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蘑菇
蘑菇
“我不記得了”應岑聞言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然而霍章柏又是久久未答,只是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相框上。
應岑第一次來霍章柏的辦公室時就見過那個相框。
相框中是霍章柏和另一個陌生的男人。
只是那時他們剛認識,應岑也不好多問。
所以那個男人是誰
霍章柏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開口回道: “那是我哥。”
“哥”應岑聞言不由一驚,他似乎沒聽過霍章柏有什麽哥哥,之前和他一起回霍家時也沒有碰見過。
想到這兒,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浮了起來。
接着,他聽到了霍章柏的聲音,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他死了。”
-
霍章柏原本是有一個哥哥的,大他五歲,若是他還在,現在大概早已經結婚生子,連孩子都有了。
他是霍家長子,從小便被寄予厚望,一直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當然他也沒有辜負任何人的期望,天資聰穎,謙和有禮,成績優異,大學剛畢業就進了公司和父親學習,短短幾年便立住了威信,還即将和喜歡的人步入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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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生原本應該和樂長寧。
可後來……卻死于一場車禍。
霍章柏一直覺得一個人所得到的東西一定是有定數的,當他得到了太多,便必定會失去些什麽。
二十五歲之前,他是世人眼中最标準的纨绔公子,出身富貴,上面有兄長支撐門楣,而他什麽都不用做,生來便是享受的,他也将享樂主義貫徹到底,游戲人生,每日和一群好友花天酒地。
父母對他恨鐵不成鋼,但哥哥每次都會護着他。
似乎從小就是這樣,哥哥早早就承擔起了這個家,攬過了所有的責任和壓力,讓他得以無憂無慮地長大,不必為各種事而操心。
霍章柏二十五歲之前一直感慨自己會投胎,生在大富大貴之家,卻可以不用長大,一直被兄長護着。
父母雖說平日裏也恨他不成器,但終究因為他年紀小,對他也更加寵溺。
他被全家人寵着縱着,慣得無法無天,除了父母家人誰也不放在眼裏。
直到二十五歲那年。
他哥哥婚期相近,那日正要陪未過門的嫂子挑選婚紗。
霍章柏正好要去喝酒,便和他一起出去。
平日裏為了防止意外,保證繼承人不至于同時出事,他和哥哥從不坐同一輛車。
然而那日他不知為何一時興起,偏偏拉着哥哥上了自己的車。
哥哥本來是有猶豫的,但架不過霍章柏的堅持,終究還是同意。
他們歡歡喜喜地一起出發,卻沒想到意外會突然降臨。
那日本就下雨,剎車不知又被誰做了手腳,導致車開到一半就失了控,直接撞破路邊的圍欄沖了下去。
霍章柏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見他哥突然撲到他身上,将他整個人護在懷裏,接着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是無數玻璃碎掉的聲音,霍章柏就這麽在巨大的沖擊下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在醫院,他渾身是傷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然而身旁卻沒有一個人。
腦海中很快回憶起那日的場景,霍章柏先想起哥哥。
他想要問問他哥的情況,然而渾身無力,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醫生護士不時就會過來給他檢查身體,然而卻始終沒有看見父母親戚。
直到他醒來的第三日才終于看見了母親,不過短短幾日,她整個人好像一下子衰老了下去,平日裏總是精心護着的頭發白了一半,眼睛又紅又腫,見他醒了臉上也沒有任何笑意,只是神色複雜地望着他,嘴唇緊抿,像是在壓抑着什麽情緒。
看到母親的神色霍章柏瞬間猜到了什麽,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嘴唇微微顫抖,許久才擠出了一聲, “哥”
他只說出了這一個字,但他知道母親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母親聽到這個字,原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更加蒼白了下去。
“你……”母親剛一開口眼淚就湧了出來,她似乎痛極,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為什麽要和你哥坐同一輛車”
“你哥沒了。”母親說着蹒跚着上前一步,他渾身都是傷,因此只能緊緊抓住蓋在他身上的被褥, “他沒了。”
