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做一次

做一次

父子倆在路上聊了些關于小時候的事,沒一會兒的功夫,停穩車,一并回了家。

沈懷若上樓換衣服。

沈之凜就站在靈臺前,獨自默了好久,他在心裏道了無數個歉。

只對老頭子。

前段時間,沈老頭子入院。

其實是被沈之凜氣的。

他找到老頭子,把陳年往事拿出來講了一摞,害得老頭子心髒病突發,最終無能為力地離開。

他沒把這事告訴沈懷若,也瞞得很好,後半輩子幾乎沒人提及此事。

楊媽:“你是……先生?”

沈之凜回神,轉身,頻頻點頭:“楊媽,好久不見,你也老了。”

楊媽嘆了口氣,也笑:“是啊,這一旦上了年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您餓不餓,要不我去做些吃的?”

是有點餓了。

沈之凜應了聲:“好好,好久沒嘗到你的手藝了,給懷若也備一份。”

楊媽:“诶诶,好。”

沈懷若下來時,沈之凜和楊媽在廚房聊得正歡,他沒過去打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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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遠遠地站着。

只覺得這個家總算有點些生氣。

就是還差一個女人。

想到向穗,他的眼睛不自覺地垂下,再提不起與父親重逢時的神氣。

沈之凜體領他低氣壓的情緒,忽而問:“那個姑娘呢?”

沈懷若沒回答。

楊媽卻說:“昨兒個右右少爺把向小姐帶回來休息了一夜,今早就送回去了。”

“過夜?他們已經到這地步了?”

“爸。”沈懷若扯笑,走了過去,坐下,“我們沒。”

沈之凜:“哎呀,有就有咯,爸是過來人,你小子還不好意思承認?”

沈懷若:“真沒,沒在一起,沒結婚,暫時不會發生的。”

沈之凜不解:“還沒追上?”

還?

沈懷若拿筷子的手一頓。

爸怎麽會清楚?

見他愣神。

沈之凜直接說:“我在倫敦,遇到過那個丫頭,她撿到我的錢包,我請她吃了一串糖葫蘆,還看了你們的合照,所以爸才對你的事了如指掌。”他拍了拍沈懷若的手背。

其實不然。

這麽多年,他都有留意沈懷若的動向,當向穗提及沈懷若時,他沒有半點驚訝。

他早就知道沈懷若喜歡向穗,但礙于秦琴的阻攔一直沒在一起。

故而才有那句,相愛可抵萬難。

沈之凜以為向穗會把這事告訴沈懷若,豈料那丫頭一直憋着沒提。

可能她忘了?

沈懷若木讷地拿起筷子,似笑非笑地說:“我會繼續努力的。”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很輕,卻很急。

“爸,這次回來,你還走麽?”他問的沒底,也不強求。

沈之凜吃了口面,緩緩說:“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真的?”沈懷若驚得放下筷子,重複問,“您真的不會再走了?”

“嗯不走了。”沈之凜笑得開懷,“吃吧,快涼了。”

“好。”

向穗在看守所過了個夜。

聽警察說,有個男人送來一個相機,可以證明她的清白。

她理應很激動才對。

可她滿腦子全是沈懷若下跪的畫面,眼淚擦了幹,幹了又淌,幾乎快要幹涸。

就這樣傻坐了一夜。

她想,出去的第一件事,要讓曾女士給她和沈懷若道歉。

必須跪下道歉。

否則難解她對沈懷若的心疼。

她這人一向不記仇。

秦阿姨曾那樣對她惡言相待,她都無動于衷地不記仇。

但這一次,因為沈懷若的下跪,她第一次有了記仇的念頭。

而這個仇,就算報了,她也會記一輩子的程度。

“有人來接你了。”

向穗抱着雙臂走出去。

隔着一道走廊。

她一眼便看到了沈懷若。

第二眼才注意到他一側的向先生。

沈懷若張開雙臂,風衣微敞,臉上挂一抹淺笑,迎她的懷抱。

向穗走得很慢,頭低着,像個犯錯的小孩沒了自信。

他笑容驟失。

很快意識到這一現象的不對勁。

向齊也問:“穗穗這是咋了?”

