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才一進門,小二就迎了上來,滿臉嫌棄,“客觀,這兒乞丐不能進來。”
簡俞直接從懷裏掏出一珍珠,扔在這仗勢欺人的小二懷裏。
小二态度立馬就變了,谄媚着問,“客官兩位是打尖還是住店。本店有上號的廂房供這位小公子休息。”
小二在前頭走,簡俞抱着謝忱跟在後頭,進了房間吩咐小二打來一桶熱水,再端上店裏頂好的飯菜上來。
簡俞把謝忱放在床上,自己坐上桌邊發呆,怎麽又給自己找了事情做,但看見和自己弟弟一般大小的小乞丐,暗暗嘆了氣,實在可憐的緊,等他吃飽後就讓他走吧。
謝忱醒來時,沒看見熟悉的街道臭水溝的樣子,反而是華麗的床鋪,甚至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飯菜香,肚子不争氣地發出咕嚕聲。
尋着味來到桌邊,就看着簡俞趴在桌邊已經睡着了,桌上的飯菜早就冷了,謝忱想自己肯定睡了很長時間,好久沒有這麽舒服的睡過覺了。
簡俞感受到人起來了,用手背揉了揉眼,打了個哈欠,“你睡了好久,我等得飯菜都涼了。”
謝忱已經受這人幫助兩次了,即使沒給人好臉色看,這人依然帶自己來休息,還準備了吃的。第一次收到來自陌生人的善意,謝忱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想表達一下謝意,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簡俞看這小乞丐眼角都紅了,知道他對自己有感謝之意,只是放不下面子,忙罷手,“我可不是為你準備的,你別哭,趕緊去洗一洗,那還有幹淨的衣裳。”
想起這麽久了,洗澡水應該已經冷了,簡俞把謝忱喊住,“水應該已經冷了,換了桶再洗吧。”
“不用,還有,謝謝。”謝忱說完就準備去洗澡,他一直都洗的冷水澡,早就習慣了,更何況哪來的熱水給自己用。
簡俞卻不幹,他可不想把人給弄生病了還要繼續照顧他,把謝忱拉住,讓他就在桌邊等自己,開了門把小二喚來,吩咐換水。
回過頭來就看見小乞丐一直盯着自己,摸了一把臉,“我臉上有東西?幹嘛一直盯着我,你要是餓了就先吃點糕點,冷菜就別吃了,等會有熱的送上來。”
謝忱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服了軟,鼻尖紅紅的,眼睛也蓄滿了水,像珍珠一樣地掉個不停。
“诶,你別哭啊,”簡俞從懷裏拿出給簡白買的專門擦眼淚的,想來自己弟弟也愛哭,兩人都是小哭包,“諾,拿去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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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忱結果絲巾,胡亂在臉上擦着,本來臉就是髒的,越擦越花,簡俞看着笑出了聲。
這人爽朗的笑聲傳到謝忱耳裏,不似以前聽到的譏笑和嘲笑,是單純的笑着自己出醜,沒有惡意。
“你,叫什麽?”謝忱小心翼翼地問着,明知道這人不會說真話,但是想問問。
“簡俞,”簡俞說話從不隐瞞,也不擔心別人知道自己身份,“龍族太子,簡俞。”
謝忱徹底木楞了,原來他叫簡俞,名字真好聽,龍族太子,真好,比他尊貴不止一點點。
簡俞還以為是小乞丐這個普通人不相信自己是龍族太子,但他也不解釋,這并不重要,“既然你都知道我叫什麽了,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謝忱有點不齒告訴簡俞自己的名字,因為是肮髒的,是母親某個恩客給自己取得,他随便報了個名字:“謝白。”
謝忱希望自己的人生白白淨淨的,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充滿了醜惡。
“謝白!好名字,白取得好,就說我為什麽想要救你,連名字都有相像的。”簡俞沒想到這個小乞丐的字居然和小白的一樣,“我有個弟弟,和你一般大,可愛極了,叫簡白。”
在簡俞還沉浸在發現謝白和簡白的相同之處時,謝忱卻覺得有點諷刺,原來這人的弟弟被所有帶有期待的出生,也叫白,謝忱覺得自己不配叫白。
“吭吭...”小二在門外敲着,“客人熱水和飯菜上來了。”
簡俞放開謝忱,去開了門,看小二把熱水備好後,關好門,“現在去吧。”
謝忱泡在熱水裏,彌漫的熱氣打濕了他的黑眸,自嘲自作多情,明明自己什麽都不是還幻想着能和簡俞那樣幹淨的人做朋友。
胡亂洗幹淨後,套上簡俞準備的幹淨衣裳,偏大了,看來簡俞的弟弟比自己個子要高點,謝忱有些感傷,果然感受到溫暖後就會放不開。
簡俞把人拉過來坐在凳子上,為他卷好衣袖,“這是店裏最小的衣服了,沒想到你還是穿起來大了些,看來你真是太瘦弱了,”把洗幹淨的碗筷遞給謝忱,“吃飯吧。”
原來不是按照他弟弟買的,謝忱有些小竊喜。
實在是太餓了,顧不上簡俞驚訝的表情,狼吞虎咽地掃蕩桌上飯菜。
“你慢些,還有還有,沒誰和你搶。”簡俞幹脆放下了手中碗筷,看着謝忱吃,“謝白,你還這麽小,你的父母呢?”
