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海的聲音

第35章 海的聲音

秦墨打開房門,清晨的陽光從走廊盡頭的窗口照進來,空氣中跳躍着細小的顆粒,帶着金光,閃爍飛舞。

沈知夏的房門打開,裏面的擺設一覽無餘,并沒有見到顯眼的私人物品,此刻一位系着圍裙的漂亮女仆正在打掃房間。

蘭斯菲德還沒有醒,秦墨輕手帶上門。

他走到門邊,問:“沈先生這麽早就起來了嗎。”

女仆驚的回頭,才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英俊的男人,陽光打在他的高挺的鼻梁上,帥氣的讓人窒息。

她顯然有些拘謹,白嫩手指捏緊了手中的拖把,小聲說:“……沈先生昨晚就搬出去了,管家讓我來打掃衛生。”

秦墨的視線在她蔥白的指尖停留了幾秒,若有所思道:“昨晚搬出去的?那你知道為什麽讓他搬走嗎?”

女仆緊張的搖頭,一雙明亮的杏眼寫滿了無措,她頭上戴着的藍色的蕾絲花邊小帽也跟着搖晃,抱歉道:“這哪裏是我們可以打聽的,不好意思秦先生。”

秦墨不禁覺得這女孩膽子太小,便對她安撫一笑:“沒關系,你先忙。”

她連忙點頭,轉過身背對着他繼續拖地。

秦墨覺得這女仆有些說不出的古怪。心中閃過幾絲疑慮,但終歸不好深究,他轉身回了房間。

蘭斯菲德坐在餐桌邊,他的習慣一直沒有變,喝一口放到溫涼的咖啡,正認真的閱讀着晨報,秦墨坐在他身側,骨骼分明的手拿起餐刀,熟練地在面包兩面塗上櫻桃果醬,放到蘭斯菲德面前的白瓷盤裏。

桌上放着新鮮采摘的茉莉花,翠綠的葉子裏點綴着小而晶瑩的純白花朵,淡雅清香。

沈知夏走入餐廳時,就看到這樣一副恬然和美的場景。

秦墨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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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頭來,漆黑如墨的眼眸正端詳着沈知夏。

沈知夏走了進來,對秦墨點了點頭問好,然後迎上蘭斯菲德的目光,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優雅自若:“早上好,先生。”

蘭斯菲德合上了報紙,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現,只是對沈知夏說:“坐吧。”

沈知夏坐在蘭斯菲德的右手邊。

“第一次見到秦先生時,着實驚訝。”沈知夏笑着拿起一枚顏色紅潤的聖女果,丢入口中,被牙齒一咬,酸甜的汁水頓時在口腔裏爆裂開來。

秦墨不言,心中掀起了滞澀的悶感,他執餐刀的右手很穩,切割,用餐叉叉起一小塊烤牛排,秦墨不習慣吃生食,但這次的全熟牛排口感有些老。

沈知夏笑着,語氣恭敬的說:“一直對秦先生很好奇,能讓杜邦先生如此重視的亞裔着實不多呢。”

秦墨點點頭,态度敷衍,看起來并不怎麽理睬他。

沈知夏放在桌下的手捏緊了繡着玫瑰的餐布,目光微冷。

蘭斯菲德吃了一片面包,沈知夏起身将柔軟的濕毛巾遞給他擦手,他接了,瞥了一眼沈知夏。

沈知夏笑容一僵,落座後便也不再出聲。

蘭斯菲德喝了幾口咖啡,對一直安靜吃早餐的秦墨說:“待會兒會有人為你量制新的衣物,你在客廳等着就行。”

“好的。”秦墨應了。

客廳裏很安靜,秦墨上半身赤裸,軀體上的肌肉線條流暢優雅,人魚線一直延伸到褲腰以下。此刻,裁縫師正拿着軟尺丈量着他的肩寬。

秦墨眼神散漫,裁縫師一邊丈量,一邊贊嘆:“您是我見過身材最完美的男士了,”他一邊回頭對助手說:“肩寬46。”

秦墨勾唇:“你大概對每一位客戶都這麽說。”