問沈懷若。

僅兩個人可聽清。

沈懷若只搖頭。

等向穗走近他,他擡起一只手臂,去碰她不施粉黛卻蒼白的臉頰。

她躲閃的動作也令他沒了自信。

向穗一言不發地走出公安局。

沈懷若就跟着。

走到馬路口,向穗伸手去攔出租車,一輛兩輛地略她而去。

她無措地蹲在馬路上。

而後嘆了口氣。

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沈懷若讓向齊先離開。

他一個人跟着失神的向穗。

好幾次向穗險些走到馬路中央,他直接攔腰将她拉入懷裏,卻反被她一掌推開。

也不記得走了多久。

還真給她走到了家。

她上樓,他也上樓。

她關門,他擋門。

她使勁關門,他不敢使勁推門。

但兩人一直僵持在門口。

最後。

向穗沒力氣地敞開門,轉身走到冰箱,拿了瓶啤酒,拉開鐵環,哐哐直往嘴裏灌。

喝完就丢到垃圾桶裏。

接着開第二瓶。

第三瓶。

沈懷若從她手中搶走第四瓶,一句話沒說,也學她的模樣喝了起來。

很冰手,很凍牙,喝的胃難受。

可向穗不哭不鬧。

也一句話不說。

拿出第五瓶,拉開鐵環,咬牙喝入胃裏。

“咳……”喝太急,向穗捂住嘴,跑去廚房,塗了一水池的啤酒。

沈懷若想撫拍她的背,卻被她舉起的一只手掌勸退。

這時,客廳傳來一陣聲:“穗穗,你在家嘛,怎麽不關門呀?”

沈懷若走了出去。

周汀予訝異:“你在怎麽也不關門?”

“忘了。”沈懷若回。

只見向穗走出廚房。

周汀予把快遞放到玄關櫃上,“行,你們聊,我先走了。”她溜之大吉。

向穗走到沙發,褪去高跟鞋,窩在兩只沙發交叉處,抱着小腿,臉色難看至極。

她這樣一句話不說,令人心疼。

沈懷若以為她仍挂心昨夜的事。

于是走到她的一側。

好聲軟語地安撫她情緒:“忘了昨天的事,好不好?”

她只搖頭。

“行,不忘。”沈懷若沒原則地妥協,“一夜沒吃東西,一定餓壞了,我去外面買些吃的來,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她又搖頭。

且沒看他一眼。

好在他不是急性子。

有耐性陪她。

就這樣他一個人喃喃自語了一下午。

真的快奔潰了。

他很怕向穗為此生病。

一種随時可能離他而去的病。

他必須寸步不離地待着,一刻也不敢讓向穗離開有他的空間。

她洗澡換衣,他也要閉眼在門口等着。

直到晚上七點。

沈懷若再也忍不住地求:“可不可以,說一句話,一個字也行……”

他沒看向穗。

低着頭。

但清楚聽到一陣抽泣聲。

向穗哭了,隐隐綽綽地哭,眼淚掉了兩三滴,卻咬牙堅持不放聲哭。

他偏頭看了眼,很快又低下頭,那畫面令他也滋生哭的念頭。

他笑了聲。

向穗踹了他一腳,特別輕,說話卻使了些勁:“笑什麽!”

他不但沒氣,反而笑出聲,明知故問:“不是啞巴了麽?”

“你才啞巴呢。”向穗突然沖上前,跪在沙發上,單手捶他的肩頸,嗓音哽咽間帶着點撒嬌的意味:“你知不知道我很煩你!你憑什麽下跪!憑什麽!憑什麽對那種人下跪!我被冤枉沒關系,可我不希望你也跟着我委屈。我坐牢也沒關系,但你怎麽能真的下跪。你怎麽那麽沒脾氣!別人欺負你不會打回去嗎!”

他笑得更樂了。

“你還笑!笑什麽!笑什麽你!”向穗使勁地捶,仿佛在給他按摩,倏地收了手。

再回神時,她的肩窩處多了個腦袋,他抱得很緊,幾乎快要将她吞入懷。

“你打我吧。”他暗含哭腔地說,“你把怨氣撒出來,但你不要憋在心裏,怎麽打我怨我都可以,只要你別不理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值得你跪,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覺得有針在戳我的心髒,我真的會一輩子忘不掉你對我的付出。”向穗埋怨,“能不能別對我這樣好,我還不起。”

