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哥哥
哥哥
向穗想逃。
人雖然坐在沙發上,可身子一直向後仰靠,看上去很排斥沈懷若的懷抱。
沈懷若也坐在沙發。
就坐她一側。
兩人離得很近。
他抱着她,她的雙手卻摁着他的胸口,她的臉也偏向一側,盡量不和他對視。
這姿勢不知道維持了多久。
向穗突然小聲抱怨:“沒名沒分的,憑什麽親我?”
沈懷若聽得清楚,笑了起來:“怪我沒給你名分?”
他松開,懶散地靠着沙發,若無其事地說:“噢,也對,某人還沒給我名分,不能越界。”
“你!”向穗氣得不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你應該得到懲罰,不能得寸進尺。”
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民事起訴狀,貼到他的額頭,讓他看個清楚。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沈懷若吓得愣住。
他取下紙張看了眼,完全沒脾氣地笑:“還記着呢?”
向穗“嗯”了聲,背對着他,看起來很生氣,其實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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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懷若把紙丢掉,從背後圈住她,額頭抵着她的後腦,“不是說好了,什麽都答應我嗎,怎麽變得這樣快?”
“我……”向穗笑出聲,“這個和那個除外。”
“這個是什麽,那個是什麽意思?”他聽不懂。
笨死了!
這個是指在一起!
那個是指……那個。
向穗轉身,捧着他臉,一字一頓地問:“你打算,什麽時候,還我一個告白夜?”
或是,我還你一個,也行。
他徹悟:“你一直不答應我,是因為告白夜,我的失約?”
“嗯哼。”
那很重要好不好。
“懂,我明白了。”
女孩子嘛,都要一個儀式感。
向穗站了起來,拎上包,“明白就行,我先回去了。”
人還沒走兩步,她的整個腰腹被一只胳膊環住,再回神時,她已經被沈懷若壓在沙發上。
包砸在地毯上。
她捂住嘴:“幹嘛?”
她的雙臂被他舉過頭頂。
十指扣緊。
他盯着她的唇看了好久,才問:“能不能親我一下?”
向穗:……這是求人該有的态度麽?
誰上誰下,誰主動誰被動,還不夠一目了然麽。
她閉眼直搖頭。
他沒忍住,親了她一小下。
向穗猝然睜眼,語氣帶着點怒意:“我沒同意!”
“親了。”他低頭,又親了一次,“閉眼,乖。”
她頭搖得很快。
算來他們也親了幾次。
但沒一次深.吻。
也沒認真親過一分鐘。
每次不是一秒,就是三秒,完全稱不上接吻。
“所以,認真親一次,好不好?”沈懷若滑了滑喉,幾乎瀕臨崩潰,“求你……”
“我不會……”向穗說的是實話,眉頭微皺,看起來緊張得不行。
她怕尴尬,所以一直拒絕。
他被氣笑:“好啦,不逗你了。”
他松開她的手,起身要離開,卻反被她拉住衣領,身子往下一沉,壓在她身上。
他的唇猝不及防地碰上她的唇。
他睜着眼,她卻閉上眼。
她環住他的脖子。
笨拙地親吻。
沒深入。
紅唇淺淺地掩着他殘有酒氣的唇,伴着一陣薄荷的清香,酒氣不濃,她卻感覺自己快醉了。
他閉眼,撫上她右臉,迎合她這個吻。
由淺入深,從溫柔平息到呼吸喘急。
直到她快窒息,他才又慢了些動作。
向穗似是着了魔,雙手拽着沈懷若的衣角,松開,慢慢地往裏探去。
她冰涼的手指碰到他灼熱的皮膚。
他停下親吻,倒吸一口涼氣。
向穗被吓到:“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沒意識,我沒想摸你的……”腹肌。
“緊張什麽?”他擡手,把她的碎發撩到耳後,眼眸中的溫情再抑制不住地湧動。
仿佛在訴說,他好喜歡她。
剛要進行下一步的親密。
“右右少爺。”
是楊媽的聲音。
向穗把頭埋入抱枕,頭發披散肩頭。
從後面看過來,只能看到她烏泱泱的卷發,和一只手攬住的腰。
沈懷若:“怎麽了?”
楊媽明知故問:“時候不早了,要不要,我給這位小姐收拾出一間房來?”
向穗掐了他的腰。
暗示她不願意留下過夜。
沈懷若卻笑應:“好,麻煩了。”
楊媽淺回:“不麻煩,你們繼續,繼續。”
“好。”
好?
他真是有問必答。
但這種話,真沒必要回答。
向穗輕問:“走了沒?”
沈懷若:“走了。”
“那我也要走了。”
“你去哪兒?”
“當然是回家啊。”向穗撸了撸頭發,“明天很忙,上午要去律所,下午學校滿課,今晚要早點休息。”
沈懷若卻圈住她:“既然要早點休息,那就留下,明早我送你。我喝了酒,現在不能送你。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且路上浪費時間,不如明早再回去。”
向穗想了想,他說的沒錯,反正一人睡一間房,他應該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他也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
“好吧。”
楊媽:“收拾好了,就在少爺隔壁。”
楊媽:“你們餓不餓,要不要我去煮兩碗面來?”
沈懷若:“餓不餓?”
向穗只搖頭。
沈懷若:“她不餓,我也不餓,謝謝楊媽。明早還要麻煩您,多準備點早餐。”
楊媽:“不麻煩,早點休息啊,有事就叫我。”
沈懷若:“好,楊媽晚安。”
向穗:“謝謝楊媽。”
楊媽:“诶!不謝!”
