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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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子淵心中既高興又愧疚,高興的是她突然上進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他。這真是個小傻瓜,他的面子和她的考學有何關系哪怕她考成學堂最後一名,他依然為她自豪。
如此一想,趙子淵心中更愧疚了。他平時對沈念念在習書上的那些督促之言此刻全被他忘得一幹二淨。讀了一天書,她該累着的吧為了考學,她這般努力,他竟還在這裏為她與旁人親近而惱怒,他的心眼比針還小,若是叫她知道,她該多傷心。
趙子淵想着想着,眉頭皺得更緊。落在沈念念眼裏,她着急起來,怎麽又生氣啦
沈念念輕輕搖晃趙子淵: “我說錯什麽話嗎”
她的大眼睛小心翼翼望着他,趙子淵心都快被她看碎了: “沒有沒有,是我不好,是我胡亂生氣。”
他趕忙低下腦袋,怕她擔憂,眉間瞬時舒展,擠出一個開心的笑容。倘若趙子淵此刻照鏡,便會從鏡子裏看到一個傻瓜,一個英俊的傻瓜。
可惜此處沒有鏡子,趙子淵看不見自己的模樣,但是沈念念看到了。她的眼睛就是他的鏡子,她歡喜地靠近,越貼越近,踮起腳,一雙手挂到他脖子上去。
趙子淵腦袋壓得更低了,他以為她有話要吩咐。他願意聽她的差遣。
等了許久,對面不見動靜。趙子淵擡眸,撞見一雙水亮幹淨的黑眼睛,她眸中全是他,笑意盈盈望着他,仿佛他是什麽花似的,她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趙子淵心猛地跳起來,胸膛中如雷聲般響動。
他羞紅一張臉,語氣結巴: “作甚,作甚盯着我看。”
沈念念十分誠實: “因為好看!”
趙子淵咽了咽,臉上跟火燒似的,他不敢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真将自己當成了花供她欣賞,直至她自己看膩了,轉頭去看別的,他這才長長地舒一口氣。
夜裏,趙子淵輾轉難眠。夜深人靜時,深埋在心裏的那些不安分全都蹿出來。
他一閉上眼,腦海裏便浮現出沈念念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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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很快就要到了,他看得出來,沈家爹娘有意離開這裏回到他們當初隐居的山林。
“人間太可怕,還是山上好。”沈家爹娘感慨。
他不想讓他們離開,尤其不想讓沈念念離開。他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沈念念,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沈念念這三個字深深地烙進他的腦海裏,他最初認為是負擔的她,早已成為他離不開的人。
他想要将她放在眼皮底下永遠看着呵護着,無論她闖什麽禍,他都願意替她兜着,他不要她吃苦習書,他只要她開心就好。只要她開心,做什麽都好。
趙子淵從床上爬起來,他披着外衣站到窗邊,擡頭一輪月亮,又大又亮,皓白的月光純潔無瑕,像極了他的念念。
趙子淵想着沈念念,他從屋子走出去,不知不覺,來到沈念念的屋子前。
他在她的屋門前蹲下,背靠着屋門,仰頭望月。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趙子淵只是想靜靜地坐在門邊,好讓他煩亂的愁思能夠得以纾解。他急需找出一條路,這條路上有他想要的,更重要的是,這條路有他想要陪伴的人一起走。
趙子淵靠在門邊,一想到門後的少女此刻正在夢鄉睡得香甜,他焦躁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下來,他閉上眼,什麽都不想,任由空白的腦海浮現它原有的樣子。
漸漸地,他覺得自己仿佛化作了一片輕舟,在平靜的大海上游蕩,月亮盡頭便是他要歸去的方向。月亮上頭,露出一張天真無邪的笑臉,是念念的笑臉。
半夜沈念念發醒,她隐約發覺門外似乎有人,她悄悄地抄起木凳,做好準備給屋外偷襲的人一個頭破血流。
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悄悄地從窗戶翻出去,繞到長廊,果真看見有人坐在她的屋門前。
沈念念哼哼兩聲,蹑手蹑腳靠近,擡起木凳就要往下砸。
月光流轉,她及時看清屋門前坐着的這人的面龐。一張白玉般俊朗的臉。是她的子淵。
沈念念吓一跳,收住手上動作,慶幸自己沒有真的砸下去。
雖然她這幾年有意收斂自己力大無窮的天賦,但真要動起武來,她這一凳子砸下去,只怕是會将趙子淵釘進地裏。
沈念念有意放輕手腳動作,放下木凳,悄悄挨着趙子淵坐下。
仔細一瞧,他似乎已經睡着,仰着腦袋靠在門上,雙手卻仍是抱肩的姿勢。
即便是在夢中,他的雙眉也緊緊皺起。
沈念念下意識就要為他舒展眉心,忽然聽見他的呓語: “念念,留下,不要走。”
沈念念喜悅,他做夢夢見她了!
