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在沙發上坐好,準備就緒。
夏千枝很緊張,緊張到心快要炸裂了。但好在知道面前的人也是第一次接吻,緊張便勉強消退些許。
“那我來了。”
俞秋棠抿了抿嘴,點頭:“請。”
請?這字用的!跟我要享用你的嘴唇似的!夏千枝羞得氣血上湧,卻無可奈何。
因為——
從今天看《貴妃醉酒》後,那嘴唇就在大腦中陰魂不散。好看的唇形半張着,淺淺露出兩顆小白牙。無論有沒有那正紅色的水光唇釉都是一樣的,一樣讓人想咬一口,然後含在口中。
夏千枝猶豫片刻,終于橫下心來,将臉靠了過去。臉離俞秋棠越近,那端莊雅致的五官也越來越近,冷白色的細皮嫩肉近在咫尺。
嘴唇接觸。
如想象中的一樣軟。
還帶着清新的香氣。
原來那兩片小小的唇瓣是這個滋味。夏千枝試探了一下,離開一刻,在确認俞秋棠的表情毫無排斥之意後,又立馬貼了上去。
這人太乖了,就連親吻時也順從到極點。挑開她的牙齒,她就立刻乖乖張開,甚至空間還有富裕;輕輕碰她的舌頭,那柔軟的舌頭就蜻蜓點水向前回伸;壞心眼地向前壓,她也不會躲,只是不知所措地握着拳。
雖然生澀得過分,但恰恰是這份生澀,讓她的唇內越發誘人。
原來,親吻真的會讓人沉溺,讓人上瘾。
熱流從胸膛貫穿至小腹,呼吸漸漸紊亂。
吻着吻着,夏千枝快要喘不過來氣了。終于她再也撐不住了,嘴唇不得已離開俞秋棠的唇。
只見俞秋棠仍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只是很輕微地喘着氣,胸口都沒怎麽起伏。
……
不會吧,這人就連接吻時氣息都這麽平穩!同樣都是唱歌的,怎麽這人對氣息的控制就這麽好!唱功比不過就算了,連吻功都比不過!
夏千枝感覺很丢人,丢死人了,瞬間氣不打一出來。她氣鼓鼓地盯着面前人平靜的小表情,眼神可以殺人。
“怎、怎麽了?”俞秋棠以為又做錯什麽事了,心慌慌。
夏千枝惡狠狠道:“剛才我狀态不對,再來一次。”
安靜一秒,二秒,三秒。
“好……”俞秋棠果然盡數接受,把好說話的風度發揮到底。
再次貼上那果凍般的唇時,夏千枝決定不再溫柔了,轉而熱情急切起來。她蠻不講理地撬開俞秋棠的牙關,用一種富有攻擊性的方式邀請那順從的舌與自己共舞。
謝天謝地。
吻着吻着,俞秋棠的氣息終于破天荒地亂了,竟然染上了內斂與羞澀之意,開始向後閃躲。
夏千枝不想給她喘息放松的機會,身體越發前傾緊緊貼過去。
左手控制不住地環住她的腰肢,那腰也纖細瘦弱,隔着睡衣都能明顯感受到凹進去的曲線。右手則扶住她的後腦勺,指尖不知不覺勾住長長的發絲把玩,安慰式地輕輕抓撓她的腦袋。
靈巧的舌不斷挑逗漸漸不知所措的牙關,帶點調皮的壞意。
漸漸的,夏千枝找到了接吻的技巧,如魚得水。
“唔……”
俞秋棠眉尖微蹙,終于喘不過氣來了,鼻尖還流出了一聲弱弱的嬌喘。
而聽到這聲嬌軟的呢喃後,一頭猛獸在內心倏然蘇醒,夏千枝不禁将那瘦弱的身體摟得更近更緊。這家夥雖然很瘦,卻因常年不鍛煉骨架也小的緣故,軟得跟沒有骨頭一樣。
咬一口那人的下唇,又引發了一陣因吃疼引起的氣聲。
但依舊沒有躲開,逆來順受得比小羊還羊。
真想把她吻到香消玉殒才好呢。
時間如停滞般流逝。
夜幕如飛逝般靜止。
小白狗孟德一直蹲在旁邊,豆豆眼呆呆盯着主人和主人的朋友,拿不準兩人是在打架還是在幹什麽。兩個奇怪的人類怎麽嘴貼上了?是在互相撕咬嗎?
