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雞頭米、義結金蘭

第44章 雞頭米、義結金蘭

“這、這恐怕不妥呀老夫人。”

虞凝霜難得打了磕巴, 看着寧國夫人一雙醺然醉眼,心裏哭笑不得。

“當然不妥啊!”

謝輝人都麻了,趕緊在一邊跟着喊。

寧國夫人雖然終身未婚, 在汴京也沒有親族,但她常伴太後娘娘鳳駕,這輩分自然随她老人家。

如此算下來,謝輝的伯父算是寧國夫人孫輩。

要是虞凝霜和老夫人混成同輩,那他豈不是超級減輩……要将眼前這看起來比他還年少的小娘子視作太奶了?!

太奶啊!

這叫什麽事兒啊?!

謝輝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當然不止是他,在場衆人有一個算一個,全為寧國夫人這別致的耍酒瘋震驚不已。

尤其是虞凝霜。

按說, 即使是酒後醉言, 能得寧國夫人青睐至此, 她也應該高興的。

……可這老太太的主意實在太勁爆, 虞凝霜頓感茫然失措,只能前言不搭後語地勸。

“老夫人, 承蒙您厚愛。但以您的年紀, 與我、我結義姐妹,确實不妥。”

“你是嫌我老?老了怎麽就不能做人姐姐?”

寧國夫人癟癟嘴, 平日滿是威儀的面容, 居然露出一點孩子氣的委屈來。

虞凝霜便哄, “我的意思是,以您的年紀,都能當我母親, 不, 應是祖母了。這——”

“不對!不對!”寧國夫人晃着手, 決絕地打斷虞凝霜。

“老身一輩子未曾嫁人,你倒是說說, 我是誰的母親,又是誰的祖母?叫起來豈不是奇怪?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我比你年紀大了一些,自然就是你的姐姐。”

都說天子尚且避醉漢,喝醉之人是不講道理的。

可是,寧國夫人這番話,其邏輯之嚴密,其角度之刁鑽,幾乎要把虞凝霜這個常忽悠人的大明白都繞迷糊了。

虞凝霜一想,也對。

親緣關系,常以姻緣為基。

所以世人先說“父”,再說“母”,所以祖父的妻子便是“祖母”,“阿兄”的妻子就是“阿嫂”。

即便是最親密的母女關系,也要以生育和鞠養為前提。

可若說“姐妹”,哪怕初次相遇,甚至相看兩厭,只要同為女子,就可以叫上一句,叫出這一句天然的聯系。

虞凝霜霎時有些慚愧。她一個現代人,居然讓寧國夫人這土生土長的土著,打開了從未思考過的思路。

她若有所感,下意識一句“老夫人”剛要出口,就又被寧國夫人打斷——

“就說老身沒嫁人,沒、沒成婚,怎麽就是夫人了?”

這酒還越來越上頭了,也上了舌頭,寧國夫人舌頭都有些打結,但是她緊緊拽着虞凝霜的手說話,興致愈發激昂。

“就不愛聽人叫我夫人!夫人夫人,那是‘夫之人’,和老身有什麽關系?”

