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紅豆泥、月餅禮盒

第51章 紅豆泥、月餅禮盒

“忍冬姐, 曉星兒,先休息休息,來吃飲子。”

随着虞凝霜的招呼, 二人都放下手裏的抹布掃帚,期待地落座,準備開啓這一天中休憩時光的美味享受。

每日虞凝霜都會特意将售賣的吃食留下一部分,等着閉店之後,三人美美吃一頓下午茶。

“沒想到雞頭米這麽受歡迎,我還以為大夥兒沒見過這東西,不敢吃呢。”

田忍冬一邊攪拌手中那碗雞頭米龍眼糖水, 一邊無比欣慰地感慨。

她這話着實是低估了吃貨大宋人民, 他們對美食的接受程度其實很高, 也願意去嘗試新鮮吃食。

所以雞頭米甜水這第一日售賣, 就是一個開門紅。

兩樣甜水中,這雞頭米龍眼糖水賣的更好些。

大概是因為正是龍眼上市的時候, 每一顆龍眼都盈盈潤亮, 吹彈可破,讓人看了就迫不及待想吃這一口鮮甜。

剔透的龍眼被剖開, 如溫厚的花瓣一般浸在糖水裏, 其間又夾雜了雪白如珠的雞頭米……是出水芙蓉一樣的美貌。喝一口下去, 則是清潤五髒的清甜。

虞凝霜和谷曉星吃的則是那一碗雞頭米紅豆泥。

這紅豆泥的做法有講究,它不是淘洗的紅豆沙,也不是熬煮的紅豆粥, 而是将和糯米同煮的紅豆再搗碎碾細而成。

所以它不像紅豆沙那樣濃郁綿密, 也不像紅豆粥似的軟糯、卻能吃到顆粒。它是介于兩者之間的口感, 非常黏滑溫潤。

同樣,赤紅的紅豆泥上以幾十顆飽滿的雞頭米做點綴, 再撒一撮幹桂花,然後通通一口吃下。溫熱的紅豆泥包裹住Q彈的雞頭米,桂花香氣若有若無,共同組成這一道時令美馔。

“雞頭米好吃的,娘子做得也好,當然受歡迎啦!”

谷曉星一勺接一勺吃着紅豆泥,吃到小臉紅撲撲的。

“那酒釀桂花凍也賣得很好啊!我剛才核賬,賣了八十多碗呢,不比雞頭米差多少。”

虞凝霜點點頭,“桂花凍确實很穩。”

之前冰碗子缺貨掉了鏈子,由桂花凍緊急補位成節氣限定。

如今有了新的節氣限定,桂花凍便功成身退,可虞凝霜不舍得完全将其撤下,而是照常售賣。

一般來講,主推的節氣限定都是絕對的銷售王者,雞頭米的勢頭又足,而那桂花凍竟仍可與其一戰,大概是因為實在好看好吃吧。

三人漫無目的地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虞凝霜中秋要做的月餅上。

虞凝霜好似不着急,可田忍冬為她操碎了心,絞盡腦汁地出主意。

“霜娘,你要不做些酥皮的?我聽說南邊做酥皮月餅,和咱們這實心的不一樣。說不定他們沒見過的。”

田忍冬好心出主意,可虞凝霜覺得此法不可。

她也不是沒想過,或是做蘇式的酥皮,或是做廣式的油糖皮——這兩者都比目前汴京常見的月餅要精美。

而且她可以用心将那酥皮做出薄薄的千層皮,将油糖皮和得光亮潤澤,印滿漂亮花紋……必然也是能得滿室叫好。

可若說虞凝霜在這十八年的穿越生活中學到了什麽,其中最重要的一條經驗就是“千萬別以為自己是最聰明的那一個,否則,就将是死得最慘的那一個”。

她可不願與那個黃郎中黃鼠狼,共享同一份自取滅亡的傲慢。

此世月餅雖然沒有發展到百十來種口味,可大致做法也是存在了的,不過是沒現代那麽精致罷了。

而李牧之宴請之人,或是見過百寶萬貨的膏粱纨绔,或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名士才子,眼界既高且廣。

所以無論虞凝霜做蘇式還廣式,都是在前人基礎上進行改良,都難保沒人見過。

這樣的月餅,始終差了點兒意思。

虞凝霜大話已經放出去了,所以她送到李牧之宴席上的月餅,必須沒有任何一個人見過,必須驚豔四座,必須能讓在場衆人心甘情願、奔走相告地傳揚出去。

唯有如此,才有意義。

*——*——*

揮退了小厮兒,謝輝親自接過虞凝霜遞來的月餅盒,并實打實地為那重量而驚訝。

這是做了十幾斤嗎……怎麽這麽沉的一大盒?

他想問問虞凝霜做的是什麽月餅,做了多少,誰知話一出口,卻變成了“虞掌櫃,你……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虞凝霜和謝輝自己都愣了一下。

“啊我的意思是!”謝輝忙找補,“是你自己去介紹這些月餅才最好啊!就算你和我說了,我這腦子也記不住。我、我也分不清。實話和你說,花生和榛子我都分不清,真的!”

