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電話撥號進行中,但對面的人一直沒接。

“小緋!”虞安咬牙,他連忙拿冷水沖臉,而後動作快速地刷着牙。

虞安蹙眉擡頭,鏡子裏,他臉色蒼白 ,頭發散亂,肩膀微垂,俨然一副被生活摧折的模樣。

他打給弟弟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從昨晚開始,他又給弟弟發了不少文字消息,照樣石沉大海!

耐心耗盡,虞安心中不安又氣憤,編輯了一段文字

“我找你還有商量餘地,你等大哥派手下找你,你就自己挖個坑埋了吧!!”

從昨晚淩晨到今早上,他發送的消息已高達幾十條,但戀愛腦弟弟一直沒回複,還在和他的“男朋友”郎情妾意。

虞安揉臉低頭,黑發從臉頰兩側垂下,略微遮住了他的隽秀眉眼。

他快被氣炸了,這段時間吃睡不好,精神萎靡不振。

虞安習慣性把牙膏泡沫含在口中一分鐘,他抽空再發了一條消息後,迅速拿冷水潑臉,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一顫,鼻尖嗅到絲絲冷氣,清醒了一點。

他年長謝緋六歲,二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可以說,謝緋是虞安親自帶大的。

今年二月,也就是上個月,小弟年滿十八周歲了。

弟弟吹生日蛋糕蠟燭時,表示自己談了戀愛,是個男的,已經交往三個月。

他迫切地希望男朋友能得到家人的認可和祝福,想和男朋友結婚,明年,大家能一起慶生。

虞安當時腦袋嗡嗡的,像有人拿錘子狂敲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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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弟弟,

一個剛滿十八歲的高三學生,

和一個二十四的男的,談戀愛了?!

本來這事也就虞安操心發火。

大哥衛長恒壓根就不管弟弟的事。

但男的接近謝緋,其實是為了攀上衛家關系,這事還被衛家的人發現了。

牽扯到衛家,虞安無法回想大哥當時的臉色。

不敢回想,怕做惡夢。

謝緋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就是個辣雞!

大學時,對方和女孩子談戀愛,說畢業就結婚,結果一畢業找到工作後,立馬踹掉女朋友,開始勾搭老板女兒。

老板得知直接開除他,行業封殺!

現在這家夥無業待業。

渣男勾搭上謝緋,加上好友,盜用了謝緋朋友圈裏關于衛家內部建築的圖片,誤導了一家公司的hr,讓對方以為自己也是衛家的人。

hr允許對方學歷不夠卻破格進入面試。

入職後,他為了在公司混得如魚得水,以謝緋這衛家小少爺的名義誠邀對方和自己共進晚餐、

當然,渣男帶着謝緋一起赴宴,讓謝緋替他撐場面。

謝緋被人賣了,還覺得這渣男好上進,好努力!

李哥诓騙未成年少年,又趁機用衛家的名頭招搖撞騙,事情又又又鬧到了衛家面前!

虞安口水耗幹,只想勸導小弟迷途識返。

結果,當時的謝緋紅着眼,流着淚,哽咽道:“二哥,你相信我和李哥,我倆不要衛家的錢。我們說好了,就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會勤工儉學賺學費的。”

“他是個好人,假以時日,李哥一定可以飛黃騰達,到時候,我給二哥和大哥買大房子!”

不提大哥還好,一提大哥,虞安頭皮發麻。

衛家的人裏,虞安最害怕衛長恒。

虞安的母親貧窮人家出身,但長得漂亮,性格天真漫爛,先後有過三段感情。

年輕時,她先和虞安父親結婚,生下虞安;後來和謝緋父親談戀愛,生下謝緋。

最後,三十多歲的她帶着前兩位男人的孩子來到衛家,和離過一次婚,有一個兒子的衛止組成“新家庭”。

當年,十四歲的虞安牽着八歲的弟弟跟着母親不遠萬裏來到了衛繼父家的豪華大宅裏。

那晚上,豪華的別墅亮如白晝,穿着西裝革履、華麗長裙的各色男女等或坐或站,一并簇擁着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所有人低垂着眉眼,沉默不語,就連呼吸都竭力放輕。

