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油素面、新的商機
第43章 油素面、新的商機
“伯母前日剛和我說, 您告訴她一家鋪子的冰碗子極好……”
謝輝咋咋呼呼站起來,“難道就是這一家?!”
“你這小子怎麽嗓門還是這麽大?也是,降生時第一聲就差點把人耳朵震聾。”
寧國夫人假意嫌棄, 不堪其擾似的捂了捂胸口,“快坐下,晃得老身頭疼。”
面對這一位親手将自己接生到這世間的長輩,謝輝趕緊聽令。
他正努力将高大的身軀縮在小小竹椅裏,就又聽寧國夫人問話,“謝家小子,你怎麽來這兒了?”
想起剛才見寧國夫人進門時, 與虞凝霜熟稔親近的模樣, 此時的謝輝, 還哪裏敢說他原是找虞凝霜麻煩來的?
他便撓撓頭笑答。
“這不是英雄所見略同嘛。我正好路過, 就進來吃碗飲子。原來您說的就是這家啊,真是巧了。”
虞凝霜在一邊聽明白了。
她本來還納悶, 最近怎麽忽然多了許多富家奴仆, 提了精致的食盒和冰鑒來買冰碗子?
原來是有寧國夫人這個免費的強力宣傳。
那些奴仆出手闊綽,時常用一小星碎銀來買, 而後免了虞凝霜找零, 她實打實白掙了不少, 喜不自勝。
對寧國夫人的宣傳,虞凝霜感激歸感激,可她今日本是歇業, 卻先後迎來這兩撥要小心應對的貴人。
此時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少, 她也難免有些心累。
好在這兩人是熟識, 自己便聊開了。
遇上寧國夫人,謝輝居然也情商飙升, 嘴抹了蜜似的甜起來。
“我方才吃了兩碗藕粉,果然和別處不同。還真像您和伯母說的,味道不錯,嘿嘿,不錯。放眼京城,沒人比您更會吃了。您放出的話,相信準沒錯!”
謝輝這笨拙的贊揚和誇張的表情,逗得寧國夫人的女使桔梗掩面而笑,連寧國夫人自己也哼哼笑了兩聲。
虞凝霜估計,謝輝就是那種九分憨中帶着一分的精、特別會讨長輩歡心的小輩。
果然,寧國夫人也很好心情地和他打趣。
“我可以再放出話去,讓全京城的仕女貴婦啊,讓她們都知道,謝家的小侯爺仗勢欺人,強買強賣。”
“別!別,您千萬別。”
謝輝趕緊皺着臉,很狗腿地起身給寧國夫人捶腿。
太倒黴了,他想,這輩子就強買強賣這麽一回,就被寧國夫人瞧見了。
方才見門口出現之人居然是寧國夫人,他也着實震驚不已。
這強買強賣的話要是傳出去,他的臉可就丢盡了。
叫謝輝一聲“小侯爺”,并不是因他的伯父是陳陽候,而是他自己其實也承了“裕陽候”一爵,源自他那埋骨邊疆的父親。
雖然比不上父親真刀真槍打下的軍功,可謝輝自小用功習武,上任軍巡捕鋪統領官之後也算是恪盡職守,自诩不是那種無所事事的膏粱子弟。
他可不願意傳出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他丢不起那個人。
還是為了一口吃食。
更丢人了。
但是……
謝輝偷偷看一眼被自己劃拉得幹幹淨淨的瓷碗,又覺得,因為這樣一口吃食仗勢欺人……好像也說得通。
就像寧國夫人,不也是為了這一口冰碗子又特意過來了?