她這番話聽起來像是在胡亂撒氣,對“夫人”一詞的解釋,或許也有附會穿鑿的詭辭之嫌。

但有一點的真實性卻不容辯駁——

那就是“夫人”最開始作為一個尊貴的女子稱謂,确實是為了稱呼那些尊貴男子的妻子。

《禮記》中以其稱諸侯之妻,《漢書》中以其稱列侯之妻,再往後,用法便更雜亂些,百無禁忌。天子姬妾、朝廷命婦、他人之妻……皆可以其稱之。

但無論聽起來多麽客氣,多麽優雅,多麽悅耳,它總歸是在通過一個男子去定義一個女子,是将女子當做男子的附屬客體。

寧國夫人終身未婚,并非借助夫君之力,而是憑自己的醫術掙得诰命。

只可惜,她能獲得的最高的榮耀,仍是一聲“夫人”。

可她,明明有一個美妙動聽的名字——淩玉章。

琅琅誦玉章,勉力探希夷(1)。

“玉章”二字,訴盡道法玄妙,滿載詩文芳菲。

虞凝霜後來才知道,這個名字其實是寧國夫人自己起的。

她出身貧寒,父母可沒有給她起這樣名字的墨水。

後來她學醫、修道,在生老病死間感悟到虛寂空曠的希夷之境,這便給自己起了這個名字。

以己身經歷和期盼凝結而成的名字,忽然有一天,就永遠被一個金光閃閃的封號遮住了。

從此,無人在乎她姓,無人在乎她名,只知道她是天子親封的“寧國夫人”。

“還不如就叫我‘娘子’。起碼、起碼是個女娘的名字。是我阿娘的孩子。”

她又開始胡亂說文解字了,“什麽夫人不夫人,這夫人誰愛當誰當。真以為老身稀——”

“大娘子!”桔梗忙以絲帕給寧國夫人擦嘴,借着動作攔住了她的話頭。

那可是禦賜的封號,怎可不始終感念?不始終恭謹?

這話說出來太過危險,萬一被有心之人聽到,便遺禍無窮。

桔梗冷汗直下,眼睛飛快将在場衆人掃了一遍。

吳徐二人和田忍冬、谷曉星,都又尴尬又擔憂——就是看到長輩耍酒瘋的神色,似沒意識到寧國夫人話中不妥。

唯二神色真正有異的便是虞凝霜和謝輝,一個若有所思,一個大驚失色。

謝家和寧國夫人向來親厚,桔梗并不擔心謝輝。至于虞凝霜……雖然對寧國夫人如此看重一個市井小娘子多有妒意和不解,但桔梗也知道虞凝霜不是亂說話的人。

無論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桔梗便邊笑着說“大娘子您真是醉了”,邊要勸寧國夫人回府。

虞凝霜這也才注意到,寧國夫人的女使們,确實一直以“大娘子”稱呼她。而非和其他所有人一樣——與有榮焉地、小心翼翼地稱呼着那個禦賜的頭銜。

想來,這也是寧國夫人,不,是她淩玉章淩大娘子要求的。

透過這一個小小的細節,虞凝霜隐約窺見到一點經年的委屈。

是的,委屈。

被天子賜了榮寵封號的淩玉章,卻委屈得像是沒有像樣兒名字的田六姐。

極致的兩端,卻是一樣的委屈。

也許正因如此,淩玉章才尤其理解田六姐請她起名的請求。

随着恍然的明悟一同到來的,是難以言說的心疼。

從成為高貴的寧國夫人的那一日起,淩玉章就一定在期盼有人以平常心、以夷然意待她。

正是這一份心疼,讓虞凝霜不知天高地厚地下了一個決定。

她快步上前,攔住正迷迷糊糊被桔梗攙走的淩玉章,彎腰長拜,口中只道,“我、我願拜您為義姐!”

在堂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兩個人,還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應。

而淩玉章頃刻笑開,她笑到每一絲褶子裏都嵌滿了笑意,連聲稱“好”。

她掙開桔梗攙扶,又坐回了桌邊,如同孩童看着糖果一樣看着虞凝霜。

虞凝霜豁了出去,一鼓作氣,問,“不知……不知姐姐今年貴庚?”

她的聲音都打顫,覺得這話怎麽說怎麽不對勁。

淩玉章倒是答得坦然,“老身今秋,便要過米壽了。”

米壽?

米壽!

虞凝霜将眼睛瞪到滴溜溜圓。

也就是八十八歲?!

因“米”字可拆成“八十八”,便将其當做八十八大壽的戲稱。

然而無論是看淩玉章的外貌、行動舉止,還是這吃嘛嘛香的好胃口,都完全想不到她竟已然如此高齡。

虞凝霜一直以為她也就六十來歲。

當真是鶴發童顏。

看着虞凝霜震驚的表情,淩玉章不甚在意,“就說比你年紀大了一些嘛。”

這叫“大了一些”?

