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獸醫也是四十往上的人,這些年一直在三坪山上照看馬匹,韓老喜歡馬,最愛的就是宰輔大人的鳴風。

他對人向來淡漠,因他覺得人不可信,只有馬兒才最可信。

“你!”韓老嘴唇輕顫,嘴唇上的八字胡也跟着動作微微顫抖。

似乎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他,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怎麽了?”這個獸醫的眼神很奇怪,看的江之晏心裏發毛,幹脆躲到醒花身後,藏起來。

而醒花也發現韓太醫的不妥,皺眉冷聲道,“夫人請你是叫你來看兔子的。”

“哦哦哦,兔子兔子!”韓太醫慌忙收回目光。他不敢确定是不是,但那雙眼睛一模一樣。

或許有機會問清楚,但不是現在。

兔子腿斷了,需要包紮夾好。其他的沒有什麽大傷,只需要好好養着。

韓老走之前,出門的動作突然一頓。回頭看那位抱着兔子的人,嗫嚅問道,“你是不是姓江?”

帶着難以言喻的酸澀和哽咽,想要把刀子都咽回肚子裏最後又失敗。

那句話江之晏沒聽到,只是低頭抱着兔子順毛。方才韓老說兔子受傷疼也不會叫喚,所以要好好保護。

“你現在腿傷不能蹦。”江之晏嘆氣。

容晨回來時看小夫人抱着兔子不肯松手,腿上還夾着木板。微微皺起眉頭,“怎麽了?”

“它腿傷了。”小笨蛋不敢把兔子放下,生怕它一跳把腿給跳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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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了?”外邊看不出有傷口。容晨走過去,并不曾去摸兔子,而摸摸小夫人的頭,輕笑道,“這些事情,交給醒花就好。今晚吃鹿肉,有宴席,夫人想去嗎?”

小笨蛋搖搖頭,“不想。”

要是可以,真的想一直不出去,一個人待着,畫畫喂兔子和容晨在一起。

“那好,為夫應付完馬上過來陪夫人。”容晨握住小夫人的手,微微嘆一口氣,“一心都撲在這只兔子身上,那我怎麽辦?”

這話裏似有抱怨。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吃一只兔子的醋。

“嗯?”江之晏歪頭疑惑。

“要親兩下為夫才心裏舒坦。”說罷還将臉湊過去,容晨指指左臉頰。

江之晏聽話的親兩口,“不生氣了。”

“這才不生氣。”容晨揉揉小夫人的頭發,“乖乖等我。若是有什麽想吃的,叫醒花準備。”

“好。”

因江之晏怕人,所以帳子周圍的人不多。那些侍衛也離得遠,伺候的就只有醒花一人近身,還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暗衛護着。

天黑下來,因今日有篝火宴席。所以人還在外頭,要等宴席完才會回行宮。

“兔子。”小笨蛋撫着兔子毛,嘆口氣。外頭聽起來很熱鬧,這些熱鬧都被帳子隔開,也保護好江之晏。

原本說話聲還離得遠,突然就變得很近。

小笨蛋擡頭看去,好像門口又多一個人,在和醒花說話

“韓老,您入夜過來做什麽?”醒花警惕的看着這位獸醫。

“給兔子送藥。”韓老将手上用黑布包裹的青草攤開,解釋道。“找到一些草藥,若是給兔子吃下,會好得快。”

醒花:“好。”

“何事?”江之晏奇怪,這位獸醫怎麽去而複返。又看到手中的青草,不知什麽東西,有何作用。

“夫人,韓老說這是給兔子吃的,說是能好的快一點。”醒花幫忙解釋,并不讓韓老開口。

江之晏:“嗯。”

韓老将手上的青草放到地上,解釋道,“宰輔夫人,您可将兔子抱過來放在此處,讓它自己吃。”

江之晏不願意走過去,因為那是個生人。但看這位韓老面容和善慈祥,不像是壞人,加上今早還見過一面,便沒有那麽大的恐懼。

“好吧。”

江之晏站起來走過去,蹲下将手上的兔子放到青草堆旁。

“宰輔夫人,可是姓江?”趁此機會,韓老小聲問道。

“咦?”小笨蛋疑惑,這人是怎麽知道的?

醒花聽兩人說話聲,怕有人對小夫人不利,趕緊湊過去想要聽清楚對話,“夫人,怎麽了?”

“無事。”韓老不敢再說,慌忙低頭給兔子喂草。

其實他本可以不用過來的,但就是想要應證一件事,宰輔夫人到底是不是姓江。真的姓江,那就真是他的兒子。

兩個人的長相,有三分相似。江粼之貌,亦是世間少有的。

韓老不是沒聽過行宮裏的宮人說宰輔夫人之美,那時心裏還嗤笑:他見過最美的應當是江粼。

未曾想,宰輔夫人的長相竟有三分像江粼。想到江粼從前說的,他原有一個兒子,還有一位美麗的妻子。

想來,這位江之晏就是江粼的孩子。

“你認識我?你看我眼神很奇怪。”江之晏從這位慈祥的獸醫眼中看到奇怪的情緒,不是不好的情緒。眼眶還微微有濕氣。

這個人認識我嗎?

