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就是雲灼然自己也沒想到陸栖會來找他,他們從前關系是真的很淡,路上遇見了最多點點頭完事,年少的時候,偶爾切磋過幾次……

雲灼然問:“陸師兄有事?”

陸栖的神情也很自然,他說:“江師弟讓我幫忙帶了一些東西,是給你的。雲師弟若有時間,便過來取一下,我就住在你右邊的房間。”

沈靈樞聞言低聲一笑,“江師弟總是對雲師弟格外親近些。”

陸栖沒有否認,“确實。”

見他神色平靜,沈靈樞又笑嘆一聲,自嘲道:“自小江師弟就愛跑來白雲間找雲師弟玩,有時我都要懷疑他跟雲師弟才是同門師兄弟。”

陸栖平靜道:“若有機會,他倒是很樂意拜宗主為師。”

雲灼然不想再跟陰陽怪氣的沈靈樞待在一個房間裏,揣着心魔往外走,“那我現在就去取過來。”

陸栖側身讓道,“也好。”

兩人說走就走,看得沈靈樞面色微變,跟了兩步又停下來,忽然擡手一看,靈素劍竟在他手裏。

沈靈樞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雲灼然是何時把靈素劍還給他的,但想到陸栖,他眸光微涼,輕輕将靈素劍放在桌上,臉色陰沉地回了房。

隔壁房間,雲灼然尾随陸栖進了房門,向來話不多的陸栖直接扔給了他一枚玉符,“若被不善之人糾纏,捏碎玉符,我會盡快趕來。”

雲灼然面露不解。

“小白讓我帶了一句話——雲師弟這次出門,萬事皆要依仗沈師兄,但也不要因宗主之死,而過分遷就沈師兄。”陸栖并未完整的把話帶到,因為江執白的話太長了。他用意味深長的眼神望着雲灼然,又說:“我亦認為,雲師弟從來都不比沈師兄遜色。”

這像是江執白會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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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實,在顧神樞因雲沛然死後,雲灼然因為愧疚,會對沈靈樞比較寬容,只要沒越過他的底線。而沈靈樞本人這些年也聰明的很,就算有小動作,出手也從來都是不着痕跡,還都是一些總讓雲灼然感到困惑的行為——雲灼然一直都有感覺到,沈靈樞也許在縱容紀辰等人孤立排斥他,但沈靈樞同時也在屢次提醒雲灼然,有麻煩可以去找他,只是雲灼然從來沒有上鈎。

但陸栖的後話……

雲灼然道:“陸師兄過獎了。”

陸栖用黑沉沉的眼眸凝望着他,“雲師弟果真只有金丹?”

“陸師兄看不出來嗎?”

雲灼然面不改色,心下卻是吃驚,連合體期的清陽峰主都看不出來他的修為,陸栖怎麽會知道?

陸栖握劍的五指緊了緊,似有戰意,最後失望地撇開眼,只道:“無事也可叫我,我就在隔壁。”

再回房時,房中無人,桌上留了一把三寸小玉劍,雲灼然沒管,只捏着手裏品級不高的玉符端詳。

“哥哥,我好生氣啊!”被放出來的心魔氣得膨脹了一圈。

雲灼然看他,“嗯?”

心魔氣鼓鼓,“沈靈樞居然敢碰你!他居然敢摸你的手!”

雲灼然聽他一說,就覺手背上仿佛還殘留了那種溫熱觸感,他放下玉符,不慌不忙地洗了手,“都過了多久了,你還在想他碰了我的手?”

心魔理直氣壯地氣道:“當然了!他居然碰了哥哥!啊氣死我了!我記住了,他用的是左手,等我變成人了,我一定要剁掉他的左手!”

雲灼然被吵得腦仁疼,也沒多解釋,“那等你長大再說吧。”

說到長大,心魔就蔫了下來,喪喪地撲到雲灼然頸側。

“那我要吃好多好吃的,等我長大了,我就殺掉沈靈樞!”

雲灼然眉頭一皺,心道心魔這是在為難他。好吃的也就意味着實力強大,哪是那麽容易抓得到的?

後來幾日,雲灼然借口修煉不出,沈靈樞也不好來打擾。

三日後,東洲。

星雲城。

這是位于萬獸林百裏外的一座城池,衆仙門暫時在此落腳,雲灼然随人群下了雲舟,陸栖便緊随他身側。沈靈樞找來時見到他,笑容都僵了,上回想跟雲師弟解釋清楚被陸栖打斷,現在陸栖又跟着雲師弟,好不容易少了一個江執白,又來一個礙事的……

有陸栖在,沈靈樞沒有機會與雲灼然提二人的私事,他只得忍下,再找機會。所幸雲灼然腰間挂上了小玉劍,還是收下了他送的靈素劍。

入城一路無話,天道宗衆人很快到了早已備好的客棧下榻。雲灼然的房間被安排在了沈靈樞隔壁,另一個隔壁還是陸栖。發現是陸栖主動找秦筝調換時,雲灼然看到沈靈樞的臉都僵了,但在城主府派人來接他和秦筝去跟其他仙門的代表彙合時,還是噙着溫潤笑意囑托陸栖幫忙照看弟子們。

到了客棧,一行天道宗弟子都不由自主放松下來,眼下星雲城中多是修士,自然也多了不少熱鬧,衆人憋了一路的心早就野了,等沈靈樞和清和峰主秦筝跟城主府的人一走,得到陸栖同意後,大都結伴出去玩耍。