謝忱聽到簡俞喊自己,停下手中夾菜的動作,将嘴裏的咀嚼吞下後,低着頭,“沒父親,母親死了。”
“這樣啊,”簡俞看着謝忱黯然的表情,“我母親也去世了,有父親和沒父親一樣,他不要我們。”
“謝白,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快吃吧,還有湯。”
謝忱又重新吃起來,暗想吃飽後一定要快離開這裏,自認對不起簡俞的善良,不想自己的肮髒再沾染了簡俞。
...
“你想啥呢!”簡俞不斷地用樹枝扔着謝忱,他人卻一動不動的,是傻了嗎?
站起來準備下去的時候,腳一滑,簡俞從樹上掉了下來,邊掉邊喊,“诶诶诶诶诶!”
謝忱被簡俞的叫喊聲打斷了回憶,看着簡俞掉了下來,連忙伸出手去接人。
簡俞撲了個滿懷。
“這可是你主動送上門的~”謝忱在簡俞耳側咬了咬。
☆、不要喝多了
夜幕降臨,整片山林陷入寂靜,沒有活物的喧鬧聲,連夜風也停下腳步。
與周遭形成對比的是山神廟口,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手裏拿着一片樹葉,往前供着。
“一個一個來,別擠,诶,那個兔子精別亂蹦,別插隊。”老樹精一個腦袋兩個大,本來好好在休息被簡白那家夥扯起來給他收票。
被點名的兔子精羞紅了臉,她的人形是位嬌媚的小女子,害羞的樣子着實讓人着迷,難怪凡人會喜歡這類的,但這圍起來的人哪裏是凡人,都是化作人形的精怪,都知道這兔子精是個力能扛鼎的大漢,哪會對她獻殷勤,都着急着先進去看看他們山神大人的新娘子。
邀請衆多精怪來參加簡白和沈一意的婚禮的主意是簡白出的,他認為這麽重要的日子,雖然暫時不能告知親朋好友,但好歹應該熱鬧熱鬧,想來沈一意這麽多年也沒有什麽大事情值得慶祝的,這唯一一件也得讓整個山裏的跟着一起喜慶一下。
沈一意雖然覺得兩人好好辦辦就行了,沒必要,但還是聽簡白的,簡白想要熱鬧那就辦吧。
這一炷香過去了,門外的人不減反增,山裏的精怪們聽到消息後紛紛趕來,就為了喝一口山神大人的喜酒,可這沈一意的酒他們哪裏喝得上,都被簡白給藏起來了。
“樹精大人,樹精大人,”一位皮膚黝黑的少年一擠進裏面,立馬拉住老樹精到一旁,“這新娘聽說是名男子?”
老樹精還以為他要問什麽問題呢,“老牛,你咋回事,我們山神大人娶誰都行,不管男女,山神大人開心就好,一會兒少咂嘴,你說你也是,你個黑牛精還化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形,裝啥嫩呢。”
被怼了一番的老牛精哼哼兩聲就轉身離開了,還小聲在旁邊一白淨男子說話,“老羊,聽那山下人說兩個男人是斷袖啊,”對上男子遞過來的眼神,繼續道,“咱倆這算嗎?”
男子笑笑不說話,擰着老牛精的耳朵,往酒席上走去,“別想這麽多,我倆在一起這麽久了也沒人嚼我們舌根啊。”
黑衣男子傻笑兩聲,“老羊,你最近脫發嚴重不,給我也織一件羊毛衣呗,那野豬精都有,我不能沒有!”