“夫人。”醒花想上前攔着兩人。

小夫人怎麽突然跟韓老說話?這韓老是大人尋來專門喂鳴風的,如今卻對小夫人如此,肯定有蹊跷。

韓老不敢說,只是低下頭摸兔子。

這兔子毛皮很好,只是以後都要活在人前,真可惜。

“醒花。”江之晏想知道。他心裏隐隐有個聲音,腦瓜子沒轉過來但還有直覺搶救。為數不多敢下決定的時刻,轉頭輕聲說道,“你能不能出去,我有話跟他說。”

“什麽?”

醒花:小夫人連支開人都那麽直截了當的嗎?一點彎都不拐。

你指望一個小笨蛋會拐什麽彎?

不過醒花還是決定出去,這位韓老家世清白幹淨,否則也不會被指來親自照顧宰輔大人的鳴風。

當帳子裏只剩下兩人時,外頭蟋蟀叫的人心煩意亂,兔子低頭乖乖吃草也不敢做什麽。

“你父親,可是名喚江粼?”韓老試探性問道。肯定是的,這張臉三分像,就已經能夠分辨出。

“江粼?”

小笨蛋想許久才想起來,江粼是原主的生父啊。就是在涼州被江侍郎打死的那位秀才,但是這位韓老是怎麽認識原主父親的?

“是啊。”小笨蛋認真點頭。

“我認識你父親江粼,在墳堆裏救的他。”韓老未曾想居然真的能遇上,這是什麽緣分?江賢弟,這老天還是仁慈的。

居然能在這裏遇到你的孩子。

醒花沒敢在外邊偷聽,就轉身去準備茶水。裏面兩人說着話,她一個奴才有什麽資格聽,回來後再給大人禀告,叫大人去問。

“墳堆?”

“嗯。”事情要說到十五年前。

那時候韓老也在涼州,他喜歡貓貓狗狗和馬這些動物。是涼州城有名的獸醫,那一次去給一位農戶的耕牛看病,回來時已然天黑。

回去路上,手上牽着的大黃狗聞着味引着韓老到墳堆附近,在墳堆附近聽到微弱的求救聲,趕緊過去查看。

這才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假死又活過來的江粼。

韓老将江粼帶回家中,細心醫治。可惜江粼被打得太重,熬不到三月就去世,他死前一心想跟妻兒團聚。

便在咽氣前托付給韓老一條腰帶,是阮娘親手做的。求韓老有生之年找到妻兒,親手交到妻兒手上。

作為回報,也将他的所有財産都給韓老。

韓老感念江粼生前痛苦,用江粼的財産将人風光大葬後出門開始游歷,幫忙找尋江粼被搶走的妻兒。

君子重諾,這些年韓老一直在尋找。後來聽說在京城有線索,韓老來到京城。豈料陰差陽錯被宰輔大人看中,給他一份最喜歡的差事。

“腰帶?”江之晏聽完心驚,未曾想竟是如此。他腦袋沒怎麽轉過彎來,第一時間想找容晨訴說,人卻不在。

“是,腰帶!”

那條腰帶韓老至今還随身帶着,就怕有朝一日真的遇到江粼的妻兒又錯過。

從胸口掏出用黑布包裹的一樣東西,小心的打開。

是一條深藍色綢緞縫制的男式腰帶,上面還繡着蘭花。能看出做這條腰帶的人手極巧,蘇繡的蘭花栩栩如生。

江之晏伸手接過腰帶,在掌心攤開。這條腰帶被保存的很好,看起來還是很新。只是奇怪的是,翻到背後卻染有血跡。

“便是這一條。”韓老感慨。他終于完成江粼所托,此生心事已了。

“嗯。”

江之晏緊緊攥住腰帶,內心糾結。他不知怎麽繼續面對韓老,也不知怎麽處理這原主父親的遺物。

他們一家好慘啊。

“夫人?”韓老看小夫人攥着腰帶發呆,輕聲喚一句,“夫人,您怎麽了?”

對待這樣的人,真怕大聲會把人吓壞。

“有點心亂。”

他不是原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條原主父親留下的腰帶,只能等容晨回來。垂下頭輕聲道,“我能不能先等容晨回來,告訴他怎麽辦啊?”

“那我先告退,若是夫人有事可再傳喚。”韓老能理解。

江粼曾說過,他妻兒被搶走時,兒子不過三歲。還不知事,那麽多年過去乍一下聽到這樣的消息,肯定是會驚訝錯愕。

江之晏送人出帳子,手裏緊緊攥着那條腰帶。

結果一個轉頭,看到男主。

男主在瞪我!救命!

作者有話說:

換了,新封面啦!封面那張臉是江小媽。是我約的稿子,是不是超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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