可惜她不知冷飲鋪今日歇業,各類配料雖都常備着,但虞凝霜總不好當着這麽多人,忽然就變出那最最重要的冰來。
但虞凝霜是不可能沒有美食招待客人的,便給寧國夫人和桔梗也沖了藕粉。
寧國夫人端着碗,還不忘再臊臊謝輝。
“老身嘗嘗,這藕粉有什麽特別之處,值得你在這兒撒潑打滾兒。”
寧國夫人十分喜愛虞凝霜所制各種湯飲、小點,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它們都有一種精心制作的溫潤之感。
不急不躁,盡心盡力,食材的味道和功效,全數被經手之人耐心釋放出來,才成就了這些湯湯水水、柔柔軟軟的吃食,好嚼又好克化,非常适合她這幅蒼老的胃腸。
這一碗藕粉也沒讓她失望。
這精純的味道,細膩的口感,都是燃燒心血和精力才能得到。唯有如此,才能将這份能量傳遞給食用之人,使其心血得到滋養,精力得到恢複。
一碗下肚,寧國夫人只覺得五髒六腑都服帖又舒服。
她是江南人士,自然比謝輝了解藕粉,便悠悠瞥了後者一眼,故意問虞凝霜。
“丫頭,這一罐藕粉,得用了十來斤藕罷?”
謝輝驀然一驚,呆呆眨了眨眼。
虞凝霜的回答則更讓他震驚——
“回老夫人的話,用了二十來斤。鮮藕做藕粉,耗損很大,十中僅存一。這罐藕粉兩斤重,所以用了二十來斤鮮藕。”
虞凝霜所言,絕非自擡身價,而是事實如此。
她已然仔細挑選了粗壯的老藕來制作,這是因為老藕澱粉含量高,出粉多。
就算如此,鮮藕經過細磨成泥、反複搓洗、層層過濾,以及沉澱和幹燥等一系列步驟之後,最後凝結出的精華藕粉也就只有原來重量的十分之一。
真是如同花蕊雪、竹尖露一樣精致珍貴的存在。
謝輝施恩一般開價十兩銀子,還覺得這是一份極其慷慨的酬報,卻不知這一罐金貴的藕粉,虞凝霜就是正常售賣,也能至少賣出六、七兩。
更別提若是像這樣加工成他都驚嘆的藕粉甜品,價格便可以輕輕松松翻幾番。
如今再想那十兩銀子,簡直是一個巨大的笑話!是自己狂妄無知的鐵證!
這下,謝輝的臉已經紅得能從黑裏透出來了。
他猛虎撲食似的朝虞凝霜一傾身,将後者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原來他是在抱拳致歉。
“虞掌櫃,你這藕粉值百兩,值千兩。剛才、剛才是我唐突了。”
一番相處,虞凝霜已看出謝輝是個心思澄澈之人,雖有些頤指氣使的小脾氣,卻并不惹人厭煩。
她處事圓滑,不願與謝輝結怨;又深谙人心,不能當着他相熟的長輩讓他下不來臺,否則,到時候裏外不是人的只是自己。
虞凝霜細眉一挑,這便開個玩笑,欲将此事揭過。
“哦?那我現在出價一千兩,謝統領買嗎?”
謝輝一怔,愣愣看着虞凝霜半晌沒說話。
再開口時,他那驚雷一樣的大嗓門已被一彎紅鐮寸寸削成蠅鳴般細弱,話也只剩一個字。
“……買。”
“買什麽買?”
謝輝的魂兒被寧國夫人一聲笑罵拽回,又被虛點着教訓。
“你個小敗家子兒。看老身去找你伯母,讓她收拾收拾你。”
謝輝趕忙又是撒嬌求饒。
廳堂裏的氛圍也重新歡快起來。
寧國夫人朝捂着嘴笑的田忍冬招招手,“你過來。”
田忍冬不敢怠慢,馬上驅前見禮。
寧國夫人問:“不回去找你那夫君了?”
田忍冬猶疑一瞬,最後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回去了。”
田忍冬這些日子就寄住在冷飲鋪裏,算來已有四、五日。
她穿了新衣,氣色也見紅潤,尤其是眼中又燃起了光亮,看得寧國夫人不由點點頭。
“怪不得,看起來不那麽蠢了。”
田忍冬:……
其餘人衆:……
老太太嘴毒是真毒,心軟也是真軟,又特意看了看田忍冬額角的傷口,已見大好,暗自放下心來。
虞凝霜在一旁,将兩人情狀盡收眼底,忽然驚覺這是個絕佳機會。
她一直想出錢,資助田忍冬在門口支個小攤,賣些雜煎。
可田忍冬生性倔強要強,不願再拖累虞凝霜,虞凝霜勸也勸不動。但是,田忍冬對寧國夫人多有敬畏,很聽後者的話。
畢竟田忍冬的名字都是寧國夫人起的,光憑這一事,今生今世,兩人之間便有一條再難割舍的奇妙緣分。
想通這一點,虞凝霜霎時發力,在兩人面前演了起來。
她左問一句“老夫人,您可用晝食了?”