“給給給,別說話了,山神大人出來了。”
沈一意一出來,本來熱鬧非凡的門庭就安靜下來了,連□□精都停下咕咕的聲音,本來想出來告訴各位需要稍等片刻,想了想還是不說話了,又掉頭進屋了。
沈一意一走,七嘴八舌地就開始讨論這新娘子和山神大人誰更俊美。
“我覺得是山神大人,我作為路人粉,公平地說這山神大人可謂是天神下凡,器宇軒昂,溫文爾雅用在山神大人身上一點都不誇張。”狐貍精頭號粉絲裝作路人粉瘋狂安利沈一意的顏給在座的小姐妹。
“我承認山神大人的英俊,那是你們沒看見新娘子,我可是見過的,比那姑娘還水靈,翩翩公子說的就是我們新娘子!”兔子精兩眼發光地托着下巴瞎想簡白。
......
“山神大人!”
“新娘子!”
......
就在雙方争執不下的時候,從林中西方傳來一聲馬啼聲,緊接着東方也應了一聲馬啼聲。聽到雙方都準備好後,衆人停下争執,叢林樂隊也開始演奏。
說是樂隊,實際就是青蛙精、□□鏡還有喜鵲他們一大家子,臨時發揮發揮。聽到他們都不成曲的演奏大家都笑了,但不影響衆人的喜悅。
站在門口兩邊的花精從身上不斷扯着花瓣向走來的沈一意抛撒,大紅衣袍的沈一意騎着烏亮的駿馬,目光平視東方林中,好似完全無視了不停撒落的花瓣。
就見簡白身騎白馬從林中而來,穿着卻不是尋常女子的嫁衣樣式,更沒有蓋紅蓋頭,而是改良自新郎的婚袍,比新郎的婚服更繁複,多了不少刺繡和配飾。
簡白身材本就比沈一意瘦弱一些,改良厚的婚袍很合身,原本寬松的禮服簡白在腰部添加了一根腰帶,把腰收了收,更襯托着簡白的玉樹臨風。
偏偏這人還不收斂一些,直直盯着沈一意,一撇一笑都要将人魂魄給勾了去。
狐貍精這時候承認了,是新娘更美一些!
待簡白進些了後,雙雙下馬,一旁的花精要想用手托着兩人的手,沈一意罷了罷手,示意不用,就見簡白也拒絕了,腳下生風地朝沈一意走去。
“這位公子,請~”簡白将手掌心朝上,伸到沈一意面前,一臉燦爛。
沈一意并沒有放上去,而是抓住簡白的手放在一旁,一同往裏走去。
衆多精怪此刻也不怕沈一意會生氣,紛紛打趣着,大笑着。
花精們紛紛展露本事,花瓣從四面八方撒來,落滿兩人的肩頭,俊美絕倫的山神大人握住簡白的手在這花雨裏,微笑着接受來自四方的祝福。
簡白看着此刻沈一意生動的笑臉,挑眉一笑,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暗暗伸手抓了一把沈一意的腰,若有似無地來回磨蹭。
從腰部傳來的酥麻的觸感沿着血液傳來,密密麻麻如同針尖紮在心窩子上,酸麻一片。沈一意趕緊鉗住簡白作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別鬧。
簡白忍俊不禁地看着沈一意的為難樣子,忍不住竊喜,這麽優秀的人從今以後就是自己一人的了,暫時放過他,就去一旁和前來道喜的精怪們嬉鬧去了。
簡白喝着雞精遞來的酒,啜了一口,果然不是今早上那味,暗笑沈一意果然還給自己留着,一口将這果子釀的酒給喝完了。本不想多喝,但借着祝福的幌子來看新娘子容貌的精怪們絡繹不絕,今天是簡白大喜的日子,祝福當然一個不落的都要收下,所以當簡白意識不清的時候,已經喝下太多果酒了,這果酒雖然入口不辣,但後勁十足。
以狐貍精為首的精怪見簡白已經醉得站不穩了,連忙退下了,怕被山神大人抓住灌酒。
“沒了?再來啊,我還能喝!”簡白趴在酒桌旁,眼睛都睜不開了,還囊着還要喝。
沈一意本就不怎麽喝酒的,借着今天大喜喝了幾杯就作罷了,看簡白的醉樣也不勸阻,簡白醉醺醺臉紅的樣子好像更好看了。
把想要鬧洞房的山精們給攆走了,走時還讓他們帶走地上的花瓣,委屈埋在心裏,默默撿走。
沈一意把醉不成樣的簡白扶到床上,簡白這時都還在叫喚還要喝,沈一意去燒了熱水給簡白擦臉擦腳,正要替他脫掉外衣時,就見簡白坐起身來。
“沈一意!”簡白指着面前五個沈一意,随便指了一個又喊道,“今天我們成親了!”
