穗輕咳:“那個,沈懷若剛喝過。”

畢十一吼出聲:“他在家啊!”忙丢掉水杯,沒有半點猶豫。

這時,沈懷若單手插兜走過來。

畢十一瞥了他一眼:“得,給你倆騰出獨處的空間~”

他倆就安靜坐着。

向穗的腦中仍回響沈懷若唱歌那一幕。

突然想起來,明天是周五,後天是第二次約會日。

現在有陸堯的加入,第二次約會是不是大亂炖,似乎尚不可揣測。

她看着沈懷若。

他面色凝重,垂着眼,頭發微濕,整個人蒙上一層薄霧,看起來好不爽快。

忽然對視,很快偏臉,又擡頭,異口同聲:“你……”

這默契度。

兩人沒脾氣地笑了笑。

她忽地誇:“歌很好聽,唱得動聽,人也帥氣。”

“沈懷若,你好棒啊。”

莫名其妙,她就是想誇誇他。

沒別的意思。

沈懷若卻格外認真地回:“知不知道,在這世上,你是第一個善待我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吝啬對我的誇贊和鼓勵的女孩。

那一巴掌,害他好沒面子,尤其是在喜歡的女孩面前,超級無敵沒面子,想起來會一直尴尬的程度。

但向穗識趣不提。

他被打時,和她對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件事不能提,除非他樂意傾訴。

他也習慣把傷疤藏起來,依舊如沐春風,對她溫柔,對她耐心,對她細節。

或許是磁場的指引作用。

偏偏這個時候,有塊擾亂磁場的吸鐵石,令局中人摸不清且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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