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好吧,這倒确實是“有話要說不要顧慮”了,但怎麽偏偏是這個問題......
廣陵王從未覺得自己的頸側如此敏感,明明冷風還在順着窗縫絲絲浸入,她卻只感受到了周圍溫暖的氣息。
她不敢回頭,躲避着耳邊的呼吸。
“......沒有。”
她道:“......是我不對。”
“不對?”
當然不對。
對自己的女官産生這樣的心思,行動快過大腦、貪圖超過克制,借着別人心思純澈,不清不楚地把人留在身邊,摟也摟了、抱也抱了。說出去,怕是被張遼刺一百遍也不為過。
他說的對,不幹不淨的,确實是自己。
她明明早就意識到了自己對阿蟬的觸碰不單純的,同和伍丹、雲雀他們的并不相同,但她竟然卻從未認真想過。這和那些登徒子有什麽區別?
廣陵王輕輕搖頭:“......總之,阿蟬,碰、抱,還有......親,這種事,不要輕易和別人做。”
阿蟬想了想。問:“伍丹可以嗎?”
“......”
廣陵王道:“除了親應該可以......”
“小鴉呢?要打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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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可以,”廣陵王汗顏,“樓裏的女孩子當然可以。”
阿蟬問:“那樓主為何說,‘樓主也不可以?’”
......
如若阿蟬懂一點魚水之情,她都可以現在同她解釋清楚,大不了各自尴尬一段時間;可偏偏她渾然不覺,任憑自己怎麽解釋,她卻只想明确“自己同樓主親不親密、做什麽事情冒不冒犯”。
該死,阿蟬都沒麽大了,跟着自己查封的歌樓沒有幾百也有幾十,怎麽還是什麽都不懂?張遼......張遼就沒同她講過哪怕一點?!
方才阿蟬提醒她了,自己沒有同她解釋清楚的話,她不會問自己,但是會問樓裏其他的女孩子,更別說現在是在雁門,要是她無知無覺地去問張遼——
“不過,不太一樣。”
廣陵王看向阿蟬。
阿蟬道:“同伍丹她們,我很開心。同樓主......有一些奇怪。”
廣陵王意識到了什麽。
“......你說什麽?”
阿蟬努力回想着:“想躲,又不想躲。樓主抱過的地方,癢癢的,會很久。還有......嗯……不知道怎麽說。”
......自己怕是見不到雁門的春天了。
也好,也罷。
廣陵王無奈地輕嘆一聲,與阿蟬相對而坐。
“阿蟬。”
“在。”
她牽着阿蟬的手:“是這樣嗎?癢癢的。”
阿蟬搖頭:“不是。”
她擡起手,撫上阿蟬的臉頰。
“那是這樣嗎?”
她能感覺到,阿蟬的臉上幾乎是立即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但她沒有閃躲,只是眨了眨眼,仍然看着自己。
“有一點。”
“這裏呢?”
廣陵王的手從臉頰游走過嘴唇,輕輕按了按,又順着下颌、挑開衣領,挑入鎖骨。
“這兒,這兒?”
兩根手指突然發狠,連同着手掌一起,将一邊的領口撐開,舒展開來,貼合整片肌膚。
阿蟬突然有些迷茫。面前的人似乎一下變了心性,方才刻意閃避,現在為何突然有了進攻的勢态?
見阿蟬不作回應,廣陵王挑了挑眉,繼續動作。另一只手摟住阿蟬的腰,将對方帶得更近,不安分的那只,接着往下。
那雙握筆提劍的手被長年累月地包裹在手套中,如今因雁門寒冷,才得以喘息。終于得見天日的手指不可為不細膩,如今更是靈活得不像話。
手掌緩慢略過起伏,不出意外地遇到了阻礙。指甲的弧度、指腹的薄繭,在這個她平時也不太會觸碰的地方傳到了全身;但又似乎不僅僅是這些——觸覺轉化成了異樣感覺,不是痛,也不是難受,把什麽訊息傳達到指尖、身下。她無意識地蜷起了手指,并攏雙腿。
“這兒呢?”
“......有些奇怪。”
“奇怪就對了。”
她的聲音放低,耳語道:“阿蟬,這才是‘親密’。”
。。。。。。
“親密”是什麽?是關系,還是戰栗?
“那……我要開始‘冒犯了’。”
。。。。。。
“樓主......不要了......”
阿蟬有些難為情,主動親了親她的臉頰。
“我知道了......”
“阿蟬知道了,那本王呢?”
