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司哲頂着個大寫的尴尬回到家,還未進門就聽到客廳裏傳來司勝君的笑聲,“這衣服不便宜吧,你就會亂花錢,不過說實話,我還挺喜歡這款式的。”
“去試試吧,你穿肯定好看。”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司哲心口一緊,果然一進門就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原本還愉快的心情突然就消失殆盡。
“哲哲,快來,你媽回來了。”姜英笑着過來拉她。
司哲丢掉還剩一半的蛋糕,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
司勝君已經換了新衣服出來,是件歐時利的大衣,淺棕色,看着很顯年輕,确實挺适合她的。
司勝男每次回來都會給家裏人帶各種各樣的禮物,但給她的永遠是一盒珍妮小熊的曲奇餅。
“你看,你媽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曲奇餅。”姜英讨好似的把那盒包裝精致的餅幹送到她跟前。
司哲接過,慢慢悠悠地打開,濃厚的奶香味撲鼻而來,她原本是最喜歡這種味道的,但這會卻完全沒有想要吃的欲望,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拿出一塊,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
見她情緒還算好,大家都松了口氣,開始誇司勝君穿的新衣如何好看,司哲則始終低着頭,把盒子裏所有口味的餅幹都嘗了個遍。
“哲哲,你上我房間去看看我手機電充好沒。”坐在一旁的江明玉朝她說了一句,司哲點了點頭,把餅幹放下,快速上樓去了。
江明玉的手機放在床頭櫃上充電,她按開鍵,看到上面正在充的電量只有20%,很明顯是剛插上去的。
所以這是故意找借口讓她離開的,她挺感激江明玉,才讓她有機會喘上一口氣。
司哲躺在床上,腦袋裏一片混亂,司勝男上一次回來還是三年前的春節,那一年江明玉因為要嫁去香港正跟家裏鬧的不可開交,司哲也因為對司勝男的不滿而大鬧了一場,連姜英都被氣病了,休養了小半年才緩了過來。
對于那個雞飛狗跳的春節大家一直都記憶猶新。
所以這次沒人再想重蹈覆轍。
沒多久江明玉進來,看到直接躺在被子上的人,訓斥了一句,“要睡就蓋上被子,明知道自己身體弱還這麽任性。”
“我要是任性剛才就該把那盒餅幹直接扔垃圾桶了。”司哲氣央央地說。
“是,然後大家都別想新年快樂了。” 江明玉扯過被角用力掀了掀,“你起來,不然我直接給你掀地上去。”
司哲牛脾氣上頭,依舊一動也不動地躺着,“別以為你吃兩個人的飯我就怕你了。”
江明玉聽她這麽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倔上了是不是?”
司哲咬着下唇,眼睛睜的圓溜溜的,“就倔。”
“你個死丫頭,要不是老娘懷孕了,今天非打殘你不可。”江明玉兩手插腰,就差沒跳起來了。
司哲見她真生氣了,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看在江米樂小朋友的份上,這次就讓你。”說完跳下床,跟條下水的魚兒似的竄溜上了旁邊的躺椅,又抓了把擱在桌上的花生,邊吃邊看着江明玉折被子。
“怎麽沒看到李商言啊?”
“我讓明煥帶他到附近幾個寨子裏玩去了。”江明玉說。
“哦。”司哲剝開一個花生,丢進嘴裏,而後若有所思地道:“那個,采訪一下,有個男閨蜜是種什麽感覺?”
江明玉笑了笑,說: “你知道我什麽性格,女性朋友沒幾個,男性朋友倒是不少,對我來說有幾個男閨蜜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就當哥們一樣相處呗。”
“你就不擔心哪天跟人家摩擦出什麽火花來?”司哲問。
江明玉正在拍枕頭,聽到司哲的話動作突然一頓,半晌才道“男女之間,真要能擦出火花的話那早在做普通朋友時就已經現形出局了,哪還輪得到做閨蜜這份上。”
司哲覺得挺有道理,所以她跟時宏翼應該是只能做普通朋友的,畢竟這才相處沒幾天她就總是垂涎人家的美色,長時間下去,還真擔心自己觸犯下色戒,好在過完元宵她就開學了,規避風險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風險區,越遠越好。
跟江明玉閑聊着打發時間,心情又重新好了起來,一直到午飯時間兩人才下樓去,司哲從頭到尾沒看司勝男一眼,而司勝男也似乎沒有要來跟她說話的打算,兩人相互嫌棄,互不搭理。
母女倆的矛盾從最開始的長時間分離,到司勝男越來越冷淡的态度,以及司哲長大後一直追問自己生父的事情而大吵過幾次後才一步步發展到今天相見兩相厭的地步。
旁人勸不得,也說不得,只能任由關系一直這麽僵下去。
吃完中午飯司哲想去時宏翼那裏,看他有沒有時間再排練一下明天的節目,剛出門就見司勝男也跟了出來。
“跟我出去走走。”口吻很明顯是命令式的,
司哲不想去,但她顯然沒有拒絕的餘地,司勝男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徑直朝前走了。
司哲憋着口氣,直到司勝男走遠了才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再過幾個月就畢業了,有什麽打算?”
