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最後,兩人還是來到了該來的地方。
“哇,這就是四星級酒店。”走進酒店套間的俞秋棠很是興奮,如劉姥姥進大觀園。
“劇組開支有限。”
“四星已經挺好了,我之前在新疆那段時間還住鐵板床呢。”
俞秋棠将帆布包放到靠牆的桌子上,開始細細觀察室內的裝潢。
難怪這人有一股艱苦奮鬥到骨子裏的樸素,夏千枝想,不過這樣也挺好。
俞秋棠看到桌上有一瓶鮮花,走過去低頭欣賞。是一束滿天星配白色康乃馨。
“真好看。”
“酒店每天都換,雖然我覺得沒什麽必要。”夏千枝将單肩包挂到衣帽架上。
“有必要!這算生活的小情趣。”俞秋棠用食指輕輕戳了下花瓣,眼睛亮亮的。
夏千枝問:“你喜歡花嗎?”
“挺喜歡的。”
原來她喜歡花。平常打扮得那麽簡潔,家裏的裝修也那麽極簡主義,還以為她不會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
夏千枝不禁道:“下次送你一束。”
“哎,真的呀?”俞秋棠轉頭沖她笑。
“真的。”
“那我提前謝謝了。”俞秋棠咬住下唇。
夏千枝也輕輕笑了起來,同時在心裏默默記上,下次一定要給她訂一束天底下最好看的花。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坐在沙發兩側,準備開始打游戲。
素來火力壯的夏千枝熱得煩躁。但看身邊這位冰棍轉世的奇人渾然不覺熱的樣子,她只能詢問。
“可以開空調嗎?”
俞秋棠很好說話,只不過這次附加了一個條件。
“好。但是,你能借我個外套嗎?”
“外套?”
“不然我會冷。”
“……好。”
身體真虛。
夏千枝走到衣櫃旁,拿了一件較厚的針織開衫出來。火力壯的她,入夏後就沒穿過這件。
“謝謝。”
俞秋棠雙手接過,披上。
空調一開,室內的空氣涼爽了許多。
打開手機上的游戲時,夏千枝不住瞥身邊的人。
披上那件乳白色針織衫的她別有一番風韻,更像個溫婉的妻子了。這人怎麽不多穿穿這種風格的衣服呢,柔和減齡又誘人。
于是在接下來的雙排中,無論這位憨憨輔助玩得多讓人頭大,夏千枝都能好脾氣接受,一點也不會有生氣的趨勢。
誰會跟這樣一位“妻子”生氣啊。
射手是沒上單好玩。
低段位沒高段位好玩。
但和俞秋棠低段位雙排的射手,可遠比高段位上單好玩。
“啊,剛才大沒放出來,我以為你不會死的。”俞秋棠戰戰兢兢。
“沒關系,我也失誤了。”夏千枝趕快安撫她。“把勾玉出了,我們就無敵了。”
“好。”趁還沒複活,俞秋棠手忙腳亂地換起裝備。
打游戲時,時間過得格外快。
一局二三十分鐘,不經意間,接近兩個小時已在飛舞的指縫間溜走。
第五局結束,俞秋棠看了看時間。
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她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十點了!我得走了。”
夏千枝将手機放到一邊,心裏泛酸,戀戀不舍地看着俞秋棠脫下自己那件溫婉熟女風的針織衫,将它整齊疊好放到沙發的扶手上。
意猶未盡。
不是說打游戲打得意猶未盡——而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意猶未盡。
——主動A上去,撩死她。
突然,池卿的八字真言惡魔般闖至心頭。
夏千枝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腦子一熱。
“這麽晚了,別走了吧。”
俞秋棠整個人的動作瞬間停住,然後如機器人一樣一卡一卡地轉過頭來。
“啊?”