向穗莫名悲戚,在客廳晃來晃去,忽然無厘頭地問:“沈懷若,你會孤獨嗎?”
諾大的房子,除了他,只剩一個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保姆阿姨。
如果換做是她,她一定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藏在衣櫥裏偷偷抹眼淚。
沈懷若卻笑着說:“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會孤獨。”
“可我覺得孤獨。”向穗慢慢蹲下,雙手托腮,盯他,眼眶含淚地笑,“我是多餘的那個。”
“我爸,我媽,終于還是成了別人的爸爸和媽媽。
“其實我可嫉妒他們,因為他們都有完整的家庭,就我沒有。
“其實我最讨厭……春節,因為……我沒地去了。”
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跪下,心擰成一根繩,捧着她臉頰,啞聲喚:“六一。”
“別這麽叫我。”向穗笑出淚,“對我而言,六一這個小名,六月一號這個生日,都在提醒我,別人都是有爸有媽疼的孩子,就我這個每年都過兒童節的人,最沒資格得到他們一句真心誠意的兒童節快樂。”
“你有我。”他擦拭她的淚,說了一遍又一遍,“你有我。”
“你怎麽這麽好呀?”向穗撲入他的懷,把他推倒在地上,坐他身上,頭埋入他的鎖骨處,咬了他一口,沒底氣地問,“你不會丢下我,去抱別的小朋友,對不對?”
“我只抱你,我也只愛你。”
他就任她壓着。
她沒了動靜。
半晌。
他半坐起身,仍緊抱着懷中熟睡的她,擦了擦她臉頰未幹的淚痕,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把她抱入房間,褪去她的外套,幫她蓋好被子,臨走前又回頭,深看了她一眼,才閉門回房。
他沒睡。
一個人坐在陽臺的躺椅上,吹涼風。
除了愧疚,就是後悔。
他不該那天對她狠心的。
她太沒安全感了。
她這不是對感情遲鈍,而是害怕演變成親情的結局。
以至于她要反複試探他的心意,直到她确定以及肯定,他永遠不會丢下她。
為的就是怕出現那天的情形。
他卻自認為是為了她好,殊不知害她傷心這麽久。
那天,她打了他一巴掌,很輕,明明一點也不痛,此刻他竟體會到錐心般的疼痛。
愛人常覺得虧欠。
這話一點沒錯。
“喲,大半夜,發——春呢?”宵陌盯着沈懷若愣神近半個小時。
他倆家的宅院就隔了道牆。
而宵陌的卧室和沈懷若的卧室只隔兩道玻璃圍欄。
所以他們時常半夜聊天。
但僅限于,宵陌願意回家過夜。
沈懷若瞥了他一眼:“怎麽回來了?”
宵陌悵然:“阿姨備了一桌菜,不給面子不行啊。”
“你和畢十一,來真的?”沈懷若輕按玻璃圍欄,和宵陌面對面而立。
“別給我提她,她現在只是我的床.伴,等我對她沒興趣再甩了她。”
“你做個人吧。”
“呸!我可不像你,不就是韓之裴回來了麽,我現在一個人打他兩個,你丫的至于那麽慫嗎?”
“對對,你真厲害。”沈懷若不走心地誇,“打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說的當然輕巧。”
“不是!”宵陌憤憤不平,“上學的時候,他丫的自己瞞着不說他喜歡那個女的,把你當假想敵,你說他大爺的是不是腦子有泡,我就看不慣他那張僞善的面具。”
“算了,都過去了。”沈懷若不想糾結于過去,只要韓之裴不惹他,他可以做到相安無事。
宵陌好意提醒:“反正你自己注意點,你家就剩你一個活人,別再出事了。”
“……沈之凜,有他的消息嗎?”
“沒,大概率死了。”宵陌語氣決絕,“他回來能咋滴,老頭兒一個,你還得伺候他晚年,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
話雖如此,可沈之凜畢竟是沈懷若的親生父親。
“不是。”宵陌睨他,好笑地問,“你脖子那兒,哪只狗咬的?”
沈懷若低頭看了眼睡衣的領口,伸手扣上兩顆紐扣,故作淡定:“摔的。”
宵陌“切”了聲,一眼便看穿他的僞裝,“我信你個傻登,女人咬的吧,還是個只塗低飽和口紅的女人。”
“知道還問。”
“喔唷,我以為你不行呢!”
“你才不行。”沈懷若嘲諷,“畢十一親證,你不行。”
“放屁!那是因為,她丫的和爺幹那事,她竟然想着他的初戀狗男人,爺能專心才怪了!”
“噢。”
“爺跟你解釋那麽多幹嘛。”宵陌揮了下手臂,轉身,聲音越來越遠,“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吧,別瞎琢磨了。”
直到後半夜。
沈懷若走去向穗那間房,幫她緊了緊被褥,卻瞥見床頭櫃上的手機彈出一條微信。
他不想看的。
但太刺眼了。
且消息只能看到一半,後半段只有點。
刑法沐:「小穗老師,下個月十一是我的生日,想請你……」
還有一條——
張魔鬼:「小向啊,合同簽了沒?」
這都是什麽奇怪的備注?
沈懷若突然好奇,向穗給他的備注是什麽。
他拿出手機,找到向穗的微信,發了一條消息。
叮——
向穗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
哥哥:「我只抱你,我也只愛你」
看到消息,似聽她在說話。
不知怎的,他竟心生泣意,滑下一行苦澀卻不知辛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