巷子裏的風很大,将司勝男本就沒帶多少感情的聲音吹散,聽起來就愈發的冷淡了。
司哲一副完全不想溝通的表情,“沒什麽打算。”
“是不想說還是真沒打算好?”司勝男冷着臉問,“你已經二十二歲了,該懂事了,以後的路該怎麽走,自己心裏應該清楚。”
司哲別着頭看巷子裏來來往往的行人,半晌冷笑一聲,“對,我都二十二歲了,已經用不着你來說教了。”
司勝男倒也不理會她的冷言冷語,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打算再繼續深造,那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女孩子進入社會,一要自愛,二要自立,我不希望你的将來還要靠男人生活。”
司哲用鞋尖踢了腳牆根下的小石子,石子彈開,落在旁邊的一小叢枯草堆裏,她定定地看了眼,許久才說:“所以呢?我還得像你這樣?做個女強人?”說完她擡起頭帶着些許叛逆地看向司勝男,“你要是沒生我,興許還能更成功。”
“閉嘴。”司勝男氣的唇齒發顫,若不是強忍着估計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要是沒生你,我會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以前她們只是為某件事争吵,卻從未這般無所顧及地把刀刺進對方的心口,司勝男走時眼底帶着憤然和絕望,而司哲到底不如她那般隐忍,眼淚突地一下就淌了下來。
委屈,不解,各種複雜的情緒積壓在心裏,司哲難過地弓下身,她強忍着抽泣,不想讓來來往往的路人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哲哲。”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司哲直起身,看到李凱正穿過人群朝她走來。
她趕緊擦幹眼淚,裝作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裏。
李凱單手插在外衣的口袋裏,停在身邊,“午飯吃的有點飽了,出來走走。”
司哲點了點頭,沒搭話的心情。
“你陪我一起吧,我們去江邊走走。”李凱說。
半晌,司哲才又點了點頭。
大年初二,除了外地的游客,附近一些市縣也有不少人趁着節日的假期過來游玩,此時江岸兩側行人擁擠,連個能供人休閑的地方都找不到。
李凱感覺自己出了個馊主意,只能又提議說:“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司哲望着江面往來穿梭的烏篷船,沉默了片刻, “我想去清溪居。”
清溪居在古城的郊區位置,乘船順江而下,走個十來分鐘便到了。
“去清溪居啊?”李凱看着碼頭上那兩條排的浩浩蕩蕩的隊伍,有些糾結道:“等船的人太多了,沒兩三個小時估計輪不到我們。”
司哲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一葉竹筏,“你看,蔣伯的船在那。”
李凱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經常給清溪居送菜的蔣伯正在往竹筏上搬菜筐,看着已經差不多要出發了。
“快點走。”司哲拉了拉李凱,擠過人群,朝碼頭那邊跑去。
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在最後還是趕上了。
“你們這是要去清溪居打酒?”蔣伯嘴裏叼着煙,聲音有些沙啞。
“不打酒,就去玩玩。”李凱說。
蔣伯挺稀奇地看着兩人,“去清溪居不打酒能有什麽好玩的。”
“那邊人少,圖個清靜。”司哲說。
蔣伯笑,開始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沒多久船就靠了岸。
岸邊一條石階延伸進茂密的竹林深處,往裏走七八分鐘就能看到幾間年代舊遠的吊腳樓,樓與樓之間有回廊相連,廊邊種着各式各樣的盆景。
從上岸開始就能聞到淡淡的酒香,清溪居便是古城最有名的酒坊,據說從古城建城時便有了。
司哲對酒原本沒多大興趣,從小到大也只來過兩三回,但剛才從看到蔣伯的船起便打定主意要來這一趟。
清溪居聲名在外,平常游客也是絡繹不絕,但每年從除夕到大年初三,清溪居都謝客歇業,所以這會只有三三兩兩跑落空的游客在閑逛着。
司哲和李凱先幫着蔣伯把菜擡到了最靠裏的一間小房子裏,裏面管事的人出來對接,待忙完,對接人給他們每人送了兩小罐桂花酒,說是新年之禮。
“正好我要再往下游去打點魚,等回來的時候再把你們接上,到時你們去剛才上岸的地方等着就行。”蔣伯交待。
“那就麻煩蔣伯了。”司哲說。
“順道的事,不麻煩。”蔣伯笑道,這時李凱的手機晌了,他走到一旁去接,沒多會又匆匆回來,“我媽的電話,說家裏來了不少親戚,催着要我回去。”
“沒事,那你快回去吧。”司哲說。
李凱有些不放心,“那你一個人在這行嗎?”
“唉呀,沒事,我還能丢了不成。”司哲笑着,催促他快點走。
最後蔣伯将人渡到江上,讓他上了一艘載客的烏蓬船回去。
司哲拎着兩罐桂花酒,找了個僻靜處坐下,在這清溪居,處處都彌漫着清甜的酒香,光聞着都能讓人生出醉意。
像是常年好酒的人被突然勾起了興致,司哲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罐,濃郁的桂花香撲鼻而來,細細地品嘗一口,很甜,比姜英釀的米酒還要甜,讓人愛不釋口。
很快,一罐酒就見了底,司哲的臉頰也微微泛起了紅,那些不開心的事被抛到了九宵雲外,剩下的只有放任自我的快樂。
她想起時宏翼,想到他坐在二樓工作臺前認真工作時的模樣,想到他給她買甜品,替她洗眼睛,給她做南瓜醬,每件事每一幕都清晰的刻在了腦海裏,她還想到跟他一起站在臺上時的樣子,眉眼清俊,不光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一想到上臺的事,司哲突然一個激靈,本來她是要去找他對詞來着,要是明天對不出來了可怎麽辦?
她趕緊摸出手機,費勁地找到時宏翼的名字拔了過去。
很快,手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哲哲?”
“阿翼哥,我想再跟你排練一下,不然明天怕忘了。”
話語間比平時多了幾分嬌嗔,對方似乎查覺到了不對,片刻後才問,“哲哲,你在哪?”
“清溪居。”司哲認認真真地回答。
“你一個人?”時宏翼問。
“嗯!”
“好,你呆在那別亂走,我現在就過去找你。”時宏翼邊說邊扯過一旁的外套,直接飛奔去了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