虞安站在大廳裏,所有審視的視線紮在自己身上,他一動也不敢動,感覺大腦和鼻腔裏充血,嗅到血腥味。

而那個時候,大哥衛長恒坐在準繼父身旁,時年十九歲,他的長相和繼父有七八分相似,銳氣更盛。

虞安低聲喊他。

對方端着一杯紅茶,輕抿一口,沒給眼神,沒給回應,仿佛虞安是空氣,不值得挂在心上。

之後,虞安便開始喊他大哥,衛長恒從未喊過他弟弟。

虞安揉了揉眼睛。

手機的來電鈴聲打斷自己的思路。

衛長恒身邊一位生活行政,和虞安關系不錯,此刻對方打來電話通風報信。

虞安立刻接通。

生活行政壓低聲音,語速很快:“虞先生,衛總今天回國,飛機半個小時前落地,現在快到衛家園林了!”

虞安頭皮發麻,連忙吐出口中泡沫後,一邊穿外套一邊問:“我怎麽沒接到消息。”

生活行政繼續說:“快到大宅了,大概還有十五分鐘到大門!抱歉,我也是才知道不久,剛剛接到衛總,衛總沒授意我告訴你。”

“了解,感謝!”虞安挂斷電話,小跑着去換鞋,腳步飛快地下樓。

虞安喊樓下的管家:“李管家,大哥突然回家了!”

不止虞安怕大哥,其他人也害怕。

虞安為了讓媽媽和弟弟在衛家過得舒心,來到衛家後,一直努力刷衛長恒的好感度,但成效甚微。

衛長恒太冷漠了,開始接手集團和家族事務,更是常用雷霆手段,壓得衛家不安分的人喘不過氣來。

衛老爺子前年去世後,衛家掌控權由衛長恒全權接手。

從小錦衣玉食養出來的貴公子,也是在衛家狼争虎鬥中穩坐首席的王者,如今衛家衆人以他為主。

虞安始終對大哥有着心理上的畏懼。

衛長恒突然回國。

所有人都着急。

李管家一把年紀了,一聽虞安的話,哎呦一聲:“我立馬安排人搞好衛生!”

他連忙安排人在宅院各處點上熏香,指揮傭人們用雞毛撣子再快速掃過家具上的可能存在的浮灰和花園各處枝葉上蛛絲,并調出庫房裏武夷山大紅袍。

衛總最近喜歡這款茶葉。

虞安一邊撥弄發型,一邊和人對接最近的事務,等會兒大哥問起來,他也能回答出來。

李管家瞧了他一眼,虞安嘴唇濕潤,額前碎發也濕了,急忙提醒他:“小安,領帶,領帶!你今天穿的是法式襯衫,領針呢?你還得把頭發臉弄幹。”

虞安低頭一看,舉起手,說:“我拿了。”

深黑領帶,得配銀色領針,還有袖扣……他仔細調整自己的裝扮。

五分鐘後,幾位分管事也接到命令來到大廳,集合在這裏。

虞安看了一眼手機,生活行政發了微信消息:“已經進了大門,到沿水長廊上。”

虞安撥弄了兩下:“問題不大。”

他對李管家和分管家說:“大哥到長廊了,我們來不及去大門迎接,在這裏等吧。”

話音剛落,虞安聽到腳步聲響由遠至近,他擡頭一看。

一行人沿着長廊,繞過庭院景觀,向着虞安所在的中式大別墅走來。

對面為首的高大男人穿着深色大衣,居高臨下,神情冷酷,他的背後烏泱泱跟着十來號人。

虞安低着頭,後退了一步,不敢擡頭看,心跳如雷震顫。

衆人走進大門,從他身旁飛快掠過,三月的寒風被行走時撩動的衣擺帶入室內,虞安冷不禁打了個顫抖。

等大家都走過去後,虞安和李管家緊随其後跟上。

李管家立馬給自己找了事情做,略微颔首示意自己要去廚房指揮傭人端出茶和茶點。

虞安沒地躲,低着頭站在一側,輕聲喊:“大哥,您一路辛苦了。”

虞安和衛長恒現在關系有些怪。

母親和衛叔叔以夫妻名義生活,但并沒有正式結婚。

因為母親和虞安的生父并沒有離婚,她的戶口登記上依舊是已婚。

以衛家的能耐,就算老老實實按規矩走流程,也早該讓母親恢複單身狀态了。所以,根本原因還是衛家沒點頭。

但虞安還是得喊準繼父的兒子為大哥。

衛長恒身旁的銀色西裝青年嗤笑一聲:“哈,虞安你怕什麽?大哥沒那麽生氣。”