穿過發絲的手指漸漸撫到俞秋棠的脖子上,冰冰涼涼,滑滑膩膩,像冷藏好的布丁。
如果能一直吻,天天吻就好了,大腦越發不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
總算回過神來時,兩人的姿勢與位置都變了。
本來,她們并排坐在沙發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正經姿态。
現在,夏千枝不知何時把俞秋棠壓倒在了沙發邊沿,俞秋棠便只能吃力地斜躺着,背靠沙發扶手,雙臂艱難地撐在身側。
而睡衣的扣子,也在這頂級拉扯中被扯開兩顆,已可以用衣衫不整形容。敞開領口的睡衣淩亂歪向一邊,露出雪白的肩頭;右鎖骨清晰的線條,也随之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夏千枝這才猛然反應過來,這家夥力氣也太小了!自己剛才根本沒用過力好不好!手無縛雞之力,真就是傳說中的一推就倒。
再看,只見俞秋棠的臉頰染上了緋紅的雲朵,一直紅到耳根,在光潔的冷白皮上分外抓眼。她輕輕喘着氣,一雙風流婉轉的桃花眼不再冷淡,甚至還能看出點點溫潤的淚光。
風華絕代的楊貴妃與冷淡禁欲的俞秋棠,在那一刻身影恍然重合。
夏千枝看呆了。
心髒砰砰不斷膨脹,甚至都要彈到胸腔上了。一股火苗在心頭不住燃燒,看到那細如凝脂的肌膚,突然很想咬上一口。
同時,罪惡感也不住升騰。怎麽感覺跟老頭欺負少妻一樣!一副逆來順受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是要鬧哪樣!你不是比我大四歲嗎,能不能有點大四歲的樣子!
這種想法如一盆冷水,瞬間澆醒了額頭發燙的夏千枝。她這才意識到剛才做得太過分了,立刻把俞秋棠拉起來道歉。
“對不起。”
“沒事。”俞秋棠用指節抹抹嘴唇,聲音都在抖。但那顫抖的樣子好像不是害怕,也不是排斥,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狀态。
夏千枝眼神躲躲閃閃,同時幫她将滑下去的睡衣拉起來,讓薄薄的布料重新蓋住她的肩頭。
“汪!”
卧在茶幾邊上的孟德不悅地叫了一聲,它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她們這才想起,這只狗剛才一直在看着她倆。
真是……羞上加羞。
夏千枝表情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麽。說丢人吧也丢人,說羞恥吧也羞恥,但……聽到某人因氣短而喘氣的聲音時,卻一本滿足。
俞秋棠喘了兩口氣,小心翼翼問道:“那個……你練好了嗎?”
……
這家夥還以為是在練習呢!什麽都當真!
看來還是自己的職業操守不行,畢竟對方德藝雙馨。真是的,每進行一次比較,自己就要輸一分。
“我不知道。”夏千枝沒好氣哼了一聲。
“這樣?”俞秋棠皺起眉頭,擡頭看看表,發現時間還早。“那……你還需要練嗎?”
夏千枝原地無語,這家夥能不能多寫寫拒絕兩字多看幾眼啊!怎麽還主動貼上來啊!知不知道我把持不住啊!
“我要是想再練幾次,你都奉陪?”
俞秋棠認真地點點頭,但神态倒不似以往清冷。那雙圓圓的桃花眼充滿柔情蜜意,像剛過門的小媳婦。
一看到那雙眼睛和那種眼神,夏千枝就開始犯迷糊。窗外稀疏的星光怎麽到了那人眼裏,就變成了無數夢裏都望不盡的星河。
“……行。”破罐子破摔算了!