虞凝霜半天沒找回聲音,只在心裏胡謅亂扯。

川兒、雪兒,阿姐給你倆認了一位八十八歲的大姐姐……

阿爹、阿娘……算了,虞凝霜都不敢再往下想。

虞凝霜倒不後悔,只是有些糾結。

而她再糾結,此事也已經塵埃落定。

于是虞凝霜和淩玉章,就在在場衆人的見證下,互相鄭重自報了各異的祖籍和家世、懸殊的年齡和身份,正式成為了異姓姐妹。

淩玉章像是已經提前過了八十八大壽一般興致高昂。

她拍了拍桌子,臉上紅撲撲的。

“常人義結金蘭,總要喝酒不是?小妹,你快去給老姐姐我再打一碗酒釀來。”

又是這讓人無從反駁的歪理。

虞凝霜不僅啞然失笑。

而淩玉章還在繼續,“小妹,你這幾樣用酒釀做的吃食都甚好,等我米壽的壽宴上,你通通幫我安排上。”

……不僅現在想着吃好喝好,居然還條理清楚地安排之後的吃好喝好。

虞凝霜終于笑出了聲。

這老太太,根本就沒喝醉吧?

*——*——*

嚴府東廂房內,虞凝霜正和谷曉星商量給田忍冬支攤子的事宜。

“水、柴之類重物都和冷飲鋪通用,幾幅碗筷也好置辦。先不買太多,我看二十個湯碗就行……”

虞凝霜将各項待辦列在紙上,認真地圈圈畫畫。

“唯一需要費點心思的,就是要去定一輛方便烹饪的架爐車,再添上兩套桌椅。”

而這些事情,虞凝霜處置起來也輕車熟路。

修葺冷飲鋪的過程中,虞凝霜結識了不少厚道的工匠,與他們合作愉快。

就連谷曉星都跟着鍛煉了出來,越來越能幹、越來越敢幹,這便自告奮勇明日由她去陳木匠處問問價格,看看打樣。

虞凝霜自然欣慰應下,想着這孩子以後真能成為她獨當一面的臂膀。

“陳木匠人不錯,他那個姓盧的小徒弟做工卻愛偷工減料。你注意着些,莫讓陳木匠把這活兒交給他。”

如此這般,虞凝霜正和谷曉星細細叮囑,門外卻有腳步漸近。

聽得那熟悉的節奏,虞凝霜便陡然收起了溫軟的笑臉。

幾秒過後,穿着綠色官服的嚴铄踏過門檻,如同日影移動,将一樹濃蔭散到這屋中來。

虞凝霜只吩咐谷曉星下去休息,并未看嚴铄。

自打上一回因田忍冬吵架,虞凝霜已經好幾日沒再和嚴铄說話了。

之前,她對待嚴铄的态度其實很灑脫——他在也好,不在也罷,總之對她而言無所謂,主打一種一視同仁的全然無視。

可自打吵了那一架,虞凝霜現在是真不想見到他,也不想再和他說一句話了。

沒想到,是嚴铄先與她搭話。

“我下值時路過一個小攤子,攤主是一對來自平江府的老夫妻。”

虞凝霜餘光瞥見他行至桌邊,不知在做什麽,有木器瓷器碰撞的輕微聲響起。

嚴铄的聲音很輕,語氣也猶疑。加之那些磕磕簌簌的細響,虞凝霜不正視他都聽不太清。

她板着臉,到底架不住好奇地朝他看去。

就見嚴铄正将一個食盒仔細擺正,從中拿出一個粗瓷碗來。

觸及到虞凝霜的視線,他抿抿唇,将那碗朝她推了推。

“老夫妻賣的正是這雞頭米甜水。江南風味,在汴京不常見。我也是第一次見此物。”

雞頭米!

虞凝霜驚喜不已,忙将那碗拽到眼前。

果然,清澈的糖水中沉着大半碗雪白的圓米。

虞凝霜一看便知這雞頭米品質極好,每一顆都十成十的飽滿碩大,珠圓玉潤。

往誇張了說,幾乎要比得上蓮子大小了!

就雞頭米來說,這可實在難得。

虞凝霜近幾日繁忙,都沒時間去閑逛,沒想到這時令美馔已然悄悄上市。

更沒想到,嚴铄會買了一碗回來。

“給我的?”

