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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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後半段都是男女主角的對手戲,其實整部戲就是圍繞着男女主之間的感情所展開的。而南宮靜所飾演的角色在劇中尺度頗大,先是與男主激吻,後是寬衣解帶,雖然三點未露,但基本上也算是全裸出鏡了。楚尋沒演過這個過激的角色,她的尺度範圍僅限于跟男演員接個吻什麽的,還真沒這麽大膽地脫過。這會兒,楚尋有些慶幸自己錯過這個角色了。圈裏的女星不乏一脫成名的,但也有狐貍沒打着惹了一身騷的,從此身上就刻着一個什麽豔星三級女星的标志了,楚尋自覺背不起這樣的名號。這次南宮靜打着為藝術獻身的旗幟脫得徹頭徹尾,與男主角的激情戲離色戒也不遠了。
放映室內瞬間一片靜寂,觀衆們都屏息凝神地盯着屏幕裏赤裸着身體交纏一起的男女,那刻意壓抑的暧昧呻吟在環繞立體聲的傳播下彌漫了整個空間。空氣越發的粘稠,經不起撩撥的情欲因子在每個年輕人的體內騷動着,下一秒似乎就要破殼而出。楚尋面紅耳赤,尤其坐在前座的一對情侶已經肆無忌憚的抱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了,尴尬勁兒過了,有些放得開的私下開放淫腔了,那不經文藝包裝的粗俗大話聽着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這電影真的沒法在看下去了,楚尋心裏尋思着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尤其她身邊還坐着一個随時随地都會發情的南宮适,她可不想上演現場版的活色生香。
楚尋本想跟南宮适說要走的,但瞧見他臉色不對,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想想也對,哥哥看妹妹演激情戲發情那真是畜生了,南宮适陰霾的臉上寫着大大的憤怒,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像兩挺機關槍似的要把糾纏着男女都突突死。他一手緊握成拳,楚尋聽着那脆生生的關節擠壓發出的“幹嘣幹嘣”的動靜,心有餘悸,尋思着他不會一怒之下殃及無辜吧。
南宮适一腔的怒火一直蔓延到電影散場還餘煙未散。楚尋是有些打心眼裏佩服南宮适的忍耐力,他居然能憋着火安安靜靜地把電影看完,如果換做是她,可沒有這麽好的心理素質,尤其面對着自己的異性親人裸着身體與別人纏綿的場景,那種難堪和尴尬比自己裸奔還要讓人無地自容。她相信這時候就算是梵高在世也不會用藝術的眼光去看待這個問題,更遑論渾身沒有一點藝術細胞的南宮适了。
南宮家不比尋常的富貴人家,在政商軍屆都是有頭有臉的,南宮靜這個為藝術獻身的做法勢必要引來一些流言蜚語影響家族聲譽,這也難怪南宮适發怒。
南宮适正在氣頭上,楚尋可不想往槍口上,他走她就跟着,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臉色。出了電影院,南宮适的臉色緩和了些,不再陰着一張臉,但也不再像平時見的那樣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而是一本正經什麽事都公事公辦的模樣。
南宮适是開車來的,他先坐到駕駛位上,楚尋在車外站着猶豫要不要上車,心裏巴不得南宮适對南宮靜失望過度,最好把自己忘得一幹二淨。她想的倒是挺美的,然而現實是南宮适的臉又拉得老長,正一手拄着方向盤,一手推開車門,那架勢大有你不上來試試的意思。
他手裏還捏着她的不雅視頻,楚尋想到這裏,盡管心裏有一萬不願意,還是任命地上了車。
車開出三五裏,楚尋才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這是去哪兒?”
南宮适半天沒有說話,正當楚尋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候,他忽然開口了,“去山頂!”
“去山頂幹什麽?”楚尋狐疑地看着南宮适,心裏怕怕的,這黑燈瞎火的去山頂聽着就讓人覺得不妥當。
“殉情去!”
這個時候開這種冷笑話,別說笑了,楚尋連哭的心思都有了。
山頂在郊區,這裏是市中心,開車過去怎麽的也要三四個小時,到時天都快亮了。車開了大概半個多小時,遇上了一個紅燈就停了。楚尋本身有些昏昏欲睡,這一停車還精神了。南宮适等紅燈等得有些心焦,捶了兩下方向盤,洩氣地往後面一靠,從兜裏摸出一只煙叼在嘴裏。
不一會兒,車內就雲霧缭繞的,楚尋最煩這種煙味被嗆的直咳嗽,又不敢讓南宮适掐了,趕緊把車窗打開換了換空氣。直到那煙味散了,楚尋才覺得好過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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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适瞥了一眼,一根煙本來也沒抽上幾口,燒了大半截,剩下的掐滅了扔了,“靳哲那小子煙瘾比我甚多了,也沒見你受不了?”
他話裏話外的酸味楚尋倒沒品嘗來,指了指車裏的煙盒,“我就受不了這個煙。”
南宮适把煙盒遞到楚尋的眼前,嗤地笑了一聲,“知道這是什麽煙嗎?黃鶴樓。”
楚尋雖然不好這一口,但也知道黃鶴樓的名號,那可不是誰都能抽的上的煙。南宮适真真是個地道的敗家子,煙還剩那麽大一截煙就給扔了,便宜撿垃圾的了。
“我記得靳哲以前也抽這個,現在換上紅塔山了。”南宮适笑得有些苦澀,“想不到啊,靳大公子為你做到這份兒上了,聽着是不是特感動?”
