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這一計,在小夫人身上用過。西暖閣的熏香,還有那熱茶。那藥散剛拿過來,容名擅自嘗過。我呵斥名兒不該如此沖動,便請秦太醫尋一位試藥的藥人來。但那藥散用過也不見有什麽問題。後來你出現在我面前,那一身膩得發慌的香味。

你乃是太師之子,縱然再如何也不喜這味道。也就是說你這味道不是自己聞,是要給我聞的。”

容晨其實沒想到這一點,只是那香味實在熏人。不似平時荀衢用的,還有就是名兒提過寒食宴那一遭。

就想着會不會是那味道,故而才有書房裏故意弄濕衣裳換衣。換下的衣服也帶着香味,他馬上就交給秦太醫。

秦太醫讓那藥人一聞,只是第二日藥效就開始發作。

是的,這是荀衢想的全部計謀。但近日他身邊沒有生人,藥人又是怎麽聞到...不對!

荀衢突然想起在容府換過衣裳,是那一次!

“看來你也想明白。夫人飲茶習慣先掀開茶蓋,再吹開茶葉。那一日奉茶,熄墨在水裏加一些東西,能叫小夫人輕呼,也正是因此才能順理成章的将你衣裳弄濕。”

“你連心愛的小夫人都算計,看來是我小看你了。”荀衢嗤笑。

容名背着手站在原地,面色冷凝。

“小夫人在你心目中蠢極,你會将此事歸于意外。但是不是意外你又怎知?”容晨擡手,該說的都說清楚,不想再見到這人。

“成王敗寇。”荀衢揚起頭。他乃前太師之子,哪怕輸也不能低下頭。

“打入死牢。”容晨擺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等人退下,容晨轉身來到床邊看昏睡的小夫人。滿心城府的人一時間不知怎麽面對這張純到極致的睡顏。

“夫人指定是要生氣的。”小夫人實在不會演戲,若是讓小夫人知道,肯定會有破綻。只能隐瞞,但是隐瞞到現在。

只怕不好哄啊。

“夫人?”容晨為小夫人蓋好被子。

容名不敢掉以輕心,一直跟着楊大統領将人壓到死牢。手腳鎖上鐵鏈,确定荀衢再無翻身之日,這才滿意欲離開。

“名兒!”荀衢扯了扯雙手的鐵鏈。嗤笑一聲,隔着鐵欄杆看向那張臉。和容晨有四分相似,只是氣質不同。

“是啊,我怎麽會覺得容晨教出來的孩子,是個蠢貨呢?”

“那年我送荀叔出城,不過才九歲。所以荀叔回來時也不知我變成什麽樣,心中大概也以為我還是那個九年前,不善言辭又喜冷臉的小孩吧。”

容名何嘗不知,荀叔死在舊印象裏。

或許在荀叔眼裏,他到現在還是那一位不喜說話的孩子。

“是啊,我現在都恍然。從前,我對你極好。你總是喜歡跟着我,我有時會教你讀書,但你也總是不說話。”

荀衢盤腿而坐,腰挺直,傲氣不因敗而折損半分。

“你從何時告訴容晨的?”

“一開始,從那一日茶肆你約品茶,我猜出你心中所想。便告訴父親。父親問我要怎麽做?”

容名背着手,繼續解釋道,“我說,我想将計就計。父親很放心,叫我想做什麽就去做,需要他做什麽也直說。”

“我被你們父子玩弄于股掌之中。”荀衢竟說不清心中是何感想,竟有幾分無奈。仰頭望着頭頂發黴長滿死青苔的牢房頂。

“你們從一開始就是布局好讓我往下跳,我約你前來,你也是故意做出那一副躊躇憤慨的樣子。還有容晨,故作不知,把我當猴耍。”

“是啊,若是我演得不好荀叔怎麽會上鈎?若是我不在房門口跪上幾夜,荀叔又怎麽信以為真。真以為我是因愧疚和自責,才跪的呢?”

說起這個,容名現在的膝蓋還有些疼。

在父親開始昏迷之前,說過荀衢在府中有眼線。既然有眼線,那就該發揮些作用。

他故意在深夜時,在門口跪幾天,再讓那眼線看到。

荀衢在知道這事之後,必定會認為他是太過自責,才會如此恕罪。

“你明明也是想得到他的,為何還會告訴容晨這些?”荀衢皺眉。

“荀叔,別忘了我是父親親自教出來的。”

容名微微傾身,薄唇冷冷吐出一句話,“荀叔,你怎麽覺得我會去害我父親?沒有人能動搖我容家的天下。”

荀衢:“但是你要他不是嗎?你很想要他。”

“是,但我要的我會去争去搶,搶不過技不如人。”容名斂眸,眸中冷霜凝結,“父親教過我:安內必先攘外。不論如何,這都是我父子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挑撥?”