虞安略微擡起頭,先看向說話的人,對方天生笑臉,眼角若有若無笑意,此刻借着衛長恒的威風,面帶嘲諷。

他是衛長恒的得力助手,也是衛長恒的堂弟。

衛家老太爺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女兒十多年前嫁出去,孩子還小。

目前,和衛家牽扯頗多的也就是三個兒子的後代。

衛長恒的父親是長子,衛長恒又是長孫。

這個西裝男人是三伯的小兒子,他家比較亂,私生子都有三個,各種勾心鬥角,所以這人說話也喜歡夾槍帶棒。

不過,人倒是沒什麽實際惡意。

比如現在,虞安聽出他在提醒自己事情還沒到衛長恒大發雷霆的地步。

寬大的半圓沙發,十來個人站在沙發左右和後側,坐在沙發上的黑色大衣男人架着腿,靠在沙發靠背。

衛長恒開口:“謝緋在哪?半個月前,我說過,你處理他的事情。”

虞安最害怕看到氣場強大的大哥皺眉,輕聲說:“大哥,事發突然,小緋還在外面,您放心,我會處理好他的事情,絕對不會讓此事牽扯到衛家。”

衛長恒起身,說:“到書房再說。”

他的意思不讓其他人跟着,要單獨和虞安談話,畢竟是衛長恒的家事。

虞安神情頹廢,低着頭盯着旋轉臺階往樓上走。

站在一樓大廳裏的十餘人看到虞特助這樣子,神情莫測。

通風報信的生活行政用憐憫的目光望向虞先生。

銀色西裝男人哀嘆一聲:“真倒黴啊,我們的虞特助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本來這次回國還想大家吃個便飯的,我估計虞安估計不想見人了。”

這邊,虞安和衛長恒進了書房,虞安蹑手蹑腳地關上書房門,生怕發出太響的聲音吵到大哥從而罪加一等。

虞安老實地站在書房裏,眼角餘光看向一旁的窗戶,裏頭倒映着自己的模樣。

嗯,衣服配飾搭配得體,發型沒塌,腰杆挺直,整個人狀态看起來還行,起碼沒礙着大哥的眼睛。

衛長恒有個毛病,他有點強迫症,要求所到之處一塵不染,身旁的人裝扮得體。

習慣是好習慣,但他不但要求自己還無法忍受別人破壞這個規則。

衛家的員工對此并沒有太多異議,因為工資給得多。

虞安在心裏琢磨,起碼大哥不能在這一點上罵自己了。

衛長恒沒有坐下,而是站在虞安面前,目光凝視着他,問:“所以,你處理謝緋此事的進度是零?”

虞安解釋:“我調查了那個李哥的一些過往經歷,并将這些告訴了小緋,同時已經處理好他冒認衛家人的事情,目前,他已被辭退。”

虞安倒也不是毫無準備。

衛長恒嗯了一聲,虞安覺得他情緒沒之前那麽低下了。

虞安連忙趁熱打鐵:“大哥,我會抽空處理,并協調好手上的行程,絕對不會影響到工作。”

衛長恒冷聲道:“不用,我會安排人接受,你對謝緋太縱容了。”

虞安猛地擡頭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後噤聲不言,間接承認了他的說法。

等會兒,自己一定要想辦法把謝緋抓回來,要是讓大哥的人抓住小弟,謝緋就沒那麽多好果子吃了。

衛長恒的目光盯着面前虞安的臉,冷冽的視線下移,又落到青年的嘴唇處,他眯了眯眼睛。

虞安有些茫然,被面前男人的視線弄得有些心神不寧,心中不解,小聲地說:“大哥,怎麽了?”

衛長恒冷聲道:“把嘴上的東西洗幹淨了再過來。”

虞安連忙說好,倒退着走出書房,幫忙掩上門後,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快步走去。

虞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自己嘴唇怎麽了?大哥為什麽盯着?

他回到房間,關門,小跑着進了洗手間照鏡子。

鏡子裏的人氣血上湧,臉頰偏紅,虞安睜大了眼睛,剛才刷牙太着急,嘴唇上還殘留着一點牙膏泡沫沒洗幹淨。

本來嘴唇水分濕潤時看不出來,但唇部水分揮發後,嘴角便有一點點白色的痕跡

所以,剛才自己就是這樣子和大哥說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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