右問一句“忍冬姐,你不是要給我做面條吃嗎?”
她也不等兩人回答,而是将這撮合的小心思毫不掩飾地剖白出來,最後問,“便讓老夫人也嘗嘗你的手藝,如何?”
田忍冬驚呆了。
說晝食做面條是真的,可那只是給虞凝霜和谷曉星做啊!
因為借住于此,她常覺得虧欠虞凝霜,各種活計搶着幹,百般努力下,終于把做飯這一項也搶了過來。
如今是虞凝霜出錢買食材,她負責生火做飯,刷鍋洗碗。
一碗市井滋味的油素面,怎麽敢給寧國夫人這樣的貴人做?
田忍冬都不敢看寧國夫人的表情。
寧國夫人倒是老神在在,十分平靜。
她回回見虞凝霜,那雙月亮眼都滴溜溜轉着,搞些幺蛾子,還回回都把她算計進去。
但寧國夫人不覺冒犯,反覺有趣。
想她淩玉章茕茕孑立多年,在風吹雨侵之下不斷往上夠,才終于勉勉強強夠得雲端,得見一縷天光。
如今她的衣袂刺繡描金,好不閃耀,抓人視線。若這最後的擺動能如鮮豔的令旗,為後來人指明方向,又何樂而不為呢?
虞凝霜拿她當令旗去救人,她便甘當一回令旗。
況且……寧國夫人摸了摸肚子,還真覺得沒吃夠。
不知不覺間,她被虞凝霜養刁了胃口,也養大了胃口。
頭一回的四物老鴨湯和冰芋圓,第二回 的冰碗子、酒釀桂花和金銀花茶。
這一具肚腸好像已經習得一項重要的經驗——見虞凝霜一趟,不可能只吃一樣好東西。
這樣算來,虞凝霜是回回都把她算計進去,可回回也讓她飽了口福。
一個嘴饞之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好打發。
他們會自己說服自己。
寧國夫人便欣然答應嘗嘗田忍冬的手藝,就連謝輝都死皮賴臉留下來要蹭一口。
田忍冬如臨大敵,又騎虎難下,由虞凝霜陪着去了後廚。
一路上,虞凝霜使出渾身解數地勸。
如同冰碗子一樣,只要田忍冬能得寧國夫人這一位知名老饕的誇贊,她的面攤就一定能開起來。
田忍冬又何嘗不知虞凝霜的用心良苦?廚房如戰場,既已抵達就不能退縮。
她的手揉上面團的瞬間,倒是奇異地冷靜下來。
這面團田忍冬一大早就和好了,分成杏兒大小的小劑子拍扁,再将正反都抹上厚厚一層油。
這是要做扯面皮的準備,也就是所謂的褲帶面。
經過足夠長時間的靜置,那些小面餅的表面光滑無比,泛着潤澤的光,如同上好的白玉。
——這是面、水、油已經不分你我他地融在一起的結果。
此時的面團極具延展性,可以随人拉扯而不斷,做出又寬又韌的扯面皮來。
田忍冬拿起一個油滋滋的小面餅,飛快幾下将其擀得稍長一些,便流暢地扯起面來。
只見她左手拿着小面餅幾乎不動,右手一下又一下往外輕扯,偶爾左手也順着節奏往外一送,薄厚得宜的寬面便仿佛源源不絕地從她雙手間舞動出來,落入滾燙的水鍋中。
一塊面餅,可以扯出一整條不斷的面。
這面入了沸水,馬上就被燙至半熟,是以不會互相粘連,而是乘着水浪上下紛飛,像是風中的白縧,像是海裏的海草。
虞凝霜看得眼花缭亂,拼命充當氣氛組鼓掌叫好。
這種經年累月練就的真功夫,虞凝霜之類靠知識和創意走捷徑的穿越者只有羨慕的份兒。
忍冬姐這手藝,虞凝霜想,怎麽能浪費了呢?