謝輝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中,虞凝霜倒是認真開始思考這可行性了。

也是,不差這最後一哆嗦。

虞凝霜之前未想親自到場,只因為斷定那必然是個她所不喜的烏煙瘴氣的歡樂窟。

可她辛辛苦苦才做了這盒月餅,它們大放異彩閃瞎那些人狗眼的場面,她還是應該親自見證吧?

虞凝霜真的答應同行的時候,謝輝倒是徹底慌了。

他忽覺得自己這提議十分唐突,畢竟對方是有夫之婦。

可他眼瞧着虞凝霜神色坦然,連一點羞澀尴尬也無……而他怎麽還比不上一個小娘子?

不自覺較勁兒似的,謝輝趕緊打起精神将自己組裝起來,強撐鎮靜。

同時,他暗暗告誡自己“牧之說要給虞掌櫃送月餅,虞掌櫃便給他回禮,我當個中間人,這是非常正常的人情往來。對,人情往來,沒什麽大不了的。”

今日已是八月十四,佳節近在眼前,金雀樓張燈結彩更勝往常。

大門口的歡門紮出将近兩丈高,飾以錦幔繡幛和燦爛的金菊鮮花。

就連門口夥計的衣衫都更鮮亮,吆喝也更響亮。

但是虞凝霜和謝輝沒用他們招呼,因為李牧之的家仆早守在此處,一見二人,便歡天喜地迎上來相請。

虞凝霜踏入金雀樓的大門,只感覺上一次來此處,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李牧之包下的小閣子是最豪華的一間。

明日是正日子,想來所有人都要被拴在家裏過中秋,所以今日是這十日流水席的最後一席,如酒喝正酣,花開正好,乃是氣氛的最高潮。

尚未進門,虞凝霜就聽到了小閣子裏不絕于耳的絲弦之聲和吵鬧笑音。

而這些聲響在謝輝現身的時候,不約而同地停滞了一瞬,随後就是更熱烈的問候寒暄,更有幾人直沖過來迎接。

雖然謝輝表面仍是大馬金刀支棱着膀子站着,但是站在他身後的虞凝霜發誓,她看到謝輝幾不可查地往後退了一步。

“謝兄好久不見啊,貴府上一切都好?”

“謝兄今日沒穿家傳铠甲,但也是英姿飒爽啊。這樣剛好,松快松快,請入座與我們暢飲!”

“虎父無犬子,小侯爺總有一天也會穿着铠甲上陣殺敵,建立功業的!”

都是伶牙俐齒之徒,說出話語的弦外之音也是能一折三嘆那種,謝輝顯然是不擅長應付這種局面,只能粗聲哼哼着敷衍幾句,算是回答。

虞凝霜幾乎要笑出來。說不定謝輝不喜宴飲的最大理由,是他其實是個社恐呢?

可她馬上就笑不出來了。

确實是個社恐的謝輝來了一招禍水東引,側身兩步,将一直被他遮住的虞凝霜暴露于人前。

他還生怕別人沒注意到似的大喊:“虞掌櫃帶了些月餅來。”

他根本不知道虞凝霜的月餅是什麽樣的,可還是如同每一個腦殘粉那樣,興致勃勃地補充,“特別好吃!”

“那還真是巧了。”

正圍着謝輝轉的李牧之也才看到虞凝霜似的,托起桌上一個雅致的葵瓣口盤,笑道,“我們這兒也剛上一爐金雀樓的月餅。不如大夥兒一起品鑒品鑒這兩份月餅。”

“文四啊,文四!”李牧之又叫。

随着他的呼喚,文四郎——金雀樓的老板越衆而出。

“文四,虞掌櫃這月餅若是有過人之處,你可要和人家好好讨教。”

“那是自然。”文四極恭謹見了禮,态度好得不得了。

文四郎大概三十後半年歲,他青袍加身,氣質相當儒雅,幾乎不像一個商人。

虞凝霜從前在金雀樓做工時,遠遠見過這位老板幾次。

聽說他出身卑寒,從一個市井賣貨郎白手起家,掙出這間酒樓,實非等閑之輩。

可是近看,虞凝霜總覺得他目光過于精明,如聚光點燃的炬火一般直直投來。

他看似有禮有節地寒暄,實則無論是正視還是餘光,都一直盯着虞凝霜的食盒。

虞凝霜本來想好一套行雲流水、天然去雕飾的方式介紹自己的月餅,如今被謝輝鬧得騎虎難下,只能提前開始。

“小鋪準備的月餅粗陋得很,都不好意思給各位瞧。”

嘴上很做作,手上很誠實。

她簡直是迫不及待要給衆人展示她的月餅!

而随着虞凝霜将那食盒緩緩打開,謝輝終于知道它為什麽這麽沉了——原來這是一個小型冰鑒改成的食盒,夾層裏裝了冰塊的。

可是,月餅為何要用冰塊鎮呢?

只見虞凝霜将三層食盒層層打開,小心翼翼地一字排開。

每一層中的月餅顏色、形狀各異,卻都是小巧玲珑,可愛至極。

在場衆人中無人見過這樣質感的月餅,只一眼就能看出其不凡。

它們居然瑩瑩如玉,甚至細細冒着冷氣?

沒錯,虞凝霜做的就是冰皮月餅!

試問,還有比這更适合冷飲鋪出産的月餅嗎?!

此時此刻,汴京冷飲鋪的高貴已經盡數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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