夏千枝用盡可能輕巧的語氣說:“天太黑了,不安全。”
“沒事,地鐵末班車十點半,我跑兩步能趕上的……”
“那你到家都十一點多了。”夏千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邁開步子,向俞秋棠的方向壓。
俞秋棠默默向牆角的方向縮,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往後退:“太突然了,我沒帶洗漱用品和睡衣。”
再呆的人,也能察覺到現在氣氛的暧昧與不對勁。
狼捕羊即将上演。
夏千枝目不轉睛地注視她:“我這裏都有,新的。”
“新的?”俞秋棠震驚。
夏千枝自覺失言,立刻換個措辭:“洗漱用品酒店都提供,睡衣我這裏有洗好的一套,你這麽瘦,肯定能穿上。你不要多想。”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墨水潑紙,越描越黑。
可俞秋棠仍沒有動搖的樣子。她思考片刻,可憐兮兮地瞪着大眼睛。
“最重要的是……”
“是?”
俞秋棠的聲音弱小而無助。
“我晚上不開空調。”
原來前面所有推脫的借口,都是在為這一原因做鋪墊。
夏千枝被逗笑了,這家夥還是在怕給別人添麻煩呢。
她頓了頓,違心道:“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開。”現在剛六月初,偶爾不開空調也熱不死。
俞秋棠的肢體語言立刻放松不少。
“哦……但我睡這,真不會打擾你嗎?”
當然會打擾,會讓我心動得睡不好,夏千枝想。
“不會。”再次口是心非。
俞秋棠低頭思考一瞬,笑道:“那好啊。”
好說話。
這人太好說話了。
究竟是因為她本來就是個好說話的人,還是她只對朋友好說話,誰也搞不清楚。
将睡衣遞給她時,夏千枝的手突然開始抖。
“謝謝。”俞秋棠接過時,還微微鞠了一躬。習慣性的。
目送她走進衛生間時,夏千枝說:“洗手臺上的護膚品你随便用。”
“好,”俞秋棠笑眯眯轉頭,“我擦點兒油就行。”
真漂亮的長發。瀑布其實是一個形容詞,用來形容她的頭發吧,夏千枝看着那消失在門後的背影,發呆。
那天晚上,不知是空調沒開的關系,還是伊人卧在身側的緣故,夏千枝覺得很燥熱。
她悄悄起身坐到床頭,手無力地扶住額頭。
瞥一眼側睡在旁的俞秋棠,現在這麽熱,一定很适合抱着這只大冰櫃睡覺。但大冰櫃再涼,也會出熱氣的,便也不能随便抱。
“睡不着嗎?”俞秋棠轉過身來。她對身邊的動靜一直很敏感。
“稍微有點,可能是睡前打游戲打興奮了。”夏千枝又被迫說謊。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圓。
“那也還是躺下吧。”俞秋棠靠上來,拽拽她的衣袖。
夏千枝不知該怎麽辦,只能重新躺下。
再次躺下時,俞秋棠靠近了些許。輕輕嗅嗅,那只大狗用了自己的沐浴露,身上滿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這更睡不着啊!
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動了就忍不住犯罪。
“給你唱搖籃曲。”俞秋棠的聲音帶點可愛的小迷糊。
“嗯?”夏千枝有點懵。
“這次該輪到我唱了。”微弱月光下,俞秋棠輕輕一笑,嘴角下浮現出淺淺的小酒窩。
半睜的眼睛眯起,代替夜空的新月;輕柔的歌聲響起,代替晚風的低吟。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
俞秋棠本來的聲線很厚,但唱起這首歌時,卻輕如蟬翼。能明顯分辨出她刻意在減少胸腔發力,以将嗓音放薄放虛,達到催眠的效果。
躺着都能如此氣息平穩,躺着都能唱得如此完美,每個尾音的減弱都恰到好處。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唱成她這樣呢,夏千枝閉上眼睛。
意識逐漸飄飄然,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如清風拂過的睡蓮面。
“不管累不累
也不管東南西北——”
終于唱完了。
但又舍不得她唱完。
耳邊有這樣一位國寶級歌唱家唱搖籃曲,哪裏還能睡得着。夏千枝越聽越清醒,終于理解了那日喝醉的俞秋棠。
看到身旁人不住顫動的睫毛,俞秋棠擔心地問:“還不能睡着嗎?”語氣擔心得焦急。
“太好聽了,我睡不着。”夏千枝緊皺眉頭,忙用那人醉酒的話術搪塞回去。
靜默。
她嘆了口氣,翻個身,再次嘗試入睡。她算是深刻意識到了,一定要背對着那人,才有入睡的可能。
心靜自然涼,心靜自然涼,她不斷在腦海內重複這句話。
身體的燥熱确實消退了些許。
然而。
背後那沒眼力見的家夥抱了上來。
怎麽抱上來了!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焰又重新燃起,夏千枝的身體驟然僵硬。
香香軟軟的身體貼着自己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俞秋棠身體的每一寸曲線。
“你抱上來幹什麽?”嗓音顫抖。
俞秋棠的聲音如哄孩子:“之前我睡不着,你也是這麽抱着我的。”
“……”
誰需要你抱了!我們不一樣!