把簡白指着一旁的手拉過來,重新對準自己胸膛,“嗯,在這。”
一把抱住面前的人,蹭蹭,撒嬌道:“沈一意!我們成親啦!”
“是啊,成親啦。”簡白說一遍,沈一意便回一遍。
突然想到什麽,簡白突然擡頭望着模糊的沈一意,“可是,”從床上跳下來,“我們還沒有拜堂呢!”
沈一意看着簡白不穿鞋子就在地上繞着自己走來走去,又把人給抱回床上,重新用毛巾擦拭幹淨後套上鞋。
沈一意不懂怎麽裝扮婚房,只是聽簡白說要有很有喜字,所以吩咐老樹精買了很多回來,貼在廟裏面。整座山神廟裏到處都能看到各式各樣的喜字,連桌子板凳上都貼滿了,雖然有些好笑,但在這大喜的日子卻格外能接受。
被套好鞋的簡白,連忙拉住沈一意來到窗邊,借着月色,打量着沈一意,“沈一意,我們還沒拜堂。”
沈一意也不懂拜堂是什麽意思,也不指望醉醺醺的簡白能告訴自己什麽,反正簡白做什麽他跟着做就是了。
簡白又把牽着沈一意的手放開,從桌上拿來了兩個柑橘,放在窗上,“這就當是我哥哥了吧,沒聽你提及過你父母,那我哥哥就算是高堂了吧。”
簡.柑橘.俞乖巧地待在窗邊看着眼前兩人。
簡白自己喊,自己拜,喊一拜天地就拉着沈一意朝窗外月色拜了拜,喊二拜高堂就朝柑橘簡俞拜了下。
“嘿嘿,”簡白讓沈一意對着自己,攬着沈一意的脖子,自己也低了低頭頂住沈一意的頭,輕聲說,“夫妻對拜!”
“禮成!”松開沈一意的脖子,一把抱住沈一意,想要抱起來,卻抱不動,自己都站不穩,“送入洞房!”
簡白抱不動沈一意,暗自賭氣,本想把沈一意抱起來放在床上的,盯着沈一意用眼神責怪為何沈一意這麽沉,卻見那人溫文爾雅地輕笑着,看向他時,眼中帶着濃濃的笑與期待,令簡白怦然心動。
只覺得剛剛灌下去的滿肚子的果酒在腹中燃燒,渾身都騷動了起來,簡白暈乎乎地,有些發愣地看着沈一意此刻的笑顏,心髒撲通撲通激烈地跳動着,連忙捂住怕它調到嗓子眼裏去。
簡白搖晃着身子,一步一步踱到沈一意面前,雙手像捧着寶物一般捧着沈一意的臉頰,左右打量着,“你真好看,沈一意,但是我的!不能給別人看!”
合着酒還沒醒呢都開始宣告主權了,沈一意眼眸裏蓄滿了愛意,笑看簡白發酒瘋。
“酒?酒!”簡白還沒忘記沈一意送他的酒,俯身趴在床邊,把酒給拿了出來作勢要和沈一意喝交杯酒。
沈一意當然還能喝,接過酒起了蓋子,斟滿兩杯女兒紅,端起一杯遞給簡白。
簡白一接到酒杯下意識就往嘴裏送,還沒等和沈一意交杯,一杯酒就下肚了,沈一意只好再給簡白倒了一杯,這一次拉住簡白的手不讓他喝。
沈一意主動繞過簡白的手腕,兩人勉勉強強喝了一杯交杯酒。
簡白一想到從此沈一意就是自己一人的了,兩人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夫妻,可以白頭偕老的那種,暗想這酒裏是不是有十斤蜂蜜,不然為何心裏頭甜甜蜜蜜的,直冒泡。
一喝完交杯酒,簡白就迫不及待地把沈一意拖上床,也不脫衣服,就跨坐在沈一意的腰腹上。
簡白滿臉的笑意,漆黑的眼眸含情脈脈地望着身下的沈一意,借着酒意嘴角一勾,說道:“喝完交杯酒我們倆這事就算是成了,沈一意你以後怎麽喚我啊?”