那個夜晚,被彼此磨出口紅的唇一遍又一遍地糾纏。那是擦不掉的、因灼熱而生的口紅。
一個吻,兩個吻,三個吻。
她們吻得口幹舌燥,最後,兩人把茶幾上的兩玻璃杯的水都喝完了。
那唇越品越美味。
好想當軟糖一口吃掉。
但夏千枝還是覺得,不應該利用俞秋棠的單純利一己私欲,便及時松開了她。畢竟已經練好了,後天和呂天俊拍戲時絕對不會生疏。
“好了,就到這裏吧,謝謝你。”
心仍不住地砰砰跳着,說話的聲音都虛了。
這叫克己複禮。
“沒事兒。”俞秋棠的胸口仍一起一伏,但臉上恢複了往常溫暖又端莊的笑容。
看到這個态度,夏千枝就覺得來氣,雖然也想不出來氣的原因。她頭一揚,盛氣淩人道:“沒事?那把床戲也練了吧?”
這句話很有效果。
俞秋棠瞪大眼睛,表情糾結又驚恐:“可這個我也沒經驗,更不會啊?”說罷垂下眼睛,一副等待面前人發落的樣子。
絕了,又當真了,夏千枝真想摔門而出。但看到那楚楚可憐又帶點小委屈的模樣時,她又心軟了。
“好了好了,逗你的。現在這審查,床戲能播嘛?”
“噢,也是。”俞秋棠松了口氣。
夏千枝不知該幹什麽,擡起手機,發現了孟夢給自己發的一連串短信,外加七個未接來電。
【你回來了嗎】
【回來了跟我說一聲】
【你在哪】
剛才為了保持專注,把手機設置了靜音,就一直沒注意到。
擡頭看表,只見客廳的挂鐘上顯示的時間已過九點。孟夢怕不擔心死了,她想。
正要回複時,俞秋棠的手機恰巧也響了。華為手機的默認鈴聲回蕩在安靜的小房間內,十分突兀。
看到來電顯示後,她猶豫片刻,點開了免提模式。
“俞老板——夏老師走了嗎?”手機揚聲器傳來孟夢的尖叫。
這尖叫把正在熟睡的孟德吓得一個機靈,立刻翻身從沙發墊上坐起來。
俞秋棠看了一眼身邊的人:“還沒,她在我旁邊兒。”
“對不起孟夢,剛才手機靜音了。”夏千枝非常愧疚,趕忙湊過來道歉。
孟夢立刻長舒一口氣。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你們在哪裏呀?”
俞秋棠回答得毫不猶豫:“在我家呢,放心。”
“……”
夏千枝嗆住了,四肢僵硬,頗有一種被捉奸在床的感覺。
電話那頭的孟夢也愣了許久。她咳嗽了兩聲。
“在……你家?那……要不,我把夏老師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送來?”
什麽亂七八糟的主意!
夏千枝眼睛一瞪,立刻湊到手機旁:“瞎說什麽,趕緊過來接我!”更何況俞秋棠這家夥連別人進家門都不喜歡,更別提一起住了。
孟夢笑了好久,直笑得狂風暴雨打在漫山竹林。
“好好好,地址給我。”
俞秋棠知道夏小姐肯定記不得地址,便搶先答道:“我挂電話後把地址發你。今天夏小姐挺累的,讓她回去好好休息。”
挺累的。
深知其含義的夏千枝又是臉頰一紅,明明是你更累吧。
挂斷電話後,俞秋棠認真地将住址通過微信發給了孟夢。
孟夢她們剛好守在王府井附近,這時恰巧也不堵車,剛二十分鐘就打來電話,說她們已經等在了樓下。
夏千枝提起包,在玄關處換鞋。
快樂與熱情昙花一現,心情又重新空落落的。世界上怎麽能種這麽多昙花,到處都是轉瞬即逝的美好。
即将踏出家門時,她回頭看向俞秋棠。
而俞秋棠也在目送自己。
這人怎麽能露出那種神情,夏千枝心裏突然酸酸的,舍不得。
“今天打擾了。”
“不打擾。”
夏千枝低下頭,擡眼看她。
“我很開心。”
“那下次再來玩兒。提前跟我說一聲,我還能去菜市場買點兒新鮮菜,用家常小炒宴請你。”俞秋棠歪頭笑着。她腳邊的孟德也張嘴哈氣,也憨憨微笑着。
“你不是不喜歡別人來你家嗎?”夏千枝可是個記仇的人,忍不住把之前的某句話拿出來鞭屍。
俞秋棠頓了頓,目光閃爍。
“但是……你來的話,感覺還挺好的。”
挺好什麽挺好,你嘴都被我親腫了,夏千枝這麽想時還帶點羞澀的苦意。她不禁攥緊提包的背帶,手心微微出汗。
在察覺到那表情的苦意後,俞秋棠擔憂地問:“你今天看起來一直很生氣,我做錯什麽了嗎?”
