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血霧求生
第40章 血霧求生
又是一聲槍響。
蘭斯菲德持槍的右手劇烈顫抖起來,他最終無力的垂下了手臂,勉強将衣物攏起,無力地靠坐在背後的樹幹上。
兩具屍體一個向後倒在蘭斯菲德腳邊,一個倒在不遠處的樹根上。他垂眸看了看,腰上是昨晚被襲擊的子彈擦傷,還好只是皮外傷,傷口泡了水,紅腫的地方開始潰爛發膿,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感染。
正低頭思索,蘭斯菲德淩厲的眉眼倏而擡起,剛剛還顫抖的右手又穩穩地握住了手槍。
腳步聲窸窸窣窣,來人十分謹慎。
蘭斯菲德眯起眼,以他現在糟糕的身體狀況,只能一擊斃命。
他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灌木叢,突然走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
“......”蘭斯菲德垂下了手臂,但依然握着槍。
秦墨面容狼狽,身上的襯衫破破爛爛,黑色的劉海淩亂的搭在額頭,可他那雙眼睛卻明亮的攝人。
蘭斯菲德體力不支的喘着氣,他現在的樣子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衣服一看就是被人暴力撕開的,褲子也松松的挂在腿上,剛剛發生了什麽一目了然。
秦墨有一股瘋狂的憤怒從胸腔深處燃燒起來,像一只面色可怖、屠戮嗜血的野獸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咆哮。
他雙目通紅的瞪着地上的屍體,突然失去理智地舉槍瘋狂掃射。
兩個屍體溫度還未冷卻,被子彈打的血肉模糊,草地的樹葉上沾染一片褐紅,血霧在空中彌漫,濃烈厚郁的鐵鏽腥氣讓人作嘔。
蘭斯菲德默許他的行為,只是冷眼看着。
許久,等到幾發子彈全部打光,秦墨的理智才稍稍回籠。
他顫着手扔開槍,大步流星的走到蘭斯菲德身邊蹲下,嗓音發緊,艱澀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蘭斯菲德擡頭,眼裏有幾分嘲弄:“你的确來晚了,不過不我也沒你想象中那麽弱。”
秦墨聞言一頓,心裏卻松了下來,他低嘆一口氣,轉過身在一片血紅的屍體身上搜索起來。
兩張丹卡邦的通行證,一些食物和必備品,槍和子彈。
“換上吧,或許方便我們行動。”
蘭斯菲德靠着樹幹一動不動,皺眉問道:“他們身上沒有藥品?”
秦墨驀然回過頭來,語氣焦急:“你受傷了?”
蘭斯菲德“嗯”了一聲,平淡的說:“腰部有擦傷,應當感染了,我需要抗生素。”
秦墨滿是髒污的手緊了緊,輕聲道:“我看看。”
他動作小心的拉開蘭斯菲德的衣角,指尖腰間是觸目驚心的血肉,稍稍一碰,黃綠色的膿水從傷口裏滲了出來。
!!!
秦墨身體僵住了,久久不動,幹燥的唇繃的很緊,通紅的眼仿佛要落下淚來。
蘭斯菲德瞧着他的樣子,不動聲色的垂下眼,沉默地将衣服遮住傷口。
秦墨低聲問:“沒有聯系外面的方式了嗎”.
蘭斯菲德低垂的睫毛一動不動。
秦墨仰頭,看向天空上蔚藍的一片。
很快,他的語氣恢複了一貫的穩重:“我會想辦法的。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我會,陪着你。”
——如果蘭斯菲德死在這裏,他自然也是走不出去的。
青年的語氣堅定,窮途末路的告白更能煽動人心。
蘭斯菲德顯然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濃密的睫毛抖了抖,一雙清澈的藍眸擡了起來,他的眼裏有莫名的情緒微微蕩漾,像春日楊柳依依下的一汪湖泊。
兩人換上兩個丹卡邦士兵的衣服,吃了點餅幹和牛肉片就匆忙上路。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還沒有到達安全的範圍。
順着河流繼續朝西邊走,黛國是處在帝國版圖最西邊的小國家,行政地域狹小,相對來說還算安全,到了那裏,就可以聯系杜邦家族的人。
蘭斯菲德問:“阿賓呢。”
秦墨靜了靜,回答:“死了,心髒中槍,人被沖到河岸邊的岩石群上。”
蘭斯菲德沒有再出聲。
太陽逐漸升到了頭頂,鳥叫蟲鳴不絕于耳,氣溫逐漸上升。
蘭斯菲德皺眉:“好吵。”
秦墨問:“要不要歇一會?”