虞凝霜脫口而出,眼中是濃濃的不可置信。

嚴铄只點點頭。

“聽小豆說……你為了冷飲鋪,常在各個攤販小店探尋各種飲子甜水。這家雞頭米是老夫婦親手剝的,現剝現煮,還算新鮮幹淨。我見他們生意紅火,始終有客排隊等候,想來味道應該也不錯,便買來予你嘗嘗。”

嚴铄越解釋,虞凝霜倒是越懵。

這人今日好生奇怪,她想。

不僅一改往日那恨不得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說話方式,說出了這麽一大段話來,甚至還給她買了吃食……

想到這兒,虞凝霜還努力想象了一下——嚴铄在街邊小攤排隊合該是個什麽模樣。

然而想象失敗,她實在想不出來。

虞凝霜只能偷偷挑起眼角,瞄了嚴铄一眼。

對方那疏冷的神色,倒是與平日別無二致。他斂目而立,長袖靜垂,目光自上而下沉沉壓來,倒也沒在看虞凝霜,只是看着那碗糖水。

至于那碗糖水,正被得了肯定答案便迫不及待出手的虞凝霜以勺攪動,晃動出潋滟的細波。

許是虞凝霜看錯了,竟恍惚覺得嚴铄雖仍面無表情,眼中卻被這甜水映入了漣漪。

不過很快,虞凝霜就顧不得嚴铄了,實在是因為眼前這一碗雞頭米甜水,也太誘人了!

雞頭米便是芡實,因其果實是個形似雞頭的圓球形而得名。

提起芡實,常人腦海中浮起的印象總是一個個灰紅色、硬楞楞的小圓豆,似乎和那些曬幹的黃豆、紅豆沒什麽兩樣,撒到盆裏都是噼裏啪啦的脆響。

可實際上,新鮮的雞頭米和幹燥的雞頭米截然不同。

剛剝出來的鮮雞頭米是軟的,而且是軟糯無比,Q彈無雙。看起來像一顆顆晶瑩細潤的白玉珠子,可用勺子輕輕一壓便知,它們居然還自帶彈力。

嚴铄說他是第一次見雞頭米,虞凝霜卻是曾在現世見過吃過的,而且甚是愛吃。

虞凝霜最喜歡的,便是雞頭米這嫩中帶韌、韌而不硬的口感。

這口感似是獨一無二的,她想不起哪種天然食材可以代替。

身為“水八仙”之一的雞頭米,與藕、菱等其他水中珍品一樣,只需簡單的烹調便成清簡至味。

便如這一碗只加了冰糖的甜水,清爽又溫柔,就是雞頭米最經典的做法。

欣賞夠了雞頭米清新絕倫的顏值,虞凝霜終于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那些白胖的圓米滾上舌尖的瞬間,虞凝霜腦中只剩一句“大珠小珠落玉盤”反複播放。

清潤微甜的糖水直接順喉而下,一顆顆圓滾滾的雞頭米則盡數被截留。輕輕一咬,微彈的表皮不做過多阻攔,馬上暴露出內裏的軟嫩來。

煮得恰到好處。

虞凝霜不禁深感幸福地眯起眼睛。

雞頭米極好煮熟,因此那火候時間不好掌握。通常只需下沸水一汆即可,若是時間稍長了那麽一丁點兒,口感就會變老,可謂狡猾得很。

但這碗雞頭米就煮得極其到位,既煮出了一點韌揪揪,又保留了鮮糯糯。

虞凝霜便想,既說賣雞頭米的老夫婦來自平江府,那想必确實是懂行的。因“平江府”便是蘇州,而雞頭米向來是蘇州産的最好。

須知那“蘇芡”的美名,在物華天寶的錦繡江南都排得上名號。

江南啊,虞凝霜不禁心生向往。

兩世為人都在北方,她其實多想去看遍江南風光,吃遍江南美食。

比如這雞頭米,時令性極強,一整年中滿打滿算只有兩個月可吃。這些嬌氣包一個不小心,就被秋風吹老,只能曬幹成芡實進了藥鋪。

臨水而居的當地人尚且得着急忙慌,拼命在其下市前多吃幾頓,更何況身在北方人的虞凝霜?

