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呀。”

容晨本還想追究這人怎麽在這,但聽到房中小夫人一聲輕呼。撩開袍子邁步過臺階,腳步亂兩分。

“夫人!”

江之晏閉着眼睛,都不敢看自己紮針的左手。明知道好的針灸是不疼的,但還是下意識發出聲音。

“夫人!”容晨快步走進來,卻發現這一幕。心裏松口氣,走過去問道,“怎麽了?方才在外頭聽你說話。”

說起這個,江之晏有些不好意思,用空着的右手撓撓頭,解釋道,“不疼,但還是叫了。”

就是,看到針還是會忍不住。

“沒事就好。”容晨看眼秦太醫,囑咐道,“若是好了,那給我也診一下。”

“是。”

江之晏左手不能動,右手被容晨牽着。看秦太醫診脈,心裏擔憂。

“大人身體康健,極好。”秦太醫每每為大人診脈都是最高興的。脈象強勁有力,一點病都沒有,這多好啊。

醫者嘛,但願世間人無病,何妨架上藥蒙塵。删水印衮

針拔後江之晏揉揉僵硬的左手,問道,“是不是不需要吃藥?”

秦太醫:“是,用藥膳來徐徐圖之,反而更好。”

聽到不用吃藥,江之晏放下心來。不用吃藥就好,要是那苦苦的黑乎乎的東西一天三頓那真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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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可有什麽方子?”容晨不太懂醫理。

“讓臣下的小徒兒留在府中,教導府中廚子一月左右便可。”秦太醫也沒想到這次小徒兒巴巴的要跟來,也是有用處的。

容晨:“那好。”

“不用吃藥了!”小笨蛋歡喜這個。中藥雖說比西藥有用,但到底苦啊。真的苦,能不吃自然最好。

常玖在外等師父出來,見人出來後趕緊迎上去,急切問道,“師父,宰輔大人身體如何?可有抱恙?”

“你問這些做什麽?”秦太醫奇怪。平日裏也沒見小徒兒對其他人上心,寬慰道,“宰輔大人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健自然沒問題。只是宰輔夫人身體不太好,需要食療慢慢溫補。我方才已經與宰輔大人說了,你留在府中一月,教府中廚子怎麽做藥膳。”

“真的!?”這真的是意外之喜,常玖沒想到他一下就得償所願,能留在宰輔大人跟前,自然是喜不自勝。

太好了,他終于可以在宰輔大人身邊伺候。

“自然。”秦太醫怎麽可能不知小徒心裏的小九九,忍不住囑咐道,“不可有所企圖。”

“提着藥箱跟我去大少爺那頭走一趟。方才宰輔大人囑咐,大少爺近來苦讀,別虧了身子。”

“是!”

容名診脈時左手還拿着書,看一眼秦太醫,是從前時常伺候的。便問道,“秦太醫是剛從河清海晏過來?”

“是。”

“那我父親和......”後邊一個人,容名一時間不知怎麽稱呼,最後還是選擇略過,“如何?”

秦太醫見此,倒是心裏有譜:看來大少爺和宰輔夫人的關系并不好,也是,哪有繼子喜歡繼母的,而且這繼母年紀與他相當。

“都好。宰輔大人身體自是不必說的,只是宰輔夫人有些小恙,不過也無妨。食療進補,細心溫養便好。”秦太醫說着又示意換一只手,“少爺身體康寧,這幾日眼睛幹澀,卻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秋日氣躁,加之年輕氣盛是會如此的,若是有通房丫頭,勞逸結合也是需要的。”

“這幾日應付科考,确實心緒不寧。”容名放下手中的書,沉默約一盞茶的功夫才說道,“此事莫要告訴我父親。”

“正所謂成家立業,家成業立,大少爺不要太為難自己。”秦太醫開些清肝明目的藥也就沒多說。

“嗯。”

容名不喜別人多事,冷着臉送走秦太醫。

臨走時,秦太醫把小徒兒留下,囑咐要細心謹慎,不可多看多言。

常玖忙點頭,但一送走師父那些囑咐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就滿心的都是愛慕之意。

房中,容名看着書沉默不語,空寂的房中良久靜默。

今日秋雨淅瀝,寒氣從土裏長出來。

江之晏不打算出門,奈何容晨纏着說栖音閣落成,景致不錯。還請蘇州評彈過來。

受不住容晨軟磨硬泡,江之晏還是同意出門。

栖音閣落在容府東邊,也不算近。

是一座在園子裏的兩層小閣樓,攢尖頂,層層飛檐,四望如一。四角屋檐還系着一個風鈴,在風中先舞一曲。

江之晏被容晨牽着走進去,一個竹屏風隔開,往左邊樓梯走上去。能從屏風縫隙看到那頭有人。

“夫君。”江之晏被引到二樓,二樓四面都是門,走出去就有齊腰的欄杆,還有坐的地方。

“這裏真好看啊。”江之晏走出門,能看到遠方的風景。

這時候樓下的評彈也開始,是琵琶打頭陣。小笨蛋最喜歡琵琶和古筝。大珠小珠落玉盤,琵琶聲隔着木地板滾着傳上來。

“夫人喜歡便好。”容晨為這栖音閣也是費了些心思,但見小夫人如此喜歡,也值得。

今日落雨,容名心被雨攪弄淋濕。讀書時覺得屋中煩悶就撐着起傘在雨中走走。

“涼橋,你先回去。”