“為你值得,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麽,如我所言,我下跪不是為了求那個女人原諒,我只希望他們能對我喜歡的女孩多些善意。”沈懷若撫上她的頭,低笑道,“只有你笑了,一直笑,別哭,我才覺得那些都不重要,都不如你重要。”

哪怕是他的尊嚴。

其實也不重要。

比不上她的笑臉。

此刻,向穗很想說一聲謝謝。

她把那倆字硬生吞了回去,微笑轉口:“沈懷若,我喜歡你。”

也謝謝你。

我無以為報。

“我愛你。”他回應。

向穗猝然跨坐到他的腿上。

動作太急,他懵得不行,雙手扯下她上撩的裙擺,勉強沒走光。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發絲,把他的頭埋入她的左側鎖骨,加深這個擁抱。

她就穿一件長袖藍裙,胸.貼上他的右肩,往下一坐,碰到一處僵.硬。

距離太近,兩人都察覺出對方身上多出些異樣反應。

“沈懷若,我們做吧。”向穗說這诨話,一點也不臉紅。

像是一支敢死隊,做足了心理準備,就差臨門一炮。

沈懷若松了松懷,身子向後一靠,仰頭凝望她,和她扯開些距離,直接拒絕:“不做。”

她低頭,倔得不行:“做。”

他也強硬:“不做。”

“我要做。”

“我不做。”

“要!”

“不要!”

……

一場沒結果的争論。

向穗被磨的沒了興趣。

他倆還沒确定關系,做個屁的愛。

這是沈懷若的想法。

可向穗一心只想着報答他。

她離開他的懷,從桌上拿來一包零食,輕聲念了句:“不會真不行吧。”

下一秒,零食被一只手丢掉地上。

向穗瞪大了眼,盯着這個把她壓在沙發一角的男人,雙手護住胸口,有些緊張:“怎麽?”

“怎麽?”他反問,“誰不行?”

“……你……”

話音被吻吞沒。

她被親懵了,迷迷糊糊閉上眼,雙臂搭在他的肩頭,迎合他的吻。

他卻猛地抽離。

看着她被吻紅的唇,和一雙眨得無神的眼,他好沒氣地笑了聲:“這麽敏感?”

她回神,微擡頭,把頭發撩至一側。

拉下衣肩。

露出脖頸處的一顆美痣,随手一指,完全不怕死地笑:“這兒還有更敏感的,你要不要試一試?”

他低頭。

含住她手指的位置。

她身體一顫,沒意識地喚了他的名字。

他慢慢上移,吻上她的耳朵。

又酥又麻。

她受不了了,一下子推開他。

她也沒想到這麽敏感。

不如不玩。

他也挺意外。

兩人尴尬地坐直了身。

這時,門口站了個人:“我……我走錯了??”

向穗瞥了眼。

好死不死是畢十一。

她羞地擦了擦嘴,抹去兩鬓的碎發,語氣堂皇:“有事?”

畢十一挑眉走了進來,露出一副“真會玩”的神情,回頭指了指門:“你倆,幹那事,不關門?”

向穗下意識反駁:“沒。”

“忘了。”沈懷若第二次回這倆字,語氣和心境明顯比第一次欣悅得多。

畢十一故弄玄虛:“噢忘了,忘了好啊,你倆又複合了?”

向穗:……沒在一起怎麽複合?

她納悶。

他們到底什麽算不算在交往中,沒交往卻做了些交往的事。

她也頭疼。

沈懷若直問:“什麽事?”

畢十一:“通知你們一聲,我組織了一場直播,下個月十一晚上七點,天臺,他們都去,你倆也得去。”

向穗:“直接公開?蘇簡他們?”

畢十一:“演戲,演戲會麽,裝不認識,或是裝是一對,像你倆就不用演了,直接秀。”

“秀?”沈懷若不懂。

畢十一:“對啊,因為你倆沒牽手,這樣才能形成反差,讓觀衆有沖擊感,節目才好看。”

她強調:“一切都是為了節目效果。”

向穗想起來一事,忽地說:“可我答應了刑法沐老師,要去參加他的生日會。”

畢十一:“周六?”

向穗“嗯”了聲。

畢十一:“哎呀,那只能委屈咱沈大少爺自個兒一人裝深沉了。”

沈懷若:“我能不去?”

畢十一:“不行!你倆必須去一個!就這麽定了!”

“……”

真霸道。

畢十一走時捎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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