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
大約是要打仗前,瑣事繁多,容晨竟也只能時時待在書房。
要麽就是與群臣商弈,要麽就是跟男主讨論。
書房設下屏風,江之晏藏在屏風後,安安靜靜的做兔子燈。
可容名似乎還想勸什麽,這一日趁父親臨時出去見客,闖進書房。
“你可在?”
隔着屏風,江之晏聽到男主的聲音,正欲落筆的手一抖。差點将兔子眼睛畫毀,小心翼翼的問道,“何事?”
容名:“你可勸父親不要去邊疆。”
“可是夫君他要去啊。”江之晏放下筆,靜下心聽屏風外的動靜。他怕男主闖進來,又怕男主偷看。
“父親向來聽你的話,你勸勸他。”容名還是想自己去,他實在不放心父親。
可江之晏卻搖搖頭,“夫君說保家衛國是責任,他應當去的。我無權因我自己不願意就剝奪他承擔責任的權利,我會乖乖等他回來,這并不曾有什麽不是嗎?”
“你就不擔心父親的安危嗎?”容名不曾想是這樣的回答。
“擔心的,但夫君說他會平安回來的。”
容晨說不會很難,容晨說這沒事,容晨說一切都安排妥當。江之晏自然都是信的,雖然擔心但夫君總不會騙他。
“你!”容名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名兒。”容晨回來便見到這一幕,其實方才在外他也聽到不少,他知道名兒是擔心,“你出來。”
容名:“是,父親。”
他自然是擔心的,那個小蠢貨不知。但他卻明白,朝中有奸細,一日揪不出父親出兵就有危險。
若是他去,他還年輕必定是能應付一些。
父子一起出門。
“今日正好陽光明媚。”容晨背着手,掃視這院中四周。
大約已經開春,樹枝竟開始吐出絲絲綠意,萬物歸春。
“父親,還是孩兒去吧。”容名不放心。
“名兒,文人鞠躬盡瘁願的是河清海晏,武人戎馬一生争的是四海升平。大丈夫立于世,頂的是天立的是地。”
容晨側身,看向身後的兒子,淡笑道,“為父知名兒擔心,你擔心你父,我便不擔心我兒嗎?”
“父親。”
“你是我教出的兒子,為父相信你定能查出奸細。”容晨拍拍兒子的肩頭,輕笑道,“為父此生只想護住三樣東西,一是大雍朝,二是小夫人,三便是你啊。”
容名還是不肯。
“此事乃我與羯蠻的宿仇。”容晨一揮廣袖,“羯蠻于北千裏,為父已經想好,将羯蠻驅離北疆後,該為那裏取個什麽名字了。都說北疆苦寒,飛雪年年見,春風不渡關!便稱為...”
“綦洲。”
容晨看向兒子,竟不知會在這時說出這話,點點頭道,“綦,海色天色山色,處處皆為春色。”
“那父親小心。”容名深知父親所做的決定,不會為誰改變。
他勸不動,現在安安心心的做好後方,讓父親高枕無憂。
“嗯。”
父子倆在外邊說什麽,江之晏不知,也從不去過問父子倆的事情。
一邊掰着指頭數着容晨要走的時候,一邊做兔子燈。
臨行前十天,三軍待發,江之晏的兔子燈也堪堪做好。
滿心歡喜的提着兔子燈去找容晨時,正見一位身着白衣孝服,一身簡易甲胄,綁着高馬尾的女子從書房出來。
張瑛見是小夫人,拱手請安後才匆匆離開。
“是女子?”雖說打扮稍微中性,但小笨蛋還是能看出這是位女子。
江之晏滿心疑慮,提着兔子燈走進去,“夫君。”
“夫人,兔子燈做好了?”容晨放下手裏的狼毫筆站起身來,繞過書案去牽小夫人,“倒是不錯。”
“夫君,方才我在外看有位穿甲胄的女子,好生英氣啊。”小笨蛋忍不住回頭望,可人家早就走了。
“那是副校張瑛。”容晨看小夫人這樣詫異,倒也猜出三分,“她是女子,女子能從軍,夫人奇怪?”