容名不喜歡人跟着,揮退跟着的書童,聽到雨中隐隐有琵琶聲。很輕快的聲音,與愁雨格格不入。

走到一處鵝卵石鋪就的小徑轉角,容名用油紙傘撐起被雨垂落樹枝,恍入仙境。

小閣樓上一位身着桔色衣裳的男子,只看背影都知道是誰。那身影斜斜靠在欄杆上,慵懶的伸出半截細腕在雨簾中來回蕩着。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識在前生。”

容名攥緊傘柄。

小笨蛋坐沒坐相,上半身斜倚在欄杆上。覺得這秋雨不斷,伸手去接一點,看雨躺在手心裏。

可能秋天的雨都帶着愁緒,略涼的雨滴落在掌心裏,心有凄怆。

一時間,容名也站定在原地不想走,喃喃自語道,“這秋雨涼,手這樣是要受寒的。”

“夫人。”容晨剝好葡萄才看到小夫人的手探出去接雨,端着盛滿剝皮去核葡萄的小瓷碗走過去,“這樣是要受寒的。”

小笨蛋猛然回頭,看角落垂下來的槐樹枝在雨中上下晃蕩。心裏奇怪,方才好像覺得那邊有人。

“怎的?”容晨看向轉角的方向,那裏并無什麽異常。抽出帕子給小夫人擦幹淨手,“這雨不比春雨,冬雨最傷身,秋雨最傷心。”

“嗯。”江之晏的目光不曾收回,他總覺得那個地方有什麽看不到的人存在。

目光深深,想看出究竟。

容晨擦幹淨小夫人的手,握在掌中焐熱,“怎麽了?那裏有什麽東西嗎?”

“沒有。”小笨蛋收回目光,只當自己太過敏感。

容晨将掌心的手捂熱,坐到小夫人身側,另一只手端起來青花瓷碗,“吃些葡萄,很甜。”

“好。”江之晏頭靠在容晨的肩膀上,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個方向,空空如也。

那裏方才是什麽?

是你看不到的人。

容名躲在轉角後,方才聽到父親聲音就後撤兩步正好躲在轉角。聽兩人說話,影影綽綽的不真切。

左手伸進雨裏,綿綿雨水落在掌心。

“這算接過同一場雨。”容名握緊拳頭,想将雨水藏起來,但水還是從指縫中滴滴答答流走。

“這琵琶彈得真好。”江之晏倚在容晨肩膀上,一邊聽一邊打哈欠。

容晨接過醒花遞過來的披風為小夫人蓋上,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拍着,哄人休息,“夫人喜歡琵琶?”

“很喜歡。”江之晏随口一句,說完便打着哈切閉上眼睛休息。

等懷中小夫人睡着,容晨擡手示意醒花下去,吩咐樓下的樂師換緩一點的曲子。

那一場秋雨後,天真的冷下來。

江之晏的畫也從夏荷翠竹,變成蕭索落葉。

秋日總是多愁,容晨閑暇時總會陪着小夫人聽曲兒聽戲,不想敏感多思之人自傷。

“夫人。”

江之晏今日難得好心情,畫出一副十分滿意的大雁南飛,是昨日他在窗前發呆時偶然看到的。

捧着畫滿心歡喜的去書房找人。

“醒花,我覺得這畫容晨肯定會很喜歡的!”小笨蛋滿心歡喜,容晨肯定會很喜歡很喜歡的。

因為他也很喜歡,所以容晨肯定會喜歡。

“夫人畫什麽都好看。”醒花跟在後頭,這幾日小夫人總算是願意主動出門,真是好事。

走到書房院外時,小笨蛋卻停在原地。

“醒花,那是什麽?”小笨蛋奇怪。

醒花看過去,見熄墨引一位抱着琵琶的男子走進書房。眉頭皺起來,這大人是怎麽回事?

“夫君是不是有事?”江之晏往後退。心想:若是他有事,那要不還是過會兒再去吧,別打攪他。

醒花:“是吧。”沒敢多說,怕多說小夫人傷心。

“那回去吧。”小笨蛋沒往心裏去。

晚上醒花的端着熱水來給小夫人洗腳,正好被大人接過,心想着今天的事情,堵得慌。

“大人!”醒花想問,問今早的事情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大人有了小夫人卻又要跟其他人糾纏。

小夫人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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