此時的容名心中說不得意是假的,他将荀叔鬥敗。

從一開始洞察出荀叔計謀時,容名就已經想好怎麽将計就計。只是這一切都需要父親幫忙,父親倒是難得願意幫着一把。

容名故意暴露他的心思,讓荀叔以為他願意為那人而背叛父親。一步步的引着荀叔往陷阱裏面跳。

刺殺父親查出名單,主動提議溫泉行,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荀叔,我會給您一個體面的死法。”容名背着手,悠悠然離開。

荀衢長舒一口氣,敗便是敗了。成王敗寇,他就不信容晨能一直贏!

羯蠻蠢蠢欲動,他不信這一次容晨還能大勝。人總該敗過幾次,他這一次敗的粉身碎骨,容晨也沒法一直贏。

“願賭服輸。”

要說最懵的應當江之晏,他睡一覺起來發現夫君居然好了。

這些日子都沒怎麽合眼,剛開始是被迷暈的後邊就是真的在睡。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一夜。

若不是請秦太醫來看過,說小夫人只是累極睡死過去,容晨都要吓壞。

等江之晏睡完,一個翻身打算眼睛還未睜開時,就聽到夫君輕喚。

江之晏記憶還停留在夫君昏睡不醒的時候,聽到聲音一個激靈坐起來。身體倒是先醒,但是意識還沒徹底醒過來。

“夫人,夫人你還好嗎?”

“夫君!”江之晏猛然抓住跟前的手,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一把抱住夫君,死死抱住,聲音可見的哽咽,“夫君,你你醒了?你可覺得哪裏不适嗎?”

“為夫好了。好了。”

“為夫沒事。”容晨也知此時将小夫人吓壞,這一月不眠不休的照顧。其實容晨都知道的,心疼得不行。

叫醒花勸也勸不動。

“怎麽都叫不醒你,你一直睡着我都不知是怎麽回事,我請,請秦太醫請那些大夫過來,他們都沒辦法。”

江之晏想哭,但最後只是流淚。

“夫人莫哭,哭得為夫心疼。”這些日子都是小夫人在擔驚受怕。容晨捧着小夫人的臉,一下下細細柔柔的親着,想将小夫人的淚珠都親去。

江之晏:“我怕你一直這樣睡着。”

“不怕,為夫現在好了。”

等将小夫人哄好,容晨又吩咐醒花上膳。睡了兩日,加之照顧他時都沒怎麽用。

這一月,把容晨好容易養起來的那點點肉全都耗得精光,甚至比剛進府時還瘦。

“夫人,我們用膳,先用膳。”

江之晏吃飯時,食不知味。就把眼睛放在容晨身上,生怕一個眨眼就跟之前一樣,睡得趴到桌子上。

“夫人一直看為夫做什麽?”

咬着筷子,江之晏心裏發虛,什麽都覺得不真切,嘆道,“我怕你跟之前那樣,又吃着吃着睡着。”

“怎麽可能,夫人別怕。”容晨還是決定将此事告知小夫人,否則小夫人不會安心。

“夫人,其實這一切都是演戲。”

“什麽?!”

聽着夫君說完,江之晏腦袋時發蒙的。好久好久,等喝完碗裏的湯才恍然問道,“所以,你是裝病的對嗎?”

“是。”

“你們都知道是不是?”江之晏看向醒花和熄墨,他們二人也是知道的吧。

聽到小夫人這樣問,醒花和熄墨跪下請罪。

“是。”

此事瞞着小夫人也是無奈為之,若是小夫人知道,必定會被荀衢看出來。無奈衆人才瞞着。

“哦。”江之晏說不上來心裏什麽滋味,就是酸酸的跟針紮似的不舒服。

其實明白夫君為何瞞着自己,他笨沒辦法如熄墨和醒花演的那般好,可理解歸理解,還是很難過啊。

“夫人是不是覺得為夫不好,一直瞞着你。”容晨小心試探,小夫人肯定不好受。

江之晏沒回答,只是搖搖頭,随即低頭喝湯。

“夫人。”

現在的江之晏不願搭理任何人,他知道自己是生容晨的氣。這場氣或許明日就消,或許需要過幾日。

“夫人,你莫要生氣好不好?”容晨站起身,蹲到夫人跟前。牽起手按在臉上,柔聲道,“夫人,你若是生氣,打為夫罵為夫都可,只是莫要怄氣不理我,還傷了身子。”

“我其實不是很生氣,但現在不想說話。”江之晏也不曾将手抽回,就垂眸安靜的坐着。

可能要等等,才能讓心裏的不舒服消下去吧。

“夫人,你真的不想跟為夫說話嗎?”

江之晏:“嗯,暫時不想。”

“那暫時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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