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黎明之光
第41章 黎明之光
蘭斯菲德靜靜地看着秦墨好一會兒,才冰冷的說:“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別想些沒用的東西。”說完,他就靠在泥土堆壘的斜坡上閉目養神,面容冷豔。
秦墨轉過身來,受了傷的手臂動作遲緩,他認真地清點着槍支和子彈,已經恢複一派平靜。
情況已經糟糕到這個地步,他不是沒想過最優方案,丢棄累贅,自己獨行,以取得擺脫追殺者的寶貴時機。
但是秦墨卻沒有選擇這樣做——蘭斯菲德從不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既然他只敢按照阿魯邦首領賽榮的要求只帶了兩個随從到這虎狼窩來,那他一定做好了萬全之策。
相比較一個人在這危機四伏的密林裏摸索出路,還不如跟着蘭斯菲德更為可靠。這裏随時可能半路殺出來殘将追兵,他急缺食物和藥品,何況秦墨從未有過叢林探險的經驗,完全沒有把握能順着金沙河走到黛國。
就算九死一生到了黛國,又能與誰接頭聯系,和警方?如果告訴蒂爾,蘭斯菲德被他扔在了阿魯邦和丹卡邦交界的區域,說不定他會很樂意的動用軍隊前來搜索蘭斯菲德的屍體。
秦墨想到這,不禁勾起唇角笑了笑。
阿賓的死亡的确出人意料,蘭斯菲德說沒有聯系外界的方法他是不信的。
他在賭。
他的命不值錢,死在這不足為奇。
但假設蘭斯菲德會和他一塊死在這個衛星地圖上都沒有标記地名的荒林裏,那可就是啼笑皆非的意外事故。
蘭斯菲德最恨背叛者,之前被單方面暴打的記憶還存于腦海。秦墨覺得他不是個正常思維的男人,也不知道他在耍什麽把戲,說不定只是演一場真實的戲考驗自己的反應,以他多疑猜忌的性格,倒也很正常。
那麽他就做個乖乖聽話的忠犬。
秦墨更偏向于這種可能性。
整理完了槍藥,他也閉上眼,身體無一處不在疼痛,耳畔是清淨的潺潺水聲。
過去的二十一年他從未殺過人,現在卻成了家常便飯,他這樣生疏的槍手,能在丹卡邦的士兵槍口下茍活已經算是老天保佑。
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燒了,這樣潮濕的環境條件,傷口感染也不足為奇。
希望蘭斯菲德的救援兵能早點到,否則就看不到他的表演了。
窸窸窣窣,皮鞋踩在草葉上的聲音。
秦墨瞬間睜開了雙眼,可仍舊遲了一步——他們已經被包圍了,黑壓壓的槍口全部對齊着他,一時間只能聽到風吹樹林的簌簌聲。
訓練有素的士兵牽着躍躍欲試的搜尋犬,狗正興奮地對着秦墨哈氣,行動被身上的繩索勒住,正用腳扒拉着地上的泥土,好似随時準備沖上來撲咬他。
蘭斯菲德盤腿坐着,看了秦墨如臨大敵的模樣,輕輕一笑:“不是說,你要先殺了我嗎?”
聽到他說了這樣一句話,為首的軍官顯然狠狠吃了一驚,對秦墨兇神惡煞的大喝道:“你這兔崽子,不要命了嗎!”
秦墨似乎被罵蒙了,神情恍惚,一副狀況外的樣子。
蘭斯菲德心中大悅,沖那軍官随意的擺擺手:“阿力,我回去會和他算賬,醫療隊來了嗎?”
被叫阿力的大個頭連忙佝偻着背,點頭哈腰道:“醫療隊已經準備好了擔架,等到了空地,就可以先坐直升機到黛國。”
蘭斯菲德看了看秦墨的傷勢,吩咐:“不去黛國了,我要直接回去。”
阿力連聲說:“明白明白。”
轉身朝手下大吼:“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擔架擡過來!”
夜晚像一張巨大的墨藍色畫布,密林和金沙河已經從視野裏消失,向月色下淩淩波光的海洋飛行。
二人都輸着液,僅僅一天的流亡路漫長的像一個世紀。
秦墨疲憊地睜不開眼,蘭斯菲德倒是神采奕奕,他光裸着上半身,潔白細膩的肌理像上好的絲綢,甚至泛着光,胸前兩點紅豔精巧如茱萸,秦墨艱難的将視線移到他的下腹,他的腰間纏着好幾層繃帶,已經被醫生專業處理過。
不方便洗浴,于是将銀發全部紮起,露出清爽幹淨的額頭,好似察覺不到疼痛,打着吊針的手正興致盎然的玩弄着秦墨的手。
秦墨的無名指上還戴着那枚藍寶石戒指,他有些擔心蘭斯菲德會開口将它要回。畢竟有這樣重要的信物,關鍵時候還可以狐假虎威一把。
“你不疼嗎?”
秦墨開口,想要轉移蘭斯菲德的注意力。
蘭斯菲德果然放下了秦墨的手指,回答:“不疼,霍爾頓手下最新研發的止痛注射劑,你需要來一支嗎?”
秦墨眨了眨眼:“霍爾頓先生不是正在負責香林市的新線路嗎,他還研制藥品?”
蘭斯菲德說:“你在裝不知道嗎?”
秦墨心中一緊,随即裝作一副緩慢反應過來的樣子,讪讪道:“我覺得有些累,一時間沒想起來,我聽程溫提過,霍爾頓先生的家族有獨立的制藥廠。”
蘭斯菲德輕哼一聲,藍眸掃過秦墨受傷的胳膊和腿,才道:“如果不是很疼,就別用了,你需要休息,這個藥品的副作用就是精神過于興奮。”
秦墨無言,難怪蘭斯菲德如此亢奮,就像睡了一整天在夜裏游蕩的貓。
過了會兒,蘭斯菲德突然開口問:“我記得,你父親是個制藥天才,那你呢?”
秦墨不知道他有何意,只能說:“我對制藥方面只是粗略了解,家裏人也沒打算讓我學研發藥品這方面,畢竟一個新藥的誕生需要太多時間和精力,我不适合理論和實驗研究。”
蘭斯菲德緩緩微笑起來,美的像幅畫:“那你現在想要做什麽?”
秦墨放在腰側的手掌在無人察覺的角落緊緊捏成了拳頭。
只見黑發青年垂下漆黑如星的眼眸,看着手上的戒指,語氣堅定的說:“我想要奪回屬于我的東西。”
蘭斯菲德偏頭,想要看清秦墨的表情:“秦氏集團?”
秦墨擡起頭來,機艙裏的藍光閃爍,倒映在他的眼裏,像宇宙裏的點點星光:“是的。”
“好,我可以幫你。”
蘭斯菲德允諾道,他的臉孔隐藏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裏,輪廓優美:“我會培養你作為我的助理,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秦墨渾身都顫抖了起來,太久,太難,仿若走過了萬裏火海,他受過了無數白眼和唾棄,荊棘已經劃破了他殘破的身體,熱血潑灑在玫瑰上,總被花瓣貪婪的吸幹,原以為已經望不到頭的堅持,終于迎來了曙光。
仿佛苦行者聽到了聖音,他終于走到了黎明。
他虔誠的仰起頭,黑色的眼眸清澈明亮,他望着蘭斯菲德,唇角翹起,溫聲道:“是的,先生,我會永遠忠誠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