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血花

第42章 血花

◎作惡夫妻◎

“開門, 快點開門!”

“臭丫頭,把門打開!”

“該死的黃種人,快從我家滾出來!”

老舊木臺階上, 中年女人一手叉腰站在盛欲房門外,正氣勢兇狠地邊瘋狂砸門, 邊煩躁不耐地大力按動門鈴。本就不算穩固的木門被她拍得震天響,門鈴按三聲響一聲,響的那聲也是個啞鈴。

可裏面始終沒有回應。

胖女人有些想不通。雖說這個中國丫頭自住進來後, 與她們一家并未産生過什麽沖突, 可中年女人也不傻, 早上見她用高爾夫球杆暴打雪人的架勢, 多少能清楚這位“房客”的脾氣,極為不好惹。

而胖女人的計劃就是想故意激怒她, 以此産生不可調解的矛盾從而找到借口趕她走人,所以才趁她回來之前随意闖她家裏, 破壞她的私人物品。

剛剛透過自家窗戶分明看到她回來了,本以為她見到家裏那番“破爛場景”, 會當場爆發來跟自己對質, 誰知這都過去兩個小時了, 那臭丫頭竟然沒來她家裏算賬,出租屋裏更是沒有任何動靜。

甚至連燈都沒開。

這太反常了。

房東想像剛才那樣用備用鑰匙開門,可房門被人從裏面反鎖了,外面的人即便有鑰匙也打不開。

于是便有了中年女人各種砸門的情況。

胖女人在天寒地凍裏哆嗦個不停, 她拍門的手生疼通紅, 這讓她非常惱火地直接回家中倉庫, 拿來一把扳手準備拆鎖。

“別想裝死, 瞧着吧, 等我打開鎖你今天就必須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胖女人罵罵咧咧地嚷着,手中照着門鎖敲出“嗙嗙”幾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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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治巴頓在這時一瞬剎停。

男人邁腿踏下車,甩上車門,剛一走進風雪小院便看到滿地狼藉,零散破碎的景象讓人以為這裏經過一場惡戰。

眼色一剎沉冷,男人表情不虞,髒污積雪被光淨黑亮的皮鞋慢吞吞踩踏,印烙連串深淺分明鞋印,步步完整,直至将要邁上門前木階之前——

江峭這時候驀地步伐頓滞。

他停下來,黑密睫毛垂斂下,雙手插兜,輕緩挪移開右腳,低眼瞥見一枚晶瑩剔亮,安靜孤遺在腳下污雪之上,借勢壁檐挂燈放射萬丈璨光。

江峭低彎腰身,撿起來,凝視着指尖熠熠閃耀的眩光好一會兒,情緒莫辨。半晌後,他将東西收起來,懶漠掀擡眼皮,問房東:“幹什麽呢?”

對方聞聲停住手中撬鎖的動作,轉過身,在望清眼前男人長相的瞬間,當即臉色驟變。

刻薄尖酸的嘴臉一秒收起,惡狠消失,勢利心令她轉而端上谄媚笑意,神情不太自然地讪笑着結巴道:“江、江先生,您怎麽這個時間過來了?”

她在這裏生活了這麽多年,鄰居陸續從破舊的街區搬走,沒想到有天能碰到天大的好運,有個冤大頭…哦不,眼光獨到的富豪看中了她的房子。

“這是你的‘傑作’?”江峭聽煩了,表情不耐地眯起眼,字音咬緊,聲線下壓一度:

“你欺負她了,是麽?”

“啊…這、這沒什麽的!”誤以為金主等不急要收房,胖女人連說帶比劃地,焦急解釋,“江先生,您再給我點時間,您放心過了今晚,我一定把她趕出……”

她滿含阿谀意味的尾音,在這刻猝然被扼制,江峭猛地擡手揪住她的衣領,手背血管暴突:“裏面住的人呢?”

緊緊箍勒在咽喉的力度狠戾,堅定而無可撼動,強勁濃烈的窒息感登時灌漫鼻腔,迫使胖女人幾度張嘴,卻硬是發不出任何聲音,氧氣稀薄讓她沒多會兒便能感受到胸腔赫然充血般灼燒的脹痛。

江峭後槽牙磨地作響,僵持片刻後驀然松開這個女人。

“咳咳咳……”得以呼吸的一刻,胖女人扶着門彎腰拼命咳喘,卻又不敢耽擱地馬上回答說,

“她明明回來很久了,我親眼看見的,但是過去兩個小時了,她一直把自己鎖在裏面沒有聲音,平時樓上樓下的燈都亮着,今晚卻連燈都沒開。”

“給我。”江峭瞬間皺緊眉。

房東沒反應過來,還想繼續說什麽。

江峭直接從她手裏拽過扳手,“嗙當”一聲,門鎖登時被砸爛,他擡腳踹開門,拎着扳手大步跨進去。

屋內滿是漆黑的冷。

但是很香。滿屋子都彌溢着那種香水、香薰滴蠟、護理香氛混合女性化妝品的胭脂香氣。

當然不會陌生。

那是獨屬于盛欲的味道。

可是。

江峭看不清。

縱使玻璃窗外,歐式壁挂小角燈打照出丁點光暈投落進來,可對于早已失去夜視能力的男人來說,當下這一刻,只有眼盲心亂的昏聩感。

“開燈!”江峭冷聲命令房東。

大抵也意識到事态不對勁,胖女人連忙應聲照做,轉身在牆壁上憑記憶摸索開關。

但是沒用。

“總閘壞了。”她小聲回複。

沒敢說是自己趕客時做的手腳。

江峭沒再說話。

冷氣從室外貫入,男人摸出手機摁亮電筒,修挺高大的身形沖上樓,又快步跑下來穿梭在每個房間,黑暗中如風如影。

長款的風衣擺随稍顯淩亂的腳步動蕩翻飛,精致皮鞋踏踩在木質地板,驚起一連串嘎吱作響,如同暗洞中撲朔而出的蝙蝠,撲打在人慌亂的心間。

胖女人常年缺乏鍛煉,壓根追不上江峭長腿闊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能無頭蒼蠅般哈腰勉強跟着他。

“喵嗚!”

