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古風番外
古風番外
霞州知府,後院胡同牢獄。
近日接連的陰雨,讓牢房本就陰冷腐朽的氣息更添濕重黴晦。
青苔草泥混在牆壁上,無數新鮮或幹涸的血痕遍布其中,由不知多少囚犯日夜摳撓,留下觸目驚心的行跡。
偶有撕心裂肺的嚎啕慘叫聲,從更深處的刑房傳出。
盛捕頭終于覺得乏味,将手中烙鉗用力插入炭盆,一屁股坐在關押所外的破板凳上。
拎起桌角酒壇倒了滿碗,辛辣酒氣混着空氣裏的血腥味兒咽入喉,別有一番滋味。
一碗下肚,她揪起前襟擦淨嘴角。
霞州知府的捕頭,竟是個明麗鮮妍的少女。這件事,任誰也不會相信。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位少女,辦案手段幹淨利落,對待犯人從不心慈手軟。
她的才能在于千般方式斷案緝拿,更在于萬種殘暴折磨的技巧。
盛欲現在非常煩惱。
昨兒夜裏,知府大人剛将一名殺人犯交給她提審,還叫她悠着些,別真弄死了殘了。
哈
審問是她的拿手好戲,這要不能弄傷弄廢,還真有點為難她。
聽說昨晚,他殺了好幾個當地豪紳,皆是一劍封喉,卻将死人的心肝肚肺扒個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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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到場時都忍不住吐到昏厥。
邪是的,如此手法了得,完全可以行兇後全身而退。可殺了人後他也不跑,靜靜站在淅瀝的夜雨街頭,紅燭燈籠照着他側影,應如同煞神一般。
想到這裏,她不由地擡眼,觀察最外間牢房關着的那人。
關他的屋子在最外側,因而受雨水侵襲最嚴重。
鋪地的稻草被泥水泡軟發爛,污漬橫流,陰冷異常。
他卻完全感受不到那般,閉目靠在裏側牆上,不知睡沒睡。
仔細瞧他身上穿戴,不算精致卻十分規整,一襲白衣勝雪,好個芝蘭玉樹的端方公子模樣。
盛欲沒忍住,站起來走近去觀察他。
絕對不是被他唇紅齒白的模樣吸引住了,只是從犯人的外貌精準判斷出相應的細節,是一位合格捕快的必修課,她只是為案情發展好。
也不是毫無發現。
至少她眼尖地看出,這個男人臉上的血跡,已經被他以袖口沾濕雨水,擦拭幹淨了。
臉龐白淨又精巧深邃,額鬓如雲,一頭秀亮的長發似馬鬃垂順。身上的血跡無法去除了,偏襯得嶺梅怒綻雪中,随風而逸,妖異又不屈。
感受到盛欲直白的注視,男人擡起頭來對上她的視線,眼眸平靜無波,透過朦胧雨霧,五官浸潤柔和明淨的輪廓。
盛欲再次擡頭對了對牢房外懸挂的名牌。
江峭,沒錯啊。
可這人斯文清冷的小白臉樣子,怎麽看都不像一炷香內連殺七人,還嚣張到把腹腔掏空的人。
罷了,各中隐情,待她盤問過便知道了。
“喂,江峭。”
盛欲按照以往慣例,先用力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恫吓道, “知道為什麽抓你進來嗎!”