母親一遍遍重複着這句話,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明明隔着厚厚的被褥,霍章柏卻覺得那些眼淚好像打在了他的身上,疼得他快不能呼吸。
“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他那天是去和章悅一起試婚紗的!你為什麽非要拉着他他從小就那麽懂事優秀,他事事都主動承擔,他從來沒讓我們操過心,他從小到大那麽護着你,他最後一刻還在護着你……”
“這麽多年無論是飛機還是汽車,你們從來都沒有一起坐過,為什麽偏偏是那天為什麽非要拉着你哥哥和你一起”
母親還在那裏揪着他哭訴,然而霍章柏整個人卻好像和全身的血液一起被凍住,只是這麽無知無覺地望着她。
大腦好像突然變得遲緩,許久之後,他才一點點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哥哥死了,為救他而死。
他原本可以不用死的,是自己那日非把他拉上了自己的車。
他原本是要去和嫂子一起試婚紗的。
怎麽會……如此
母親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還在說些什麽,然而霍章柏什麽都沒聽清。
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消化着這個消息,他哥死了。
怎麽會呢
他們明明不久前還坐在一起,自己還笑着打趣他不會結了婚就不管自己吧
他哥笑着罵他想得美, “就你這性子,我得管你一輩子。”
不是說要管他一輩子的嗎
一陣鑽心的痛意将他從回憶中拉扯了出來,霍章柏回過神,這才發現母親不知何時抓住了他手,手掌正好壓在他輸液的針上,立刻有暗紅色的血倒流了出來。
然而他們此時誰也顧不上這些。
母親不知在想什麽,抓着他的手微微顫抖,眼中竟閃過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恨意。
“你的車被人動過是不是你”
霍章柏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只能感覺到母親握他的手愈發用力,輸液的針頭也似乎跟着一點點向更深處紮去。
“是不是為了因為……家産所以你……”
後面的話是什麽不言而喻。
霍章柏只覺得心中有什麽在一瞬間轟然倒塌,他看向母親張了張嘴,然而嗓子卻仿佛被膠水糊住,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母親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閉上眼睛抹了把眼淚。
然後整理好情緒讓護士進來重新給他紮針。
護士被他手背上的情況吓了一跳,連忙幫他處理。
剛才的話說得太破,所以母親一時間也有些呆不下去,轉身想走。
霍章柏見狀拼盡全力終于完整說出了醒來以後的第一句話, “媽,所以……你們都覺得,死的……應該是我嗎”
母親聞言就這麽僵在了原地,卻始終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
霍章柏出院那日是他哥的葬禮。
警察也終于查出了原因,是他們家司機動的手腳。
原因是一個月以前司機的母親重病,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想要見他最後一面,他找了霍章柏請假,但那日的霍章柏正好要去臨市滑雪,堅持讓他把自己送過去再回去,司機低聲下氣地求了好久,但那時的霍二少什麽時候在乎過其他人的心情,讓他不願意就辭職,司機只能照做。
等司機送完他後再趕回去,母親已經咽了氣。
他握着母親的手在醫院坐了一夜,可再後悔也已經無濟于事。處理好喪事回來後霍章柏并沒有問他母親的情況,反而抱怨道: “怎麽這麽久才回來一會兒送我去酩夜,今晚喝酒去。”
“喝酒……”
司機知道那又不是霍章柏的母親,他自然不需要難過。
但他也不知為何,竟會被這兩個字狠狠刺激,原來對于霍章柏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滑雪喝酒竟然重得過一條人命
司機也不知道為何那一刻會突然那麽生氣他差點就把“我不幹了”說了出來,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只是木然地回了句, “是。”
此後的幾天他一直努力壓抑着心中那股無名之火,然而卻怎麽也壓不下去,他只覺得自己再不發洩出來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團火燒死。
可是憑什麽只有他一個人被燒死他要拉着霍章柏一起下地獄。
因為司機也在那場車禍中喪生,所以一開始的調查方向并沒有關注到他的身上。
真相這才遲來了幾日。
霍章柏聽到這件事時正站在哥哥的墓碑前,母親和他還沒過門的嫂子哭得傷心欲絕。
他的父親隐忍了許多,但也能看見他不時在抹着眼淚。
所有人都在傷心,只有他好像無知無覺。
葬禮的最後衆人散去,母親經過他時看了他一眼,似有千言萬語,然而終究什麽也沒說,只是這麽越過了他去。
然而霍章柏卻好像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
“你看,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
“所以死的為什麽不是你”
是啊,死的為什麽不是他
他的哥哥那麽優秀,是所有人眼中的驕傲,未來霍氏當之無愧的接班人。