蘭斯菲德停下了腳步,他捂着腦袋,痛苦的喘氣。
秦墨暗道不好,連忙扶住蘭斯菲德搖搖欲墜的軀體,一摸他的額頭,已經燒的滾燙,這種情況不能再拖,急需治療。
蘭斯菲德靠在秦墨的肩膀上,好看的眉尖蹙了起來,聲音微弱:“頭疼。”
秦墨望了望後方,沒有人跟上來。
他蹲下身,讓蘭斯菲德趴在他肩膀上,背着他往前走。
可即便是這樣,腰間的傷口摩擦的依舊生疼,沒多久,秦墨感覺身上的人一動不動,應該是暈了過去。
這樣下去可不行。
秦墨深深皺眉,他單手把蘭斯菲德的手腕抓住,以防他滑落。
就這樣走到天黑,秦墨找了一空曠處,用打火機生火,驅散了一點夜晚的寒意。
蘭斯菲德躺在秦墨身邊,銀色的長發用皮筋簡單紮起,一張漂亮冷豔的臉上全是汗珠。
秦墨沉默的吃了些食物。
眼下危機四伏,放棄蘭斯菲德獨自離開才是最佳選擇,誰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背負着累贅。
蘭斯菲德發出難受的喘息。
秦墨将水壺放在他唇瓣邊,蘭斯菲德并未醒來,也無法飲水。于是秦墨含了水,渡進他的唇裏。
第二天上午,蘭斯菲德頭痛欲裂的醒來,身邊空無一人。
他察覺到後,藍色的眼眸裏寫滿了肅殺。
此刻他躺在一人高的雜草叢裏,腰上的傷口已經不忍直視,膿血發出腥臭的氣味,身邊有不少萦繞在側的臭蟲和蒼蠅,秦墨不見蹤影。
“滾開!”蘭斯菲德憤怒的揮手驅趕着蒼蠅。
沒想到秦墨居然真的敢丢下他走了。
蘭斯菲德沉下臉來,被青年背叛的恨意瘋狂燃燒着他的大腦,四肢的寒意讓他顫抖起來。
他垂着頭,看着不遠處的河流,深藍色的眼眸裏的情緒如飓風般狂暴,恍若地獄修羅。
不知過了多久,一直到太陽躲進了森林最高出的樹冠,只見秦墨滿身是傷,一瘸一拐地走了回來。
蘭斯菲德虛弱的倚靠着一棵斷樹,渾身布滿狂躁嗜血的情緒,他聽到動靜擡起頭來,看到秦墨的那一瞬間,他的臉色倏然一變,有些難以置信。
“你去哪裏了?”蘭斯菲德蒼白着臉,嗓音低啞。
無他,本以為棄他而去的人看上去太過糟糕,像一個一碰及碎的破爛布偶。
他左手臂幾乎被打穿了一個洞,血已經染紅整個袖子,右腿也中槍,褲腿破了一個大洞,血正一股股的往外冒。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髒污的血跡,好似在草叢裏滾過,黏着草屑和沙塵,臉色青白,俊朗的眉宇見寫滿了疲憊。
秦墨艱難緩慢地走到蘭斯菲德身邊,幾乎是滑落在地才勉強。他淡淡的笑笑,裝作不在意的模樣說:“來了幾個雜碎,我把他們引開了。”
蘭斯菲德的表情複雜,藍眸裏帶着探究意味,一寸寸的審視着眼前這個青年。
“我們得換個地方,現在不易移動,只能找個掩體躲藏,等這一次的搜查過去就安全了。”秦墨剛剛坐下沒一會兒,又開始忙碌起來,他應當是解決了那幾個丹卡邦士兵,搜刮了些物資。幾杆步槍扔在一旁,他從懷中掏出繃帶簡易為自己包紮。
“先吃點東西,補充體力。”秦墨翻了翻包,遞給蘭斯菲德一個魚肉罐頭。
蘭斯菲德皺起了眉頭,扭過頭去。
“別挑食。”秦墨輕笑一聲,将罐頭打開,放在蘭斯菲德手上:“吃一口吧。”
他在不遠處的高地,用石塊搭了一個掩體,然後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把發着燒的蘭斯菲德背過去,調侃道:“先生沒吃過這麽難吃的東西吧。”
蘭斯菲德伏在他肩頭,不悅道:“閉嘴。”
秦墨忍不住笑了,溫和的回應:“好的。”
随即,劇烈的痛感從受傷的腿部傳來,秦墨不禁悶哼一聲。
“怎麽了?”
“他們帶了獵狗,很快就會尋着氣味找過來。”蘭斯菲德沒有作聲。
秦墨将他放在靠裏面的位置,再次檢查了蘭斯菲德惡化的傷口,原本腰間那片白如美玉的肌膚破敗不堪,黃綠色的潰膿已經帶着血絲。
這樣的傷口出現在蘭斯菲德身上,秦墨不禁動容,漆黑的眼底裏漸漸蔓延出一層憐憫的情緒。
“我還沒死,別用那種惡心眼神看我。”蘭斯菲德眉間擰起,冷淡的看他。
“......”
秦墨擡眸,忽然俯身,兇狠的吻他,牙尖用力的噬咬着蘭斯菲德柔軟蒼白的唇瓣,呼吸噴灑着熱氣,糾纏不清。
蘭斯菲德吃痛,但虛脫無力的手始終使不上勁,好不容易推開了身上發瘋的黑發青年,蘭斯菲德形狀優美的嘴邊有幾縷血色,襯得此時脆弱的他格外有種攝人心魄的破碎感。
“你在發什麽瘋?”
蘭斯菲德狠狠瞪他,用手指撫摸自己受傷的唇。
“蘭斯菲德。”秦墨輕聲說,他伸出帶着泥痕的手掌,溫柔撫摸着銀發美人的臉龐,眼神中帶着珍重和憐惜。
蘭斯菲德怔了怔,一向淩厲的藍色瞳孔裏少見出現幾分茫然。
“死亡來臨前,我會先結束你的生命,以免那群畜生侮辱你。”秦墨仍舊深情的盯着蘭斯菲德的臉瞧,黑色的眼裏像漩渦,卷動着複雜的情緒:“你總是說我屬于你的,那麽蘭斯菲德,你也應該屬于我,不是嗎?”
“……”
青年的語氣深情缱绻,卻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