叫做江峭的男人掀動眉睫,下意識搖搖頭,接着又像想起什麽,略啞的嗓音輕說: “知道。”
“知道就好,”她思索這倒省事許多。
肯認罪還是很順利的嘛。
真不知道知府大人把他塞過來幹什麽,嫌她平時不夠忙麽
盛捕頭不想再浪費時間,取過供詞冊子,毛筆在嘴裏大喇喇抿濕,倚在木頭栅欄上盤問: “你昨日戌時在北長街連殺七人,這事你可認”
“認。”
江峭坐在原處,答了一字。
盛欲寫得飛快,險些錯過他眼神裏轉瞬即逝的迷茫。
“今年年歲幾何呀”
“二十三。”
“祖籍”
“澭京。”
“可有婚配”
“……大人,這也要問嗎”江峭有些茫然。
“哈!不好意思我實在有點好奇了。”盛欲忙輕咳揭過去。
看他如此配合,盛欲趕緊往下跳,挑出最重要的問題: “七個全是鄉紳富庶之輩,你為何要殺他們”
男人沉默下來,似乎在苦思冥想地回憶,希望找到她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垂頭良久後,他突然按住脹痛的腦穴,掙紮着告訴她: “我不知道。”
“哦”
盛捕頭長眉斜挑。
想裝失憶逃避罪責的犯人她可不是沒見過,這種伎倆,她都看膩了。
不耐地撇撇嘴,她加快詢問環節的進度: “是仇殺,還是受人收買好好說,趁你還有機會。”
男人卻是越發地躬蜷身體,痛苦搖頭說不知道。
“聽說當時在場還有旁人見過你,為何不滅口”盛欲可沒空理會犯人的表演。
這回他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一味地搖頭。
盛欲幹脆把本子合上,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你的殺人手法十分熟練,剖屍的方式極其殘忍,你是什麽人是不是受過訓練”
她已經等不及了,文的玩不過瘾,快些進入她的拿手好戲吧。
卻不料,聽到這個問題,一直悶不吭聲的男人忽然平緩了呼吸。
在瞬息間,他重新擡眸,沉着地凝視盛欲。
“或許是的,大人。”江峭薄唇輕啓。
什麽
他是說,他受過訓練
如此說來,這定然關系到某些組織勢力,那麽到底是江湖恩怨,還是黨派紛争
“在哪”她蹙眉厲聲問。
江峭說: “忘了。”
他眉宇沒有任何嬉弄之意,滿是認真。
但盛欲是真的火了,氣極反笑: “沒關系,待會兒見到我蘸鹽水的鞭子,你會想起來的。”
他聞言一愣,卻并未露出懼色,緩緩起身走向她。
盛欲這才看出來,男人身量很高,方才坐着仰頭望她,也随着站起和走近的動作,變成俯視。
透過牢門的縫隙,江峭臉色蒼白,細密輕薄的冷汗攀爬于他額角,眼尾仍懸了些泛紅的痛色。
證明他剛才的痛苦不是假的。
“怎麽”盛欲對他揚揚下巴,倒想看看他這種罪大惡極的囚犯,要怎麽辯解求饒。
江峭将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外頭連天的雨幕中,清寡,放空。
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極小的一隅,半晌,又重新落定在她鋒利的眉目邊,淡問, “我會被處死麽”
聲息無波瀾,眸光不搖曳。
盛欲确信,他并不是在害怕。
兇手,囚犯,刑罰,死期。這些對他來說,跟外頭的雨,天邊的雲,沒有區別。
他只是在尋問“何日下雨” “何時雲起”那樣,只平淡地确認一個結局。
意識到這一點時,盛欲心底燃起驚駭。
在牢裏她不是沒見過求死之人,如江峭般生死輕風的,萬中無一。
此人不是太過心思深沉強大,就是被用作細作死士的人物。
她終于明白,為何知府大人說這是塊難啃的骨頭了。
/
沒辦法,再難啃,還不是要她們這些走狗想盡辦法,咬下點肉來。
盛欲把人綁在木頭架子上。
好粗糙的繩子,捆上他白玉無瑕的手腕,盛欲啧啧出聲。
第一次覺得對犯人用刑是多殘忍的事。
就那麽一瞬間吧,她把鞭柄往手上纏繞一圈,讓它容易發力。
過一遍濃鹽水,不疾不徐擡手。
“啪”!