趁着對方手上忙活,意志薄弱最好攻克,虞凝霜又和田忍冬說起給她支攤子之事。
“忍冬姐,你不好意思麻煩我,可我也不是平白給你錢財呀。我出錢替你把攤子支起來,這種種開銷便算我入股。”
這就是虞凝霜被田忍冬拒絕之後想的新法子。
“日後你掙了錢與我分利,你八我二,好不好?”
虞凝霜家不大業不大,當然也不是瞎浪費錢做慈善。
她執意要幫田忍冬,也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機。
冷飲鋪是現成的,在門口支個攤子不會産生多少費用。
而以田忍冬的手藝,生意必然興旺,一個月回本,兩個月賺錢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虞凝霜倒是又多了一條賺錢的渠道。
這法子算是兩全其美,既解了田忍冬的困境,又用一聲聲誇贊和美好的暢想,打消了她的顧慮和愧疚。
熱氣騰騰的面煮好被舀到碗裏的時候,田忍冬已經被虞凝霜說服了。
“但是……”
田忍冬繃緊着臉一邊撈面,一邊在最後鄭重其事地說,“不是你二我八,而是你三我七。”
說完,田忍冬自己先笑開。
多得一分利,虞凝霜也沒什麽可矯情謙讓的,便與她擊掌為誓。
而後姐妹倆攜手笑着,将面碗往前堂端去。
*——*——*
這、這也太能吃了!
與堂中其他人一起,虞凝霜目瞪口呆地看着謝輝吃完了第四碗湯面。
他還在叫嚣,“再來一碗!”
田忍冬趕緊接過碗又給他打佐料。
川菜在香料、配菜這些細微之處尤其講究,別看只是一碗其貌不揚的湯面,實則其中明明暗暗十幾種佐料,方才配料豐富的藕粉與它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田忍冬手速很快,又有準頭,往那碗裏加辣子、陳醋、醬油、熟油、蒜泥、蔥花……一勺接一勺,小勺子如彈弓似的将這些佐料往碗裏抛。最後加了足足的高湯,再把煮熟的扯面皮碼進去。
碗剛裝好,謝輝急急接過攪拌兩下,又哧溜哧溜吃開。
虞凝霜嘆為觀止。
謝輝真是能吃到她害怕。
可別撐死在她這鋪子裏了。
前頭那一碗藕粉,都有小半碗實沉沉的堅果了,他怎麽現在還吃得下這麽多面?!
誠然,田忍冬這油素面做得十分美味。
光那面皮扯得就至臻完美,空嘴吃也吃得。虞凝霜就特別喜歡吃扯面,因為她覺得扯面有一種獨特的生命力,制作者的每一個動作都被如實反應在面皮的形态上——
有的地方扯得急了便稍薄,有的地方力氣小了則稍厚,有的地方指肚多壓了一下,就印下一個淺淺的小坑……手工扯出的面當然不可能是完全精密的均勻,但正是這些小小的“瑕疵”,使得這些面皮勁道如一行行躍動的樂譜,爽滑如漾起一層層褶皺的裙邊。
這樣好的寬面,又配寬湯。
其實關鍵就是那湯,酸辣開胃,鮮燙可口,油潤而不肥膩,濃香而不雜亂。
虞凝霜是不太能吃辣的人,都沒忍住一邊被辣得斯哈斯哈,一邊把湯全喝了。
謝輝更是越吃越過瘾。
寬面越嚼越香,既滿浸了湯汁,又滿托着佐料。哧溜一口進去,爽滑的面條與香辣的佐料在口腔中交纏,即使吃得滿頭大汗、舌尖發疼也根本停不下來。
吃到現在這副模樣,連謝輝這慣沒羞沒臊之人,都隐隐覺出不好意思來了。
可他又覺得很有意思。
想他半個時辰前,橫眉立目來興師問罪;
結果半個時辰後,卻在人家鋪子裏痛快淋漓地大吃特吃。
不僅如此,和他一起吃面的幾人,分別是打小尊敬的長輩、兩個沒有印象的手下,以及三位年齡各異、萍水相逢的娘子。
真是奇怪的組合,謝輝不由得暗忖。
可美食就是有這樣的魔力,能将不同身份的人聚集在一起。只要我覺得好吃的東西,你也覺得好吃,那麽就可以在頃刻之間拉近距離。
好在謝輝還算收斂,吃完六碗之後終于收了神通。
可他又不是白吃白喝來占人便宜的,便抹一把被辣到紅腫的嘴唇,張口問道。
“虞掌櫃,我吃這些藕粉和油素面總共多少錢?千萬別和小爺客氣,只管提!”