“嗯。”小笨蛋其實不太懂。
容晨細心解釋,“女子一腔熱血,保家衛國的心與男子是一樣的。有何不同?既然并無不同,那就一樣能用。”
江之晏搖搖頭,“我不明白。”
“夫人,首先他們是一個人,只有人才會分男女。既然都是人,又有何不同?雖說女子多柔美,但也有例外,比如手段奇高的張瑛。男子多力壯,但也有例外,比如柔美溫和的夫人。”
容晨認為,男子可入內院當妻籌謀,女子就能上戰場殺敵,大雍朝有女官,雖說不多。但在容晨的治理下,女官數量已遠超從前。
只有喜不喜歡,和适不适合,哪有男女之分。
“嗯,我只是不曾想到,這裏到沒有那麽嚴重。”
從前的時候,江之晏看的太多的對立,容晨這樣的說法倒是很新穎。不說男女,只說合不合适,喜不喜歡。
看小夫人聽進去,容晨笑着接過兔子燈。
張瑛的兒子是被羯蠻殺害的,在母親面前殺害她的兒子,這樣的恨,她又怎會心慈手軟?都說婦人之仁,但也有一句最毒婦人心不是嗎?只看你怎麽用罷了。
“好看嗎夫君?”江之晏顯擺兔子燈籠,“你看,是不是很可愛?”
“是可愛,和夫人抱的那一只一模一樣。”眼尖的容晨一眼就看出,提着燈籠先放到一邊,牽着小夫人來到書案前,“夫人,為夫要教夫人認兩個字。”
“啊?”我認識啊。
“這個讀甚。”容晨指着其中一個字,解釋道,“這字乃是很,許多十分的意思。”
“嗷嗷!”江之晏點點頭,倒也沒問夫君怎麽要說這話。
容晨又指着另外一個字,“這個讀念,思念想念的意思。合在一起便是十分想念,很思念。是這個意思。”
“嗯。”但江之晏不知為何突然要教這兩個字。
“為夫出兵後,會時時寄信回來。只要夫人看到這二字,便知為夫想你。”容晨攬小夫人入懷,感慨道,“為夫怕小夫人不知為夫想你啊。”
容晨擔心思念夫人都不知。
“我時時刻刻都會知道的。”江之晏牽起夫君的手,按在心口輕聲道,“因為我們在一起,我會知道的。”
“為夫信你。”
那一日,三軍出發。
江之晏站在城門上,遠遠看着夫君背影逐漸變小。
“唉。”江之晏嘆氣。
“夫人。”醒花取來一個碧色祥雲披風為夫人披上,輕聲道,“大人不在,夫人要顧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
昨夜兩人折騰許久,江之晏還是忍着不适爬上來送夫君。就想再送一程,再遠遠的目送離開。
“夫君走了。”江之晏望着已經遠去背影如蟻的隊伍,微不可聞的嘆氣。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嘆道,“回去吧。”
“是。”
江之晏回去後也沒做什麽,就是開始畫畫。畫方才送夫君離去的背影,畫今日院中新芽吐露的樣子。
他想着,夫君看不到他就畫下來,等回來也不至于錯過好景致。
沒有容晨在,江之晏到底還是不習慣。
“夫人,夫人大人送信來了。”醒花歡天喜地的捧着一封信進來。
“不是昨天才走的嗎?怎麽今日就送信來。”
嘴上這樣說,但江之晏還是滿心歡喜的接過信封。兩頁紙,一頁密密麻麻都是字,一頁就橫着兩個字,甚念。
“夫人,可要奴婢給夫人念念?”醒花記得小夫人是沒讀過書的。
聞言,江之晏笑着搖搖頭,容晨的溫柔細語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将信藏好,說道,“醒花,你去給我倒杯熱茶來。”
“是。”
等人走之後,江之晏才展開那一張寫滿密密麻麻情語的信紙。
吾妻晏晏,為夫度日如年刻刻思卿卿......
等看完這張信紙,江之晏小心的将信紙按在心口,長嘆一聲。
他才知原來思念是這樣的,細細的長長的絲線纏在你左手無名指。舉起左手無名指,這裏并無細線。
“唉。”江之晏收回手,轉頭看向窗外。
樹上抽新芽,長得很快,時間不等人他要趕緊畫下來,否則夫君就看不到了。
那思念的信還是一日一封,容名也很忙。
忙着在朝中找出奸細,讓父親在邊疆安全一點再安全一點。盡自己所能保護父親,正如父親保護他那樣。
有時容名會憶起從前在北疆的那兩年,吃不飽穿不暖。父親總是抱着他,為他取暖。
随着捷報一封封傳來,容名感慨:他的父親還是如從前那般,宛若戰神。
作為容府正室夫人,江之晏的日子很清閑,他現在每天都在期待拿到信的那一刻,拆開他能等到夫君滿腔的思念。
邊疆戰事起,在府中的顧汝素偶爾也能聽到一些風聲。聽說宰輔大人大挫羯蠻銳氣。
但朝中好像也有一些不安分的跳腳細作。
深谙劇情的顧汝素想起來原著裏是容名會找出那細作,又想着要再表現一下,便着手寫了一份名單送出去。
但這份名單卻沒有被送到容府,反而被顧尚書攔下。
“素兒!”顧尚書直接将信甩到女兒身上,“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