那人饒有興趣地問道。阿蟬沒反應過來,那人便輕輕撥開自己的束縛,坐起來,向上,跨在自己的腰間。
廣陵王的衣裳本就要掉不掉,被她這番動作,幾乎是挂不住了。衣物脫離之時,幾處水漬格外明顯。
“阿蟬......也冒犯冒犯我呀。”
。。。。。。
事實證明,如果單純論“力氣”,阿蟬确實比自己強太多了。別管有沒有技巧吧,反正她是招架不住。
廣陵王懵懂轉醒,腦子裏還殘留着兩人交纏在一起的畫面。不知道阿蟬到底折騰了她多久,總之是沒聽她的話,不知怎麽地就到了榻上。她只記得後背被牆抵得生疼,自己想要掙開,又被她擒住了腳踝,然後......然後就是現在了。
“奇了怪了,這倒是知道。”
廣陵王嘀咕道,看了看窗外——入夜了。
“阿蟬,阿蟬?”
人不在室內,外邊也沒有回應。她撐坐起來,剛準備下床,後知後覺地感到頭痛欲裂——徹底燒起來了。
果然,白日宣淫,是會遭報應的。
夜裏更冷了,風吹得門窗隐隐作響。火盆将熄未熄,一絲暖意也傳不過來。
總歸阿蟬不會離開太久,廣陵王四周看了看,用盡力氣把一旁的狐裘也裹上,再擁着被子,倒頭就睡。
生病總是很難熬的,她渾渾噩噩地想着。但雁門的雪實在太冷了。身上蓋着的衣被像是沁了水,床榻如生鐵一般,一會兒冰寒刺骨,一會兒滾燙熾烈。
張遼推門進來的時候,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穩,厚重的冬被全被掃到了地上。他手裏拿着一疊衣物,靠近床帳,那人正在把自己縮進狐裘裏,寝衣松散,大半脖頸連着胸膛裸露在外,淡紅的痕跡被發絲和狐裘遮掩,欲說還休,随着呼吸輕緩起伏。
兩月前,和商貿往來的書信一同被送到他手中的,還有一封廣陵王的私信——
“貨運事重,此次阿蟬與我同行,十一月前抵達雁門。或停留數日,叨擾将軍。”
這人倒是識趣。
張遼收了信件,副官笑道:“将軍,是有什麽好消息嗎?”
“是,”張遼道,“收拾別苑,阿蟬要回來。”
“那可太好了,”副官感慨,随即囑咐道,“阿蟬難得回來一次,将軍,你可要好好同她說話,別再關着了。”
“哼,”張遼擦着劍,“上次放她走的事,我還沒同你算賬,你反來問我的罪?”
跟着張遼多年,副官當然知道他的脾性。話狠,其他嘛......要是真看人不爽,留不到這人意識到這點。
他繼續勸道:“阿蟬是個大人了,若不是在那什麽廣陵王手底下幹活,都到了該說親的時候了。”
張遼“啧”了一聲,挽劍收回,險些刮了副官的眉毛。
副官日夜派人守着,一有消息就遣人送回軍中。雁門落雪,張遼親自來接,掀開馬車的門簾,就看到那個親王幾乎扒在阿蟬身上,把兩人裹在一起。
“文遠叔?”
阿蟬有些驚訝。看到張遼面色不善,她道:“樓主累了,休息一會兒。”
休息,要靠成這樣?
張遼蹬着車板,微微仰頭。
“叫起來,清點貨物。”
他站在馬車外,聽到阿蟬輕聲喚她,那煩人的親王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堆,磨蹭半天,最後也只有阿蟬一個人出來,拿着賬目往後去。
張遼兩指掀開窗簾——廣陵王被裹得嚴嚴實實,靠在馬車另一頭,兩耳不聞窗外事。
一條光斜斜照過那人的眉眼、鼻尖直至下颌,點染着臉上的每一分弧度,恰到好處。
幾片雪花飄了進去,她像是感知到了一樣,皺了皺眉,幾乎把臉埋進絨毛裏,頗像個賴床的死孩子。
“......阿蟬?廣陵王呢?”
“樓主在休息。”
“哦......來,叔問你啊。那廣陵王,對你怎麽樣?”
“樓主待我很好。”
“真的?你和叔說說......”
張遼放下簾子,踏上馬車。
“唔......阿蟬,輕點。”
他剛坐下準備興師問罪,那人便靠了過來——
“冷死了......”