清脆的鞭笞聲劃破刑房靜谧,同樣劃破的,還有他污濁的白衣,緊實的皮膚。
哼都不哼一聲。好骨氣啊。
她最喜歡有骨氣的人了。
好歹她也是習武之人,為下一鞭注入些內力,猛然掼擲出去。
帶着倒刺的鞭子會先打在他身上,皮肉最先承痛楚,而後內力向他身體更深處打去,折磨骨頭和內髒。
“……”
江峭斂眉垂頭,默然承受她接二連三不停落來的抽打。
即便他還一聲不吭,盛欲能聽見他漸重的呼吸。
“別兜圈子了,告訴我,你是誰的人”
她以為能攻破對方的心防。
“我不是誰,誰的人。”他濁重的吐息勉強維持說話平穩。
沒關系,才剛剛開始,她有的是厲害手段。
盛欲冷笑: “那就多嘗嘗我這鞭子的滋味吧。怎麽樣這力度伺候得你可還舒服”
江峭默了一瞬,道: “你不适合用鞭子。”
“什麽”
盛欲不可思議。
這還論評上了
他是真難抽啊,皮肉硬朗健碩得和石頭一樣,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清瘦孱弱。
“你拳腳出招幹淨,但內力不深,到鞭身中途就散了大半。”他冷靜得不像個犯人,手腳都固定住,清淡口吻将她燎個遍。
她不由地汗流浃背,畢竟也是第一次犯人受刑時,還有心情把她武力路子分析出來。
虛張聲勢地裝作無所謂: “你能說出這些,不妨說說你自己,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江峭臉上血色消退,胸前鞭痕深處絲絲血跡,似乎不敢确定,告訴她: “我是……錦鳴山莊少莊主。”
“什麽!什麽山莊”盛欲發出尖銳鳴叫, “你說的是天下第一莊,錦鳴山莊”
她肩膀顫抖,許久憋出一串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只是一點點鞭刑就令你說出如此精彩的話來,來,如你所願我們換一個不用內力的,看你還能說出什麽荒唐話來。”
盛欲冷下眉,抄起燒得滾燙的鐵鉗,在空中作勢比劃兩下,又在他面前翻來覆去地展示,
“這烙紅的鐵,往你的小臉上這麽一夾……啧啧啧,真是可惜暴殄天物了。”
還沒等她把燙鉗頭按上江峭的臉,外頭傳來驚咋,高呼奔入。
—— “盛捕頭別審了!有貴人到來,速速随我迎接!!”
知府跟前的文書先生扭着肥胖的腰身,着急忙慌擠進牢房,說話時唇邊的八字撇胡須不住翹動。
“誰啊讓您這麽着急。”盛欲遲疑地放下火鉗。
文書先生是府裏最通曉世故的人,平日有大官人來府上探查,他都能妥善處理,把那些個老爺們伺候得明明白白。
這會子來的是何許人也,竟能叫他六神無主了
盛欲最後看一眼她那匪夷所思的犯人,擦淨手轉身跟文書走了。
沒跑出幾丈遠,文書先生在牢門處冷不防剎住腳步,要不是盛欲有些身手,險些就撞在他矮墩墩的背上了。
她疑惑地想要出聲,突然被文書反身揮臂掄到牆角。
背上撞得悶痛,盛欲痛苦又無語: “您這是……”
“噓!”
文書食指抵唇,壓低聲音呵斥她, “已經來了,瞧着些顏色,好生供着。”
盛欲向外頭望去,最先看到是的幾個衙役,齊心合力擡來一方用紅布遮蓋的物件,急匆匆冒雨向牢房走來。
牢門入口狹窄,他們也不敢懈怠,迅速将東西往裏搬,擠得盛欲不由往牆上貼得更緊,恨不得就成一張畫片粘在上頭隐形才好。
砰的一聲,物件在刑房外的開空上落地。
紅布揭開,竟是全府上下最好的一把椅子。
正是原本拜在公堂間,知府大人平日判案用的檀木青天椅。
什麽來頭
盛欲正思索,感受到一陣拉扯回神,瞥眼看過去,文書大人已經跪伏在地,拽着盛欲的衣袍使眼色,叫她快些跪下。
門外人已經行至近前。
年邁的知府大人弓腰駝背,在門口臺階上顫顫巍巍請那人進來。
還未等到盛欲察覺來人聲息,一片雀黛色織金紋的衣角就已擦掠至近前,壓倒性的威儀拂面而來,盛欲後知後覺欲跪拜。
只聽那人朗聲單吐出一個“免”字,
便疾步流星地行過,單手挽撩起袍裾,施然屈身優雅落座。
端正。
和這偏僻衙門真正不相符合的端正。
盛欲這回信了,确非凡俗之物。
老知府拄着拐杖走在後頭,經過時瞪眼給盛欲使眼色,她才手忙腳亂起來看茶。
勉強找到個沒豁口的杯子,倒上粗茶。盛欲畢恭畢敬地端到來人面前,低頭奉上,沉聲道:
“屬下盛欲,大人請喝茶。”
那人接過茶盞,聽動靜只是拎起蓋碗劃着杯沿,片刻,他似乎終于有了開口的興致: “聽着,孤有話問你。”
自稱“孤”的,那不就是……皇城東宮裏真正的天之驕子!
盛欲恍惚醒神,驚得撲通跪下來。
“下,下官洗耳恭聽!”