“簡白。”沈一意笑道,輕柔地執起簡白的手。
“錯!”
“小煎包?”
“也錯!”
沈一意不急,反問道:“那你如何喚我?”
簡白沒聽清還以為沈一意問自己該如何稱呼,“夫君!”
“是,娘子。”
夜深,拉燈。
☆、長得真俊
已是晌午時分,不似昨天的晴空萬裏,天氣陰沉,黑雲烏壓壓一片,狂風嗚咽地吼叫,預告着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月老剛從蓬萊回來,就遇到這壞天氣,滿腹抱怨雷公電母又吵架,動不動都吵架,腳下抓緊步伐趕回月老廟,生怕等會一個雷劈到自己身上。
前腳才踏進月老廟,抖了抖身上的露水,就見一童子腳步匆匆地跑來,正是之前交代照看姻緣樹的小玉。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站在月老旁的小玉一把拉過臉色不佳的小玉,小聲責怪道。
“說吧,怎麽了,是我交代你的事出問題了。”
月老并不是疑問,是肯定的詢問小玉,能讓小玉這麽緊張的,再加上今日的天氣實在不平常,想也想得到出了什麽事情。
“月老...那紅繩又斷了!”小玉稍微喘了口氣才緩緩開口,“昨日見紅繩意外發了光,以為有什麽好事情發生,結果今早再去看的時候就斷了。”
小玉只當是自己照料不周全,才導致紅繩斷了,害怕被責怪所以才會連忙通知月老,看有什麽補救機會。
月老微微嘆氣,果然。
“行吧,不用管了,去通知天帝,戰神快回來了。”
“是。”
小玉和小月雖然不知道月老明明是去蓬萊下棋來着,怎麽就得知了已經消失了幾千年的戰神的消息,但吩咐下來的話只能趕緊去禀報,于是紛紛道退。
月老等這倆童子離開後,才來到姻緣樹前,望着這命運多舛的紅繩,開口:“孩子,這次爺爺也不能幫你了。”
山裏陷入一片死寂,昨日的熱鬧不複存在,或許根本就沒過,一切都是有心人的假象。
簡白目光呆滞地跪坐在床上,地上還散落着昨晚的歡愉,今日的冷落重重砸在簡白抓亂的頭發上以及眼淚止不住的臉上。
嘴裏念念有詞,細細聽才知道一直在呼喚一人的名字,“一意,一意,沈一意......”
簡白難忘早晨醒來時對上的沈一意站在床邊冷漠的眼神,本以為是沒睡醒,拉住沈一意的衣袖,問:“你怎麽不多睡會兒。”
沒料,沈一意略微蹙眉,從簡白手中扯出衣角語氣冷漠;“何人?”
“一意一大早說什麽話呢?”簡白揉了揉依然酸痛的腰,滿臉不可思議看像始作俑者,“你怎麽回事?”
沈一意看着面前這個面容姣好的年輕男子,明明不認識卻能知道自己的名字,難不成是魔族派來的細作?但不是才和魔族簽了和平協議嗎?這麽快就坐不住了?
簡白見沈一意臉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實在想不出做了什麽惹對方生氣的事情,明明昨晚遭罪的是自己,到頭來擺臉色的居然是沈一意!
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簡白憤憤把被子蒙在頭上。
沈一意并沒有打算哄他,只是用他清冷的語調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趁我還沒有生氣的時候請離開這裏,這不是你應該呆的地方。”
簡白察覺到不對勁,沈一意平時不會這麽對自己說話的,這種語調分明是把他當做陌生人,簡白不認為沈一意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但他依舊想不出緣由,只能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問:“沈一意,你這是不記得我了嗎?”
小鹿般靈動的雙眸此刻卻蒙上一層霧氣,沈一意想自己是把這人弄哭了,但他确實不認識他。
“多有得罪,确實不知道公子是誰。”
簡白一下子慌了神,怎麽會這樣,昨晚都還好好的,一種即将失去沈一意的念頭促使他緊緊抓住對方的手臂,“你騙我的,對不對,我們不是說好的要一直在一起嗎?你不要開玩笑了,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我都快要哭了,你不是最心疼我了嗎,我哭了你也不好受不是嗎?”