雲灼然是早早抱着心魔回房休息,白日裏人多,他的目的是進萬獸林給心魔吃飽,當然不想在星雲城休憩的這幾日功夫裏惹來什麽麻煩。

只不過入萬獸林前,衆仙門的代表還需要再商議一番。

雲灼然前段日子收集的儲備糧有限,他很希望那些人趕緊商量完,讓他帶着心魔進萬獸林吃一頓飽。至于在這裏停留的日子,最好不要有太多人關注到他,故而并不打算出門,卻沒想到陸栖會來邀請他出去轉轉。

陸栖這人修煉清靜峰的通明劍心,剛直寡言,除了自己的本命靈劍,包括沈靈樞在內,誰的面子都不給,還是應江執白囑托照看雲灼然的人,這幾日似乎還為此得罪了沈靈樞……

雲灼然想了想,沒有拒絕,将心魔揣進袖子裏,出了客棧。

星雲城眼下正是修士多的時候,剛出客棧,二人就遇到了不少仙門弟子,暫且無人認出雲灼然來,但見到他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

長得好看的修士常見,但像他這樣出塵絕豔的極少。這一輩青年修士中,沈靈樞無疑是最出色的,包括相貌,但似乎也遠比不上雲灼然。

陸栖沉默一句,碰到天擎宗的佛修時,他瞥了眼雲灼然手腕上的明光鎖,側身将人擋在了身後。

雲灼然不免奇怪。

天擎宗那幾名白衣佛修匆忙路過,陸栖神色似乎放松不少,一回頭便對上雲灼然眼裏的疑惑,他也絲毫不扭捏,直接問:“那是明光鎖?”

雲灼然舉手露出金環,“是。”

陸栖稍顯冷淡的面色未變,嗓音卻沉了幾分,“最好不要跟天擎宗的人接觸,他們認得明光鎖。”

雲灼然放下手,禮貌的回了一句,“多謝陸師兄提醒。”

陸栖點點頭。

雲灼然想了想道:“我知道陸師兄對我這麽照顧是因為江師兄,我很感謝兩位師兄,不過你們最好還是離我遠一點,避免招來禍患。”

這一次出關後,江執白就幫他出頭不少次,盡管雲灼然并不需要,但被人關心的感覺讓他很是貪戀,便舍不得跟江執白把這些話說開。

而陸栖不會不明白跟他親近會有麻煩,也對他并無惡意,是個好人。

卻見陸栖冷了臉,反問:“雲師弟甘心一直這樣忍讓下去?”

雲灼然輕揉長袖下盤在腕上的小黑團的手一頓,正視起陸栖那雙黑沉的眼眸,倏然有種已被對方看穿的錯覺。但陸栖看他的眼神很複雜,似有期待,也有失望。須臾後,他面色冷淡地說:“陸師兄,你不是我。”

陸栖張了張口,眉眼間有明顯的無法理解,最後垂眸。

“我明白了。”

他的語氣已經有了明顯的失望,很快,他又說:“雲沛然犯的錯,不該遷怒到你身上。我只是很遺憾,當年光芒萬丈的雲師弟不見了。”

雲灼然一愣,心下驚奇,“在陸師兄眼裏,我是那樣的?”

而陸栖看他的眼神也一直很認真,“雲師弟,七歲入道,同時築基,讓宗主贊不絕口,僅僅十五歲就摸到金丹境界,同輩無人能及,前後三百年,如此驚才絕豔的天才,你是唯一一人。我曾經以為,你會繼承宗主和雲沛然的榮光,甚至比他們更耀眼。”

雲灼然聽着心跳亦快了一分,他從來沒有去回憶過自己曾經的優秀之處,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居然還有人記得,而且這人還是陸栖。

他吃驚之餘也不免自嘲,他的處境容不得他再如此出色。

“陸師兄,都過去了。”

陸栖還是不甘心,但對着雲灼然那雙清澈的黑眸,他也沒有再提以往,而是嚴肅地向雲灼然拱手行了同輩禮,代表他對雲灼然的尊重。

“我尊重雲師弟的選擇。”

留下這話,他便走了。

看着陸栖挺拔冷冽的背影,雲灼然眸光微微閃爍,而後置之淺淡一笑,轉身帶着心魔準備回客棧,然而沒走出兩步,就被人攔了下來。

白衣少年雙眼亮的驚人,像是盛了滿滿一汪絢爛月光。

“雲師兄……”顧秋暝白皙臉頰泛着紅暈,因為太過激動,說話都變得結巴,“雲師兄,你這是要回客棧嗎?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雲灼然眸光落到寬敞的街道上,心不在焉道:“随意。”

“真的可以嗎!”

顧秋暝瞪大雙眼,面容卻變得呆滞,一雙手捏成拳頭。

雲灼然看他奇奇怪怪的,直接繞過他走了。顧秋暝這才回神,揉揉因驚喜紅透的圓臉,亦步亦趨跟上,小心翼翼的,又幾度欲言又止。

他不說話,雲灼然就當沒看到,最終是顧秋暝忍不住開口,很小聲地問:“雲師兄,你知道嗎,宗門結界被魔龍撞破那日,我在雲池上受了重傷,看到一個跟你很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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