“你——”
說着,那人又伸出手來摸索,碰到了一個地方。
張遼呼吸微窒,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正要呵斥,那人就順勢與他手指交握,靠得更近,疑惑地蹭了蹭腦袋,想要找到一個合适的角度。她未着冠,只梳着簡單的男子發髻,散碎的頭發不斷擦過。
張遼咬着牙,偏過頭躲開,一字一句:“廣、陵、王。”
好在那人迅速反應了過來。張遼有意要讓她長點教訓,沒想到,對方居然在他面前說起了半吊子的渾話。
張遼危險地眯起眼睛,目光銳利。
對方那狡黠的語氣似乎頗有些得意和戲谑,殊不知在張遼眼裏,這和七歲的小孩兒是沒什麽不同的。急于炫耀可以證明自己是“大人”的東西,反而顯得有些過于天真爛漫,甚至可笑。
于是他心情頗好地放了她一馬。
衆人在別苑分道揚镳,阿蟬依舊形影不離地跟着那個廣陵王,自己忙着互市,除了進城那日,父女倆沒有一點交集。
按理說,阿蟬離家的時間何止三日,眼下她人就在自己的地界裏,沒什麽可擔心的。
但,一連三天,不回家、也不來找他,真是心野了。
他眼神巡視一圈,找到了繡衣樓的密探。
“喂,你們樓主呢,怎麽不帶着阿蟬來。”
那人道:“樓主這幾日身體不适,阿蟬女官在照顧她呢。”
“照顧?”張遼嗤笑道,“你們樓主是只有阿蟬這一個女官嗎?”
“呃,”那人想了想,道,“王府的人不少,但樓主的貼身的女官只有阿蟬,出行只會帶她。”
貼身女官?
這個詞幾乎等同于門閥世家裏某些心照不宣的秘聞,要不是知道廣陵王是個女人,他現在就可以把她剝皮抽筋。
張遼突然想到那天在馬車上的事——就算是女兒家,未免也親密得過頭了。
他問:“你們樓主得了什麽病。”
密探道:“也沒什麽,連日疲憊,又驟遇風雪,冷到了。”
他颔首,吩咐副官去互市上選一些好的皮毛和驅寒的藥。
副官做這些事輕車熟路,下午就把東西連帶着一沓衣服交給了他。
“這什麽?”張遼挑揀一二,“這是阿蟬的?”
副官拍拍衣物:“中郎将叫一起拿過來。”
“哼,”張遼撣了撣,“他倒是會做好人。”
拿了東西,張遼翻身上馬,一路來到別苑。廣陵王帶來的人都在外邊做事,整個別苑空無一人。
他不知道阿蟬住在哪邊,只能一間一間找。但是在推開其中一間院門的時候,他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張遼立即意識到了這是什麽,神色頓時沉了下來,憤怒地走向卧房。
阿蟬的聽覺一向敏銳,他走得又實在不算隐蔽,身上的飾品叮當作響。可房內的聲音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這令張遼更為火光。
他行至廊下,手放在門前——
屋內的人低着下颌,雙手緊緊抓着從背後橫在她胸前的手,身體無意識地輕微上下聳動,躲避着隐沒在她下身大腿根部附近的另一只手。
她眉頭緊蹙,仰頭的一瞬間,松開了緊咬着的唇,一滴汗從鼻尖滑落。
正是那張臉。
張遼留在原地,聽大了半段淫詞豔語,轉身離開。
正廳內,東西被随手扔在地上,張遼坐得端正,耐心等人。
良久,阿蟬從廳外尋來,衣衫已經整理得當。
“文遠叔。”
阿蟬跪坐在他對面,神色如往常一般。若不是聲音略有些沙啞,幾乎瞧不出任何端倪,仿佛方才那場荒唐的魚水之歡與她并無關系。
或者,是太過尋常。
張遼氣笑了。
“真是長大了,當着我的面就敢做這種事!”
阿蟬只道:“我情願的。”
張遼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
呂布從不管孩子的事,軍中事多繁雜,自己也僅能照顧她的衣食住行;女子思緒,他亦不知如何寬慰。每每阿蟬在夢中呼喚娘親的時候,他也只能拍着她的背,哄她安睡。
他只來得及教授她武藝。阿蟬向來聽話,天賦極高,這樣的人若是被人哄作一把刀,只會傷及己身。因此,他有意讓阿蟬出去歷練,想來晚幾年再教其他的也來得及。
可等到後續打聽——她從河內一直到洛陽,成了廣陵王身邊的“蟬”。
“蟬”,既是名字,也是身份。
這就注定了他們必然是不可分離的。可笑,他養大的孩子,憑什麽要為別人出生入死?
答應刺殺天子,他是真的存了殺心,但不是對天子,是對廣陵王。
這個有些過于清秀的人擋在天子面前,代替他同自己謀劃。那人與阿蟬差不多大,在他眼裏不過也只是個孩子;可他身上那份異常的冷靜與果決,讓自己一時間有種無法勘破的錯覺。可每當劍拔弩張之後,他抽離的速度令人啧舌,片刻後變又挑眉調笑,變成了人畜無害的樣子,仿佛對誰都可以親近一二。
虛與委蛇,絕非善類。
這是張遼對他的評價。于是想了辦法,把阿蟬帶回自己身邊關着。