沈一意對于簡白這種無賴抓住自己手臂的行為很煩惱,眉頭皺得更緊了,完全不記得認識這位小公子,但耍賴的本事和自己小侄兒倒是有些相似,所以沈一意沒有出聲呵斥簡白的行為不端正,只是自己費力扯出手背到背後。
“如果我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還請多有得罪,此地不宜久留,還請公子趕緊離開。”沈一意說完這話就轉身往外走,他還要忙着去偵察各地魔族是否像協議裏那樣安分。
簡白因為伸手挽留沈一意的離去,再加上腰部和雙腿實在是酸痛,一下子沒穩住,栽下了床,狼狽極了,就這樣沈一意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去扶一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離去了。
走出破舊的山神廟,沈一意看着滿山的精怪,實在想不出為何自己會出現在這裏,明明是在西邊暗查才對,屏息感受餘在何處,卻意外感受到了龍族太子和魔尊的氣息。
這倆人怎麽在一起?
沈一意現在着急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沒有精力去管這倆人聚在一起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大人!”
沈一意一見到餘,他就是跪在那裏像是在認錯一樣,疑惑地讓他起身來,“我們不是在西方嗎?怎麽我睜眼來發現在一個破廟裏面,裏面甚至有個人,一個男人。”沈一意想起簡白那副可憐的模樣,心裏有點不舒服,“他似乎認識我,但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樹精跪在那裏本來就是祈求沈一意原諒的,他知道擅自讓沈一意吃下忘情丸今後被發現了肯定免不了責罰,甚至被貶下凡間都是有可能的,但現在他顧不上那些了,他不能再次看到沈一意瘋瘋癫癫的狀态,只能讓這兩人徹底斷了可能。本來只是讓沈一意忘掉歷情劫的簡白,沒想到沈一意把自己這幾千年在山裏的回憶全都忘了個精光,居然還以為自己是在完成天帝分配的任務。
老樹精決定趕緊回去和天帝串詞,免得暴露了,但他那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
“大人,你在這兒稍等片刻,我有事問問那蛇精。”
“蛇精?你說剛剛那人是蛇精?那為何我和他相處好一段時間沒有感受到他身體裏的妖氣,甚至還有一股純正的神力在流動。”沈一意對老樹精的說辭有些不信任,但想着他跟了自己這麽久沒理由會騙自己,便允了。
老樹精趕到山神廟的時候看到就是簡白癡呆着望着沈一意離開的門口,嘴裏不停喚着沈一意的名字。
說是不動容是不可能的,但是老樹精只會為沈一意考慮,哪裏顧得上簡白的絕望。
“我來這兒是來告訴你,山神大人他該走了,他讓我告訴你不必來找他,你要什麽都補償給你作為你幫他歷劫的報答。”
老樹精公事公辦,雖然沈一意并沒有吩咐說這些話,但是顧及簡白龍族世子的身份以後會鬧上天帝那裏,斬草除根,徹底斷了這人對戰神的想法比較好。
正準備離開了,就聽到簡白近乎絕望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要什麽都給嗎,我就想問他沈一意一句,之前說的都是什麽,對他來說這些日子都算什麽!”
“忘了他吧。”
說完這句,老樹精就去了約定地點,遠遠望見沈一意看着山神廟方向。
“戰神大人,咱回去複命吧。”老樹精急促地想要離開這裏,怕生是非。
“他...他怎樣?”
老樹精剛剛離開後,沈一意心裏老是浮現簡白那張委屈的小臉,直覺告訴他沒這麽簡單,他們倆之間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但他現在還顧不上,等回去處理好事情後再來尋他。
“挺好的,他本是龍族世子,受傷在此地,他哥哥在來找他的路上。”
老樹精根本不清楚簡俞是不是再來的路上,只不過是為了讓沈一意放心而已,想着龍族世子也不會被餓死吧。
沈一意想着剛剛确實感受到了龍族太子就在不遠處,于是就放心地走了。
沈一意剛剛離去的背影一直在簡白腦海裏反複,眼角濕了,眼睛都已經哭得紅腫,仍有淚水不住地流下來。
“你好狠心啊,一句解釋都不給就讓我忘掉,讓我怎麽忘掉......”