這人啊,這人啊。
她怎麽總是這麽小心翼翼,怎麽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怎麽總是這麽溫柔。如果真有一個人做錯了什麽,那一定是我,夏千枝低下頭,鼻子又是一酸。
好想哭,為什麽突然這麽難過。
過了幾秒,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俞秋棠,側頭靠向那瘦削卻無比有安全感的肩頭。那具略帶涼意的身體,抱起來還是很舒服。
“我沒有生你氣,你不要老擔心這擔心那。朋友之間是對等的,你可以拒絕我推開我,你也有權利不高興。今天真的謝謝你,沒你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幫到你就好,很高興能聽你這麽說。”俞秋棠雙手輕輕撫上懷中人的後背。那是她第一次自然地回應別人的擁抱。
夏千枝擡頭,正好與她的眼神對上了。
明明穩穩地站在地上,卻在某一拍的心跳後有了離地之感。
世界變得不再真實,像是奶油蛋糕砌成的樂園。漫山遍野的粉紅色花瓣在春風中飛舞,漂泊,将她引向了心頭癢絲絲的泡沫。
那一刻,她徹底淪陷了。
**
大門關上。
俞秋棠背蹭着牆,慢慢滑到地上,無力地扶住頭。她是個有潔癖的人,此刻卻直接坐到了地板上。
孟德不明白主人怎麽了,安慰式鑽到主人懷中搖尾巴。
俞秋棠一手摟住狗,而另一手的手指輕輕掃過自己的唇。
仍舊在發燙。
很陌生的感覺,陌生到她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她閉上眼睛,緊皺眉頭。
漆黑一片中,閃過很久以前似曾相識的片段。明明不是一個人,明明大不相同,帶來的感覺卻那麽像。
低頭,散開的頭發擋住臉頰。
她想起了那年盛夏暴雨中的結局,開始難過。
**
回到酒店的夏千枝将自己鎖在房間裏,滿腦子都是車上和孟夢的對話。
——俞老板這麽深居簡出的神人,竟然直接邀你進家門啦?我可聽說,一堆熟人連她住哪個小區都不知道。
——她閑得沒事幹。
——沒事幹就把你拐回家啊?
——她家剛好在附近。
孟夢突然觀察到了什麽,睜大眼睛。
——夏老師,你現在塗口紅了?不對,你沒塗吧?
——沒塗。
——那你今天氣色真不錯。你們幹什麽了?
——就聊天撸狗。
——真的?
最後,孟夢的表情很複雜,欲言又止,但終無言。
夏千枝捶着太陽穴,心砰砰直跳,揉爛了的劇本攤開在身側。
滿腦子都是那柔軟嘴唇的觸感,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她現在發現,夢裏全是狗狗都算好的,夢裏全是嘴唇的話——心髒會爆炸的!
真的愛上俞秋棠了嗎?真的想每天醒來看到的都是她嗎?真的希望将那溫柔占為己有嗎?
她不斷地拷問自己,并在思考一個逃避的可能性。
有沒有可能,只是親吻讓自己興奮而已?
有沒有可能,只是自己沒親過別人?
有沒有可能,只是最近太寂寞了?
不行,自己在戀愛的事情上毫無經驗。
需要找有經驗的人談一談,确認一下,是騾是馬都得拉出來溜溜。
夏千枝顫抖着手指,撥通了池卿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