所以哪怕在交通運輸發達的現世,她吃雞頭米的次數也寥寥無幾,那品質亦不算好,竟遠比不上手中這碗。

據說現剝生吃的雞頭米,也別有一番風味。

可惜虞凝霜從沒吃過。

但是她特別想吃,特別饞。

饞着饞着,虞凝霜忽地升起一個全新的念頭——

等她掙夠了錢,又滿了和嚴铄三年婚期,不如就舉家搬遷到那夢裏江南去!

左右她家在這汴京城沒什麽牽挂。

至于這冷飲鋪,其實到了江南也能開。

且江南炎熱,各種飲子、尤其是冰飲肯定銷路更廣。如果能打通運冰、貯冰等等的關竅,說不定還真能掙出一份産業,足夠她們一家五口吃香喝辣,富貴榮華。

若是大舅大姨家想跟着,就将一起他們帶去,還能幫着阿娘繼續開蒲履鋪。

聽說因江南多雨,南方人更常穿木屐,到時候也可以開始販賣木屐。阿娘手巧,舉一反三,這些活計難她不住。

虞凝霜的思緒繼續漫游。

對了,若是忍冬姐要同行,也自是令人歡迎之至。她們可以在那裏将熱辣川味和冰涼飲子的組合繼續發揚光大。

虞凝霜在心中好一番暢想,自然又想到了今日剛認的另一位姐姐。

淩玉章本是江南人士,也曾提過想要落葉歸根。如果可以打着她這禦醫官的名號,說不定還可以将藥膳也融入飲子,做些什麽養生涼茶、溫補甜湯……那時候江南的富商豪族還不得紛至沓來?

思緒如脫缰野馬,虞凝霜越想越高興,甚至都被自己給驚到了。

她怎麽一不小心,就這麽建立起了初步的商業帝國版圖?

虞凝霜臉上抑制不住漾出幾分笑意。

這笑容落在嚴铄眼裏,他終于松了一口氣,以為虞凝霜是被這雞頭米甜水取悅到。卻不知,她是從這碗雞頭米出發,正在規劃與他和離之後的美好生活。

但是實話實說,這雞頭米确實好吃,虞凝霜職業病又犯了,想着也去收一些來做成冷飲鋪的新品。

虞凝霜便問嚴铄是在何處買的這雞頭米糖水。

如此簡單明了的問題,嚴铄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就在虞凝霜開始感到疑惑之時,他才緩緩開口,“在三成街西街頭。”

虞凝霜點頭暗自記下,開開心心又舀起一勺雞頭米。然後忽然想起從府衙回嚴府,似是不需要經過三成街啊……

那不是多繞了兩個坊的遠路嗎?

她一歪頭,剛想再問,嚴铄已經邁步走過屏風,徑直坐到卧房書桌前拿起書卷。

那背影,不知為何有些倉皇,亦不穩重。如同屹立的樹被一陣風侵襲,無法自控地晃起枝杈。

虞凝霜也沒再多想,而是專心致志、安安靜靜地享用起這碗甜水來。

嚴铄買的時候,這甜水應是剛出鍋的,如今則幾乎降為室溫了。

而在虞凝霜看來,喝飲子要麽喝一口溫熱的,要麽喝一口涼爽的,這麽不上不下的室溫還真沒什麽意思,反倒是糟蹋好東西。

于是虞凝霜悄悄以袖遮住瓷碗,準備呼叫系統,幫她往碗裏加一些碎冰。

當着嚴铄的面兒,偷摸給自己的飲子碗、水果碗裏加冰,這缺德事兒虞凝霜做得越發得心應手。

這可是獨屬于她自己的小福利,自己和自己玩的小游戲。

吃獨食,就是開心。

因雞頭米所剩不多了,虞凝霜估計少加一點點碎冰即可。

“統崽統崽。”她在識海裏呼喚,“幫我加20克碎冰到碗裏呗。”

【抱歉宿主,無法執行這個要求。】

【剩餘冰塊已不足20克。】

虞凝霜拍案而起。

“你說什麽?!”

嚴铄被她吓了一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