虞凝霜心想誰和你客氣?
錢拿來吧你!
可她見仍在邊上縮着手腳、拼命做着表情管理賠笑的吳徐二人,又靈光一現,做了個順水人情。
“謝統領您吃了兩碗藕粉。剛好,就當是我吳大哥和徐大哥一人請您吃了一碗,如何呢?”
藕粉确實是從給吳徐二人的藕粉裏出的,這麽說起來居然很有道理。
一碗藕粉也扯不到什麽賄賂上官之嫌,倒更像是朋友或是熟人随手之善舉,謝輝便大大方方應下,朝吳徐二人點點頭。
“那便多謝二位了。”
吳二和徐力再一次驚呆了。
怎麽還有這種說法?
每次來虞娘子這兒,都有奇遇。
現在,他們不僅是和謝統領同桌吃過飯的人了,居然還成了請他吃過飯的人!
“不、不用謝!”
“統領您喜歡就好。”
二人慌忙給謝輝的回禮之中,虞凝霜的極限操作還沒結束。
“至于那些油素面嘛——”她拉長了音調,
“油素面都是忍冬姐做的,謝統領把錢直接給她就好。”
虞凝霜含笑的眼波澹澹,看向田忍冬。
“忍冬姐,那面多少錢一碗?”
這一回,再被虞凝霜推到人前的田忍冬沒有猶豫,終于能坦然接受善意的幫助。
憑着多年開店練出的一雙火眼金睛,各類基礎食材價格爛熟于心,她馬上給出了報價。
“油素面一碗十二文,您吃了六碗,算七十文就行。”
這油素面裏沒什麽值錢的葷腥,但是各種配料豐富,分量也不小,十二文的價格可算是非常合理且實惠。
對謝輝來說更是微不足道。
他大手一揮應下,再往腰間一摸……結果只摸到自己一身光滑的铠甲。
啊,忘記帶錢了。
誰讓他是從練武場直接趕來的呢?
謝輝大窘。
“你們等着!等着啊——!”
留下一句威脅似的嘶吼,他疾風一般跑回家取錢去了。
寧國夫人瞧着那絕塵而去的身影直笑,只說這小子從小就冒冒失失。
虞凝霜陪着說笑幾句,見寧國夫人臉上被辣出的紅光還未消,便貼心地去準備解辣的飲子。
今日沒有假酸漿做的現成涼粉,無法像上次一樣做酒釀桂花凍。但是桂花蜜和酒釀還有不少庫存,寧國夫人既喜歡這兩者結合的味道,虞凝霜便想着,簡簡單單調一份桂花酒釀飲子。
那壇酒釀放到現在,發酵得越發徹底,比之前更甜了。虞凝霜稍加一點清水進去,解了這甜膩,口感更清爽。
最後成品的飲子是淺淺的乳白色,其中有雪白的米粒和金黃的桂花一同打着旋兒舞動、再一同簌簌降落,像是一個閃亮的雪景水晶球。
與上次只加一勺酒釀借味的桂花凍不同,這次酒釀是主角,那獨特的風味更加凸顯,酸甜适口。
寧國夫人不顧女使的勸阻,喝了兩碗。
如果虞凝霜知道寧國夫人酒量極淺,淺到居然喝兩碗酒釀也能喝醉的話,她一定會幫着桔梗一起勸阻的。
但是世上沒有如果。
于是,謝輝拿着錢跑回來的時候,就正見到寧國夫人拽着虞凝霜,硬要和她義結金蘭。
謝輝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