他還有愛他的妻子。
而自己什麽都沒有,這麽多年在哥哥的庇護下他恣意人生,幾乎活成了一個廢人。
他嚣張跋扈,花天酒地,一無是處,死是他的,大家也就不會這麽傷心。
可命運為什麽這麽喜歡造化弄人
哥哥的離開給霍家所有人一記重創,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中,因此沒有人發現霍章柏是什麽時候生的病,連他自己也沒發現。
只是突然有一天,他覺得自己的胃好像不存在了。
他的身體好像缺了一部分,風似乎可以從他身體裏穿過,他低頭看去,外面依舊毫無異樣,只是裏面空空蕩蕩。
接着缺失的部分一日日多了起來。
接着是腸道,脾腎,心髒,肚子……
他的身體由內到外一點點腐爛,消失,很快他便成了一具空蕩蕩的殼。
他拖着這副軀殼來到了他和哥哥小時候最喜歡的閣樓上,然後坐在窗前,感受着陽光從他身上穿過。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捧土,就這麽四處散落。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霍章柏不知自己在閣樓上坐了多久,他覺得自己好像一株日益腐爛的蘑菇,一日一日地衰敗下去,直到徹底幹枯。
窗外日升月落,只有他好像被時間禁锢。
直到一日,他突然聽見了一聲, “哥哥”
霍章柏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孩兒,正半俯着身子,一臉疑惑地看着自己。
小孩兒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模樣,圓潤可愛,白得冰雪一般,像個奶呼呼的團子。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小孩兒十分自來熟地在他面前坐下, “這兒好小,你不覺得悶嗎”
霍章柏已經許久沒有說過話,今日也是一樣,只是靜靜地望着他。
小孩兒是個自來熟,也不在意霍章柏一直不回應他,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不過這兒的風景真好,可以看見整個莊園啊,這兒是你家嗎這裏好大。”
“那裏好大的一片花園,我剛才在外面看了一眼是玫瑰花,真好看,我想要一朵,但媽媽不讓,說這家的規矩很嚴,我不能在這兒放肆。”
“不過這裏雖然好大,但好嚴肅啊,大家看起來都很傷心,好多人在哭,我覺得我不哭有些不合适,可我又哭不出來,所以只能跑出來了。”
小孩兒說到這兒,轉頭看向他, “你也是跑出來的嗎可是你看起來也好傷心,不對,雖然你沒哭,但你看起來似乎最傷心的那一個。”
霍章柏沉寂多日的眸子因這句話而微微閃動了一下。
他轉頭看向小孩兒,然後就見小孩兒則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哥哥,你怎麽不動也不說話”小孩兒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見霍章柏沒有回答他的意思,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自己想了一會兒,然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你在表演節目嗎”
“表演的是什麽”
小孩兒的思維極其發散,不知怎麽又給他講起了他們學校的事。
“我也表演過,去年元旦表演節目,李老師給我們排演了一個小故事,我演蘑菇。”
“哦。”小孩兒說到這兒似乎明白了什麽, “你演的也是蘑菇。”
“沒錯,蘑菇就是這麽演的。”小孩兒說着向後挪了挪,和他并排坐在了一起,然後學着他地樣子一動不動。
“李老師說蘑菇長在土裏,是不能亂動的,我還穿了蘑菇的衣服,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只蘑菇,雖然我沒有臺詞,但我覺得我演得還不錯,保姆阿姨給我拍了照,我本來希望爸爸媽媽給我拍的,但他們好忙,一個也沒來。”
“哥哥,你怎麽不說話啊你是啞巴嗎”
“算了,蘑菇本來也不能說話,那我陪你一起演吧。”
小孩兒在他旁邊絮絮叨叨了一下午,最後被太陽曬困了,頭一歪,就這麽靠着他的腿睡着了。
霍章柏垂眸看向腿上的孩子,原本空蕩蕩的軀殼好像突然有了實感,漂浮許久的靈魂一點點落在了實處。
他想問問你是誰
然而不知是太久沒有說過話還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聲帶和脖子,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霍章柏終于恢複了知覺一般慢慢站起身來。
他好像真的變成了一株蘑菇,渾身上下遲鈍不堪,用力撕扯才能邁出一步。
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抱起睡着的小孩兒。
太久沒吃過東西,這麽簡單的動作都讓他大汗淋漓,喘了許久的氣。
把小孩兒抱下去的時候樓下已經亂作一團,一個年輕的女人正在哭泣,看見他抱着的孩子驚叫一聲連忙跑了過來,然後把小孩兒從他懷裏抱了回去。
衆人見狀連忙圍了過來,原本安慰女人的母親看見他抱着小孩兒,眼中閃過一抹驚異,也朝他走了過來。
“章柏,應岑怎麽會在你那兒”
“你今天跑到哪兒去了不對,是這些日子跑到哪兒去了這個家竟然沒一個人找得到你!”