簡白原以為的歷劫本該沈一意傷心一會,歷劫後自己立馬去安慰去解釋,到頭來自己只是工具嗎?用完就扔。那當初又何必對自己這麽好,簡白恨自己不争氣,就算沈一意不要自己了都還在想他,心裏還有他。
外面雷聲大作,雨點啪塔啪塔地落下,大雨徹底沖刷着整座山林,同時也沖刷着簡白的回憶,簡白恨不得現在沖到雨中,最好是能淋生病,病倒忘記一切那種。
“謝忱!”走在前頭的簡俞忽然回過身來,不安地喊住謝忱,“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謝忱顧不上簡俞是不是會打開他的手,将簡俞拉進懷裏,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怕什麽,我在這,別怕。”
雖然很想把謝忱這個借機占便宜的人推開,但這人懷裏的溫度讓簡俞安心很多,他貪心地依賴着。
這電閃雷鳴的實在是太出常了,簡俞忍不住和簡白聯系到一塊,心裏一直默念着不要讓他的小白出事。
其實謝忱早就知道簡白在哪裏了,他也知道簡白發生了什麽,他只想能和簡俞多待一會,簡白要是回來後簡俞的眼中就再也沒有自己的一絲一毫了。
但看不了簡俞的難過,謝忱不再繞彎,直挺挺往山神廟走去。
雨越來越大,簡俞心裏的焦慮越發控制不住,感受到有小白的氣息後,掙脫了謝忱的懷抱,直奔廟裏面。
一邊跑一邊喊這簡白,“小白!弟弟!”
簡白恍恍惚惚地似乎聽到有人在喊他,是哥哥嗎?
當簡俞推開廟門時,就看見簡白衣衫不整,頭發淩亂地枯坐在地上,淚痕未幹就有新的眼淚流下來。
在看到來的人是簡俞時,簡白扯起一個勉強的笑,氣力不足地喚着簡俞。
“哥哥...”
看到簡白這幅模樣的時候簡俞就已經忍不住了,在聽到簡白微弱的呼喚時,滿腔怒火都化作悲痛,一把跪在地上抱住他捧在心裏的寶貝。
“小白別怕,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笑得真好看
距離那天狼狽地被簡俞帶回龍宮已經過去十七個時日了,簡白這期間一直不吃不喝,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就繼續哭。
整個龍宮一片低壓,衆人一邊害怕太子會對他們發脾氣,一邊又怕做了啥事讓世子殿下傷心,到頭來還是太子殿下來收拾他們,所以一有機會就趕緊告假,避免被逮住一頓訓。
龍宮裏彌漫的安神香都快溢出大海去了,但還是止不住簡俞的脾氣,要不是簡俞身體好,他應該能氣得咳血。
簡俞看着簡白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又氣又心疼,急得吃不下飯,每天都在簡白房間門外轉悠,希望簡白能喊住他對他說說心裏話。就連謝忱每天都賴在龍宮裏,簡俞也顧不上了,他現在哪裏有精力去對付這個黏人精,只要他別去惹哭簡白就行。
這孩子果然長大了,一聲不吭的,以前在地上撿到個好看的石頭都要拿回來給他哥哥瞧瞧,現在卻完全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面。
簡俞現在早上一起來就去簡白跟前候着,晚上深夜才回自己房間,半夜還要起身看看簡白是不是還在,龜丞相找他有事也知道直接去世子殿下門前等就行,完完全全沒把謝忱看在眼中。
謝忱才不想去管他小舅子和沈一意的那點彎彎腸子,但架不住簡俞這成天成天不和自己說話,一心系在簡白身上,就差同枕共眠了,實在不能忍,得給小舅子點撥一下,趕緊離開簡俞的跟前。
抓住簡俞被請去商議如何擊退屢次冒犯的魔族的機會,謝忱打暈了給簡白送藥的宮女,撿起摔在地上的藥碗推開了簡白房間的門。
門由于被推開關掉太多次,都有些不大好用了,推門時會發出一聲“吱吖”。
簡白躺在床上,背對着門,沒聽到有人喚自己,知道不是哥哥,大概又是宮女來送飯菜,出聲道:“我不吃,退下吧。”
隔了一會兒,沒傳來開門聲,簡白皺着眉轉過身來看這個不聽話宮女,迎面卻與謝忱對上了視線,眨眼的呆滞後,眉皺得更深了,對方卻勾起了一個極其妖嬈的笑。
簡白從未見過謝忱,自然也不知道他是誰,不由得擡眼去打量這個眉細眼長的“美人”。
“美人”見簡白滿臉寫着不認識自己的模樣,莫名被戳中笑點地樂起來,和他哥哥長得真像。
本來想對簡白冷言冷語好好嘲弄一番的,看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