但夏千枝口幹舌燥,什麽也說不出來。
火蹭蹭地向上冒。
大腦嗡嗡作響。
恍惚之間,陸小花的惡魔低語萦繞在耳邊。
夏千枝轉過身來。
“怎麽了?”俞秋棠不解。
手再也控制不住。
腰側與胯骨之間,肋骨貼近腋窩,輕輕撫上去。
俞秋棠顫了一下,卻并沒有躲開。
而正是因為那人乖乖的,夏千枝的大腦就總也回不過神來。
盡管隔着睡衣,冰涼細膩的觸感卻像直接相觸般惹火。
頭一次,一個女生的身體會如此吸引自己。
“朋友之間,這種程度的肢體接觸還是可以的吧?”夏千枝喃喃道,好像既在說給那人聽又在說給自己聽。
還差耳後沒有摸……
她咽了口口水,着了魔般,手又悄悄向上爬。
俞秋棠突然開始結巴,聲音越來越羞澀,越來越不自然。氣息也開始紊亂。
“這、這種程度……?”
一句話,如雷轟頂。
不對,這不是她平常的聲音。
一定被自己吓到了!
夏千枝立刻松開她,負罪感滿滿。
“對不起……”
俞秋棠縮了縮身子。
“為什麽道歉?”聲音重新趨于平靜,并且一如既往的天然呆。
夏千枝她覺得,還是該用冷水讓自己清醒一下。管它會不會感冒。
她掀開被子,起身:“我再去沖個澡。”
俞秋棠很懵:“沖澡?”
晚上不是剛洗過嗎?夏小姐果然還是體熱,要不還是該開空調?
目送那背影消失在關起的門後,俞秋棠猶豫地将手伸向床邊的空調遙控器。
将長發挽起。
冰涼的水珠從花灑湧出,澆到發燙的皮膚上。
夏千枝看着自己的身體,陷入沉思。
她說不上來每個女人的身體有什麽區別。
從世俗的審美角度來看,自己的身體更前凸後翹,肌肉線條也更漂亮,更具性吸引力。可俞秋棠那具單薄的身體不知被下了什麽咒,竟成為了致命的誘惑。
算算日子,這段時間剛好是排卵期;一定是受激素水平影響,才由內而外地燥熱。
該死的激素。
如果現在告訴俞秋棠想和她做,她也會答應的吧。雖然還沒問,但不知怎的,就是能确信答案。
而一想到這裏,羞愧感就愈發洶湧,洶湧到驟雨壓彎脊背。
好像一直以來,自己都在利用她的溫柔。
是不是太過分了?
不可以對她下手,不可以。
夏千枝閉上眼睛,任水流劃過胸前,順着緊致的皮膚滑到平坦的小腹上。
只可惜,冷水也澆不滅含苞待放的灼熱之花。
要不正視自己的欲望,要不今天都別睡了。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滑落下去。
乳白色的光劃破天空,穿過濃霧,留下緋紅色的星雲。
汗水從太陽穴滲出,劃過泛紅的臉頰;耳根也燒得紅彤彤,羽毛似的嗓子溢出難耐的氣聲。
小巧的鼻尖上也有絲絲汗珠。纖細的腰肢不安地顫動,節奏像她唱歌時收尾的顫音,輕綿而不拖。
絲絲冷水從花灑中流出,落到腳踝邊時,卻被溫得暖暖的。
夏千枝輕輕喘着氣。
一直得不到發洩的火焰這才在冷水的幫助下散去,森林大地重新歸于平靜。
說什麽也不要再跟這家夥一起睡了。
真是活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