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錦航第二次再見他時是初秋。
學校裏剛期中考試，考試完了之後會有例行的表彰大會，而宋錦航就是在表彰會上見到他的。
少年作為高三年級第一發言，宋錦航是第二，而第一與第二的位置是挨着的。
幾個月沒見，少年瘦得不成樣子，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嘴唇也淡淡的沒有什麽血色，眼睛略微有些無神。
念稿子的時候，少年低着頭，聲音平穩，可宋錦航卻注意到他微微顫抖的身體。
宋錦航想他是不願說話的。
大會結束後，宋錦航直接回了教室。
他覺得有些煩躁。
比見到人之前更煩躁。
如果就在一個學校，為什麽不來找他？
如果過得不好，為什麽不來找他？
如果非要走，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說？
至少留張紙條或其他的什麽也好。
這時白泉在門口吼了一聲:“錦航，有人找！”
宋錦航出了教室，門口是鹿深——那個被他撿回去又消失幾個月的瘦弱少年。
鹿深見他來了，眼睛亮了一下，卻只是站在那裏看着他，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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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錦航不知哪來的火氣，平時挺溫和的一個人拽住鹿深的手腕就将人一路拖下四樓，一直走到體育場的背面才放手。
鹿深站在那裏又不安又無措，只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着宋錦航。
宋錦航說:“說話。別看我。你剛才不是說得挺好的嗎。”
鹿深頓時緊張起來 ，想去拉他的胳膊又不敢，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他，嘴唇緊抿，顯得有些委屈。
宋錦航知道他不願意說話，可他就是想要逼着他說，明明可以在那麽多人面前說出話，一見到他就說不出來了？他們說過的話加起來還不超過三句！
“說不出來？”宋錦航淡淡的說，“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
鹿深急得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張張嘴半天也說不出話，又害怕他走，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放手。”
鹿深看了看他，不撒手，反而拽得更緊了。
“放手。”宋錦航又說了一遍，見他不動，用力把他的手掰開，頭也不回就走了。
背後，鹿深垂着頭，看不清表情。
過了許久，鹿深聽到似乎有人嘆了口氣，然後有人擡起他的下巴，一點一點擦幹他的眼淚，然後把他抱進懷裏。
“別哭了，乖。是我不好。”宋錦航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我不好。”
鹿深的眼淚又流出來了，宋錦航怎麽擦也擦不完，無奈道:“再哭眼睛要腫了。”
鹿深低頭不去看他，宋錦航掰過他的頭，頓了頓，輕輕吻上他紅紅的眼睛，舔去他眼角鹹澀的淚水，又親親他的臉頰，最後是他的嘴唇。
溫熱的舌頭撬開牙關，長驅直入，勾着他的舌頭，在口腔裏溫柔地舔舐，最後，宋錦航從他口腔退出來，安撫性地又親了親他的嘴角。
“還哭嗎？”宋錦航摸摸鹿深的頭。
鹿深眼睛還紅着，搖搖頭，看着他。
宋錦航又親親他的眼睛，拉起他的手，說:“我們回家吧。”
宋錦航用毛巾裹着冰塊，抱着鹿深給他敷眼睛，過了一會兒，鹿深的眼睛已經沒有那麽紅腫了。
宋錦航心疼地摸摸他的臉，“怎麽瘦了這麽多？是過得不好嗎？有人欺負你了嗎？”
鹿深搖頭又點點頭。
“那怎麽不來找我呢？”宋錦航問。
鹿深不說話。宋錦航抱緊他瘦弱的身體，捏捏他的後頸，“你可以信賴我的，我會保護你。我和那些人不一樣，知道嗎？”
鹿深輕輕“嗯”了一聲。
“那還生氣嗎？”
鹿深搖頭。
“你就這麽好哄的麽？”宋錦航失笑。
鹿深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湊近他的臉，同時觀察着他的表情，然後親上他的嘴角，還舔了舔。
宋錦航笑笑，“餓了麽？我去做飯給你吃。”
鹿深點頭，然後朝他笑了笑，眼睛裏有着熠熠星光。
飯後，宋錦航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之前是回去了嗎？為什麽一聲不響地就走了？走之後怎麽不來找我呢？”
鹿深猶豫地看着他，拿出筆和紙，寫道:“是我繼父來找我回去的，我走之後不記得你住的地方了，所以沒有來找你。你生氣了嗎？”
“對，一開始是很氣。”可現在看見你這個樣子還怎麽氣得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那你現在原諒我了嗎？”鹿深又寫道。
“嗯，看在你哭了一場的份上我就不生氣了吧。”
鹿深又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宋錦航說:“以後都別走了吧。不想回去的話就不要回去，你跟着我住，我能養得起你。你繼父那邊也別管了，他不是個問題。好嗎？”
鹿深傻傻地點頭。
宋錦航摸摸他的眼睛，笑了笑。
當晚，宋錦航抱着鹿深睡着了，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像一幅美好的油畫。
宋錦航知道鹿深的繼父一定是他這麽多年來遭受了這麽多的罪魁禍首，無論鹿深如何掩飾，他眼睛裏的畏懼與不安總是讓宋錦航看得心痛。
既然現在鹿深不想讓他知道這些，那他就裝作一無所知好了。既然現在他無法反抗那個人渣，也找不出證據，那麽就把鹿深留在身邊好了，至少他不會再受到傷害。
至于他的繼父，宋錦航想，那個人渣最好不要再出現在鹿深面前，否則，他家裏有那麽多東西都可以當做武器，保不準他一時沖動幹出什麽事來。
一片黑暗中，宋錦航把鹿深摟進懷裏，感受着懷裏人微熱的溫度，緩緩閉上眼睛。
我會保護你，你可以信賴我，你可以依靠我，你可以不必憂慮我會因為你的過往而嫌棄你、厭惡你、憎惡你、抛棄你、不再愛你。
你可以将一切都告訴我，因為如果我說我愛你，我就會愛你的一切，包括那些或好或壞的你的過往，包括你的一切，一切。
親愛的，我愛你，如果你不想說，我會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你願意告訴我，我會跟你一起承擔這一切。
鹿深，我愛你。
I will love you until the day I d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