“你知不知道最近來吊唁的客人多,你不需要招待嗎”
“你怎麽不說話”
“你……”
霍章柏對于那日最後的印象就是母親突然瞪大的眼睛,和周圍驟然響起的驚呼。
再次醒來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直愣愣地看了天花板許久,才反應過來這裏是醫院。
耳邊似乎有人在叫他。
霍章柏努力想要轉過身去,然而他卻怎麽也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更不知道該怎麽讓他的腦袋轉過去。
不知怎麽,他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天那個小孩兒的話。
他真的變成蘑菇嗎
似乎也沒什麽不好的。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他許久才分辨出那是母親的聲音。
“章柏,別吓我們了,你哥已經沒了,我們不能再沒有你了。”
“你和我說說話好嗎”
“媽媽錯了,媽媽之前不應該那麽說你,我怎麽能那麽想你你怎麽可能不難過呢”
“……”
病房裏很吵,一會兒是爸媽的聲音,一會兒是醫生聲音。
他有時候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只依稀記得幾個晦澀的名詞, “科塔爾綜合症,活死人綜合征。” ①
“虛無妄想,産生否定,得病的人會以為自己的軀體或者某個器官不存在了,腐爛了,整個人只剩下了空殼,多見于突然遭受重創和巨大變故……” ②
“再嚴重些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不需要吃東西,不需要喝水,甚至不需要和家人朋友來往,最終變得情感倒模,營養不良,直至……死亡。” ③
耳邊的各種聲音越來越多。
可他好像越來越難以分辨那些聲音都是誰的。
最後他能認出的似乎只有母親的聲音。
壓抑着痛苦和絕望,帶着哭腔,反反複複地重複着那幾句話。
“我們不能再失去你。”
“若是你也不在了,我們該怎麽辦呢”
“……”
大腦越來越遲鈍,霍章柏漸漸已經連話的意思也聽不明白了。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句,他卻無法像從前一樣拆分出具體的意思。
他的身體又開始變得空蕩起來,身上的被子越來越重,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身體和靈魂漸漸一起飄起,似乎只要窗戶打開,他就能從這裏飛出去。
太輕了。
霍章柏覺得自己輕得可怕,他幾乎快要抓不住自己。
似乎随時都會變成一陣風,或者一捧土,然後消散在這個房間裏。
他好像真的要散了。
從腳到腿再到……
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又聽見了那天那個小孩兒的聲音。
“哥哥。”
這道聲音似乎将他從一片混沌中喚醒,他重新睜開了眼睛。
那個小孩兒和之前一樣的話唠,在他旁邊說個不停, “你身上怎麽這麽多管子疼不疼”
“你怎麽生病了那天見面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媽媽很擔心你,說你那天看見我才有了點反應,所以讓我來陪陪你。”
“我問她怎麽陪她說我和你說說話就行。”
“為什麽要我陪你說說話呢你也很孤單嗎”
“可是你爸爸媽媽不是一直在陪着你嗎”
“你又不說話了。”
“我來的時候說你是個啞巴,媽媽還罵了我,讓我別亂說話,可是你看,你就是個啞巴嘛。”
“哥哥,你好像又瘦了,你不吃飯的嗎”
“說起來這是我第二次見你了,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應岑,我爸媽都叫我岑岑,你也可以叫我岑岑。”
“……”
小孩兒小小年紀,卻是個話唠,在他耳邊叨叨了許久,直到渴了才停下來,然後接了杯水在他旁邊喝。
原本空蕩蕩的身體仿佛被他的一句句話所填滿。
霍章柏似乎重新感覺到了身體,他試着控制身體,花了許久的時間一點點轉過頭去。
小孩兒正在喝水,見他突然有了動作十分驚喜地放下水杯, “哥哥,你醒了,你剛才是睡着了嗎”
“哦,我忘了你不會說話,醒了就好,你媽媽說你睡了好多天了。”
“雖然睡覺很舒服,但也不能睡太久,睡太久也很累的。”
“對了,那你有沒有聽到我剛才和你說的話”
“應該沒有吧,畢竟你剛才睡着了。”
“那我重新和你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應岑,我爸媽都叫我岑岑,你也可以這麽叫我。”
“雖然你沒有問,但我也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是哪個岑就是上面一個山,下面一個今,是不是很好聽呀”
“哦,我忘了你是個啞巴,沒辦法叫我。”
“不過你不要灰心,雖然你不能說說話,但你長得帥呀,将來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嫁給你的。”
應岑說了半天,卻發現霍章柏什麽反應也沒有,只是靜靜地望着他。
應岑見狀學着電視劇裏主角的樣子擡起小小的手在霍章柏眼前晃了晃,見他眨眼這才松了一口氣。
“你看起來怎麽好像不記得我了”應岑看着霍章柏的眼睛問道。
“不會真的不記得了吧”
“你到底生了什麽病怎麽能沒有一點反應植物人嗎”
“好吧。”應岑有些氣餒, “我還是明天再來吧,我好餓,你不餓嗎我好像還沒見過你吃東西。”
“那我先回去吃飯了哥哥,下次見面希望你記得我,我叫應岑。”
應岑說完便準備離開,然而剛走了沒幾步,卻聽見後面突然傳來一道嘶啞到極致的聲音。
應岑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然後就見多日以來木頭一樣的霍章柏嘴唇微動,極其艱難地說了一句, “我記得……”
霍章柏說着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擠出一個笑, “小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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