“我當然不會走啦。”沈念念用唇語在趙子淵耳邊說道。
他仍是念叨: “不要回山上,留在這裏,和我待在一起,好不好”
沈念念更加高興,唇角高高翹起,臉上笑容掩不住: “好呀好呀。”
仿佛是在夢裏聽見她的無聲回答,他的呓語停了下來,連緊皺的眉心也舒展。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依稀覺得他在笑,淺淺的笑容,從夢鄉而來。
沈念念心裏甜滋滋的,仿佛吃了蜜一般,她快速地在他臉上啄了一下,做賊心虛般往四周瞧了瞧,然後又往他臉上啄一下。
沈念念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樣做,她只是覺得自己想這樣做,仿佛趙子淵的臉是什麽柔軟美麗的花瓣,而她是一只嗡嗡嗡采蜜的蜜蜂。
蜜蜂采夠了蜜,心滿意足地挽住他的手臂,她脖子一歪,腦袋靠到他肩上,快樂地閉上眼,沉沉睡去。
清晨王府婢子們打掃庭院時,驚訝地發現沈家姑娘的屋門前坐着兩個人。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王爺和沈姑娘。兩個人互相倚靠,呼呼大睡。
婢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上前打擾,大家笑着跑開。
管家來時,趙子淵正好從夢裏醒來,他做了一個美夢,夢見沈念念來到他的身邊,她牽住他的手,笑着望他,她靠進他的懷裏,與他一同入了夢鄉。
趙子淵迷迷糊糊睜開眼,發覺懷裏多了個人,定晴一看,竟是念念。
他愣住,回想到自己昨天晚上來到她的屋門前,無意中睡了過去。可念念是什麽時候從屋裏出來的她發覺他睡在她的屋門前,她該如何想他
趙子淵一張臉紅成熟透的橘子,他餘光瞥見前方王府的下人們排列整齊聽候吩咐,管家恭敬地朝他行禮,可他并不在乎,他們在他眼裏成了不存在的人,他眼裏只有一個沈念念。
衆人窺見趙子淵睜眼,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命令,做好準備,結果卻遲遲不見他的吩咐。再一看,王爺又将眼睛閉上了,他的手臂搭在沈姑娘肩上,将她摟得更緊。
于是乎,一個時辰過去了,大家一動不動裝瞎子,假裝沈念念的屋門前什麽都沒有,沒有一個裝睡的王爺以及一個真睡的沈念念。
直至沈念念睡夠了,從夢裏醒來,含糊不清地開口: “子淵”
趙子淵假意揉揉惺忪睡眼, “念念”
兩個人誰都沒有問對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會在這裏睡着。仿佛心有靈犀般,兩個人看了看彼此,目光觸及的瞬間,同時低下頭。
沈念念小聲問: “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趙子淵: “沒,沒有。”
沈念念: “嗯。”
趙子淵後悔了,他緊張地抓住她的手: “不,我有話要對你說。”
沈念念調皮地側過腦袋,将耳朵貼到他的唇邊: “你說,我聽着。”
趙子淵一顆心小鹿亂撞,他又害怕又慌張,害怕自己的話說出來後,她不會同意,慌張自己的心思如此,會讓她落荒而逃。
但他明白,他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他若什麽都不說,等他做好準備的時候,聽他說話的那個人就不再了。
所以他必須現在做好準備。
趙子淵鼓足勇氣,聲音跟蚊子叫似的: “等,等你及笄……”他恨自己,怎能連話都說不清楚
沈念念: “我馬上就要及笄了。”
趙子淵聲音越來越輕: “等你及笄,我想提親。”
最後兩個字,幾乎無聲。
沈念念: “我聽見了!你說提親!”
趙子淵脖子耳朵都紅起來,他擡起腦袋,一雙眼睛直視沈念念, “是,我說了提親,以後我想娶你。”
沈念念努嘴: “以後娶現在不娶嗎”
趙子淵哭笑不得,緊張的思緒瞬時化作喜悅,他捏捏她可愛的臉蛋,柔聲道: “你害怕我跑掉嗎”
沈念念反問: “那你害怕我跑掉嗎”
趙子淵不假思索點頭: “怕。”
沈念念笑彎眼,撫撫他的心口處: “不怕不怕,我不會跑,我會永遠陪着你。”
趙子淵一怔, “永遠嗎”
沈念念: “嗯,永遠陪着圓圓。”
她又開始喚他圓圓了,這一次,趙子淵沒有覺得這個稱呼有多幼稚,相反,他迫切地想要聽她多喚幾句。
他想永遠和她待在一起,永遠做她的圓圓。
前路漫漫,他不會孤獨,因為有她。
無論将來發生什麽,他都會保護她,照顧她,永遠對她好。
“念念。”趙子淵牽住她的手, “我的王妃,只能是你。”
沈念念笑得合不攏嘴: “誰要跟我搶,我就揍她。”
趙子淵也笑起來。
兩個人幸福地十指緊握。日光柔柔灑下來,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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