這時候,不知哪裏驚起一聲貓叫。

房東被吓得跳起來,臉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江峭卻異常平穩鎮靜。他默然站在客廳中央,不動聲色,黑暗中極度缺乏的視力由足夠靈敏的聽覺作為彌補,耳骨輕動,很快追逐到動物悄然快速移動邁步聲響。

晃閃兩下手中光源,借着光亮他看到一雙翠綠眼眸,江峭知道那是“老朋友”。

為避免射傷小黑貓的眼睛,江峭關了電筒光,四周再次陷落萬般阒寂的沉黯。

他的視域也再度無光。

男人在黑暗中半蹲下身,一手搭着膝頭垂下,低喚了聲:“小烏雲。”

小家夥噠噠噠跑前兩步,十分乖順,半趴在他腳邊,仰起小腦袋舔了舔他搭垂而下的指背,“喵~”

像是在跟男人打招呼。

江峭順勢揉揉它的頭,無聲勾起唇,問它:“秧秧呢?”

指背溫熱撤離,又是噠噠噠地聲音。

江峭重新按亮手電光,他跟上小烏雲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浴室門口才停下。

小烏雲擡起前爪碰了碰門框,又仰起頭來看江峭。

江峭迅速推開門。

呼吸驟然停頓在這一秒。

指骨顫抖松力之後,“咣”地一聲沉重巨響,是江峭掌中扳手跌落在地的聲音。

那個須臾,男人的脊背徹底僵滞,仿佛金屬不是砸在地上,而是砸中了他,鑿穿肺腑,神經末梢迅疾衰敗,收回輸送向四肢百骸的溫度。

燭火吊燈墜晃不定,蠟液滴下的瞬息就被凝固。

浴室血流成河。

眼前是混亂交織的紅色。

盛欲整個人半躺在浴缸裏。

瘦肩薄背蔫頹後靠着冰冷磚牆,臉色蒼白,唇色失血,雙眸緊閉似無聲息。纖細手腕在浴缸邊沿施施然無力垂落,腕骨內側皮肉破開,動脈割裂,殷紅血液汩汩順流淌滿手心,滴落成一灘觸目驚心。

視野裏,滿地都是濃稠發黏的血水。

浴缸盛滿漿紅。

她身穿一件單薄的吊帶連衣裙,下半身完全浸泡在血水中,白色裙擺受水力漂浮膨脹,全然攤展在血紅色水面,浮現出一團死氣的恐怖紋路。

“啊啊啊——!”

房東聲嘶尖利的驚叫刺透整棟房子。

也在同一刻,刺醒了江峭。

不對,那不是真的傷口。。

血水應該伴随鐵腥味。

割腕的手暴露在空氣裏,表面會形成幹燥硬化血塊。

那一分鐘,江峭遭遇了天才生涯的滑鐵盧。

滿心滿腦都是盛欲的安危,竟然把醫學常識忘到腦後。

江峭走過去,小心捏起盛欲那只流血的手腕,仔細觀察發現,果然是特效化妝。

嗯,畫技有進步。

感知到女人細腕中健康有力的脈搏,他才真正輕舒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略放下。

盛欲當然聽到有人闖入的動靜,她以為是房東夫婦兩來了,其中一個人還上前來握住她“割腕”的手。

嘁,膽子不小,今天要不把他們吓得滿地找牙,她盛欲這麽些年就算白混了。

思量着,她微微将眼睛睜開一條縫。

男人修拔的身體竟彎下腰來,手伸進滿缸的“血水”中檢查。

他怎麽來了?!

盛欲動了動眼皮,沒逃過江峭似笑非笑的審量目光。

糟糕!被發現了!

——冷靜。

反正也騙不過江峭這個人精,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

盛欲一個挺身,歪着腦袋,大睜雙眼向門口癱坐在地的女房東瞪過去。

房東已然吓到失聲,驚恐萬狀地看着盛欲,看着面色慘白的黑發女人姿勢扭曲地爬出浴缸。

還好,水是熱的,江峭輕撚手中的“血漬”,挑了下眉,忍着笑,在盛欲跨過浴缸的時候,還非常有眼力勁兒地往邊上讓了讓,給她騰出施展的空間。

“屍體”盛欲手腳并用,一點點在地板上游移,拖行出長長的血跡,爬向女人。

大張嘴巴卻失去尖叫的能力,胖房東只能用盡求生欲,忙亂地蹬起兩條腿,試圖爬出浴室。

“砰”的一聲。

胖女人絕望擡頭,

她看見江峭不知什麽時候站到她身後的門口,滿面春風地微笑着,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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