男人說話不急不緩,聲調平穩而字句清晰: “霞州城五年前出了個名叫魏淩的士卒,充軍一年後官升營騎長,傳言他三年前死在戰場,屍骨無存。”
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盛欲動動腦子,就能明白這位定是要找到此人,她連忙獻言: “各地參軍人士官府皆記錄在冊,下官一查案牒便知。”
男人卻沒授意她這麽做,而是繼續說道:
“近日孤卻聽聞魏淩沒死,還更名改姓,搖身做了江北候月城城主,日日錦衣玉食。如此傳奇事跡,倒讓孤得趣兒。”
他笑語輕松。
盛欲卻出了一身冷汗。
天下誰不知道,近來江北大雨不絕,波及霞州也梅雨連天,雨勢中心的候月城更是澇災肆虐。
百姓無家可歸,餓殍遍地,浮屍瘴氣引發瘟疫的騷亂,就在這緊要關頭,城主竟然棄城而去,不知下落。
此番可恨又無恥的行徑,其中原因竟是貴人說的那樣。
魏淩害怕面見朝廷的人,以防暴露身份麽
“此人真是龌龊至極!”盛欲沒忍住憤懑出聲。
“還有,孤的影部查出他參軍時曾與南岐邊境來往密切。”
好好好,還有通敵叛國的嫌疑,簡直罪不可赦!盛欲畢竟端天家的飯碗,必是嫉惡如仇。
叮。
茶碗蓋定,收聲。
貴人開口,威音震人心魄:
“孤要你去追拿他,活着帶到孤面前。”
“啊”
盛欲傻眼了。
雖說她一腔熱血,但只是一介小小的捕頭,魏淩踐踏民衆,賣國求榮,捉拿他應當是大理寺卿的工作吧
牛鬼蛇神鬥法,還能輪上她這個破廟土地公來沖鋒陷陣
她噎住了,小心翼翼擡頭瞧了眼貴人的臉色。
因匿着燭光,那人神情看不大分明,但能感受到他不可違逆的氣場。
她膽跳地飛快垂頭,糾結不已。
難道是看中了她審犯人的天賦,于是委以重任,成則升官發財,敗則敗矣,朝廷不過損失個小捕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牢房安靜得滲人,盛欲思來想去,小命要緊,她冒着抗旨的風險斟酌開口: “那個……事關重大,下官恐怕沒有這般上天入地的本領,難以為國效力啊。”
她說完,場面又陷入寂靜。
檀木椅上的男人好似這才發現盛欲的存在,清淡地掃量她一眼,幽幽說: “孤知道。所以,孤在跟他說話。”
啊誰
盛欲順着他方向望去,裏頭正是吊綁在木架上的犯人江峭。
江峭感受到她的目光,擡頭深凝她一眼,倏爾陰恻恻笑出聲來。
笑聲漸顯,狂傲又放肆。
絲毫不見方才的乖順溫雅,好似變了個人般,邪得像半夜綻開的昙華。
“謝襲容,叫我做事,你出多少錢”不知是不是盛欲的錯覺,江峭的說話方式也狂放許多。
他們,認識
貴人倒也爽快: “你定。”
“五千兩。”
“可。”
“黃金。”
“五千黃金夠買你的破莊子了,江峭。”
“買我出手,卻已經是友情價了。”
貴人起身,沒再多廢話: “去找李公公,他自會付你定金。”
得到應答,江峭呵笑一聲,在盛欲眼睜睜看着他的目光中,腕骨收緊,一道道崩裂聲此起彼伏,他生掙開綁縛手臂的繩索。
緊接着,他旁若無人地飛起一腳踹倒牢門,倒塌的木門激揚起滾滾煙塵,他如過無人之境,在蒙塵中徐行,與她擦肩而過。
目中無人,恹恹往外走。
“等等!”盛欲滿心疑問,下意識叫住江峭。
男人回過頭來,不耐煩地看她。
她真是懵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
能讓皇宮的這般人物點名要見,即便在牢房也親自尋來。
在她的認知裏,江峭是個連殺七人的兇犯啊!
還有,他為什麽脾性反差如此之大
已行至門畔的貴人聞言也是回望過來。
那人逆着門外漣波似的雨簾青光,調侃江峭:
“上代十率營督統,如今已無人認得你了。”
他笑嘆,遂旋身離去。
江峭在原地挑眉,想起些什麽,摸了把身上破皮的鞭痕,面色沉冷地走近盛欲,語氣不善:
“想起來了,就你打的我,是吧”
盛欲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
“正好,此番路上寂寞,正缺個供小爺我差遣的。”江峭盯着她笑,滲人得很。
“什麽等下!救命啊!!——”
來不及反抗,她就被卡緊後脖頸卷入他滿是血腥味的懷裏,眼前景象飛速倒退,縮地成尺。
萬鈞霆動的呼嘯風聲刮起耳邊碎發,吐納間,江峭已經拎着盛欲站定在衙內最高的屋檐。
“放開我啊,知府大人救命!文書大人!救命!!!”