裁縫師停住了動作:“你懷疑我在阿谀奉承?”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小胡子都被氣息吹得一抖:“我詹姆斯的名號好歹也是在名流圈裏很響亮的,可不會随意吹捧。”

秦墨笑笑。

量好了尺寸,大致問了秦墨的服裝喜好,裁縫師帶着助手走了。剛坐下,客廳裏又來了一位打着領結的中年人,他放下手中的包,彬彬有禮道:“秦先生,我是您的形象顧問。那麽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首先呢,我覺得您可以嘗試換一個發型。”

這位形象顧問性格更為精幹強勢,他把秦墨請到桌前坐下,仔細打量着他的臉,用一把尖尾梳在他發上比劃着:“我覺得這樣可能更适合您的氣質。”

用過午飯,秦墨打算去書房看書,這時一位女仆将他攔住了:“秦先生,請您回衣帽間稍等片刻,為您挑選珠寶和手表的搭配師馬上就到了。”

秦墨扶額,嘴角微微抽動,也不知道蘭斯菲德到底請了多少人過來。

等一切忙完結束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問了女仆才知道蘭斯菲德早上吃完早餐就出島了。

秦墨沒有什麽胃口,匆匆吃了點,他走到外面,成片的紅玫瑰花叢遠方挂着一個降落未落的橘黃太陽。

海鷗哼鳴,潮起潮落。

鞋底踩着潔白細軟的沙子,秦墨一路順着月牙形的海灘向前走,太陽落在了海平線以下,淡藍色的夜幕虛虛的籠罩下來。

海風吹來,熱度逐漸褪去。遠遠望見一襲白裙,跪在海邊對着月亮的方向祈禱。

秦墨頓住了腳步。

卡蘿夫人聽到了腳步聲,看到這個年輕人,并不意外,在光與黑暗的交接時分,二人對視微笑。

秦墨走到卡蘿夫人身邊,問:“夫人,您在為誰祈禱?”

卡蘿夫人回答:“為我自己,為蘭斯菲德。”

秦墨沉默了一番,瑪卡已死,但他已經知道了整個故事的輪廓,自然明白卡蘿夫人意有所指。

“秦墨,你跟在蘭斯菲德身邊也不久了,你知道菲利斯的事嗎。”

秦墨瞳孔微縮。

幾月前,蘭斯菲德指使他殺死了菲利斯。

他是蘭斯菲德的兵刃,是他手下的棋子。

——無言以對,也無顏以對。

良久,秦墨艱澀的開口:“夫人,我很抱歉......”

卡蘿夫人靜靜地凝望着他:“秦墨,在此我還是想奉勸你一句,不要為蘭斯菲德迷失了自己,你不是他那樣的人,也不該成為那樣的人。”

月亮緩緩明亮了起來,上弦月,宛如鈎。

“我永遠失去了亞歷山大,也失去了大兒子對我的愛。”卡蘿夫人仰頭,讓皎潔月光罩在她的身上。卡蘿夫人恬靜的臉上露出一抹清淺微笑,像一朵清雅美麗的純潔山茶花。

“這就是我作惡的代價。”

月光下,卡蘿夫人捂臉哭泣,突然她擡頭,濕潤的眼裏一閃厲光:“雖然蘭斯菲德堅持是瑪卡動手殺死了菲利斯,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沒有提供可信的證據,我也不相信他的回答!他做事一向狠辣,哪怕是背叛者是血脈相連的親弟弟,他也下得了手。”

“蘭斯菲德從那件事後就不再親近我,但幸好,我還有菲利斯陪伴着我。”卡蘿夫人陷入回憶,她起了自己的小兒子,眼裏淚珠在月下閃着瑩潤的光芒,她面容憂傷,雪白裙擺随海風飛舞,好像一朵被風雨吹打的白茶花即将飄零。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話,回去吧,我想再待一會兒。”

卡蘿夫人背過身去,不欲與他交談。

秦墨心中沉重,說不出安慰的話,只能轉身告別。

“以後有空的話,可以來這看看,這裏是距離月亮最近的地方。”

秦墨詫異回首,只見卡蘿夫人仍背對着他,像一個脆弱的雕像。

說完這句令人費解的話後,便不再開口,只能聽到夜晚的海浪聲。

“我知道了。”

秦墨低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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