豈止是感動,愧疚,遺憾……一堆的情緒忽地湧上心頭,楚尋心底一時五味具雜,随即更加怨恨南宮适了。要不是他們兄妹二人在這裏面瞎攪和,她和靳哲也不至于鬧到分手這個地步。南宮兄妹就是她和靳哲的克星,跟靳哲分手南宮靜是導火索,南宮适這個易爆易爆品才是實質性的問題。在這段感情裏她如履鋼絲,一邊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南宮靜橫刀奪愛,一邊擔驚受怕忐忑不安地應付南宮适的威脅。這段感情就像一包金子,很美好很有價值,但背在身上就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她不是不貪戀,只是她要不起。
“能說點別的嗎?”本來已經決定要放下的,他這麽一提,楚尋難免煽情,又想起靳哲對她種種的好,心裏就像破了一個大窟窿似的,怎麽堵也堵不上。
“怎麽?連提都不能提了?怕我嘴髒玷污了他,你是不是跟我呆一起感覺特惡心?那你倒為他守着呀,沒人攔着你。”他就是看不慣他們這一出兒,出了什麽事藏着掖着的,都他媽的覺得不說是為了對方好,不想對方被自己耽誤了。依他看,什麽前程幸福都是狗屁,就是感情不夠深。小龍女被姓的道士糟蹋了,人家楊過說什麽了,不是照樣接收了嗎?“你們鬧掰了別把責任賴在我身上,你倆之間要是沒問題,你大可明白地告訴他,說我酒喝多了不小心把你睡了,或者說我qiang奸,都他媽的行,只要你敢說我都敢認。你怎麽不去說呀,你不敢,你知道你說了你們這輩子都沒指望湊一塊兒了,所以你就找個理由認命,我他媽的點呗正好趕上了,對不對?”
對,他說的都對,楚尋心裏跟明鏡似的,她和靳哲長不了,就是不願意認命,總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實際上呢,來自各方面的壓力讓他們在這段感情中很累很累,然後他們都成了彼此的包袱。也許靳哲還沒有認識到這點,還固執地以為感情能戰勝一切,楚尋不想自欺欺人了,所以南宮适就成了她不得不認命的借口。其實她害怕擔心甚至逃避,她怕有一天靳哲會發現其實他們的感情早就千瘡百孔了,眼前的幸福不過是一種瀕臨死亡的回光返照。可這些連靳哲這個當事人都沒看出來,南宮适這個旁觀者怎會門清兒?
南宮适這個人怎麽說呢?好聽點說是睿智,難聽點說狡詐。他像是一雙能看透世事的透視眼,在他面前她就是一個透明體,什麽想法和心事總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在他前面她一直沒有安全感。就像現在,楚尋覺得自己好像一尊赤身裸體沒穿衣服的雕像似的,沒有一絲遮蓋,毫無私密可言。
此時此刻的南宮适讓她有些害怕,南宮适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吊兒郎當說話沒個正調兒,跟人說話總是留一半露一半,不洩老底兒,有些高深莫測,今晚一股腦兒地倒到底兒,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抽了什麽邪風。
楚尋心底不安,明明理直氣壯的話說出來輕飄飄的,毫無氣勢可言,聽着更像是心虛的歉意,“我又沒說什麽,都是你自己在說。”
南宮适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反常失态,他靠在椅背上一手蓋住眼睛,嘴角往上抿着,苦笑道:“都他媽的吃定我不能把你們怎麽樣是不是?”
楚尋以為他話裏的你們是她和靳哲,擔心他把氣撒在靳哲身上,連忙說:“又怎麽了?竟說些不着邊的話,我可沒惹你。”
南宮适變換了一個姿勢,正好綠燈,一腳油門就沖了出去。楚尋這心髒都懸在嗓子眼裏跳了,“能不能好好開車,你想死別帶上我。”
南宮适把車開的飛快,不到兩個點就到三角山頂了。大半夜的,別說人影兒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山頂又黑又靜,楚尋覺得有點瘆人,尤其不知什麽鳥“呀呀呀”的叫得實在讓人心慌。
南宮适從後備箱裏拎出一袋子啤酒,拉開鐵環,靠着車頭一口氣喝了半罐。夜晚的風有些涼,楚尋穿的不多,這時候覺得渾身都涼飕飕的,環抱着光裸的雙臂打哆嗦,心裏暗自後悔幹嘛那麽聽話,他說來就跟來了,這回可好,遭罪在後頭呢。
“車上有衣服,冷就自己穿上。”一句比天還冷的話涼涼地飄過,什麽紳士風度翩翩君子都是騙鬼的。楚尋盡管心裏已經罵他大爺了,但還是乖乖地去車裏把衣服穿上了。他穿在身上的短款休閑西服穿在她身上就成了中長款了,嗅嗅了衣袖,沒有香水和化妝品的味道,只有淡淡的古龍香水味,他應該沒穿多久吧。
“怎麽,嫌我?”隔着車窗,南宮适的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有種別樣的魅惑感。如果沒有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事鋪墊,也許她也不能保證自己不受誘惑吧。
“下來,陪我說說話。”南宮适拉開車門,強勢地“請”她下車。
楚尋本來就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眼下荒山野嶺孤男寡女的,南宮适這家夥又一會兒風一會兒雨的,出于對自身的安全考慮,她也只能順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