威風凜凜的盛捕頭,這才知道什麽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噓……”江峭湊在她耳畔,指向前院內二人,饒有興趣, “有意思,謝襲容從前裝了那麽多年的公主,倒還是不懂女人。”
院外,謝襲容長身玉立,身側跟着一位芙蓉粉面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站在半丈開外,吃力地踮腳為他撐傘。
紙傘大半向他傾斜,她露在傘外的肩膀淋得半濕。
謝襲容向她靠近一步,她就退卻一步,如此往複。
他想低下頭和她說話,卻惹得她不住瑟縮脖子。
見她避他如洪水猛獸,謝襲容拂袖大步走入雨中,留小姑娘扣着腳尖怔在原地。
“怎麽丢下了”盛欲喃喃。
江峭倒是解謝襲容,嗤笑: “小丫頭不敢近他身,他是讓傘呢。”
言罷,他足尖踢起一枚瓦片,精準地朝那小姑娘腳邊踢去。
清脆的碎裂聲在腳邊石板路炸響,沈喬笙吓到驚叫。
風息影動,冷香撲襲,沈喬笙眼前蒙蒙煙雨不及消散,就被擁入一個硬朗緊實的懷抱。
男人勾緊女孩細弱腰肢,臂彎稀微施力,将人迅疾而穩地攬抱住,半低下頭,垂睫掠過她濕漉眸眼,鼻尖凝繞幾分女兒家瑩瑩軟軟的胭脂香。
那香氣似魚尾濕涼的根須,小幅度撩撥,柔柔掃弄在他心尖。
謝襲容展袍擋住飛濺的碎瓦,咬牙恨聲: “江峭你想死。”
沈喬笙被男人小心輕擁,撲棱睫毛眨眨眼。
飛檐上只有雨水迸濺,不見他物,天微亮。
——全文完。
————————
《搖曳在星期天晚上》到這裏就全文完結啦。
盛欲和江峭會在他們的時空與世界裏永遠幸福地在一起。
希望我的bb你們也各自擁有生活的美妙。
期待未來我們還會再相遇。
有機會一起喝酒。
另外!文內謝襲容與沈喬笙的愛情故事詳見隔壁抱鵝老師的《他是假公主,我成了真皇後》,盛欲和江峭也會在去那邊繼續聯動感興趣的bb就先點個小收藏啦。
文案如下:
「重生|救贖向|直球克傲嬌|瘋癖與寵愛」
<通透柔軟小機靈×腹黑矜驕大貓貓,年齡差9>
作為欽定太子妃,沈喬笙愛慕太子。
大婚當天她才知道自己仰慕的人,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兇手,當夜太子命人給她灌下毒酒,親口告訴她除掉沈家的計劃。
死前,她聽見宮鈴聲動,那傳說中冠世無雙的長公主謝襲容一步步走來,冷眉聚如春山:
“太子剛才所言,本宮已着人記下,今夜就會呈到父皇案上。”
後來她成了“鬼”,不僅親眼看見血仇得報,還目睹那位長公主從後宮走入朝堂,獨霸朝綱二十年。
再一睜眼,竟回到與太子定親之時,沈喬笙心裏只有兩件事:
一是幹掉太子
二是報答謝襲容,并抱緊這條金大腿
/
謝襲容身為皇長子,為保全性命,自幼扮作公主。
坊間傳言長公主位高權重,手段狠辣,還患有嗜殺瘋癖,因此拖到二十五歲還嫁不出去。
謝襲容自是不在意。
可是有天他身後突然多了條小尾巴,容不得旁人指摘他一句。
成天噓寒問暖,還在他來“月事”的日子,親手熬煮紅糖水,将他按進被子裏: “公主要好好養着身體,千歲千千歲。”
謝襲容望着她如花般的小臉,沒有一絲作僞的神情,慵懶道: “聽說你與太子,情投意合”
“才沒有……我不喜歡他!”
謝襲容擡手,揉小狗一樣揉揉她的後頸: “那你喜歡誰”
她搶答: “喜歡公主殿下!”
“這話,本宮記下了。”謝襲容挽唇一笑,眸光幽深,
“你也好生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